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片头语)
楚宫内周石官邸大门。
马拉轿车在宫内七转八弯,最后停在这里。周石扶着春蕙下了车,又领春蕙走进官邸的门。
守门人迎上来跪叩:“老爷回来啦,给老爷叩头!”
周石派头十足地挥挥手:“嗯,起来吧!”说完他转身对春蕙笑一笑,领春蕙走进院子。
周石官邸院内。
深宅大院。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奇花异草,应有尽有。
周石领着春蕙,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向前走着。
春蕙边走边看院内的景象。她的心声:“这个周石,原是腹中草莽的,几年不见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出息?这个朝廷,就这么容易立足?难道它既是贤达才俊的用武之地,又是不学无术之辈的天堂?想不透,真叫人想不透……”
在一所客房门前,周石停下来,推开房门,回头招呼春蕙道:“进来吧。”随之走进客房,春蕙也跟了进去。
周石官邸内客房。
这客房不是一般的客房。它宽敞洁净,摆设讲究,不但床、被、盆、巾、几案等各种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而且这些用具的质地都很不错,全没有凑合的寒酸,而只见富贵的气派。
周石让春蕙在一张髹着朱漆、饰以鸟纹的木几上坐下,倒一杯水递给春蕙,然后和春蕙对面而坐,做出一副很关切、很重友情的样子道:“春蕙呀,到我这里来,跟到你自己家里是一样的,你就放心地住下吧,啊!既是乡亲,又是学友,就不要见外了。我打听了,宋玉到乡下访旱去了,今天不定能回来。只要他一回来,我就把你领过去,让你们见面。”他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问,“怎么样,宋玉经常回去看你么?”
春蕙摇摇头。
周石又问:“那他肯定经常给你捎信去?”
春蕙:“信也捎得少。”
周石故作惊奇地:“这就怪了!这个宋玉,成天清闲得很,他咋会又不回去看你、又不捎信呢?”
春蕙犹豫着,终于说出:“周石,你也是在朝为官的,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
周石:“啥事儿呀?”
春蕙声音低沉地说出:“赐婚。”
周石又故作惊奇地:“什么,赐婚?”他摇摇头,然后好像在想,然后又摇摇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春蕙痛苦地:“我想着真有些荒唐……”
楚国文府内。
宋玉、唐勒、景差一边整理简策,一边说着话。显然,宋玉已向他们叙及“赐婚”之事,唐勒和景差听后都很惊讶和气愤。
景差连连摇头:“想不到、真想不到,竟有这等事,这种赐婚真荒唐!”
唐勒频频跺脚:“真是岂有此理,哪有给臣子的邻居赐婚的?这朝中之事太险恶、太难捉摸!”
景差又关切地问:“你那春蕙姑娘现在有下落么?”
宋玉摇摇头。
唐勒担心地:“那得快找人啦!”
宋玉叹口气道:“找了好多地方,可是不见人影!”
周石官邸内客房。
周石听完春蕙对赐婚的叙述后,佯作气愤地一掌拍在几案上道:“竟有这种荒唐的赐婚!这真是太难捉摸了!”他望望春蕙,又说,“那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春蕙全无戒备地:“去一个远房亲戚家躲了一些日子,到现在还没回家呢!”
周石又试探地:“那你来找宋玉……”
春蕙一脸执着地:“我本来不想找他,可是我这脑子里的疙瘩解不开呀,这就又来了,我得找那宋玉问个清楚明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石不禁一愣!他的心声:“要是让她问个清楚明白了,不就坏了?她一清楚明白,就会和宋玉亲近起来,说不定他们还会马上成亲,赐婚的事,算是白忙了!她和宋玉一成亲,就会共同把我当成仇人,那云妃娘娘知道赐婚是糊弄了她,也会对我生恨——这样一来,我在朝廷还能立足么?……不,绝不能让她清楚明白啊!”他转转眼珠,对春蕙道,“春蕙呀,自从那宋玉入朝之后,你真的没跟她见过面?”
春蕙摇摇头:“没有。”
周石再问:“也真没见过他捎的信?”
春蕙:“只是捎过简单的口信,说他太忙,要我保重,没见过捎的书信。”
周石长长地一声:“哦——”他故作沉思状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春蕙呀,有些话——我想说,又不想说,唉,我还是不说吧!”
春蕙急了:“怎么,周石——你原谅我还跟原来一样称呼你,我也不知你当了什么官!”
周石忙笑道:“没事、没事,老学友嘛,还跟从前一样称呼就行!”
春蕙接着说:“——你原来说话可不是这么遮遮掩掩的,现在当了官儿,就变味儿了?你快直说吧!”
周石:“嗯——”他故意放慢了节奏,像在边回忆边说,实是一边编词儿,一边观察春蕙的脸色,“宋玉进宫——有一年多时间了吧?开始,我还听他念叨过几回你春蕙的名字;后来,就没听他提起了。哦,宋玉入朝后任的什么官职,你该知道吧?”
春蕙摇头:“不知道。”
周石看着春蕙的脸色说:“哦?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宋玉,一进宫,就好像把你给忘了!他开始任的是下大夫哇,专司宫廷中歌舞娱乐。你知道,他的文辞好,又通音律,大王是用其所长啊!可这歌舞娱乐,是成天在美女堆里滚啦——那成百上千的歌伶、舞女,可都是从全国各地选来的绝色佳人,众女一男,这宋玉又生得才貌双全,又是管理歌舞娱乐的头目,所以嘛,那些美女们都是争着讨宋玉的喜欢啦!不过,春蕙,你莫在意 ,宋玉可能不会和那些舞女们真好 ,那些舞女们就是和他——”他望望春蕙,故意顿住。
春蕙已听得有些心乱,她低头咬唇道:“你直说么!”
周石接言:“唉,我知道的不说,也对不起你这同窗学友呀!那些舞女们就是和他——和他戏戏狎狎,和他搂搂抱抱,和他上了床,我相信宋玉也不会是真心喜欢她们,只不过是为了图一时的快活。你们姑娘家可能不知道,男人们都这样的,尤其是在成堆的美女围住你的时候,是熬不住困的——不过,春蕙,我可是在先就说了,宋玉可能不会真心喜欢那些女人,我说过宋玉在开始进宫的时候,还时常说起你春蕙的名字,说明她那时心里还有你,可是后来——你喝水,春蕙呀,你喝点水!”他将水递给春蕙。
春蕙摇摇头,她哪里还有心思喝水,对周石的话,她既怕听他说下去,又想听个来龙去脉,便畏畏怯怯地催促道:“你说。”
周石放下水杯,接着说:“可是后来,宋玉的官做大了,大王把他从下大夫升成了上大夫,从这之后——春蕙呀,我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你叫我说,我不得不实说呀——从这之后,我就再没听见那宋玉念叨你春蕙了!我也多次对他提起,你怎么不把春蕙接到宫中享福啊?可宋玉不答理我。我也不知他心里想的啥。宋玉升了官,那前宫、后宫的美女们,找他耍玩、陪他开心的更多了,可是我还是以为,宋玉只跟她们风流,是不会跟她们成亲的。乡间结亲,还讲个门当户对,这宫中就更讲究了,谁不想找个金枝玉叶做夫人,谁不想找个做大官的岳父当靠山,以后好飞黄腾达,谁愿意只找个舞女、宫娥为妻呢?!宋玉那官,叫我羡慕啊,大王器重他,给他安的好职位,俸禄又高,又轻闲,有的是时间,只见他一有空儿就到一些王公大臣家串门。对这些我原来也没多想,今天听你一说,我才知道他宋玉心里可能已经没你春蕙了!没准儿——嗨,我把话说完吧——没准儿他哪一天就成了哪个王公大臣的乘龙快婿了!”
周石的话,既让天真、单纯的春蕙相信的程度逐渐加深,又使她生出满脑子的疑惑,她问周石:“为、为什么人一做官,就变了样呢?”
周石似乎早有准备,脱口而出:“权势在作怪呀!我跟你说了的,宋玉才高学深,大王器重他,委以重任,不断升迁,金钱美女,应有尽有,他不变也得变啦!唉,我周石无能,混得不如宋玉,职低位次,想变也变不了呀!”
春蕙又疑惑地:“你的官也不错吧?住这么好的地方,那个赶车的喊你什么——新工尹?”
周石在一个乡间女子面前撒谎,真是游刃有余:“嗨,那是个和石头、土坷垃打交道的苦差事,没人愿干,才叫我干——哎哟,你看,光顾说话了,春蕙呀,你这些日子辛苦受罪了,我叫人来照护你吃饭、歇息……”
春蕙摆手制止:“ 不!周石,说了半天,你还没说到赐婚的事!”
周石摇摇头:“春蕙呀,赐婚的事,我是真不知道哇!不过呀──”他装出很诡秘的样子,“我也能猜出个八、九分来!定是那宋玉要和哪个王公大臣的千金小姐成婚了,成婚之后,他还要携夫人回腊树园去光宗耀祖哇,他怕见你不便,就鼓动大王赐婚,把你先嫁出去。大王现在对他,可是百依百顺啦!”
一时间,春蕙的精神完全崩溃了。她闭眼忍泪,可是泪水还是夺眶而出;她缄口饮恨,但是愤恨还是从她那急剧起伏的胸脯中传达出来!她的心声:“好你个宋玉呀,我也没要粘住你不放,你为何对我这样无情啦!”
一直注意观察春蕙脸色的周石,见春蕙之状,心中窃喜,假意安慰:“春蕙呀,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自己的身子要紧啦!唉,我也是爱莫能助,只能好好招待你。”说至此,他扭头向门外唤道,“来呀!”
应声进来一名使女,倾身向周石施礼:“老爷有何吩咐?”
周石指着春蕙:“这位是我的学妹,就如同我的亲妹妹一般,你要好生伺候,先去弄些好的饭菜来!”
使女应诺:“是。”随之匆匆退出。
周石望着春蕙,又试探地:“春蕙呀,吃了饭,你得好生歇息、歇息。我到宋玉府上去打听、打听,要是他回来了,就叫他来接你……”
春蕙打断周石的话:“不!”她语气果决地,“我和他已情断义绝,你再不要提他!”
周石:“这……”他见目的已达,极力掩饰住心中的欣喜,沉着脸说,“唉,你不愿见他也是对的,见了只会更生气、更伤心!那——你就在我这里多住几天吧!”
使女用一长方形托盘,端着饭菜进来,对周石道:“老爷,饭菜来了。”
周石便对春蕙说:“你吃点东西吧,吃饭后定要先歇息、歇息!”说着就站起往外走,并努努嘴向使女示个意,使女就放下饭菜跟出来。
客房外一角。
周石对使女小声地:“你要尽心照料,吃饭后再服侍她沐浴、更衣。切记、切记,不要叫她离开这个地方,她人要是走丢了,我可饶不了你!”
使女施礼应着:“请老爷放心。”
周石:“去吧。”他望着使女走回了客房,这才转身离开。
在一栋外观很坚固的房子——金库前。
一个小头目领着两个手持戈矛的侍卫在门前把守。
周石走到这里,那个小头目赶忙迎上来鞠躬:“工尹大人!”
周石以命令的口气:“把金库的门打开我看看!”
小头目连连应着:“是、是。”他忙不迭地掏出钥匙上前开了锁,推开门,又回身扶着周石走进门去。
金库内。
那放了半屋的长长短短的金条,金灿灿、光闪闪,夺人目睛。
周石精神振奋地抚摸那些金条,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的心声:“一千镒修渠黄金到手了!天下还有比当官更好的事么?没有!为当官,自己是花了些金钱、费了些口舌、低声下气、吃了苦头的,可是和得到的好处相比,那些算得了什么?!这得到的好处,还能换来更大的好处啊——不能吝啬,舍得、舍得,只有‘舍’,才能‘得’!该打点的,一定要更舍得打点。那三公九卿要打点,那满朝的文武官员,都要尽量地打点、打点,我要用这堆金钱,来织一张更大的人缘网。哼,不怕你宋玉才高气傲,走着瞧吧,到时候,看谁的能耐大!”
周石官邸卧室。夜。
女人的嘻笑声阵阵传来。
卧室内,周石全身赤裸,四肢伸展地躺在床上。一群身着各色、各式性感内衣的妻妾正在给他按摩。
甲妾问:“新工尹老爷呀,好不好?”
周石笑着:“好。”
乙妾问:“新工尹老爷,舒服不舒服?”
周石笑着:“嗯,舒服。”
甲妾:“那你可得好好奖赏我们!”
众妾都说:“是呀,定得奖赏!”
周石:“奖赏你们还少吗?嗯……按脚的怎么没劲儿了?”
按脚的丙妾不高兴地说话了:“我可是最先嫁给老爷的,在鄢邑的时候,就跟你同床共枕了。凭啥叫我按脚?我应该按头、按背才行!”
按头的丁妾不悦地:“谁不是从鄢邑来的呀?你问老爷,他还是先跟我好的呢!”
丙妾:“先跟我好的!”
丁妾:“先跟我好的!”
丙妾:“你问问老爷,看他先跟谁好的?”
丁妾:“问就问,老爷你说,你先跟哪个睡的觉?”
周石:“哎呀,先跟哪个睡的觉,这事连我也记不清啦!”继而又调解道,“你们啦,就不要为些鸡毛蒜皮的事犯争,按哪里不一样,不都是我身上的肉?”
按背的甲妾:“就是嘛,都是老爷身上的肉,按哪里都一样! ”
这时,正按臀部的乙妾翘起嘴巴道:“当然不一样,我看按头、按背都行,按脚也没啥不好,倒是按屁股的麻烦最大,时刻提心吊胆,没准儿啥时候老爷一个臭屁,熏得你几天吃不下饭!”
众女人一齐哄笑。
周石忽然一骨碌爬起来,很快地穿衣服。
女人们七嘴八舌地问:“老爷怎么穿衣服了?”“老爷要到哪里去?”“老爷……”
周石边穿衣服边道:“我晚上有事!”说着,匆匆走了出去。
女人们又都七嘴八舌地:“他不在家过夜呀?”“真扫兴!”“按了半天,白按了……”
春蕙所住的客房外。夜。
周石步伐匆匆地来到这里,却见那个服侍春蕙的使女站在门外,她迎上来施礼道:“老爷,客人太疲乏了,吃完饭,洗了澡,就睡了。”
周石:“哦,你去吧。”
使女又施一礼:“是。”迅即离去。
周石欲推开客房的门,却又停住手。他沿着屋檐向前走了几小步,来到上面有许多木格子的窗子前,透过窗格向里望去。只见烛光下,春蕙面朝外和衣而卧。那秀美的脸颊,那丰满的胸脯,那充满青春气息的躯体,无不令周石心醉。他的心声:“宋玉呀宋玉,对不起,这道美味归我了……”
宫中路上。夜。
宋玉走来。
画外音:“此刻的宋玉——这个苦寻春蕙不遇、更激起他对春蕙铭心刻骨恋情、也激起他对自己深深自责的人,从文府回来,正在宫中的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全然不知已和春蕙近在咫尺。”
宋玉一脸的忧郁,一名侍从打着灯笼跟随一侧。
宋玉的心声:“春蕙呀春蕙,你到底去了哪里呢?我找不到你呀!你、你就不能来找我么?你找我要好找哇。赐婚的事,可能太伤你心了,你不愿来找我?唉,不管好歹,你也应该见我一面。你一见我,就什么都清楚了呀……”
跟随他的侍从道:“宋大人,您是到哪里去呀?”
宋玉停住脚步:“回去呀。”
侍从:“嗨,您住的地方早就走过了,这是……”他指着路旁的一座宅院,“这是周石大夫——哦,人家现在升了——这是周工尹的府上啊!进去坐坐吧?工尹大人跟您可是老乡啊!”
宋玉不禁望一眼宅院那黝黑的大门,他的心声:“工尹大人?一个不学无术、蝇营狗苟的小人,竟然当上了泱泱大楚国的工尹?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呀!楚国啊,你那美丽的面容,已经溅上了多少污垢!”
侍从见宋玉望门不语,再问:“大人啦,您要想进去坐的话,小人去门上通报一声?”
宋玉摆摆手:“我跟他素无往来!”说完转身而去。
春蕙所住的客房外。夜。
周石仍在窗外窥看春蕙。他的心声:“……多年以前,我就看上春蕙了。那紫叶虽是娇美无比,可是她没有春蕙文静,没有春蕙天真,没有春蕙温雅。根据我的经验,温雅又带点害羞的女子,是最好玩的,这些春蕙都占全了啊!何况,春蕙的文墨又比较深,那个不是装出来的斯文劲儿,不知比那些咋咋呼呼、大喊大叫的粗俗女人,要美妙多少!我占了她,她就更没心再见宋玉了,她和宋玉就算稳稳地一刀两断了。不是怕云妃娘娘知道赐婚的真相后怪罪么?这下好了,我占了这女人,就把赐婚的事儿给补救了,那云妃娘娘可能还要再奖赏我呢。哈哈,不占白不占,这是上天的安排!”他迫不及待地上前去轻轻推开了门。
春蕙所住的客房内。夜。
周石蹑手蹑脚地走到春蕙身边,望着熟睡的春蕙,脸上掠过一阵淫笑。他轻轻脱掉上衣,两眼冒着熊熊欲火,双臂撑开,像老鹰抓小鸡似地向春蕙扑去……
在烛光映照下,周石的双臂在墙壁上映成一个状若螃蟹的螯——蟹钳一样的东西,在这只“钳”将要“钳”住春蕙的一刹那,却猛然自己停住,静止片刻,又缓缓地将“钳”收了回来,这时候,周石的脸上又多出了理智的影子。他的心声:“不行,不能莽撞!眼前想占这个女子,简直就容易得如同穿脱自己的衣服,可是片刻的快活之后,我今天费了天大的劲儿对她说的一番话,算是白说了,她还能信我么?不信我她就会跑去找宋玉,那宋玉能和我善罢甘休么?对宋玉我只能暗中谋划他,明着斗我可是没把握。还有,我要是弄得叫春蕙和宋玉扭到一起了,那云妃娘娘能对我客气呀?刚到手的工尹这个肥差,不就又要飞了?我现在还缺女人吗?我何必非要玩这个女人?……”他在屋子里转悠着想想,摇摇头;又想想,又摇头……最后,拾起刚脱下的衣服穿上,惋惜地看一眼春蕙,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周石官邸内一泳池边。
一片嬉闹声传来。
周石的几个小妾正在泳池里泳洗。
喝得醉醺醺的周石摇晃着走来。
甲妾最先看见周石,她高声喊道:“老爷,老爷!”
乙妾:“老爷?”她也看见了周石,“老爷,老爷,喝醉了吧?”
周石:“侯、侯爷那里,我能不喝醉?”
丙妾、丁妾同时地:“下来、下来,我们给你醒酒!”
甲妾、乙妾也喊着:“对,下来、下来,凉水能醒酒!”
周石哈哈笑着:“娘们儿,臭娘们儿,又、想在水里欺负我呀!”
众妾:“下来,下来!”
周石摇晃着走到水边:“下来就下来。”欲往水里跳。
甲妾猛挥手:“哎哎,脱衣服呀,脱得光光的!”
众妾:“对,脱得光光的!”
周石又大笑:“哈哈……”随即自言自语:“想、想当年老子在鄢邑落花潭温泉,脱光了往水里跳,那、那些臭娘们大叫大、大骂;你、你们这些臭娘们,还、还要老子脱、脱、脱!不、不同了,不同了!”他说着,脱去上衣,正准备脱裤子时,却见那个在客房服侍春蕙的使女匆匆走来:“老、老爷,你那个学妹……”
周石赶忙制止使女说下去,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春蕙的事。他又穿上衣服,拉使女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使女焦急地:“你那个学妹——人没了!”
周石顿时大惊,酒也醒了:“啊?你怎、怎么说?”
使女带着哭腔:“晚饭后,你那个学妹说要出去散散步,我便陪她在院子里走。走着、走着,我、我……”
周石一瞪眼:“快说呀,我什么我!”
使女只好说出:“我、我要小解,便、便去了一棵大树后面。谁知道等我从树后面出来,就没见她人了!”
周石火冒八丈,但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都是女人,屙个尿躲什么躲!没人,叫你没命!”
使女哭起来。
周石厉声遏止:“哭什么哭!走,快去找人!”他拉着使女匆匆离去。
几个在水里的小妾呼喊着:“哎哎哎,怎么走了!”“又迷上人家小姑娘了?”“丫鬟使女你也馋?”“真是、真是……”
周石官邸大门口。
周石、管家周忠领着一班家丁匆匆来到这里。门子慌忙上前施礼:“工尹大人!”
周忠急急地问:“刚才可有一个女的出去?”
门子忙答:“有、有,好、好像是个乡下女子。”
周忠:“不是吩咐你了么?任何女的,都不让自己出去!”
门子:“哎呀周管家呀,她、她说是工尹大人叫她出去走走!”
周石一跌脚:“胡说!我何时说了?”
门子连声自责:“小的有错,小的有错!”
周忠:“往哪里去了?”
门子指着大门外右侧:“那边,那边,我领你们去找。”
周忠向众家丁一挥手,正要动身去找人,周石喊住他:“哎哎!”
周石将周忠拉到一边,耳语一阵,周忠连连点头。
楚宫官员居住区。夜幕已降临。
春蕙独自一人在宫中的路上左顾右盼地走着。她的心声:“宋玉会住在哪里呢,不当面问问他,总觉得憋气!两三句话一问,不对劲我掉头就走!”
一所官邸前。夜。灯光暗淡。
春蕙在这所紧闭的官邸大门前徘徊。她的心声:“得问一问啦,问一问那宋玉住在哪里。”春蕙刚欲上前敲门,又胆怯地缩回手来。心声:“唉,人家关着门呢,还是碰见人再问吧。”她又上了路。
春蕙独自一人在路上走着,路两边都是黑森森的树丛,她显得有些害怕。
后面,周忠领着几个家丁已经远远地追上来。
快要接近春蕙时,那个门子向前指着春蕙的背影悄声对周忠:“这个就是!”
周忠一摆手,随行的人都停了下来。周忠小声吩咐:“从后面追上去不好。”他指指其中两个家丁,“你们二人抄小路到前面拦截!”
两名家丁应着:“是”。
周忠又对两名家丁一阵耳语,两家丁连连点头,随即遁入路旁的树丛中。
周忠又指着树丛对剩下的几个家丁吩咐:“在此呆一会儿。”
家丁都点头应诺,随即都隐入树丛内。
楚宫官员居住区路上。夜。
春蕙仍在左顾右盼地走着。昏暗的路灯闪闪烁烁。
春蕙前面的树丛边,周石的两个家丁在暗中紧盯着向他们走来的春蕙。
一家丁悄声地:“拦住吧,再让她走,前面就是宋玉府上了!”
另一家丁点点头:“嗯!”
当春蕙走到二家丁身边的路段时,二家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奔出来,一家丁猛然用布袋罩住春蕙的头,另一家丁则迅速用一块毛巾塞住春蕙的口。春蕙使劲挣扎,可是两个男人已经死死地拽住了她,动弹不得。接着,她的双手也被反绑起来。
这时,周忠领着一班人赶到跟前。周忠向两个家丁做了个手势,然后自己拐向一条岔路。
两个家丁架着春蕙,另几个家丁在后面推搡着,跟随周忠而去。
宫中的班房门前。夜。
周忠来到这里。他向后面摆一下手,押解春蕙的几个家丁原地站住。周忠径直走向门房。
门房内闪出一小吏,见是周忠,连忙施礼:“哦,周管家呀,怎么光临这班房了?”
周忠小声地:“兄弟呀,我们工尹老爷要我来借你这班房使用片刻。”
小吏连连点头:“用吧、用吧,工尹大人所需,小的敢不效劳!”
周忠塞给小吏一锭银子。
小吏畏缩着不敢接:“哎呀、哎呀,这怎么敢……”
周忠硬将银锭塞进小吏怀里:“嗨,不要见外。”遂对小吏一阵耳语。
小吏连连点头应诺着。然后将一只手往下一摊说:“请吧,请吧,周管家,这里的拘押房,您看中哪间用哪间!”
周忠回身一招手,几个家丁便押着蒙着头的春蕙鱼贯而入。
一间拘押房内。夜。油灯闪烁。
房内阴森恐怖,各种刑具俱全。
家丁甲歪坐在一条木几上,充当审问者,乙丙丁则围站在春蕙身边。
春蕙的头罩虽被揭掉,但双手仍被反绑着。她警惕地四周望望,那叫不出名堂的刑具和身边几个陌生的大男人,令他恐惧不安。
周忠则隐身在窗外,从窗口暗观室内动态。
家丁甲厉声发问:“你是谁?”
春蕙嗫嚅着:“我……我……”
另几个家丁也都厉声地:“说!快说!”
春蕙:“我……我……”
家丁甲:“你是个贼吧?”
春蕙忙申辩:“不、不,我不是!”
家丁甲:“不是?那你在宫中转悠什么?你就是想偷东西!”
春蕙:“不、不,我真不是贼!”
家丁甲冷笑着:“不承认?”他向另几个家丁一努嘴:“打!给我往死里打,看你认不认!”
另几个家丁齐声地:“打!”他们一齐来拖春蕙。
春蕙急切地:“哎呀、哎呀,你们怎么乱打人?我是好人!”
家丁甲:“好人?好人偷跑进这宫里来做什么?这可是官家禁地!”
春蕙:“我不是偷跑进来的!”
家丁甲:“不是偷跑进来的?你是这宫中的人哪?那你腰牌呢?”
春蕙摇头:“我也不是这宫中的人。”
家丁甲:“这就怪了,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春蕙:“是有人带我进来。”
家丁甲:“有人带你?那是谁?”
春蕙:“他叫周石。”
家丁甲一下子从木几上跳起来:“什么?什么?你说谁?”
春蕙:“周石。”
家丁甲:“是不是朝中的工尹大人周石?”
春蕙:“就是。”
家丁甲:“你好大胆,竟敢直呼工尹大人的名字!”
春蕙:“咋啦?我从来都叫他周石!”
家丁甲:“你是他什么人?”
春蕙:“我和他同师为学,他是学兄,我是学妹。”
家丁甲装出一副才弄明白的样子,态度一下子谦恭起来:“哎呀、哎呀,你咋不早说呢!”他向乙丙丁一努嘴,“快,快给她松绑!”
乙丙丁上前解去绑春蕙的绳索。
家丁甲装出一脸歉意的样子:“唉,你别见怪呀,这宫中啥时候都是戒备森严,不能有一星半点儿差池,我们是奉命行事,凡是可疑之人,都得盘查啊!”
春蕙:“我该走了吧?”
家丁甲走近窗口,望望隐身在暗处的周忠。周忠向家丁甲摆摆手,又向外指了指。家丁甲会意,转身对春蕙:“嗨,暂时还不能叫你走哇,你说是工尹大人的学妹,是你自己说的,到底是不是,我还得去工尹府上去问问工尹大人呢!不过没事,你要真是他学妹,就万无一事,万无一事!由他们几个在这里陪着你再呆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说完,他迈出门去。
周石官邸客厅。夜。
周石正在那里焦急地踱着步。
管家周忠和家丁甲匆匆走进来。
周忠:“大人!”
周石回头见了他们,忙问:“人可找着了?”
周忠:“找着了,找着了,大人放心!”
拘押房内。夜。
几个家丁仍在看守着春蕙。
春蕙:“你们放我走哇!”
一家丁:“再等等,再等等!”
家丁甲领着周石和周忠走进来。
家丁甲:“工尹大人来了!”
周石惊呼着:“哎呀呀,哎呀呀,你们怎么把我学妹弄到这里来了?”
周忠也跟着惊呼:“这还得了,这可是工尹大人的贵客!”
春蕙完全不知被人耍弄:“周石!”
周石推搡着家丁们,走近春蕙:“学妹呀,你受苦了!”又转身面对家丁们,“嗯,你们为何我要拘押我学妹?”
甲乙丙丁四个家丁齐齐跪下,连连磕头:“大人、大人啦,我们不知道是您学妹呀!”
周石追问:“你们对我学妹用刑了?”
四家丁:“小的们没有、没有呀!”
春蕙:“他们把我绑来的!”
周石:“啊?”他捡起地上绑人的绳子,佯作盛怒:“这还得了,你们连我学妹都敢绑,还想不想活?”
家丁们鸡啄米般地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们不知道哇!”
周石一声厉喝:“都给我滚!”
家丁们连滚带爬地溜了。
周石望着春蕙叹一口气:“学妹呀,这多险!幸亏我来得及时,要不然,这班瘟神们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宫中的路上。夜。
周石和春蕙一齐往回走,周忠在前面带路。
周石悄声地:“春蕙妹子呀,你对他们说了你的名字没有?”
春蕙:“没有。”
周石佯作庆幸地:“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赐婚的事还没了结呢,还得躲风啊,要是有人知道你柳春蕙来到宫里了,报给大王知道,连我也保不了你了啊!再不要一个人擅自出门了,再不要一个人擅自出门了,记住了没有?”
春蕙点头:“嗯,记住了。”
周石对春蕙一笑:“记住了就好!”他说完扭过脸去,脸上却顿现狰狞之色。他的心声,“看来,该收拾你了!”
(主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