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王大骞感觉特别不好,回到家收了一份顺丰快递,薄薄的象是文件,不知道是谁寄来的,他没有拆开看。一般信件都会寄到办公室,这封却寄到了家中,也许是不重要的吧!他把它搁在了进门处弦关的台子上。
雪儿的命悬在线上,他的工作也是在打乱仗,今晚他打算在家中休息,反正一个人,也算半个隔离。电话铃声不断,他本来就睡不着,干脆起来把衣服披了一半,处理了几个事情,再也没有了睡意。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就可看见雪儿走路的样子,她喜欢跳跃着走,即使长胖了也是那个样子,谁也没有想到,她那时正怀着孕。
打开电视机看新闻,全国总患病人数接近十万,但死亡人数明显比前期减少,治愈人数在上升。他给元医生打了电话,元森告诉他:雪儿是被第一代病毒传染的,毒性最强,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电视报道国际新闻:英美国家等发达国家死亡率也居高不下,镜头前他们好像并不恐惧死亡,还有人对着摄像镜头说:
“死亡的日子到了!”
“死亡是生活的一部分!”
难道只有中国人怕死?细想起来也不是,他真的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回雪儿的生命,雪儿是他生命中不舍的人。她来到他家时还不满八岁,他常常带着她爬磨基山,去江边放风筝,还爬树为她采花摘果实,把她顶在头上,让她当马骑......。父母把雪儿视为珍宝,那年哥哥患肝癌刚去世,雪儿成了父母心中的安慰剂。两位老人住进了干休所,雪儿离家后也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老人家还怪嗔地说:“这个孩子真不懂事,去国外工作那么远,也该打个电话好让我们放心!”
王大骞只好扯谎说:“她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说忙,还问了你们好。再说,国外和这里是黑白颠倒的,半夜里打了电话会吵着你们。”
父母这才不再追问,雪儿病重的事,还一直瞒着他们。
雪儿是个乖孩子,可对人性不可靠的一面有天生的不敏感,他曾告诉过她:
“不要和叶子伙在一起,她会把你带坏的。”
她不信,说:“我和她住在一起这多年,如果她是鬼早就把我给吃了。”
她就是一味地单纯,有人把她卖了,还帮着数钱。
他两天前还在盘算着:待她治愈后,如何帮她生活下去。他还没有做好失去她的准备,她这么年纪轻轻,怎么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死去?
他心理难受着,在屋里踱来踱去,想到了雪儿离家的那一幕,让他后悔不已。
那天他们大吵了一架,一向温柔的雪儿,就是听不进去半句。
他数落她说:“好吧!你坐下来吧,让我们象文明人一样对话。”
“你年轻善良,太容易轻信人,无法判别好人和坏人。”
“你出国,我没有意见,跟什么人学什么人,那个叶子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们远一点儿。“
“年纪轻轻地拜什么干爹,搞得跟黑社会一样。”
“哦,雪儿,你就象个孩子一样,没有认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到时候走偏了路,就会毁了自己的人生。”
雪儿则学会了反击,她对他说:
“你尽在说什么责任、道德,善良和自私,你总是犯职业病,活在自己的观点里。”
“别人是纳税大户,是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我21岁了,我可以对自己负责任!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我虽然受到了组织的审查,但我没有做羞愧的事,最终组织会给我一个公正的结论,我问心无愧。”
“还问心无愧咧?象你这种人就是靠惩罚别人养活自己!”
“你说什么?”
他想不到雪儿如何能说出这种话来?他怀疑是不是有人给她洗了脑?
“你记得吧,我把你从山里带出来,你说过这里真好,象一个温暖的家,现在你变了成了一个城里的姑娘,对这一切都不在乎了,是的,我犯了错误,正在受到组织的审查,但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算了吧,如果你还有良心,就不会是今天这个结果!”
王大骞无言了,他想:也是,人生是自己的,别人的思想你不能去控制,即使坚持正确的道理,别人也很难理解......,算了,让她顺从自然,回到自己的那片天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对错不评价。
“我今天就要离开了,不想把我的青春浪费在与你的争吵中,我要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去找一个富有激情的工作,去找到属于我自己的世界,而不是你的牢房。
那晚,她头也不回,冲进了夜幕中......
他走到弦关处顺手取信,想撕开来看,里面掉出一张信纸,一看是她的笔迹,他拿着信的手,发抖着......屋里空气阴冷,看到她的字迹感到特别孤寂可怕,他打开了所有的灯,也把空调调到最高温三十度,却依然冷得刺骨发抖。信的开头一句是:
“哥,请你原谅,我走错了路,成为了一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