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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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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
2022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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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本《赋圣宋玉》》连载

第八章

第 八 集


  (片头语)


阳云亭内。

楚王瞪大眼笑:“哈哈,大、大!宋玉,该你说了!看你有没有办法说得更大!”

顾祺对身边的金丛和倪印嘀咕:“哼,他宋玉没法再说大了!”

宋玉向大王和众人拱拱手:“宋玉说得好不好,还请大王和列位大人指教。我也说一位壮士吧——整个大地是他的车,整个上天是他的车盖,他的宝剑没处放,有半截戳出天外……”

楚王仰望着高天:“戳出天外?哈哈,大、大呀!”

宋玉:“卑职还没说完。这位壮士他吞进了日月山川天下万物,饮枯了江河湖海之水,然后坐在那里发愁!”

楚王问:“他愁什么?”

宋玉笑答:“天地间都让他占满了,还睡不成,站不成,憋得难受,他一愁身体没处放,二愁自己还在长啊!”

楚王神往地听着宋玉描述完,继而哈哈大笑:“大,这人真是大,再没比他更大的了!嗯,宋爱卿啦,你这段大话,有包举宇内之意味,并吞八荒之气概,太合寡人的口味了,上座是你的!”

宋玉躬身:“微臣只是给大王助兴,不是图上座;真要赐上座,有大王在此,微臣也不敢坐呀!”

楚王:“呃,这是寡人赏赐你的,你不遵命?”

宋玉:“那——微臣只有告罪了!”遂走向上首坐下。

顾祺等顿生忌妒,在一旁窃窃私语:“这小子风光了!”“他竟真敢居上座!”“哼,让他先喜欢吧……”

云妃高兴地道:“大王赏赐得好,有其劳,就应有其值,宋爱卿就该上座!”

唐勒、景差交换了一下眼色,一同点头赞同云妃的话。

楚王笑着:“宋爱卿适才所言,虽则荒诞,却极其巨伟,故能优胜。但能高不能低,非兼通也;能大不能小,非妙工也。这赐上座,还是一种虚赏;谁要能为小言者 ,寡人赏给他实惠——赏他云梦之田!”

顾祺等惊呼:“赏云梦之田?”

顾祺进一步问:“大王,您说这‘小言’——”

楚王:“就是说小话呀,刚才说的……”他望望宋玉,“该起个什么名儿呢?”

宋玉脱口而出:“就叫《大言赋》吧!”

楚王连连点头:“好好,就叫《大言赋》,只是大家信口说来,难免字句粗糙,只怕合不了你那赋体。宋爱卿,回头你把它整理出来,形成美文,以便传诵啊!”

宋玉站起拱手:“微臣遵命!”

楚王接着:“现在再说——《小言赋》吧,咱们比说小话,谁说的东西最小,定赏谁!”

寿陵君倪印跃跃欲试:“这还不好办?反着来就行了!卑职先说:“我……我也看见一个壮士,他、他是一个侏儒小人 ,他只有——两尺高!”

鄢陵君金丛紧接着:“我看见一个壮士,他、他只有一尺高!”

夏侯顾祺笑着,像是满有把握:“我看见一个最小的壮士——嗨,就是一个最小的人吧,他只有—— 一寸高!大王,够小吧?没见过这么小的人吧?”

楚王大笑,继而摇头:“因袭模仿,乏味无趣,你们还是听他们几个说吧!唐勒,景差……”

景差望望宋玉:“宋大夫才力在我等之上,还是请宋大夫先说吧!”

宋玉谦让地:“呃,宋玉适才是偶然碰巧,全无把握,敬请景大夫率先垂范!”

景差拱手:“好吧,卑职献丑了!我说一微小之物,它附着雾气而来,乘着灰尘而行。身体轻如蚊子的翅膀,形状微似跳蚤身上的鳞片。在针鼻孔里来来往往,在罗巾眼里出出进进,飘然疾飞,忽隐忽现!”

楚王赞道:“好,景大夫说得好,你这够小的了!唐勒,看你的。”

唐勒接言:“分开飞糠作车,剖开秕糟作舟。飘然投进杯水之中,却犹如置身大海洪流。在蝇须上就寝,在草尖上遨游。聚集九族之人同吃一只虱子的小腿——”

楚王问:“怎么样啊?”

唐勒接言:“吃不完,还有剩留!”

楚王和众人皆笑:“小、小!”

楚王道:“真是微小之极,宋玉呀,这下你可没说的了吧?”

宋玉站起拱手:“说来试试。”

云妃情不自禁地提醒道:“宋大夫,你可要说得更小才行!”

宋玉说道:“说一物无胃无内中,虚空世界暗暗生。比之无形象,言之无名称。朦朦胧胧,没有影子;昏昏暗暗,没有身子。超越于太虚之域,出身于无迹之境。视毫毛为庞然大物,看羽尖作崇山峻岭。寻之则渺渺,望之则冥冥。善观秋毫的离朱苦苦难觅,无所不知的神明难察其情!”

众人听后沉思、想象良久。

唐勒、景差轻声交谈。唐勒:“他说得真是妙绝,‘没有影子,没有身子,’小的根本看不见,连神仙都看不见!”

景差:“是呀、是呀,和他一比,我们的都大多了!”

楚王兴奋地:“好一个‘寻之则渺渺,望之则冥冥’!你们谁还能再小么?”

众人都说:“这算小到家了!”

楚王放声大笑:“好事成双啊,宋爱卿,寡人再赏你云梦之田!”

宋玉近前拱手:“大王,其实唐大夫、景大夫说的皆佳!”

楚王:“呃,总有最佳的么!”

云妃笑望宋玉:“宋大夫,大王乃金口玉言,大王要赏你,岂能推三阻四,还不快快拜谢!”

宋玉跪叩:“谢大王!”

顾祺等交头接耳:“这小子真是运气来了!”“哼,胡诌几句瞎话也领赏!”“大王这是怎么啦……”

宋玉仍跪着:“大王,微臣一再言明,只想给大王助兴取乐,不想图赏。您若定要赏赐,也请不要赏赐云梦之田!”

楚王一愣:“哦?那寡人赏什么?”

宋玉:“大王!只求大王赏宋玉一个面子,担保让那周从、周石出狱!”

楚王吃惊地:“啊?宋玉,那周从、周石欺上瞒下,冒名顶替,夺你诗作,你不生恨,反为他们说情,却是为何?”

宋玉:“大王!那鄢邑邑宰周从,一向为官清正,百姓中口碑不坏,此次蒙蔽大王,实与周石有关;但那周石也属初犯,以前并无大恶。恳乞大王放还此二人,给他们以改过之机!”

楚王想想道:“好吧,宋爱卿你起来,寡人准情就是了!”

宋玉再叩拜:“谢大王!”然后站了起来。

楚王打个呵欠。

云妃:“大王累了吧?送大王回宫。”

顾祺连忙吆喝:“送大王回宫!”

众人簇拥楚王而去。


  阳云台下台阶的路上。

宋玉、唐勒、景差走在后面。

宋玉尊敬地拱手:“唐大人、景大人,卑职趁此讨教……”

唐勒连连摆手:“宋大夫何出此言,怎说向我们讨教了?”

景差:“是啊,倒是我们应该向宋大夫讨教——哪儿那么多的奇思妙语?”

宋玉诚恳地:“我真的要向二位大人讨教,在大王面前,为何不能说出屈原的名字?”

唐勒愣怔片刻:“哦,这事呀。唉,宋大人啦,这朝中之事……一言难尽啦!不把你当外人,我们才暗中阻拦你。”

景差点着头接言:“是啊。据我们观来,宋大夫不仅文才好,人品也可靠,我和唐大人才不妒你,还怕你有什么闪失,所以……”

宋玉再拱手:“宋玉深谢二位大人,只是这朝中到底……”

唐勒:“我刚才说了,一言难尽!总之是避讳些好,大王可是喜怒无常之人!屈原被贬之后,谁要稍稍流露出一点不平来,谁就要大祸临头,从此之后,这朝中再没人敢提屈原的名字了!”

宋玉一愣:“有这么严重?我虽不曾见过屈原,可是从先生那里对他了解不少,对他那些绝妙诗辞百读不厌,对他的诗品、人品更是敬仰有加,内心总将他引以为师哇!”

唐勒、景差慨叹:“我等何尝不是!”

唐勒又悲苦地:“可……这些只能埋在心里……”

景差一脸的沉重:“千万不能说出来!”

唐勒也是一脸的沉重:“出口有祸呀,定得慎之又慎!你不知道吧?朝中原来有个叫庄辛的老臣……”

宋玉:“庄辛?好象听我那先生老师说过,是不是庄王的后代?”

唐勒:“对、对,就是咱们楚国先时的明君庄王之后,这个老臣真有点儿庄王的遗风呢,为国之利,敢作冲天之鸣。可一次他为屈原鸣不平,大王嫌他多嘴,就把他这个三朝老臣,撵到外邑去住!这还是轻的,他要是一般的臣子,不掉头才怪!”

宋玉闻言,更是一脸的沉重:“这朝中,现在弄成这样?……”


鄢邑腊树园村村头。

正在采摘桑叶的春蕙,不时停下采摘,驻足远望。

画外音:“何为有情人?有情人在一起时,难解难分,难别难离,只恨光阴太短,即使闰年闰月闰日闰更也恨其短;有情人不得不分离时,牵肠挂肚,心悬目盼,只恨光阴太长,即使年月日时尽折半数亦恨其长。恨短也好,恨长也罢,皆由那看不见、摸不着、难觅形迹的“情”字而起,此“情”字看似无形,却竟有不可抵挡之力。此刻的宋玉和春蕙,虽然人分两地,却都被情的无形缰索紧紧牵拉着,不可解脱。正是‘人分情更切,时在牵挂中’!”

春蕙的心声:“宋玉哥哥,你怎么一走,就没了音信……”


楚宫内宋玉官邸书房。

宋玉正伏案写辞作曲。他停下笔来,倚窗悬望,心神飞驰家乡。

宋玉画外音:“春蕙呀春蕙,一日不见,何止三秋兮!宫中纵有千般好,却总给人以他乡之感。我日夜都想回到你的身边,看你采桑,看你读简,看你那微笑和蕙花一齐灿烂地开放!可身不由己呀,这里宫禁森严,难进难离,像我这样的初入仕之人,一年中一天假期也没有……这里有忙不完的政务,写不完的辞曲,陪不完的游览啦!不做了,不做了,今天什么事也不想做了,我一定要给我的春蕙写一封信……”


  楚宫门外。

一老兵端一壶茶,坐在遮阳伞下守门。

穿戴阔气的周石,背一个布袋走来。

老兵拦住周石:“站住!干什么的?”

周石:“进宫啊。”

老兵一脸怒容:“王宫禁地,怎可随便就进,走走走!”

周石陪笑:“大叔,我找个人。”

老兵:“你找谁?”

周石:“找宋玉大夫!”

老兵:“找谁也进不了!”

周石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币塞在老兵手里:“大叔,行个方便吧!”

老兵眉开眼笑:“进去、进去……”


  另一宫门外。

周石走来。

一把守宫门的门官正打着盹,听见脚步声睁开眼:“走开、走开!”

周石施礼:“门官老爷,我找个人!”

门官板着脸:“找谁也不能随便进!”

周石递上一些散碎银子,门官立即放行。

周石简直是有些自豪地进了宫。


宋玉官邸书房。

宋玉正临帛写信,门子阮清来报:“大人,有您的一位乡亲求见!”

宋玉抬起头:“哦,乡亲来了?快请,快请!”

周石背着布袋走进来,口里连声唤着:“宋玉、宋玉,贤弟!”

宋玉一愣,继而笑着:“哦,是周兄呀,请坐,请坐。阮清啦,沏茶!”

阮清应道:“是。”遂很快地沏两杯茶端上来。

周石亲热地:“宋玉、贤弟呀——哦,应该称你宋大夫了!”

宋玉同样亲热地:“呃,那就见外了,还是喊宋玉!”

周石:“你没想到我要来吧?”

宋玉:“还真没想到。周兄出狱后还没回去呀?我以为你已经回到了鄢邑呢!”

周石:“我是已经回去,可是想到贤弟恩深义重,救叔父和我摆脱牢狱之灾,心中感激,昼夜难安,特专程前来致谢呀!”

宋玉连连摆手:“哎呀周兄,宋玉不过尽了微薄之力,何足挂齿,专程致谢,大可不必,实令宋玉惭愧了!”

周石也摆手:“呃,该惭愧的是我周石啊!我一时糊涂,冒名顶替,原以为做做游戏,无什大碍,早知会被朝廷选中,我绝不会干此蠢事啊!贤弟盖世之才,却扮为车夫,平白地遭受委屈,叫愚兄于心何忍!我、我对不起贤弟,我有罪过呀!”他竟捶胸顿足、涕泪交流。

宋玉见其状,竟有些过意不去,赶忙安慰:“周兄,周兄,周兄何必如此自责!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提,邑宰大人和你对我是有好处的,宋玉不会忘记!”

周石拭去眼泪,像是颇诚恳地:“所以,贤弟呀,你叫我怎能不来谢你呢?我们对不起你,你还把我们保救出狱,还说不会忘记我们的好处,你真是大君子啊!你要赏个面子让我恕罪,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你一定要笑纳!”他拿过布袋,放在几案上。

宋玉望着布袋:“这是什么?”

周石打开布袋,露出闪闪发亮的金币:“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呀!”

宋玉惊奇地:“金币?这么多?”连忙推开布袋,“不、不、不,不敢受,实不敢受!”

周石:“贤弟呀,家父经营畜牧,颇有财运,些许黄金,不算什么,你初始进宫,花钱的地方一定很多,愚兄这点心意定得收下!”将布袋推近宋玉。

宋玉再推开布袋:“周兄,心意我领了,金子断然不能收,断然不能收!”

周石叹口气:“见外了不是?不说我这是表示谢意吧,兄弟之间互相帮助,总是应该的吧?我刚才不说了嘛,你初始进宫,多方神仙需要打点,需要花钱,难道只能你帮别人,就不让别人帮你么?”

宋玉诚恳地:“周兄,宋玉做事,不图回报,金子断然不能收!你——定要给我帮忙,我还是有劳于你的……”他拿过放在窗前几案上的两张帛书,“就烦劳周兄带两封书信回去,一封是带给我二老的,一封请你叫我二老转给春蕙。”说着将帛书卷在一起。

周石眉毛一扬:“春蕙?好哇,你和春蕙真是天生的一对!一个文雅,一个贤淑……哎,那个大美女紫叶不也喜欢你么?她就是喜欢你,我拉都拉不过来呢!”

宋玉摇摇头:“嗨,周兄就不要打趣了!”将帛书递给周石。

周石接过帛书揣入怀中:“贤弟放心,我定然妥为交送!嗯……贤弟呀,我……”

宋玉:“周兄有话只管明讲,因何踌躇?”

周石:“我……嗨,愚兄深知贤弟一贯乐于助人,凡是友人所托,必当尽心竭力,可我……还是羞于开口!”

宋玉:“周兄快直说吧,只要能力所及,宋玉岂敢‘为人谋而不忠乎’?”

周石见“底儿”打得差不多了,便“抖”出此次来的本意:“唉,贤弟呀,我看你是个真心爱帮人的厚道人,我要不把话说出来,也对不起你——这次回到鄢邑,我、我安不下心啦!贤弟你、你已经体体面面地是朝廷的官员了,可我——还是一个白丁,一个布衣!家父也骂我无能啊,他说供我读书花的钱,都算扔到那汉水里了;他说我们家也还是有官运的啊,我祖父就曾当过官儿,虽然后来被朝廷免了,可也毕竟当过官;他说他要不是经营畜牧利大,也钻进官场了,现在,他就把愿望寄在我身上,可我又不争气!唉,贤弟呀,看在同师为学的份上,看在乡亲的份上,再拉我一把吧!你现在是朝中大夫了,大王又器重你,只要你肯相助,一定能……”

宋玉渐渐听明白了,惊异地:“周兄想进朝做官?”

周石连连点头:“啊、啊。”

宋玉苦笑一下:“嗨呀,当官有什么好?终日劳碌,哪敢有片刻懈怠!我多想回到乡间,每日自由自在,尽享好风好日……”

周石连连摇头:“嗨,贤弟差矣,世上惟有当官好,荣华富贵全在里边呀!像你这种终日劳碌的官,只怕不多!”

宋玉:“如能替换,我真的想回乡间去,给周兄换个一官半职!”

周石咯咯一笑:“贤弟这玩笑太开大了,只有争着当官,哪有让官、换官的!莫开玩笑了,贤弟,你就真心真意拉我一把吧!”

宋玉无奈地摇摇头:“你……唉,周兄哇,你可读过墨子的话?他说‘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为国荐贤举能,乃是官员本份,可——请恕我直言——这‘举能’、‘举能’,你叫我找出些什么理由来举你呀?”

周石一愣,马上又恢复伶牙俐齿:“我?贤弟呀,虽然同师为学,我的能力真不能与你比,要论学问,贤弟是旷世奇才,我是一塌糊涂,可我有另一种能力呀,我能察颜观色,我能投其所好,我能随机应变……”

宋玉一笑打断:“好了、好了,我的周兄!这些对安国兴邦能派上什么用场?楚国需要真才实学呀!”

周石眉一皱:“不一定吧,你当我不知道吧?这朝中没本事的人多着呢!我就听说啦,那个什么顾祺呀,有啥本事?可他又被封为夏侯,又当的宫廷总管;那个什么鄢陵君、寿陵君,有啥才能?可人家都是上大夫,还一个管粮库,一个管文府!”

宋玉惊奇地:“啊?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石不无得意地:“你当我坐几天牢白坐啦?给禁卒几个钱,朝中的事,凡他知道的,什么都跟我说!”

宋玉不无揶揄地:“你呀,还真算个人才!”

周石紧接:“所以呀,只要你好好在大王面前推荐我,我保证能在朝中混个人样!”

宋玉又摇摇头:“不不,你已有前科,大王怎会对你有好感?”

周石坚持地:“呃,事在人为呀,你先在大臣中活动,多联络一些人来举荐我——”他又敞开布袋,“这些金子都给你,作为联络的花费,事成之后,我还有重金酬谢!”

宋玉像躲避瘟疫一样推开金子:“不不不,帮你用钱买官,这事我绝不能做。宋玉决心效法先贤,清廉自守,不背绳墨,请周兄海涵!我劝你回去刻苦攻读,待真正学有所成,再图求官之事!”

周石愣了一下,复又嬉皮笑脸地:“嗨呀贤弟,你不知我读不进书么!”

宋玉:“人岂可不读书,读书乃是为了立德呀!”

周石眨眨眼:“立德?立什么德?”

宋玉:“那《易经》开宗明义就说了呀,要立元、亨、利、贞四德。元者,善之长也,是为仁德;亨者,嘉之会也,是为礼德;利者,义之和也,是为义德;贞者,事之干也,是为智德……”

周石如坠云里雾里:“哎呀、哎呀贤弟,我听得头都晕了,什么德不德的,就你讲究多,你快帮帮我吧!”

宋玉:“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刻苦攻读、潜心立德啊!”

周石生气了,但又很快遮掩住:“好好,就依贤弟所言,我回去攻读、立德,行吧?告辞了!”他收拾起布袋离去。

宋玉抱歉地:“赠人以言,重于珠玉,我不能不劝你啊!送周兄了……”

已走出门外的周石,什么话也没回应,可他的心里却在愤愤地说着:“哼,才当了几天官,打什么官腔……”


顾祺官邸。

豪华奢靡,气派非凡,亭台、楼阁、花园、水榭布局有致,起居处各种珍奇古玩应有尽有——所有的一切,无不在彰显着这位宫廷总管、夏侯的非同寻常的身份。


顾祺客厅。

顾祺斜歪在宽大客厅的卧榻上,眼望着天花板,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窗外是花园,他的几个小妾——张、杜、赵、崔,在花园的草地上玩耍游戏,嘻笑声不时传进来。

张小妾扭扭捏捏地跑进来:“侯爷,侯爷!”她一下扑在顾祺身上,“侯爷,叫你出 去陪我们玩儿,你咋不去?”

顾祺:“你们自己玩吧!”

张小妾撒娇地一屁股坐在顾祺怀里:“不么,不么,你不去,捉王八怎么捉?”

顾祺搂搂小妾:“去玩吧,啊,别烦我!”

张小妾更娇气地用脸贴着顾祺的脸:“不么、不么,你每天回来都喜欢玩耍的,这两天怎么啦,有啥愁事儿?”

顾祺:“愁事儿跟你们说了也没用!”

张小妾:“怎么没用?我们只能陪你玩,陪你睡觉,就不能为你分忧啊?你说说么!”

顾祺:“说出来你也不懂!唉,想我堂堂侯爷,这朝中除了令尹和几个王公,就数我风光了,每日里陪大王游玩,大王简直片刻也离不了我!可自从朝中来了个宋玉,大王又是赐他上座,又是赏他田地,照这样下去,这宋玉岂不取代我成了大王的红人!”

张小妾捋着顾祺的胡子:“侯爷,那宋玉是多大的官儿?”

顾祺:“哼,他还只是个下大夫!”

张小妾:“你的官儿大,你还怕他?”

顾祺摸着张小妾的脸:“你不懂吧,他现在官儿小,可是大王喜欢他,就能不断提升他呀!”

张小妾眨眨眼:“你在朝多年,树大根深,你就不能在大王和群臣间用些办法,叫那宋玉得不到好处?”

顾祺一愣:“小鬼精儿,还真说到我心里去了!”顺手在张小妾的屁股上狠拧一把,“还行!”

张小妾:“哎哟!”她夸张地一叫,又脱口而出,“谁行,还不都是你教出来的!”

顾祺:“我几时教你啦?”

张小妾:“你每天说话做事都是在教我们呀!”

闹喧喧的女声传来——在花园玩耍的杜、赵、崔三个小妾鱼贯地进来,一个个放荡无羁地上前拉扯着顾祺撒娇:“侯爷,我们玩累了,陪我们洗澡去吧!”“侯爷,先给我擦背!”“先给我擦……”

这时门官进来禀报:“侯爷,外面有人求见!”

顾祺问:“是哪个?”

门官再禀:“他说他来自鄢邑,说您和他父亲有一面之交。”

顾祺:“哦?”他想了想,也没想出是什么人来,遂吩咐门官,“那你让他进来。”又打发众小妾,“你们自己洗去吧!”

众小妾口中“嗯嗯唧唧”、不情愿地走了。

门官将背着布袋的周石领进来:“老爷,他来了。”

周石上前跪拜:“小人拜见顾大人!”

顾祺瞄一眼周石的背:“起来吧。”

周石:“谢大人!”再叩一个头爬起来。

这下顾祺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吃惊地:“你?你不就是那个周石吗?大王把你关进监里,又把你放了出来!”

周石道:“正是小人周石!”

顾祺不高兴地:“你来做啥?你父亲是谁?你怎说我和他有一面之交?”

周石赶忙深深施礼:“大人啦,家父乃是周灿,在鄢邑东山经营畜牧,家父说大人您曾为朝廷买过他的牛羊啊!”

顾祺想了想,点点头。

顾祺画外音:“嗯,有这回事,这个周灿还挺讲义气,我买他五百头牛羊,他给我一百头的回扣。”

想到这里顾祺笑了笑,然后对周石,“哦,有这回事。你来找我有何事呀?”

周石发挥他巧舌如簧的本领:“大人,只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啦!这次出狱后,家父一再对小人言道,顾祺大人是个大好官,是个大好人,是、是我的大恩人!”

顾祺不解地:“嗯?我怎么是你的大恩人?”

周石:“这次小人出狱,就全仰仗您帮忙!”

顾祺如在云里雾里:“你出狱?那是宋玉……”

周石紧接:“嗨,家父说啦,宋玉算啥,不过是芝麻大点小官,初入朝廊,人微权轻,谁听他的?哪比大人您德高望重,一言九鼎,没您在大王面前说话,小人哪能解脱?!”

顾祺听着笑了:“嗯,老夫是说了话。你坐,坐下说。”

周石趁势而上:“大人啦,您是真君子,乐于助人;我怎能做忘恩负义、不思图报的小人呢?我不上门感谢您,我、我吃不香、睡不甜啦!”

顾祺笑着:“想不到你小子还是个有良心的东西!”

周石:“说是感谢,也实在惭愧,只有一点儿小小的薄礼,请大人笑纳!”他适时地打开布袋,放在顾祺眼前。

顾祺瞥一眼布袋里的东西,惊住:“啊?你怎么送来这么多金子?”

周石赶紧跪下:“大人啦,您搭救了小人,就如同小人的再生父母、天大的恩人,请不要见辞!”

顾祺扶起周石:“起来、起来,何必多礼!来呀,看茶!”

一男仆应声端茶上,分奉给顾祺、周石。

顾祺正眼看着周石:“周石呀,你原在哪里谋事?”

周石欠身而答:“小人原在鄢邑邑宰那里当差。”

顾祺点点头:“哦,还准备继续在那里当差吧?”

周石:“大人啦,实不相瞒,小人原和宋玉是学友,自从宋玉被朝廷启用,小人在鄢邑就再不想呆下去了!”

顾祺试探地:“那你找宋玉帮助,再给你另谋个差事呀?”

周石:“小人不想找宋玉。”

顾祺:“为什么呀?”

周石:“那宋玉心高气傲,不愿助人。”

顾祺:“你有偏见吧?宋玉还是不错的,你们又是老学友!”

周石的心声:“他是在试探我吧?我已打听到,他对宋玉厌烦着呢。嗯,我定要沉住气!”

周石:“大人,我干脆把我心里话都说出来吧!那宋玉是不会对我好了,我冒了他的文章,他怎能不恨我?”

顾祺点点头:“嗯,是这样。你小子还不糊涂!”

善于察颜观色的周石很快探准了顾祺的倾向,他继续说:“哼,他那文章有啥了不起?不是我叫他写,不是我把他弄到邑衙做事,他能有今天?现在翻脸不认人,我算看透他了!只要我有出头之日,我也叫他过不自在!”

顾祺审视着周石,心里暗暗盘算了一阵子,然后开口说:“周石呀,你要是愿意的话,先在我这里当个门客咋样?以后有机会,再设法为你图谋上进。”

周石一下子拜伏在地:“谢大人收留,一切全都仰仗大人了!”


  楚地云梦泽一处山林。

草深林密。

楚王正在打猎,云妃及顾祺、金丛、倪印、宋玉、唐勒、景差等一帮臣僚随猎助兴。

楚王催马加鞭,对一只黄羊紧追不舍。

楚王张弓射箭,飞奔的黄羊猝然倒地。

两名卫士捡起地上的黄羊,举起示众,众人欢呼雀跃。

赞扬之声不绝于耳:“大王好箭法!”“大王真乃神箭啦……”

楚王下马欣赏猎物,众人皆下马,牵马而行。

顾祺不放过这个吹捧的好机会:“大王岂止是神箭,大王还主宰天地万物啊!”

楚王高兴地:“寡人主宰天地万物?”

顾祺:“是啊、是啊,那秦、齐、燕、韩、赵、魏六国,以后都会跟这黄羊一样,都是大王您的猎物,天下都是大王您的呀!”

楚王开怀畅笑:“哈哈……顾爱卿,这只黄羊就赏给你了!”

顾祺言语敏捷地赶紧接说:“哎呀,下臣不敢承受,下臣只有再将黄羊孝敬给云妃娘娘了!”

云妃笑着:“顾大人真会作顺水人情!”

顾祺又紧接:“顺水人情也是人情嘛!”

云妃听得美滋滋地,笑得满脸绽开了桃花。

楚王环顾众人:“这些日子打猎,大家都有所获吧?”

寿陵君倪印斜瞪一眼宋玉,语含贬讽地:“启奏大王,每个人都获有猎物,唯有宋玉大夫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呀!嗨,还没见过如此不善骑射之人!”

宋玉:“大王啊,实在惭愧,宋玉真是不善骑射!”

楚王:“宋爱卿啊,还得好好习练啦!”

顾祺不无用意地:“是啊,文武双全,才是真才呢!”

倪印紧接:“就是、就是嘛,能文不能武,瘸腿一个!”

云妃却为宋玉辩白:“呃,你们这些话不太妥当吧?人各有所长,宋大夫的辞赋举国称道,实为难得,难道非要他再射死一只兔子,才算人才吗?”

楚王笑道:“嗯,爱妃说得有理!宋爱卿善不善骑射,无关紧要——不过,只要你跟寡人在这云梦泽多转悠些日子,你这骑射的功夫自然就长进了!”

宋玉:“大王啊,下臣正要向您奏请,这游山玩水、钓鱼围猎之事,我是不能来了!”

楚王收敛了笑容:“嗯?却是为何?你是寡人的文学侍臣,寡人兴头一来,就要你吟诗做赋的呀!”

宋玉:“大王,我正为文学之事,有奏于您啦!”

楚王在一块山石上坐下来:“你讲。”

宋玉奏道:“大王啊,想我楚国,自先贤鬻熊造国至今,源流数百年,地广五千里,泱泱大国,巍巍代雄,岂止物产富饶,文化积淀亦甚丰厚。可是下臣进宫之后,发现文府之内,多年疏于整理,精糟杂陈,那些堪做国宝的经史子集,遭受虫蛀霉蚀;那些浅薄庸俗之作,却占箱夺柜。如此下去,精华何有?典籍焉存?岂不自毁斯文、贻笑后人?故而,盘点文府,救护典籍,大施去霉防蛀、整理抄录、分类归卷之功,实是当务之急!请大王恩准下臣和唐勒、景差诸臣,来做这些紧迫之事。”

楚王转转脸:“唐勒、景差,你们说有必要么?”

唐勒、景差齐答:“大王,太有必要了!”

唐勒再接说:“大王可曾记得,微臣和景差大夫先前也向您奏明过此事,您说暂缓办理。可现在实在是不能再缓了!”

楚王望望顾祺:“顾爱卿,你是宫廷总管,那文府现在何人管理?”

顾祺:“大王,乃是寿陵君倪印兼任文府的府尹,管理文府。”

倪印忙对楚王躬身:“大王啊,下臣管理文府,兢兢业业,不像他人所言,有虫蛀霉蚀之事呀,顾大人应是见证!”

顾祺紧接:“是啊大王,下臣经常巡检各处,见那文府之内,还是井然有序的。至于整理之事,下臣以为可办可缓,整理之后,还是要保存着;未整理,照样是在保存啊!”

宋玉连连摇头:“顾大人此言差矣!整理典籍,非是只为保存,乃是要永续利用。大王啊,我楚国文化,博采众长,兼融夷、夏,在华夏诸国之中,风骚独领,实乃国之瑰宝啊!可臣观当今之世,刻苦研习、埋头学问者,日见其少;急功近利、以薄充厚者,日见其多;数典忘祖、自轻自贱者,更是大有人在。整理典籍,传播利用,教化士人,激励新创,将我大楚文化继发光大,使其永傲于世,实不可缓啦!”

楚王似有所动:“嗯,看来宋爱卿所虑甚远,这事情……”

坐在楚王身边的云妃这时说话了:“大王啊,宋爱卿极力图求楚国文强,文强才俊多,国家岂不更强?这是大好事啊!”她转而对着楚王的耳朵小声地,“宋玉那么关心文府之事,大王何不就叫他管理文府呢?”

楚王点点头:“嗯。”然后对众人道,“适才宋爱卿所奏,正合寡人心意。宋爱卿,寡人就命你领头整理典籍吧!为方便起见,以后这文府,也交给你管,这文府的府尹就是你了。倪大夫,你就从速办理移交事宜吧!”

倪印一副极不情愿的神态:“这……这……”

(主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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