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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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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
2022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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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本《赋圣宋玉》》连载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集


(片头语)


云妃寝宫客厅。

云妃坐着一边饮茶、一边思索。她的心声:“唉,没想到今日弄巧成拙,竟帮了那个宋玉和柳春蕙的忙!多亏大王听了我的话,待那宋玉借粮回来再……哼,那秦王目空一切,连很多国君他都不放在眼里,宋玉有何资历,他只不过是这朝中最稚嫩的一个小臣,他能借得粮食回来么?他要是无功而返,大王还有兴趣为他主婚啦?说不定连他的官也保不住呢……”

这时,周石畏畏缩缩地走进来,深深低头施一礼道:“云妃娘娘,您找我?”

云妃抬头责问他:“周石,你给我说清楚,你去赐婚,为何赐的不是那柳春蕙?”

周石定定神:“云妃娘娘,下臣和顾大人奉娘娘之命同去赐婚,确是尽心竭力呀!可是那日宋玉的西家之女柳春蕙不知为何悄然而躲,而宋玉的东家之女苏紫叶却又嫉妒她人赐婚,为了不失朝廷体面,只好将那苏紫叶嫁走。事后下臣四方探寻那柳春蕙下落,以便将她再嫁,可是…… 可是听说她畏惧赐婚,已投河自尽。下臣以为这事就算了结,给娘娘说知反而不好,给谁也不能再说这事,不然这事传扬出去,说是朝廷赐婚弄死了人,该有多糟!谁知……”

云妃挥挥手打断周石:“好了、好了,这事以后就不要再罗唆了!”


宋玉官邸内书房。夜。

宋玉和春蕙正在灯下相对而坐。

春蕙一脸沉重地:“……我听到‘赐婚’这两个字就难受!”

宋玉点头:“是啊,这两个字把你害得好苦啊!可是,大王现在说出这两个字,我看还是有些好处的。”

春蕙抬眼问:“有什么好处?”

宋玉:“它至少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吧?让那些嚼舌之人,把舌头缩短一些;让那些专在背后使坏的人收敛、收敛,好让别人多干点正事呀!”

春蕙指着书柜和几案上那成摞的简策说:“宋玉哥哥,以前你干的正事还少么?我看这朝中是正事干得越多的人 ,越没有好日子过,这就是那个‘豺狼在牢,其羊不繁’啦!”

宋玉叹一口气,安慰道:“春蕙呀,这朝中还有管得住狼的人呢,只要大王能做明君,情况会好起来的。朝中之事,你就莫要去想它了,我会有办法。你身子现在还很弱,定要注意好好调养啊!我这一去,少则数日,多则十几日就回来了,待我回来时,看着你比现在养得好一些,我就最高兴啊!”

春蕙一笑:“我没有事的,这些天我的身体又好多了!那陶妈待我比她亲女儿还好,我每天吃好、喝好,再看看书,帮你抄抄写写,日子好打发。就是你千里使秦,山高路远,且又是去那虎狼之国,真叫人放心不下。宋玉哥哥,难道你非去不可么?”

宋玉点一下头:“‘凡民有伤,匍匐救之’,这是君子之责啊,更何况我现正吃着朝廷俸禄呢,不去心中难安啦!前几日我写了那《恤民赋》,叫你担心受怕,劝我谨慎。我想,那《恤民赋》可以放一放,可是这恤民之举不能放啊。早一日借到粮,就能早一日救一些人,实在是耽搁不得!”他又望着春蕙一笑,安慰地,“我没事的。‘虎狼之国’乃是恶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哪有真正的‘虎狼之国’?春蕙,不要为我担心,快去睡吧。”

春蕙四处打量着:“还有什么要我帮着收拾么?”

宋玉:“没有了。”他指着几案上那一捆简策和那张古琴说,“明日使秦,我就只带这两样东西——简策、古琴。”

春蕙抚摸着简策和古琴好一会儿,忽然落下泪来。

宋玉急问:“春蕙,你怎么啦?”遂掏出手绢递给春蕙。

春蕙接手绢拭一下泪,苦笑着:“没有什么。宋玉哥哥,你还记得么,当年你离家的时候,带的也是这两样东西!”

宋玉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春蕙:“今天你又带这两样。”说着又流出了泪。

宋玉指着春蕙的眼:“春蕙,你、你怎么啦?”

春蕙伤感地:“我想起我怎么总在送行呀?在腊树园的时候,把你送到外面;在这外面,又要把你送到更远的地方!”

宋玉安慰道:“好妹妹,国中无粮,我不去不行啊!你今天太累神了,快去歇息吧!”说着,扶春蕙走到门口。

春蕙向门外走出几步,又回头,专注地望着目送她的宋玉。好大一会儿,春蕙忽然用颤抖的声音喊出一声“宋玉哥哥”!然后动情地扑向宋玉。

二人紧紧地相拥、相抚。宋玉摸着春蕙背脊上那瘦骨棱丁的肩胛,抑止不住的泪水,就滴在了春蕙的背上……


  仍是宋玉书房。深夜。

在那散放着简策的木床上,宋玉已昏昏睡去。


 (梦境)朝堂之上。

宋玉如履弹簧、如踩棉絮般地在大殿中的红地毯上没深没浅地走着,那种给人的感觉,好像大殿在摇晃、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晃中。


 (梦境)大沙漠上。

转眼,大殿变成了空无人烟的大沙漠,宋玉独自一人在沙漠上自由自在地走着,安静之极。

忽然,周围有人大声嚷着:“宋玉,你夺人之妻!”


 (梦境)朝堂之上。

宋玉惊异地向周围望去,沙漠转眼又变成了朝堂,一群佞臣个个伸长嘴巴对他咆哮:“你夺人之妻,夺人之妻……”

云妃和周石则躲在人群后面的阴暗处冷笑。

宋玉大声吼着:“你们胡说、胡说!我要找大王争辩。大王呢,大王……”他极力分开众人去寻找着。

忽然,楚王就在眼前,他笑咪咪地说:“宋玉,找寡人何事?”

宋玉大声地道:“我要争辩!”

楚王不温不火地说:“你讲吧!”

宋玉瞥一眼周围的佞臣说:“不,我不在这里,这里太脏、太闹,我要找一个洁静的地方!”他上前去拉楚王,楚王也伸出手来拉他,二人似腾云驾雾,飘飘然地飞出宫外……


(梦境)一个有高山、流水、青草、绿树的地方。

楚王环顾四周:“这地方好啊,宋玉你讲吧。”

宋玉指着那一棵棵树说:“这些树都比人有德性!”

楚王奇怪地望望树:“讲吧、讲吧!”

宋玉果真对着那些树讲起来:“我曾经有次出外远行,人困马乏,正巧一户人家的门敞开着……”


  (梦境)一所民房内。

宋玉的声音变成画外音,随着画外音,呈现相应画面。

(画外音)“……这家的主人出门了,主人的妻子也到集市上去了,只有主人的女儿在家。她要安置我住下,让我到她父母所住的正房去住 ,觉得太高贵了;让我到殿堂下面的廊房去住,又觉得太低贱了。于是就把我引到一间摆满兰草和白芷的房间里,让我在这里歇息。”

(画面)一户开着门的人家。

宋玉将马拴在门外,走近门口。

一年轻俊俏的女子出门,被宋玉美貌和气质所吸引,久久凝视宋玉 。

女子家的上房和下廊。

一间摆有兰草和白芷的房间里,用玉装饰的床很好看。

(画外音)“房里挂着一把响琴,我取琴弹奏,弹了《幽兰》、《白雪》之曲。主人的女儿怀抱色彩鲜艳的花朵,身披翠羽绣花皮衣,外罩白纱单衫,头上垂挂着一步一摇的宝珠,推门而进说:‘尊贵的客人,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难道你不觉得饥饿吗?’她给我做好雕胡之饭,煮好露葵之汤,送来劝我吃。无意之中,却将她的翡翠之钗,挂在我的冠缨上,我不忍心仰视。她对我唱道:‘岁将暮兮日已寒,心中乱兮勿多言。’”

(画面)墙上挂着一把精致的响琴。

宋玉取琴弹奏。

穿戴一新、怀抱鲜花的女子婀娜多姿地走来,倚门听琴。两眼脉脉含情地凝视宋玉。

一曲终罢,女子进门对宋玉说话。

女子端来食品放在宋玉面前的几案上,借机再近看宋玉,谁知将头上的荆钗挂在了宋玉的帽带上,二人的头便靠在了一起。

女子无意去解荆钗,只是开口唱起来。

(画外音)“我再弹了《秋竹》、《积雪》之曲。主人的女儿又对我唱道:‘内忐忑啊上玉床,横自陈兮君之旁。君不宠幸兮妾怨谁?日将尽兮下黄泉。’我毅然弃门而去,绝不忍爱他人之女!”

(画面)宋玉弹琴。

女子动情地唱。

宋玉好不容易解开了荆钗,起身欲走,女子轻牵其衣袖,让宋玉坐在玉床之上,随之她紧贴宋玉躺在床上,并伸出纤纤玉手拉宋玉躺下。

宋玉却不就范,他挣脱女子的拉扯,下床出门离去。

女子坐起,泪眼含嗔。


 (梦境)还是那个有山水草树的地方。

楚王不无惋惜地:“宋玉呀,要是寡人在这种时候,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你真是坐怀不乱啦!你这种人怎么会夺人之妻?绝不会,绝不会!”

宋玉对着那些树木,认真地说:“大王,七情六欲,人皆有之;洁身自好,不可偏废;为人君、人臣者,尤不应陷于无义呀!”

楚王哑然,再视宋玉,只见宋玉却变成了树,越长越高、越长越大,竟然高得和他身边的大树一样,须得楚王仰视才见。楚王怒指宋玉道:“你敢比寡人还高!?”

忽然,周围又是人声鼎沸:“你夺人之妻、你夺人之妻……”


 (梦境)

宋玉惊异四顾,那些山水草木都不见了,不知怎么又回身到了朝堂内,仍是那一群佞臣正红口白牙地在围攻他:“你夺人之妻、夺人之妻、夺人……”

宋玉捂紧双耳“啊、啊”地叫喊着,情状十分痛苦。


(梦境完)宋玉书房内。

宋玉大叫一声醒来,他两眼发直,气喘吁吁,仍似在梦中。

阮清和陶妈在一个劲地喊他:“大人、大人、大人!”

春蕙也在身边:“宋玉哥哥、宋玉哥哥!”

宋玉愣愣怔怔地坐起来,摆摆头,口里嗫嚅着:“我、我……”

陶妈:“定是在做噩梦了!”

宋玉这时才完全清醒过来:“呀,天亮了,我该启程了!”他一骨碌翻身下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陶妈,阮清,拜托你们了,你们要照护好春蕙呀!”

陶妈、阮清连连点头:“大人,您放心去吧!”

宋玉:“我已拜请唐勒、景差二位大夫了,家里有啥为难之事,你们就请这二位大人相助。”

陶妈、阮清又点着头:“嗳、嗳。”

宋玉再对春蕙道:“春蕙呀,你得把身体养好哦!”

春蕙抿嘴一笑:“嗨,我又不是小孩,你只须谨慎你自己来去平安就够了!”


  大路上。

一辆马车飞奔而来,车上坐着宋玉。

马车减速缓慢前进。

宋玉心情焦急地:“车夫兄弟,怎么慢起来了,能不能快一点?”

年轻的车夫回头望一下宋玉,并没立即回答,而是从口中吐出一小块木片说:“宋大人,这一段路不好走,不能快呀!”说完,又欲把那木片放入口中。

宋玉:“枚?!”他指着木片惊叫,“你是……”

车夫:“宋大人,小的就是上次去找您回朝……”

宋玉连连点头:“对对对对,又派你赶车了?上次也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车夫:“小的叫吴化。”

宋玉忙说:“不要再‘小的’了,我们是老朋友了!吴化兄弟,记得你是卢邑人吧?”

吴化:“是呀!”

宋玉:“你们家乡的老百姓对沈子元怎么看?”

吴化扬起手中的木片说:“大人,我看您是个大好人,跟您说说话也没啥要紧,我不含这玩艺儿了!”遂将木片装入衣袋,然后说,“大人啦,卢邑的老百姓可怀念沈邑宰了,朝廷对他——对他不公啊!”

宋玉点点头:“你们家乡有饿死人的事没有?”

吴化:“暂时还没有,可听说我舅舅他们邓邑就饿死的人不少!官府还不让说是饿死的,叫说成是病死的!”

宋玉皱紧双眉:“哦……哎,吴化,这里路好了,你赶快点!”

吴化:“嗳。驾!驾……”扬鞭催马飞奔。


秦国王宫议政大殿。

年近五旬的秦王正精神饱满、气宇轩昂地当朝理政,群臣立于殿前。

显然,今日议政的气氛很热烈,那些文武臣工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色。

秦王:“……对这个强农固本的话题,众爱卿还有何高见?”

众臣:“再无异议!”

秦王:“好,那这个事就议到这里。今天经大家的殿议,使寡人更加明白农乃邦本、本固邦兴的道理。农民务农,能产出大量粮食,以供我秦国臣民日常之需,还能充盈国库,积聚财富,对外保证战争的胜利,对内保证长治久安。国人之中,农人十占其九,一遇战事,农民又是战斗之主力。倘若他们平时不能安居乐业,到战时他能为国卖力么?他不帮助敌国、或者逃到他国谋生才怪呢!众卿都知道啊,韩国、魏国、赵国,都有农民逃到秦国来;楚国农民这些年逃秦的也很多呀!这也难怪,那楚国这些年疏斥贤臣,亲近群小,重敛赋税,伤农害本,闹得国中食贵于玉,薪贵于桂,饿死了不少人,那贫苦的农民为了求生,怎的不奔不逃啊!”说到这里,他望着站在前排的一个老臣道,“魏相国——”

相国魏冉拱手应声:“臣在。”

秦王:“逃到秦国的农民,可都能随时得到安顿?”

魏冉:“禀大王,遵照大王旨意,凡是逃到秦国的农民,下臣都敦促其所在郡县施予救济,分给土地,鼓励耕作,使他们能早日过上安定的日子。”

秦王点头,又对人群里喊道:“治粟内史!”

治粟内史站出拱手:“臣在。”

秦王:“你掌管全国赋税,根据今日殿议,寡人命你颁诏国中,将今年的田赋,比去年再减少二成,以此更加激励耕织、利农强本!”

治粟内史躬身而答:“下臣领命!”

秦王:“众卿还有什么奏事?”

魏冉和章华大夫站出,同时地:“大王……”

秦王看看二人:“哦?魏相国和章华大夫都有事要奏?你们一个一个地说吧!”

章华退让一步道:“请相国先说!”

魏冉:“好,那我就先说吧。大王,赵国贤士范若和燕国贤士蔡永要求见大王,现在殿外东厢房等候!”

秦王欣喜地:“好啊,寡人求贤若渴,凡是贤士,来者不拒,这两位贤士,寡人又早有耳闻,快宣他们上殿——嗯,章华爱卿,你有什么事啊?”

章华又趋前一步:“大王啊,那楚国的文学大夫宋玉,奉旨出使秦国,在下臣那里下榻,现在殿外西厢房等候,也要求见大王!”

秦王又欣喜地:“那好啊,宋玉可是难得的人才,正好宣他们一并上殿。”他扭头对站在一边的一位臣子说,“郎中令!”

郎中令赶忙趋前拱手:“臣在。”

秦王:“你快去宣来!”说罢忽然眉头一皱,便用一只手接连捶腰。

郎中令关切地:“大王啊,您不能过于疲累,这接见宾客,还是缓一缓吧?”

秦王执着地:“呃,‘百事不留’,是我朝中一定之规。倘若随意将应办之事缓延,那今日之事累明日,明日之事累后日,到后来办不赢了,就要误事,这怎么行?你快去宣来!”

郎中令:“是。”他急急走出大殿。


楚郢都周石官邸客厅。

周石正在他那新工尹府豪华的客厅里焦虑地踱步,脑子里在费力地思谋着。

管家周忠领着几个工匠说着话走进来。

周忠:“老爷,我又找来几个工匠,想把这客厅再装饰好一些!”

周石心绪烦乱地挥挥手:“不装了、不装了!”

周忠鞠躬:“是。”他带几个工匠又走了出去。

周石的心声:“再好的房子、再多的金银财宝,就算是我的了吗?不一定!要是立足未稳,只怕一切都会化为乌有!现在对我威胁最大的,还是那个宋玉。和他一站在一起,我就没了份量!他这回要是借得粮食回来,那个柳春蕙就要和他结为夫妻了,这二人合在一起,那是如虎添翼呀!不但如此,大王可能还要论功行赏,把那宋玉的官职再往上提。到那时,人家就是压在我头上的泰山,我不就成了人家能随时踩死的小蚂蚁?……不行啦,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等着让人家来收拾,我得赶紧随机应变想法子,这法子还得狠一点儿……”


  秦国王宫议政大殿。

郎中令领着赵国贤士范若、燕国贤士蔡向和楚国使臣宋玉进殿。

郎中令向秦王拱手:“大王,三位贵客都来了!”

秦王:“噢。”他忙起身,走下台阶,口里连声道,“恭迎、恭迎!”

郎中令一一介绍来宾:“这位是赵国贤士范若!”

范若:“草民拜见大王!”他撩起衣襟,欲跪下参拜。

秦王忙拦住范若:“免礼、免礼!”

郎中令:“这位是燕国贤士蔡向!”

蔡向:“不才拜见大王!”亦欲跪拜。

秦王又忙拦住:“免礼、免礼!”

郎中令再指着宋玉:“这位是楚国来使宋玉大夫!”

宋玉:“外臣叩见大王!”

秦王又急拦住宋玉,不让跪叩:“免礼、免礼!”他定睛细看宋玉,不禁惊讶地道,“啧啧,宋大夫啊,你的文名,早在秦国流传;今日一见,你这人也是这样的年轻、英俊啦!”遂脱口而出背诵宋玉的辞赋,“‘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

众臣子悦然接诵:“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女!”

章华笑对宋玉说:“ 宋大夫的不少辞赋,大王和许多臣工都能背诵啊!”

秦王笑道:“ 哈哈……如此美文,我秦国的文士真是望尘莫及呀!”

宋玉高高拱手:“大王过奖了!”

秦王:“呃,不是过奖。屈原的作品在秦国流传不衰,宋大夫的作品和屈原相比各有千秋,我们这里早已将‘屈宋’并称啦!”

范若听后接言道:“在我们燕国,也是‘屈宋’并称的!”

蔡向也接言:“我们赵国也称‘屈宋’啊!”

范若、蔡向齐对宋玉拱手:“我二人今日得见宋大夫,真是三生有幸!”

宋玉也对二人拱手:“哪里、哪里,乃是我宋玉有幸!二位都是燕、赵名士,今日真是巧缘相遇呀!”

秦王高兴地:“哈哈,快给三位宾客赐座!”

几名侍从匆忙搬来几、席放好,安排三人坐下。宋玉坐一侧,范若、蔡向则坐于另一侧。

秦王入座后道:“今日寡人殿上三位宾客,来自燕、赵、楚三国。宋大夫啊,相比之下,你还是近客了,寡人先办燕、赵宾客之事,再办你的事,你看如何?”

宋玉拱手:“大王真是礼仪之君,外臣听从大王!”

秦王望着蔡向:“蔡向先生,你从燕国来秦,有何打算?”

蔡向起身答道:“盼望能在秦国施展抱负。”

秦王:“先生在燕国就不能施展抱负么?”

蔡向:“大王啊,君主圣明、臣子贤能,这是天下人民之福;父母慈爱、儿女孝顺,这是家庭之福。然而比干忠君爱国,却不能维护殷朝的存在;伍子胥虽然贤能,却不能使吴国不灭;申太子虽然孝顺,而晋国仍然不能避免内乱。这就是虽然有忠臣孝子,国家仍旧难免灭亡和骚乱,这是什么道理呢?这就是没有明君、贤父来采纳良策的缘故。草民原在燕国朝廷供职,可是受小人排挤,君王又轻信小人,我只得辞去职务,去寻求能施展抱负的地方,这就到了秦国。”

秦王点点头:“嗯。您坐下吧。”他又望着范若问道,“范先生,您为何从赵国来到秦国呀?”见范若欲站起来答话,他忙做个手势,“就坐着说吧!”

范若:“大王。不才是个爱动脑子思考的人,也曾供职于赵国。我跑遍赵国各地,访查民情,反复思考,写出五条振兴赵国的主张呈给赵王,可是赵王只是粗粗地看了一下,就扔在了一边。据不才所知,昔日姜太公吕尚刚遇见周文王时,只不过是一个在渭水北岸钓鱼的渔夫而已,两人的关系是很疏远的。可是当文王听完他的一席话之后,立刻拜他为太师,用车载他一同回朝,那是因为姜太公的话深入到了文王心里。后来文王果然靠姜太公建立了千秋基业。如果当年文王没有把姜太公的话听到心里,甚至想也不想,他是不会成什么气候的。可是赵王却把我范若深深思虑后的主张不当回事,我深感在赵国无望,这就到了秦国。”

秦王又点点头:“二位先生对秦国的事有什么高见?寡人愿听指教。”

范若:“不才和蔡向先生都有谏策,已交给了魏相国。”

秦王转脸问魏冉:“魏相国,在你那里?”

魏冉手托两卷简策走近秦王:“请大王过目。”

秦王接过简策看着,一边问道:“相国可曾看过?”

魏冉连连点头:“看过、看过!”

秦王:“以为如何呢?”

魏冉赞叹道:“精辟透彻、千秋各具呀!”

秦王看完简策,兴奋地站起来说:“好啊,二位都是真才士也!寡人现在当着满朝臣子的面宣布,任命蔡向为左庶长,任命范若为右庶长,协助相国处理政事。”

蔡向、范若一同站起拱手:“谢大王!”说罢,二人离开座位,欲行叩拜之礼。

秦王连忙上前将二人推入座位:“二位贤士入座、入座!我们秦国的规矩,凡有重要封任,不是臣拜君,而是君拜臣啊!请二位贤士端坐,受寡人一拜!”遂郑重地跪地而拜。

蔡向、范若:“大王、大王!”二人赶紧上前扶起秦王,感激不已。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宋玉,也陡地站起,感慨万端。

(画外音)“秦王只此一跪,何止胜过万语千言,多少信任、多少寄托、多少期望、多少激励……尽在其中!那‘士为知己者死’的慷慨之气,就在这礼贤下士中,催发而生!”

(伴随画外音,数次再现秦王拜贤的画面)

(宋玉的心声)“秦王只此一拜啊,就把楚国比下去了!楚国啊,楚国!”

(伴随宋玉的心声,出现一组臣下给楚王叩头的快镜头)


秦国王宫议政大殿。

秦王走到宋玉面前:“宋大夫啊,叫你久等了,现在该办你的事了。”入座后又说,,“宋大夫出使敝国,定有要事?”

宋玉拱手:“大王啊,外臣未言先愧、欲语还羞、难以启齿啊!”

秦王摇摇头:“呃,宋大夫何必过谦,您就对寡人直说吧!”

宋玉:“外臣奉吾王旨意,特来贵国借粮!”

秦王一愣:“借粮?”又佯作不知楚国近况,说,“宋大夫啊,楚国地大物博,山川秀丽,当年曾问鼎中原、富甲天下,如今怎么会向别国借起粮来?早年寡人和你们大王在宛邑相会,你们大王还说出‘仓廪盈实、十年无恙’的话呢!”

宋玉:“大王啊,楚国虽然地大物博,可是近几年非涝即旱,收成递减,仓廪难免不足。现今正值青黄不接之际,向贵国借些粮接济眼前,一待夏粮收进,便及时偿还。”

秦王:“贵国欲借多少粮食呀?”

宋玉:“临行前吾王相嘱,需借粟五万石。”

秦王:“五万石?”他略一思索,然后笑道,“我这朝中大事,常须群臣议定。楚国借这多粮食,也是大事呀,寡人想听听各位臣工的意见。”

章华大夫出列拱手。

秦王:“哦,章华大夫,你的意见……”

章华:“大王啊,秦楚两国本是姻亲,多年互有往来,现在其借粮又是短借即还,依下臣之见,这粮是借得的。”

有几个人赞同章华的意见,他们一齐说:“是啊大王,此粮可借呀!”

相国魏冉却道:“大王,此粮不能借,易借难还啦!章华大夫是楚国人,自是故土情深,主张借粮给楚国,也在情理之中。可是适才章华大夫所言短借即还,只怕未必吧?难道你就忘了,去年大王命你督促向楚国收购蚕丝,原定购丝五万担,结果一万担也没购足,可见楚之国力衰微不振,农桑之业更是力不从心。我们拿钱买楚之物,尚且买不回来,指望人家借物速还,不是和从口中夺食一样更加为难么?如果强行追还,必伤两国和气,反不如现在不借的好哇!”

许多人赞同魏冉的意见,纷纷说:“相国所言甚是,不能借粮给楚国呀!”

章华大夫一时不好说什么,只是摇头叹息。

一臣子:“大王,秦楚现在不能算是姻亲之国了啊,那嬴王后已去世多年!”

秦王叹一口气:“是啊,就怨那个楚王太信巫术,丢了公主性命,我那义女嬴曜实在命苦啊!”

另一臣子:“大王,楚国衰微,非只天灾,更有人祸呀!早在那个楚怀王当政时,朝中便是小人当道,谄谀用事;现今这个楚襄王更不像话了,不但昏庸自负,还贪恋女色,竟叫一个妾妃上朝伴驾,那贤良正直之人多遭斥疏;现今的庄王后,可谓贤德之母,却大权旁落、备受孤凄;那为民修渠的沈子元竟被削职流放;就是今天使秦的宋玉大夫又何尝不是这样?宋大夫在楚国的遭遇,大家不是早有耳闻么?楚国朝野失治、不恤其政,才导致民不聊生。故尔,下臣以为此时借粮给楚国,犹如向水中投物,有去无回,此粮不可借呀!”

这下有许多臣子赞同:“是啊、是啊,说得极是!”

宋玉的心声:“是啊,他们的确说的都对,这些话要是让大王、让郢都城里的那些官员们都听见就好了——可是,我是来借粮的,我不能和秦臣们一起来指责楚国。楚国再不济,这粮也必须得借,要是借不到粮,楚国那些无辜的父老百姓怎么活命啦?!”

秦王佯作为难地:“宋大夫啊,你看关于借粮的事,大家说了这么多,真叫寡人……”

宋玉:“大王……”

秦王:“宋大夫!”他打断了宋玉的话,“今日早朝时间过长,这借粮之事改日再议吧。现在,寡人对宋大夫倒有一言相告。”

宋玉:“请大王赐教!”

秦王:“现在的楚国不是原来的楚国了,它成了一条千疮百孔的船,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宋大夫何苦要固守在这一条将要沉没的船上呢?你到秦国来吧,秦国随时敞开大门,广招天下贤士。刚才您都亲眼见了,我们又迎来了从燕、赵来的二位贤士啊!”

范若、蔡向:“宋大夫,到秦国来吧!”

魏冉:“宋大夫,到秦国来吧!”

众秦臣都异口同声地:“宋大夫,到秦国来吧!”

宋玉站起:“在下宋玉感谢大王、感谢各位对我的看重。可是,宋玉是楚国人,故土难离呀!刚才大王说楚国是一条千疮百孔的船,依我看来,这条曾经有辉煌旅程的大船,现在只不过有了一些毛病——哪个国家的船能保证一点毛病不出呢?日有短长,月有死生,船行万里,岂能毫发无损?——只要吾王就此广招能工巧匠加以修缮,则大船重振昔日雄风,便指日可待!宋玉虽然不才,却能为修此大船略尽微薄之力。我怎能在这条船最需工匠的时候,弃船而去呀!”

秦王摇摇头:“嗨,宋大夫啊,您就是有再大的修船本领,可是那船主不让你修,你又奈何?岂不是空耗岁月、抱恨终身?放弃您那个故土难离、破船长守的念头到秦国来吧,寡人这满朝文武官员之中,大多数可都是从东方六国而来的客卿啦!”说至此,他吩咐众臣子,“来呀,让宋大夫看看,凡是从外邦来的客卿,都站到寡人的右侧来!”

众臣子闻声而动,竟有七成还多的人站到了右侧。

秦王望着宋玉:“怎么样,宋大夫,我这里客卿居多吧?这就是士不产于秦而事于秦啦!好,现在客卿之中,从楚国来的客卿站着不动,其他客卿走到左边去。”

客卿们闻声而动,余下的来自楚国的客卿,竟能占众臣的三成,连相国魏冉也是楚国人呢!

秦王笑着:“再看看吧,宋大夫,从你们楚国来的贤士更不少吧,啊?都说你们楚国多才士、惟楚有才,可现在是惟楚有才、秦实用之啊!你熟悉的章华大夫早早来到秦国,魏冉相国来秦的时间就更早了是吧?”

魏冉:“二十多年了!”

秦王点头:“看看,都二十多年了!魏相国是寡人的舅父,他来秦国的时候寡人还年轻呢!哈哈,宋大夫,方今唯秦雄天下,快到秦国来吧……”

宋玉看着兴致盎然的秦王,甚受感触。他的心声:“这个秦王,也真难为他了,把那么多天下贤士招募到了他的麾下,怪不得秦国现今如此强大,人家是人才济济呀!人才济济,还在煞费苦心地延揽人才,一说到延揽人才的话题,他也不说下朝了,也有精有神了,可见其把得人看得是何等之大、何等之重!可是,自己是来借粮的,这借粮就是我最大、最重、最不能缓的事啊!我不能被秦王所左右,我得坚持再把借粮的事说好!”想到此,他又开口,“大王啊,尊敬的大王!宋玉是奉命借粮,不敢另有它思,请大王一定……”

谁知秦王一听宋玉说出借粮的事,就站了起来:“宋大夫啊,实在对不起,今日早朝为时过长,寡人太疲累了,借粮的事改日再议吧!”接着把手一挥,“下朝!”


秦都章华官邸一客室内。

下榻在这里的宋玉,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

车夫吴化走近来,轻声地:“宋大人,章华大夫请您去吃饭啦!”

宋玉摇摇头。

吴化:“宋大夫……”他看见了宋玉那满面的愁容,只好顿住。

章华走进来:“宋玉大夫,在想什么心事呀?”

宋玉叹一口气:“章华大夫,您不说那秦王处理政事是‘百事不留’么,今日却怎么把楚国借粮之事留下不决?”

章华:“大王实际上对此事是暗决明未决。今日殿上之事,宋大夫还未看清么?秦国多年来农事兴旺,有的是粮,大王若想借粮给你,五万石粮食他当即就可决断,可他偏要将此事在朝臣之中议论一番,这就是为了找些不借的理由!”

宋玉担心地:“那——这个粮就借不成了?”


 (主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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