贾芸的心情这几天一直处于五味杂陈之中,她对和许久精的事,有时感到万分懊悔。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主意非常正的人,怎么就上了刘莎的当呢?虽然当时做那件事情,和自己的虚荣心、酒精的刺激都有关,但是主要原因还是她的闺蜜刘莎对她灌输的东西起了作用,所以,这两天她不太搭理刘莎,可刘莎看不出来,还舔着脸让她请客,感谢给她介绍了一位好靠山。不过,贾芸又不想结束这件不伦不类的事,她太需要一个人在金钱上对她进行帮助,这种需要既来自家庭,又来自她本身,许久精正好合适。许久精那天醉酒之时,和她透露过有一家效益非常好的酿酒企业,别说是供应她上学,就算养着她全家都没问题。贾芸想到还在上高中一直被同学耻笑的弟弟,想到因劳累而脊柱严重变形的母亲,看到许久精给她的银行卡在ATM机上显示一万多的余额时,心里又变得坦然了一些,当周日许久精再次相邀时,她的懊悔心情突然瞬间消失。
周一下午,贾芸接到许久精发来的信息,问她是否能给一位老干部整理回忆录,不是白帮忙,有报酬。贾芸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早就发表过文章,对许久精说的整理回忆录,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无非就是代写罢了。贾芸给许久精回话,她能胜任这份工作,不过得利用业余时间。许久精很高兴,约贾芸放学后,一块见见那位老干部。
贾芸放学见到许久精的时候,正好到了饭点。许久精告诉贾芸,他已经通知了老干部于震龙,于老在干休所等着了,先坚持会儿,等从干休所回来再吃饭。贾芸说她晚饭吃得很少,不着急。路上,许久精简单地介绍了于震龙的情况,嘱咐贾芸,要以晚辈的身份,对于震龙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事迹有种崇拜的表现,这些经过血雨腥风的老革命,大都很耿直,很廉洁,眼里不揉沙子。贾芸请许久精尽管放心。
现在,对于震龙来说,没有什么事比写回忆录更重要,许久精给他提建议并提供这个机会,让他心里无比舒畅,把这几年让他堵心的事都抛到了脑后。他觉得许久精是位好干部,这并不是因为许久精帮了自己的忙,他是就事论事,觉得许久精比起前几任,能做些正经事。
许久精和贾芸到达于震龙的住处时,于震龙早就沏上茶水等着许久精二人。许久精见于震龙疑惑地看着贾芸,明白他见贾芸年轻,怀疑贾芸的能力,没落座,连忙介绍贾芸。
“于老,这位是贾芸,渤海学院的大才女。”
“于老好!”
“哦,哦,小姑娘好,你是位学生呀!”
“于老,别看她是位学生,文笔可不得了,号称渤海学院一支笔,在报刊杂志发表了不少作品,要不是我和学院的书记谈起您的事,我还认识不了小贾,是田书记向我推荐的小贾。”许久精连忙解释。
“那就好,原先那位可不行,我和他说,我和战友们攻打安东县城时,县大队的战士踩着战友的尸体往城墙上爬,他竟然怀疑,一再追问我事情的真实性,还说是为了我负责,像这样的人,就是对党对人民不忠诚,是干部队伍里的投机者,我准备就此事和欧阳普见见面。”于震龙非常生气地说。
“于老啊!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他那觉悟能和您比吗?您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写回忆录。”许久精劝道。
“是啊,爷爷,您为新中国的建立,出生入死,流血流汗,大部分人都记着呢,现在有些人就是被猪油蒙了心,连邱少云、黄继光的事迹都怀疑,我从小就崇拜和您一样的革命先辈,每当看红电影时,看到英雄牺牲的场面,总是泪流满面。放心吧,爷爷,我会认真帮您完成回忆录,让更多的人了解您的丰功伟绩。”贾芸说话字字珠玑,直戳于震龙心中那块柔弱之处。
“好闺女,一听你说话,就知道是共产党培养出来的好大学生,我没啥丰功伟绩,就是想让后人记住那段历史,知道今天幸福安定的日子来之不易。”于震龙很感动地说。
于震龙连忙请许久精和贾芸坐下,亲自给他们俩倒上水,问许久精和贾芸吃饭没有,当听说许久精还没吃饭时,说什么也要留许久精和贾芸吃饭,许久精见不好推辞,只好答应。
贾芸和于震龙的老伴进了厨房,于震龙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不能让这孩子白帮忙,我给她报酬,毕竟是个学生。”
许久精笑着说:“于老,这就不用您操心了,赞助您的酒厂都全包。”
“那也好,小许啊,我可得讲明白,我帮不上酒厂的忙,我不会帮助人谋取不正当利益,这点希望你和酒厂讲明。”于震龙很严肃地说。
“放心吧,于老,酒厂是我外甥的,他也不会做损害公家利益的事。”
很快,饭菜端上了桌,很简单,两个青菜,一盘猪头肉,一盘烧鸡,还有一碗蛤喇汤。于震龙不喝酒,劝让许久精自己喝点,许久精以开车为由婉拒了。别看饭菜简单,许久精觉得这是他履职民政局以来吃得最好的饭最惬意的饭,只是有点委屈了贾芸,本来说好要陪她去吃海鲜。
许久精和贾芸离开干休所时,已经八点多了,许久精觉得有点累,就把贾芸送到了学院西大门。贾芸见许久精无意住宾馆,心里很高兴,她正好静一静,这两天心里有些乱。
第二天上午,许久精接到百货大楼金店打来的电话,他订的金猴到货了。许久精中午下了班,到百货大楼金店看了一下他要的货,金猴纯金打造,做工精致,灯光一照,熠熠生辉。许久精很满意,付了三万三的余款,加上押金共付了三万八。他走出大楼后,给欧阳普发了个信息:欧阳书记,后天老爷子生日,我也想去为老爷子贺寿,几点从市里出发?
没有五分钟,欧阳普回信息:后天有事,不准备回去,你也不要去,影响不好。
许久精见欧阳普回了信息,立刻拨通了欧阳普的电话,告诉欧阳普,现在想见他。欧阳普知道许久精的用意,也没推辞,让许久精去家里找他。
许久精很高兴,又返回百货大楼,买了两瓶茅台酒和两条中华烟,这才急急忙忙地赶往欧阳普家。
欧阳普的老婆季梦娴是市中院民事庭的庭长,正好在家,见许久精来到,表现的比欧阳普还热情,眼睛始终没离开许久精手里的礼品盒子,似乎对烟酒不感兴趣。
许久精见过季梦娴几次,熟知她的秉性,他把酒烟很随便地放在茶几上,当着季梦娴的面打开了礼品盒,当金光灿灿的金猴露出来后,季梦娴眼光都直了。季梦娴把金猴拿在手里,有种沉手的感觉,根本不是空心货,立刻脱口而出,说了句让欧阳普和许久精大跌眼镜的话。
“好重啊!就算是镀金的,也挺高档大气。”
“季庭长,咱家老爷子生日,我能送老爷子镀金的寿礼吗?老爷子的眼睛是啥眼,还不拿拐棍把我打出门?放心吧,实心纯金猴子。”许久精微笑着说,心里却在想,官员后面有位贪财的夫人,没有办不成的事。
季梦娴一听是纯金的,更加爱不释手。
“久精同志,以后可不能这样,这样影响不好。”欧阳普依旧像每次一样,严肃地说了句冠冕堂皇的话。
“是这样的,欧阳书记,您不回去,我就不去给老爷子添麻烦了,您抽空给老爷子捎回去就行。”
“许主任说的极是,都到老爷子家去,影响不好。”季梦娴帮腔说。其实,季梦娴是怕麻烦,再把金猴从老家拿回来,不如直接收了省事。
“这次就收了,以后可不能这样。”欧阳普又来了一句客套话。
“唉!你老爷子就是有福,过生日还有金猴陪伴,我老妈就没这个福气,老爸走得早,拉扯我们兄妹三个真不易。”季梦娴突然叹了一口气说,眼睛还有些潮湿。
“季庭长,这事还不简单,老太太过生日时,我送老人一个,老人属啥的?”许久精何等聪明,立刻搭腔说。
“哈哈,许主任,我老妈属牛的,你可送不起。”季梦娴脸色转晴,打哈哈地说。
“说什么呢,季庭长,这事就这么定了,老人生日之时,我送老人头金牛,让老人高兴一下,老人几月生日?”
“许主任,我妈生日倒是快到了,农历下月初八,只是这金牛之事就算了。”季梦娴推辞说。
欧阳普心里骂道:“狗日的娘们,真能睁眼说瞎话,你妈明明是属鼠的。”
“季庭长,您和我别见外,这事就这么定了,这几天我就到百花大楼金店预订,您和欧阳书记放心,给老人的寿礼都是花咱们自己的钱,欧阳书记也了解我,我不会多花国家一分钱。”
“我知道,我知道,欧阳和我说过,你背后有个企业,就是啊,自己挣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来路不明的钱,我们可不敢要,出了事可了不得,胡长清才死了几天啊!。”季梦娴实话实说。
欧阳普听季梦娴这么一说,脊梁骨一阵阵发凉,他也想到了三月八号刚被执行死刑的胡长清。
“欧阳书记,季庭长,咱们和姓胡的一样吗?咱都是自己的钱,我花自己的钱,我不说,谁知道?”
欧阳普一听,心里想:“还不就是看中这点,要不然,凭你那两下子,还能从政?”
“许主任,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和欧阳相信你,欧阳也说过,许久精这人可堪大任。”
“对了,欧阳书记,季庭长说到这儿了,我想问一下,进局党委有希望吗?”许久精见时机成熟,连忙问道。
“什么有希望嘛,我调你来市里时就说过,成为党组成员是肯定的,现在根据工作的安排,正在考虑让你任副局长一职,这对换届后的安排有好处。”虽然屋里就三人,欧阳普还是压低了声音说。
“什么副局长啊,我看久精同志的能力任正局长也绰绰有余,比那个两头不通气的老谷强多了。”季梦娴撇着嘴说,她真看不惯谷金田的为人,坐在椅子上也没个坐像,腰挺得笔直,好像还在部队里一样。
“你可不能那么说,谷金田就能慧眼识英才,他给市委打报告,建议久精任副局长,市委肯定得考虑干部群众的建议。”欧阳普瞪了一眼季梦娴说,他对季梦娴在许久精面前表现的对钱太亲有点反感,都知道谷金田从不到领导家走动,说谷金田的坏话,让人一看就明白是厌恶谷金田不送礼。
“好了,你们说的都是大事,我又不懂,久精今天说什么也要在这儿吃中饭,我的手擀面很有名。”
“那好,今天尝尝嫂子的手艺。”许久精没称呼季庭长,直接喊嫂子。
季梦娴做面去了,欧阳普告诉许久精,市委的任命很快下达,耐心等几天。毕竟有些程序得走。
“欧阳书记,不急,不急,不差这几天。”许久精说。
听许久精这么一说,欧阳普笑了,许久精见欧阳普笑了,也跟着笑起来。
“不过,久精啊,咱关上门说句知心话,你不能把心思都放在当官上,也得想法发财挣大钱才行。”欧阳普话锋一转说。
“欧阳书记,我不会贪污国家一分钱,您放心。”许久精认为欧阳普在试探自己。
“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应当看到,我们国家已经进入经济发展快车道,城市快速发展,扩容是必然趋势,城市扩容最先需要的是啥?土地啊!盖楼房要土地,建工厂要土地,你可以看看,一些城中村的土地都被圈到城中了,你又不是没有钱,现在应当把资金用在购买租赁土地上,就算自己不用这土地干啥,我相信不出二三年,你买的地皮准成倍的涨钱,准比你的酒厂赚钱。”欧阳普一本正经地说。
“欧阳书记,我还真没想到这点。”许久精实话实说。
“那可不行呀,你得懂得钱生钱的道理,现在根据自己的财力,买下合适的地皮,很快就会有暴利可赚,要相信我的话,有了更多的钱,不就会谋取更大的进步了吗?”欧阳普一语戳在许久精的心坎上。
“行,欧阳书记,有合适的地方,我肯定出手,赚了钱,有您一份。”许久精有点亢奋地说。
“哈哈,赚了钱是你自己的,我这岁数了,再干一届就去陪于震龙了,要那么多钱干啥,我这是为你好。”
”我知道,知道,非常感激欧阳书记,无论哪方面有了成绩,都和您的支持分不开。”
“那就行,说到于震龙了,他最近怎么样?”欧阳普问。
“于老现在一心在搞他的回忆录,啥事也不顾了,他和我说过,到时候让您个写个序,当然,不用您亲自动笔,我会找人按您的口气写。”许久精一脸邀功的表情说。
“你去办就行,等序言写出来,我看一下,别惹得老于头不高兴,他可没少向省委反映市委的情况。”
“别瞎聊了,面来了。”
说话间,季梦娴端上三大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
许久精还真饿了,夸了季梦娴几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就算不饿,他也得有个贪吃的样,因为只有这样,欧阳普才会觉得他知心,才会把他当圈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