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集
(片头语)
云妃寝宫客厅。
云妃板着脸道:“好,我就再听听。周石!你说,那宋玉究竟有什么不好?”
一直一言不发、在察颜观色的周石,这时起身跪地说道:“娘娘千岁呀!有娘娘千岁和众位大人在此,哪能轮着小人说话。可娘娘千岁叫小人说,小人不说也是大不敬啊!要我说宋玉这人啦——好!”
众皆惊诧。
顾祺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周石,你说什么?”
周石放大嗓门再说:“我说宋玉——好!”
云妃板着的脸松弛下来:“周石,你说宋玉怎么个好法?”
周石望着云妃的脸色,信心更足了:“小人说宋玉有三好!”
云妃望着周石:“嗯?哪三好?”
周石边想边编:“嗯——他这一好,他——刻苦攻读!小人和宋玉乃同一塾师,学友多年。宋玉读书,下劲可大了,字字句句,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先生叫回答问题,每次就他答得最好。很少看他玩,总是抱着个书卷苦钻。小人和学友们抛糠球——抛糠球娘娘知道么?嘭——抛过去,嘭——抛过来,嘭嘭嘭——可好玩儿啦。小人最喜欢抛给女生,女生接球的样子更好玩儿!(仿女生动作)这样、这样、这样、这样,可宋玉就是不玩儿……”
顾祺皱着眉:“周石,少罗唆,娘娘哪有功夫听你这些!”
周石望着云妃的脸:“娘娘不是听着么!宋玉这第二好——他、他文章盖世!他从小文章就写得好。写个诗辞歌赋什么的,像、像坛子里捉老鳖,手一伸进去——捉一个,手一伸进去——捉一个!他写的东西在课堂上一念,先生说好,学友们都说好!他越写本领越大,他写那个、那个《笛赋》,像、像在坛子里捉老鳖,手一伸……”
顾祺打断:“就不要说你那个捉老鳖了!”
周石竟梗梗脖子:“反正他容易!小人看他写得容易,所以就——嘿嘿,就搞了一下冒名顶替……”
顾祺道:“你还有脸说这些!”
云妃感兴趣地:“顾大人,让他说!”
周石更有信心了:“宋玉的第三好,他、他才貌双全,他、他招蜂引蝶!在我们鄢邑,宋玉是最出众的美男子,好多年轻女子一见到他,就像掉了魂儿……”
此时,云妃听得也像“掉了魂儿”,她兴趣浓得唯恐漏听了一句半句,她招手示意周石:“周石呀,来来来,你坐近点跟本宫说!”
周石求之不得:“谢娘娘!”他喜洋洋地上前,坐在云妃指定的座位上,越发着意夸张地说,“宋玉他一有才、二有貌,所以他才招蜂引蝶呀!在学堂读书的时候,追他的女学友,那是一个又一个;离学回家后,追他的年轻女子,那是一溜又一溜;他到邑衙当差还没几天,只要他一上街,围着他看的女子那是一群又一群;他来到宫中——娘娘,宫中的事小人就不知道了!”
云妃兴犹未尽地:“周石,那宋玉就这三好么?”
周石望着云妃不满足的脸色,眨眨眼:“不只……娘娘,不只这些啊,宋玉他怎么只有三好呢?他的好还多呢!”周石又尽其所能地编造起来……
宫中的路上。
时已入夜,路旁宫灯闪烁。
顾祺、金丛、倪印几个满面怒容地往回走,周石在后面边追边喊:“诸位大人,诸位大人,等等我呀!”
顾祺恶狠狠地瞪一眼周石:“等你个屁!”
周石陪着笑:“咋了,侯爷?小人可是您的门客呀!”
顾祺站住指着周石的鼻子:“从今儿起,我没你这个门客了!”
周石:“哎呀大人,小人有何过错?”
顾祺:“谁叫你为那宋玉摆好?”
金丛:“我们来时是怎么合计的?你不是胳膊往外弯么?”
倪印也指着周石的鼻子:“我们说宋玉坏,你偏说他好,你、你不是和我们对着干么?!”
顾祺、金丛、倪印几乎是同声地:“你——太不是东西了!”
周石急忙辩解:“众位大人啦,你们错怪小人了!照今天这阵势,小人若跟大人们一样说宋玉不好,那云妃娘娘非把我们都赶出门去不可呀!俗话说‘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众位大人在朝多年,难道不知道‘看脸色行事’的好处?小人原本要说宋玉坏的,可我看云妃娘娘脸色不对,就来了个急转弯,投其所好,先叫娘娘高兴。如果今天闹僵了,娘娘只能怨恨我们,那不恰恰是帮助了宋玉么?”
倪印不以为然地:“你今天专给宋玉挑好,才正是帮助了宋玉呢!”
周石摇摇头:“倪大人,给宋玉挑好,表面上是帮助了宋玉,实际上是帮助了我们自己,是给我们找退路,为了我们能站稳脚跟,以后再收拾宋玉!如果我们自己的脚跟都站不稳了,以后还能有什么作为呀?”
顾祺、金丛、倪印站在那里面面相觑,恍然有悟。
顾祺狠狠一掌拍在周石肩上:“你小子真他妈是个人精!”
几人脸上都有了笑。
周石从怀里掏出银子:“走,得罪了各位大人,今晚我请客……”
楚郢都城门内。
清早,楚王熊横和云妃骑着马,带着顾祺、金丛、倪印等一班近臣及侍卫,携带弓刀箭矢等,又去打猎。
周石也骑一匹矮马,跟在顾祺身边。
顾祺:“周石啊,大王出猎,老夫叫你也跟着,是想叫你长点见识!”
周石拱手:“感谢侯爷大人关照,小人正是想快长见识啊!
”
郢都城郊的一条大道上。
道旁绿树掩映,背景是郢都城墙模糊的轮廓,远处是起伏的山峦。
打猎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到这里,忽见前面一辆马车挡在路上,车前车后簇拥着一群人。
走在猎队前面的一名侍卫官喝道:“是谁挡道?让开、让开!”
马车前的一名侍从应道:“你没看见是王后娘娘的车么?”说完闪身一旁。
侍卫官一眼瞥见坐在车上的庄后,惊得“啊”了一声,忙回身对猎队喊道,“停,停!”
猎队停止前进。
走在中间的楚王问话:“嗯,为何不走了?”
侍卫官回奔来报:“大王、大王,启奏大王,是王后娘娘的鸾驾在前面!”
楚王不由一惊:“啊?”他定了定神后,策马向前走去,众人为他让开道。
庄后见楚王近前,走下车来。
楚王:“夫人啦,你怎么来到这里?”
庄后一下跪在路中:“臣妾叩见大王!”
楚王忙道:“哎呀夫人平身,这是什么地方,何须多礼!”他见庄后跪而不起,遂下马去扶,“夫人,寡人已叫你平身,怎么还不起来呀?”
庄后却坚持不起:“大王,臣妾要跪着把话说完!”
楚王:“夫人啦,说话为何非得跪着?”
庄后:“大王可记得这个地方?”
楚王环顾四周:“这个地方?这是我郢都的郊外呀?”
庄后重申:“我跪的这个地方!”
楚王纳闷:“你跪的这个地方?这是通往我郢都的大道呀!”
庄后:“大王忘了!”
楚王:“寡人怎么忘了?”
庄后:“当年,秦兵压境,大王不顾国政,要去巡游高唐,臣妾就跪在这里劝谏!”
楚王拍着脑门:“哦,对对对,多亏你相谏,寡人才得及时返回,击退围城之敌,保住郢都哇!事后寡人封你为后。没忘、没忘,这事怎么能忘呢?夫人请起!”再次欲拉起庄后,却又被拒绝。
庄后坚持说:“大王忘了!”
楚王:“夫人,寡人不是一再说没忘么?”
庄后:“没忘?那你今天又到哪里去?”
楚王:“我……”他竟一时语塞。
庄后:“大王啊!为君者理当时时以国事为重,勤政不懈,怎能整日寻欢游乐、围场狩猎呀!”
顾祺、周石等目睹眼前的一切,他们躲在一边交头接耳。
顾祺小声地:“唉,今天大王大概去不成了,大王这几天猎兴正浓啊!”
周石歪着脑袋,猛然想起什么,独自会心地一笑,接着凑近顾祺,对其耳语。
顾祺听着听着笑了,点一下头,又对周石耳语一阵。
周石悄悄策马,向侧方奔去。
楚王仍在对庄后辩解着:“夫人啊,寡人何尝不知以国事为重,寡人未曾整日游乐狩猎呀!”
庄后:“未曾?怎么常常难见大王上朝?”
楚王:“夫人,想我大楚,方圆五千里,天大地宽,寡人岂能天天守在朝堂之上?这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哪里都得寡人去料理,总不能说寡人一出门,就是去游玩吧?”
庄后:“大王啊!身为一国之君,难道你也做不到言而有信么?看看你们今天带弓携箭的,不是去狩猎又是什么?”
楚王迟疑了一下,出言狡赖了:“带弓携箭的……带弓携箭就是……就是去打猎么?寡人这是去打猎么?你们都说说,寡人是去打猎么?”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不是!不是……”
这时顾祺凑近楚王耳语,楚王点着头。
转眼,只听前方传来一阵响亮的喊声:“大王!大王!”随着喊声,只见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骑马人正是周石。临近楚王,他翻身下马,跪拜在地,“启奏大王,云梦泽的兵法演练,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大王前去检阅!”
楚王煞有介事地:“好,寡人立刻前往!”遂和云妃一起扶起庄后,“夫人啦,你不常说要富国强兵么?寡人这正是去训练将兵哪!你身体不好,快回去吧!”又对庄后身边的众侍从说道,“王后娘娘身体不爽,不能在野外久留,你等快送王后娘娘回宫!”
云妃也把庄后往车上搀,口中殷勤地:“娘娘保重,娘娘保重!”又转脸对众侍从,“你们得好好护着王后娘娘,可不能颠着她!”
众侍从齐声应道:“是!”
楚王一行打马飞驰而去。
庄后望着楚王一行远去的背影,一脸的愕然
。
林中的大路上。
楚王一行继续骑马前行。
楚王乐不可支地道:“哈哈……顾祺呀,顾祺,顾爱卿!”
顾祺赶紧策马赶上来:“下臣在!”
楚王:“你今天这一着安排得好啊,叫寡人得以解脱!”
顾祺:“下臣不敢不效力!”
楚王赞赏备至:“那个飞马来报的年轻人,来得恰到好处呀,这一招真是绝了。哈哈……!那个年轻人是谁?”
顾祺:“禀大王,他是下臣的门客。”
楚王:“门客?这主意也是他出的?”
顾祺:“正是。”
楚王:“寡人要见见他!”
顾祺回头高喊:“周石,你快上前来拜见大王!”
云妃笑着:“大王啊,这人保准你见过!”
楚王勒马回头而望,周石匆匆策马而来,至楚王跟前,下马匍匐在地:“小人叩见大王!”
楚王:“路上不须多礼,起来吧!”
周石再叩头:“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起身抬起头望着楚王笑。
楚王视之一愣:“你……”
云妃凑近楚王:“大王……”对他轻声细语一番。
楚王向天“噢”了一声,转而对周石:“周石呀,你往日犯了一过,今日又立了一功,平了、平了!你先在顾大人门下好好干吧,啊,寡人可能还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周石又跪叩:“谢大王!”
楚王策马而行,不由发出一声感慨:“唉,王后娘娘也是一番好意呀,就是谨慎过度……”
和他并马而行的云妃接上话:“谨慎过度,就是自己折磨自己呀!大王啊,现在今非昔比,天下太平了,王后娘娘理应安享清福,可您看她的身体,总是病着,多半是愁的、忧的呀!臣妾也常劝她要放宽心、放宽心,可她就是听不进,这不,今天又大老远地跑来拦在路上。现在秦兵又没有犯境啊,何必要这样做?难道这么大个楚国,别人都在混日子,就她在忧国忧民吗?唉,这样下去,她的身体怎么会好?她的身体要有个好歹,可怎么得了啊!?”
并马而行的顾祺也接上话:“是啊,大王圣德高悬,国泰民安,我大楚的国家与臣民,仰承王恩,如沐春风,只有受之不尽的宠爱,何忧之有啊?”
楚王释然而笑:“哈哈,顾祺啊,今天要打到黄羊,寡人再赏你一只!”
顾祺在马上高高拱手:“臣谢王恩!”
楚国文府内。
蛛网密布、简策狼藉。
宋玉、唐勒、景差领着一班差人,在府内打扫。
宋玉一头汗水地东查西看,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唐勒、景差俱在整理散乱的简策。
唐勒看看宋玉:“宋大夫,你在寻找什么?”
宋玉急切地:“屈原大夫的辞作、屈原大夫的辞作啊!怎么遍寻不见?”
唐勒向景差招招手:“我们一齐寻找!”
三人找遍书架,一无所获。
宋玉只好向还未找过的地方搜寻。在屋角一个幽暗处,有一堆垃圾,从垃圾的缝隙里冒出半截竹简。他上前将竹简扯出来,拍打、擦拭上面的灰尘,用眼仔细辩认上面的字迹,念出:“举贤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他不由“啊”了一声,继而大声喊出,“《离骚》、《离骚》、屈原的《离骚》!”
唐勒、景差闻声赶来同看。
唐勒亦叫道:“屈原的真迹、屈原的真迹呀!”
景差也欣喜地:“对,这是他当年亲手所写!”
宋玉如获至宝:“快、快刨!”
三人绾袖翻刨垃圾。
几个差人凑拢来:“宋大夫,让我们来吧!”
宋玉拒绝:“不不不,这事不要你们插手!”
三人小心翼翼地在垃圾里翻找,那一卷卷、一片片的竹简,被他们翻找出来,摞放在一边的地上。这些竹简,均已不同程度地受潮、受蛀,有的已发霉、断线、支离破碎。他们细心地辨认着、拼接着。
景差愤愤不平:“这太不公了,屈原的作品遭到这种下场!”
唐勒也忿然地:“这是谁干的?怪不得每次进文府,都看不到屈大夫的文章!”
景差:“还有谁干的?叫黄鼠狼看鸡,还不越看越稀?哼,这次要是不把管理文府的事接过来,要不了多久,只怕楚国再无文章!”
宋玉翻捡着发霉的竹简,痛惜地:“这些作品,有的已面世,有的我们都还闻所未闻吧?煌煌巨著,霉销尘埋,真叫人痛心疾首啊!唐大人,景大人,宋某拜托二位大人了,这段时间,别的什么事也不做了,我们先把屈原大夫的文章整理出来好么?”
唐勒、景差异口同声地:“宋大人何言‘拜托’二字,我等皆义不容辞!”
宋玉:“这些竹简,有的要去霉去虫,有的要串联编纂,有的就要重新誊抄了——唉,需要誊抄的这些,只怕屈大夫的真迹就难保了!”
唐勒、景差惋惜地:“是呀!”
宋玉:“屈大夫现在哪里?二位大人可知音讯?”
唐勒点头:“倒是知道一些。听说他先在汉北,以后到鄂渚,后来又到了荒无人烟的溆浦,再后来就什么音讯也听不到了。当初大王下令流放他三年,可至今十几年了,一直不叫他回朝!”
景差接着说:“早就听说屈大夫疾病缠身,只怕是凶多吉少!唉,这些年,大王严令不准任何人去探望屈原,连我这个王室家族的一员,也不让去呀!”
宋玉:“屈原大夫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些作品,就成了孤本啦!宋某虽不曾见过屈原,但对他的诗才、人品仰慕已久,早视自己为他的私淑弟子,为保留他的作品,我定要不遗余力了!”
唐勒、景差庄重地:“宋大人,我等的心愿是一样的!”
云梦泽猎场。
楚王射中一只兔子,众人欢呼跳跃。
楚国文府内。
宋玉、唐勒、景差及一些临时借用来的年龄参差不齐的儒生,正在抄录简策。
云梦泽猎场。
画外音:“一连多日,楚王都在云梦泽猎场打猎。今天又近黄昏了,逐猎活动仍在激烈进行。”
楚王策马边跑边问不远处的侍卫:“看见老虎了吗?”
侍卫:“大王,老虎刚露了个面,又没影儿了!”
楚王笑道:“它跑不了,继续寻找!”
跟随在身边的云妃说:“大王,天快黑了。”
楚王兴致勃勃地:“点上灯笼、火把,今天寡人要夜猎!”
顾祺大声传旨:“点上灯笼、火把,大王要夜猎!”
满山遍野都是响应声:“哦——哦——哦——”。转眼间,四周猎火通明,映得树木、草丛一片灿烂。
楚王、云妃打马向前奔去,灯笼、火把随着他们移动。
数名随从抬着一只大野猪,跟在楚王后面前行。
顾祺、周石并马而行。周石:“侯爷,小人跟着你们打了这些天猎了,我看就数今日大王的兴头最高!”
顾祺:“大王打到了一头野猪,又发现了老虎,当然兴头高!周石呀,大王兴头越高,我们越要为他助兴啦!”
周石笑着:“大人所言极是!”
楚国文府内。夜。
和楚王恋猎不归形成对比的是,楚国文府内的另一番景象:宋玉、唐勒、景差及一班年龄参差不齐的儒生,正在抄录简策。他们也不知抄了多少天、多少夜了,几案上抄录好的简策,已堆成了小山。
夜深了,宋玉对那一班儒生说:“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歇息吧。”
儒生们离去。
宋玉、唐勒、景差却仍挑灯夜战。他们仔细地校对、整理着简策。一盏灯油熬尽了,又续上一盏油。
夜更深了。宋玉又对唐勒、景差道:“唐大人、景大人,时间很晚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
唐勒摇着头:“呃,我们就是回去了也睡不着呀!”
景差接上话:“就是,那心还在文府里!”
云梦泽猎场。夜。
夜猎好不热闹,吆喝声铺天盖地:“老虎出来啦!老虎出来啦!”
在月光和猎火的映照下,一只斑斓大虎在林间闪现。
楚王和众猎者张弓搭箭。
一声虎啸,音量自高而低,身中数箭的猛虎在地上翻滚挣扎。
人们喊着:“射中啦!射中啦!”一群武士冲上前去,用棍棒一阵猛打,使伤虎毙命。
山坳间的空地上,篝火熊熊。老虎和野猪被作为战利品悬挂起来。楚王和云妃坐在貌似石桌凳的山石上。
几位随从将在火上烤熟的几只小兽的肉,撕分给大王、云妃和众人;另几位随从抱着酒坛跑着斟酒。
顾祺捧起酒杯:“大王啊,您威震九洲,势慑万物,只要您一出马,大小禽兽都乖乖向您投降啊!您今天射虎擒豜,大吉大利啊!”
金丛、倪印等一班人附和:“是啊、是啊,大吉大利呀!”
顾祺接言:“依臣看来,大禽巨兽也不算什么,整个大楚国都是大王的,天下都是大王的呀!”
楚王开怀大笑:“哈哈……”
顾祺趋身近前:“微臣敬大王、娘娘一杯!”
众人齐声地:“我们都敬大王、娘娘一杯!”
楚王高兴地端起酒杯:“干,干!”遂与众人一饮而尽。
随从又忙着斟酒。
楚王一杯酒下肚,更加精神焕发,高声道:“今日夜猎,寡人万分高兴,歌舞——哎呀,这里不是宫廷,没有歌舞助兴!宋玉——”
云妃道:“大王,宋玉不是在忙着文府的事么,好久就没来打猎了。”
楚王惋惜地:“噢——!宋玉若在,给寡人吟诗做赋、侃天说地,也别有一番情趣呀!”
云妃巡视众人:“这里不是还有这么多人么?你们就不能鼓弄点什么名堂,逗大王一乐?”
顾祺、金丛、倪印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办法。
楚王摸摸酒杯:“看来,只有喝闷酒喽!”
这时,正在帮着斟酒的周石忽然站出来:“大王,土的、怪的也行吧?”
楚王抬眼寻找说话的人,眼亮的云妃用手指点着小声对楚王说:“周石。”
楚王看见了周石:“周石,什么土的、怪的?”
周石赶忙近前拱手:“禀大王,小人在鄢邑的时候,为颂扬王恩,曾做小诗一首,可能土了点,上不了大台面;小人也不会作曲操琴,只能模仿小人常听到的乡曲俚调演唱,还不一定模仿得好,所以可能又有点怪!”
周石这一番说明,竟勾起了楚王的兴趣:“好啊,周石,土点、怪点也许另有一番趣味,你快给寡人表演一番吧!”
顾祺赶紧对周石吩咐:“周石,你一定要卖力地演,叫大王高兴啊!”转身又对大家,“哎,这也不是在宫中,没有乐器,咱们随便敲东西助兴吧!”
众皆响应:“好!”
顾祺又拍拍周石的肩:“周石,看你的了!”
周石稍微定定神,竟怪腔怪调、怪模怪样地唱起来,众人或击棍棒、刀鞘、吃剩的骨头、石头,或击掌,来打拍节、伴奏:
大王,大王,
富贵吉祥。
好歌好辞,
为您歌唱。
大王,大王,
幸福安康。
好歌好辞,
为您歌唱。
大王,大王,
万寿无疆,
好歌好辞,
为您歌唱!
唱到后面没词了,周石竟厚着脸皮将最后两句“好歌好辞,为您歌唱”重复多遍地演唱。他的演唱,虽无什么节奏、旋律感,“舞姿”更谈不上优美,但一因他认真、卖力,二因他故作姿态、频出洋相、歪打正着地不时博得楚王及众人一笑,所以,“演出效果”倒是不错。
楚王捂着肚子:“哈哈……寡人的肚子都笑疼了!”
云妃亦笑得前仰后合:“周石呀,‘好歌好辞’、‘好歌好辞’,你是在为大王祝福呢,还是夸你这好歌好辞呀?”
周石一本正经地:“禀娘娘,这不矛盾呀?小人就是要用最好的歌辞,祝福大王呀!”
云妃笑弯了腰:“对对对,你这真是最好、最好的歌辞呀!你这歌辞嘛,上书、迎接外宾太没文采,可在这山野间演唱,倒是有些情趣呢!”
楚王笑接:"真是别有情趣!"遂仿学周石刚才的怪样,“‘好歌好辞、好歌好辞……’哈哈……别有情趣!别有情趣!”
周石合掌鞠躬:“小人就为博大王一笑!”
顾祺等都向楚王拱手:“就为博大王一笑呀!”
楚王满意地点头:“好好好,寡人和云妃娘娘今天真是开心够了!哎呀周石呀,看来你还有点儿小用,嗯……寡人就封你为……封你为——随行下大夫吧!”
顾祺赶紧示意周石:“快谢王恩!”
周石跪地连连叩头:“小人谢大王、谢大王!”
楚王:“既然封了你,以后就不要再称小人了,就称臣吧!”
周石受宠若惊:“臣谢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王又是一阵笑,也许是笑疼了腰,他伸出一只手去捶腰打背。
顾祺连忙近前为楚王捶腰背:“大王,您今天定是劳累了,回郢都路途较远,兰台行宫离这里近,大王可愿在那里就寝?”
楚王点头:“嗯,正合寡人心意!爱妃,你呢?”
云妃笑道:“行宫甚好!”
楚王挥挥手:“就去兰台行宫!”
去兰台的路上。夜。
楚王一行骑马前行。楚王在马上打个呵欠,便喊道:“周石呀,周石!”
正和顾祺并马走着的周石慌忙应声趋前:“大王、大王,小人在!”
楚王:“怎么又是‘小人’了?”
周石忙改口:“哦,臣在!”
楚王:“寡人最耐不得寂寞,这夜里走路更寂寞,你能不能再给寡人来点儿开心的?”
周石一下难住了:“开心的、开心的……”
云妃:“文的、雅的你大概不行,还是来那些土的、怪的,是不是呀,大王?”
楚王:“对、对,就土的、怪的就行!”
周石:“嗯,这、这……”他肚子里真是一时没了货,摇着头刚要说“想不出来”时,忽然灵机一动,对楚王道,“大王,小人——哦臣、臣倒真的又有点儿土的、怪的!”
楚王:“那你就快说吧!”
周石:“大王呀,我们这不都是在陪着大王您打猎么?看到这些猎物,我倒想起一个笑话来。”
楚王:“什么笑话呀?”
周石:“现在,我们在这山林之中才能打猎,可是臣、臣在鄢邑腊树园村读书的时候,就在学堂院子里打猎呢!”
楚王:“哦?学堂院子里还有猎可打?”
周石:“是呀。一日下课后,学友们到学堂院子里玩,发现院子里跑进了一只刺猬。这刺猬——大王您知道,浑身是刺,大伙儿都争着追赶刺猬,可是谁也不敢伸手去捉。可是臣、臣不怕,我伸出手去,一下就把刺猬按住了!”
楚王:“你就不怕那刺猬扎手吗?”
周石竟不无自豪地:“怕啥呀,我这手才有功夫呢!”
楚王不明白地:“你那手有啥功夫?”
周石:“臣、臣因为经常偷抄宋玉的作业,老师就经常用戒尺打我的手板儿,打多了,打出了老茧,针刺不入哇!”
楚王大笑,众人亦哄笑。
楚王笑过之后道:“有趣、真有趣,挨打也能打出功夫来!周石呀,以后打猎要遇着刺猬,可就要全看你的喽!哈哈……”
兰台行宫。夜。
月光下,宫宇依稀,亭阁朦胧,整座行宫显得宁静而清幽。
兰台行宫中的楚王寝宫内。夜。
红灯映照着宽大的龙凤卧榻,红罗帐下,浴后的楚王、云妃近乎赤裸地相拥而卧。
云妃见楚王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笑着:“大王今天累了,你快些睡吧。”
楚王在云妃身上抚摸着说:“寡人现在不想睡,寡人今天享受了夜猎的乐趣,还有一样乐趣没有享受到呢!”
云妃问:“什么乐趣呀?”
楚王:“和爱妃的肌肤之乐呀!”说着,他扯拽着云妃极短的内衣、内裤,急切地道:“爱妃快将衣服脱净了,让寡人宠幸!”
云妃故意护着衣、裤撒娇:“嗯,大王还缺宠幸的么?那个张爱妃、刘爱妃、陈爱妃……”
楚王拍拍云妃的嘴:“吃醋了吧?别的妃子,寡人也得照应一下不是?”
云妃:“大王可有好几回没‘照应’臣妾了,臣妾的宫室可是要变冷了!”
楚王笑着:“只有几回你也记着?好好好,今日补回来,今日在这兰台行宫,寡人和你独享良宵!”
云妃笑嗔:“大王是饥不择食吧?在这幽苑僻壤,无处寻欢作乐呀?”
楚王笑着:“小妖精,寡人把你这爱妃看得比王后还珍贵,常叫你伴驾;寡人和你同寝,也比谁都多,你还不知足呀?”他使劲在云妃臀部狠揪一把。
云妃捂着丰臀轻声叫唤:“哎哟、哎哟!”
楚王又扯拽云妃的内衣:“快脱吧,不要再耍贫嘴。这次寡人就在这兰台行宫多住几天,和你好好亲近、亲近,总可以了吧?脱呀,快脱!”
云妃伸出柔细的玉手,轻轻推楚王:“大王须背过脸去。”
楚王笑道:“就你花样多,你要快点!”随即背过身去。
云妃扯来锦被盖住自己,然后在被子里相继脱掉上衣、内裤扔在一边。
云妃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动静。她翻过身凑近楚王,轻轻唤他:“大王,你快来呀,大王……”
(主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