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大骞,她必须尽快找到他。
进了反恐大楼,她按了二十一楼的电梯拉按钮,走在走廊上时遇到了通讯员,他告诉她:
“王局不在!”
“不在?他去了哪里了?”
“不知道,他是昨天走的,要不下乡去了吧!”
通讯员立在那里,象个一问三不知的小学生。
下一步,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办了,她拨打了他的手机,手机通着,但无人接听。这个大个局长,还是分管刑侦的,不接电话,可能吗?三天前的传言终于被敲实:
“他被免职了!”
他的办公室在二十一楼,这是一个例外,局长在十六楼,其他副局长在十五楼,他从刑警支队长的位置上提拔到副局长的位置后,不愿意到反恐大楼办公,要求留在刑侦大楼,局长不同意,说:“你提拔了不过来,我还以为要搞独立王国咧!再说,新提拔的支队长老是被罩着,也不好开展工作呀,。”
于是,他提了个要求,要在二十一楼给他安排一间办公室。
“二十一楼?”行财科长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是想跳楼啊?”
“是啊,在那里,有什么急事上停机坪还近些,坐上飞机就去现场。”他毫不在意地回答。
这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反正在一栋大楼里,他说得还有些道理。于是,局长同意了。
这也许应验了他的直觉,他对她说:我如坐针毡,反正在这个位置坐不久!
昨天他俩还在一起,下班后到附近新开的一家比萨饼,他说最近中餐吃腻了,想换个口味。苏喜欢那种外层香脆,内层松软,她喜欢帕玛森口味的奶酪,拉出来的丝黏度很好,再加上加拿大烟的熏火腿和蘑菇、蔬菜,配上独特的酱料。而他选了一款意式香肠的口味的。吃完后,他们沿着江边走了很远,一边讨论问题,一边消食。他对她说:“最近我想去医院检查一下,感觉有些不舒服。”
“怎么不好?”
“不知道,最近眼珠有点发黄,是不是肝脏不太好,想去输点液,保一下肝。”
江边,灯光昏暗,她看不出他的眼珠是黄还是白,但她相信他的话,因为他九八抗洪带队去了荆州,那年他染上了血吸虫。但她不相信他的话是,她经常看到他眼珠是黄的。再说,疫情这么紧张,他真的会去住院吗?那他又会去哪所医院呢?她不敢轻举妄动。
也许真的是下到县市去了。她上了公安网,查了一下工作动态,只有局长带警令部主任下乡检查,并没有他的名字。她想到了一个地方,他经常去的地方,每当他遇到了挫折和不顺心的事,他就会说:“了不得我下去当一个户籍员去!”
“人家现在不叫户籍员了,叫片警!”她纠正他说。
他告诉她,去那里很减压,他们工作再累再辛苦也从不抱怨,每天笑嘻嘻的,迎着朝阳出,披着晚霞归,人民群众也对他们赞不绝口,经常竖起大拇指。他当刑警支队长时,晚上还是摸到派出所,问问动态摸摸情况,有空的时还与民警甩扑克玩儿,谁输了就往脸上盖户口注销印章,他的脸上被盖得最多。
他是不是又去了派出所呢?
两年前,辖区发了一起命案,一个法官被犯罪分子用刀捅破心脏不幸去世了,从案情上十析来看不是很复杂:一位法官下了夜班回家,走到楼下看见有人偷盗摩托车,他高声训斥盗贼,并抓住其中一人不让走,盗贼拿出匕首来向他的左胸捅刺一刀,然后逃窜。大家都懂得这条规律:复杂的案子反而好破,简单的案子可以把人磨死。他带着全体大案队一起上了。案子整了半年,还是没有撬开。这让他压力山大,弄得牙齿上火口腔溃疡,脸也肿成了包子。有人幸灾乐祸的说,他是打肿脸充胖子!
看他笑话的人,其中就有胡局副。胡局副是部队转业之人,他从部队副团职转业下来,又正逢大栽军,高级军官多得是,只能低配安置当了科长。于是,对安排到副局长位置的同类十分不满,见面称呼必定要把那个副字挂上去,后来他经常跑到组织部要官,反正公安还有一个空缺的职数,就把他提拔了一级,大家就叫他胡局副了。胡局副还有一个习惯,就是要大家在过党组织生活时,不许有人称职务,只能称同志。这样,在局党委过组织生活的时候,大家都成了同志,平起平坐。
胡局副与王大骞针锋相对,不是因为他们有私仇,而是胡局副天生好斗,他斗也要找一个硬扎点儿的人来斗,这样才能显出他的英雄豪气。王大骞好大喜功,据说奖励的本本和立功的奖章在抽屉里放不下了,而他无论军功章还是警功章一枚都不枚,他心中有气。让他更有气的是,最近王大骞竟然被提拔了,他的问题一大堆,这不明摆着是带病提拔么?他不答应,于是,在组织部还没有研究的时候风平浪静,组织部一准备研究,就开始有大批的检举信飞向那里。胡局副很有底气,只要有他在,这个姓王的就提不起来。因为,他朝中有人,手下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