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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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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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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外传》连载

第二十九章 梦老祖玄烨心乱如麻 释太子康熙父爱如山

夜,总是那么漫长无际。近日康熙身子本来不太好,今天又被胤祥胤祉两个一气,胸口发闷不住咳嗽,手脚也甚是麻木,太医看过,开了几个方子,吃过药,也没觉得多舒畅。晚上也没传妃子,他想一个人好好静一下。躺在床上,微闭双眼,想睡一觉,可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掠过审问胤祥的一幕。康熙越想越生气。

那个畜牲,没想到竟然如此大胆放肆,诅咒朕和太子,拉锡也是多事,何必阻拦,让他一刀死了好,想来都是气恼。算了,康熙像是劝慰自己,不想那畜牲,和他生气不值得。康熙翻过身侧卧着,刚感到睡意,眼前却莫名出现一个两鬓斑白,衣着华丽的老人。那老人仪态祥和,面容僵硬,端坐在桌前。

康熙甚是奇怪,眨了眨眼仔细一瞧,不由一惊:“老祖宗……”

说起老祖宗,可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本是科尔沁蒙古部落的公主,名叫布木布泰,十三岁嫁给了年逾三十的皇太极做侧福晋,后来生下了福临,也就是康熙的阿玛顺治皇帝。福临不到十岁,皇太极便离开人世。她在摄政王多尔衮的大力支持下,辅助幼子登基继位,处理朝政。不久,清军入关,统一中原,她便辅助福临处理国家大事,巩固局势。时光荏苒,福临已能亲政,而她也从庄妃成了孝庄皇太后。顺治还算勤政爱民,朝中事务办得井井有条,百姓也都安居乐业。本打算退居深宫,过些自在闲适的日子,可顺治却因爱妃董小宛染天花辞世,看破红尘出家为僧,为他和爱妃修得来生姻缘。孝庄一再苦口相劝,甚至答应他在皇宫清修或者找个替僧。顺治全然不顾,毅然决然要出家修行。孝庄一再阻拦,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后来,顺治抑郁成疾,二十四岁便驾崩了。朝廷上下一片混乱,八位顾命大臣各怀鬼胎,百姓怨声载道。孝庄无暇顾及丧子之痛,忍着泪水。临危之时,她力挽狂澜,扶起当时只有八岁的皇孙玄烨。

孝庄对康熙言传身教,助他铲除鳌拜,平定三番,敦促他勤政爱民。康熙也不辜负她的心意,把一个混沌的大清治理得太平祥和。康熙对孝庄更是敬畏,只要孝庄开口,什么事都照办。亲政以后也是一如从前,老祖宗,老活佛叫个没完,把孝庄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不论风雨,康熙每晚必要给孝庄问安才能睡得安稳。每次拜见也都和大臣一样行跪拜礼。虽然孝庄一直告诫他身为皇上,至高无上,不能向任何人低头,除祭祀不能随便下跪。康熙总是笑呵呵和孝庄玩笑,老祖宗待孙儿甚好,辅助三代君主,没有老祖宗就没有康熙,更不会有大清的稳定,老祖宗功德无量,恩泽百姓,该受跪拜。每听到这些话,孝庄心里便一阵喜悦,想着这些年的磨难,喜悦之中又难免酸涩。作为女人,她没有半点选择为了部落的安定,嫁给姑父皇太极。皇太极死后,为了顺治坐稳江山,她力排众议,下嫁给小叔子多尔衮,这其中的酸楚又有谁能明了。

康熙赶紧起床,整理衣衫跪请道:“玄烨叩请老祖宗金安。”

孝庄依然面容僵硬,不理不睬。

康熙料想孝庄是生了气,便如从前半开着玩笑道:“老祖宗,您这是怎么了,是谁惹您生气了。您告诉玄烨,玄烨一定叫人好好惩治,替您老出这口气。老祖宗您笑一笑,不笑就不漂亮了。”

孝庄没做声,等康熙再次看时,老祖宗已不知道去向了。康熙急忙爬起来大呼道:“老祖宗,您去哪了,玄烨想您,想您啊。您让玄烨再看您一眼。”

叫喊着,康熙深深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康熙明白过来,老祖宗已经过世多年,不过只是个梦。

“老祖宗,”康熙突然大喊道:“您在天有灵就再到玄烨梦中,告诉玄烨该怎么做,玄烨现在真的好烦乱。求您救救玄烨啊。”

康熙回忆着往事,哀伤不已,禁不住老泪纵横。老祖宗在时最疼爱的就是胤礽。经常把胤礽叫去问话。而现在胤礽被幽禁在咸阳宫中身不由己。前些天,一时震怒差点给他一个“弑君杀父”的罪名,将他锁了一辈子,幸亏胤禛执言。胤礽虽不贤,奢侈成性,不过始终还不至于忤逆到那种地步。现在看来多半是中了胤褆胤祥两个畜牲的诅咒才迷失了本性。最可恨的当属那个妖道张德明胡言乱语,胤禩也够委屈,白白挨了一顿打。想着康熙一声长叹。康熙始终想着胤礽胤禩,越想越睡不着觉,干脆派人押解他们来见。

胤礽胤禩被押到时,已经到了二更天。康熙把胤礽扔在门外,叫胤禩觐见。胤禩拖着沉重的镣铐,面如土色,衣衫脏乱,跪倒在地道:“儿臣胤禩叩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胤禩想要磕头却发现脖子上还有一把锁,深深打了躬道:“皇阿玛,儿臣枷锁在身不能顾全礼数,冒犯之处,还请您老恕罪。”

康熙抬眼看了看胤禩,吩咐道:“来人,把枷锁拆了。”

胤禩先是一愣,颇感意外。侍卫拆下枷锁。胤禩松动手脚,给康熙叩了一个头。

康熙微微点头道:“身上的伤好了?”

“劳皇阿玛费心,这点小伤没事。”

“没事最好,”康熙深深叹了一口气:“都是那个张明德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朕一时气得糊涂了,叫人打了你一顿。”

胤禩见势忙说道:“皇阿玛都是胤禩的过错,胤禩身为皇子,听他胡诌,没及时将他抓捕,这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散布谣言,臣这顿打挨得应当。”

“胤禩,人都说你贤能,这个朕也承认,这些年,朝中大小事,你没少出力,朕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朕也确实为有你这样的儿子骄傲。可是,朕痛心的是张明德挑唆你行刺胤礽。”

胤禩连忙头碰在地:“皇阿玛,儿臣没有那心,您老圣明。”

康熙冷冰冰笑道:“胤禩,朕知道你不会有那心思,所以朕今晚才把你传过来。朕要掏心挖肺和你说几句心里话。唐高祖李渊有三个成子,可这三个人却为了争权夺势,不顾手足之情,最后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杀死两个兄弟。朕一直担忧你们兄弟为了权势地位手足相残。而今朕害怕的终于还是发生了。或许你也已经知晓,胤褆胤祥两个竟然找人诅咒胤礽。尤其胤祥,更是该杀,平日看他一副老实相,却一肚子阴险毒辣的伎俩,连朕这个皇阿玛都不放过。朕看到那写着朕生辰八字,插满银针的稻草人,心都碎了。胤礽他再不贤能,毕竟还是他们的手足兄弟,而他们竟然这么阴损地对付他。”

胤禩听得明白,康熙费了半天周折无非就是警告他不要为地位不择手段。

“皇阿玛保重龙体,切忌悲伤。臣今天当着您老的面发个誓,今后一定更加以手足为重,若再有臣密谋杀兄的谣言传出,就让臣被乱刃分尸。”

“胤禩,”康熙脸色煞白,训斥道:“不许胡言乱语。举头三尺有神明。朕知道你不会是胤褆那畜牲之流。”

“臣谢皇阿玛的信任疼爱,定当谨遵您老教诲,忠孝皇父友爱弟兄。”

“好,只要有你这些话,朕就安心了。你在大牢呆了这么些日子,受苦了。今晚暂且在宫里住下,等明天叫人给你拿点补品好好调理身子。调理好了再送你回府。”

胤禩一听,这是变相软禁,也没办法,只好感激涕淋道:“叩谢皇阿玛恩泽。”

“下去吧。”

胤禩千恩万谢,跪了安,退了出去。康熙有自己的打算,他的这些儿子中,胤禩的势力最庞大,口碑也不错,所以对胤禩要采取和胤禛胤祉不同的态度。留胤禩在宫里说是调理身子,实则是监管行动而已。

胤禩刚退出去,康熙便传胤礽来见。如今的胤礽和太子截然不同。光是衣服就能看出来。先前都是绫罗绸缎,今日却是粗布衣料。胤礽低头走到康熙驾前,请过安后也不敢抬头。打胤礽一进门,康熙心里就不好受。康熙微微坐正身子,道:“为什么不抬头看朕?”

“回皇阿玛的话,胤礽重罪在身不敢抬头。”

“抬起头来。”康熙大喝一声道。

胤礽不敢托辞,缓缓抬起头,依旧不敢正视。康熙仔细瞧着胤礽的脸,这张脸比以前黑了些,也脏了些,眼神也呆滞了,全然没有从前做太子时的狰狞与高傲。胤礽的两腮塌陷下去,隐约之间隐藏着几根指痕。康熙叫胤礽靠近点看个清楚。康熙摩挲着胤礽的脸颊问道:“脸怎么了?”

胤礽吞吐半晌不说话。

康熙急了:“胤礽,说,到底怎么回事?”

胤礽这回不敢再吞吐:“回皇阿玛的话,这些日子臣一直反思从前所为,以前在太子的虚荣下目空一切,等到什么都没了,冷静下来猛然才发现是那么对不起您老人家,想您老勤政爱民,为朝廷百姓鞠躬尽瘁,而臣却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仗着是太子向地方官员索要财物,败坏皇室名声。您老人家节俭有加,布衣布袜,而臣却华装丽服挥霍无度,想来更是无地自容。胤礽痛恨自己所为,气不过就抽自己几耳光,以示惩戒。”

康熙冷冷一笑:“胤礽,说这些你确实该打,恐怕还不够。不过,朕已经不罚了,你又何必如此。”

“皇阿玛宽厚仁慈不为难,可是臣却不能饶了自己。臣确实如您所言,为臣不忠为子不孝,只受了一点惩戒,您老就如此心痛,臣实在无地自容。”

康熙不禁有些动了情:“你也不必过于自惩,明白这些就好,这些日子也吃了不少苦头,起来回话。”

“谢皇阿玛圣恩,不过臣始终都是罪恶深重之人,还是跪着回话,心里能踏实些。”

“那也好,你愿意就随你。”

“谢您老成全。”

“前些日子,朕叫人锁拿你,又下令不准为你代言,差点冤枉了你……”

“皇阿玛,您老千万别那么说,都是胤礽的错,是胤礽一时犯浑,说了些混账话,都是胤礽自作自受,一点也不冤枉。”

“朕也是一时气糊涂了,什么话都说。”

胤礽猜出康熙要说什么,赶紧打岔道:“皇阿玛,您说的一点也不错。胤礽身为皇子,不思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却终日纸醉金迷,荒淫无度,污损您老威名。古语有之,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民如水,君如舟,载舟覆舟理应慎重。胤礽陷您不义,不亚于‘弑君谋父’,罪臣虽无其名,也有其实。”

康熙心中更加沉重,突然一阵大笑:“胤礽啊,听你说话这股劲,病好得也挺快。”

胤礽心里一惊,皇上这不是暗指前段日子装疯卖傻?

“托您老的福,不计前嫌,宽厚仁慈,命御医为臣调理身子。”胤礽冷笑着像是嘲笑自己又像是讽刺康熙的惊诈:“在您心中,胤礽真的就那么卑劣,那么狼心狗肺?胤礽罪不容诛,而您却给胤礽留下这条贱命,胤礽深知您执法严明不徇私情,这条命不是看在额娘的情分,也不是顾及骨肉,而是让胤礽反省赎罪的。这些天胤礽夜不能寐,一直想究竟做过多少让您伤神愤怒的事。从前顶着太子的虚荣,不能静心思过。想得多了,自己都恨自己。猛然发现,原来这些年,无论臣做了什么让您气愤的事,您都默默地一次又一次给臣机会,可恨的是臣全然没体会到您的良苦用心,非但不知改悔,反而愈演愈烈。终于陷得不可救药。无论您老把胤礽想得多么畜牲,但胤礽的心始终都是肉长的。胤礽对君不忠,对父不孝,而您用爱子之心回报所有,如果臣还无动于衷不知悔改,那么臣就枉为人。”

胤礽越说越激动,两行忍了已久的泪也落了下来。胤礽流泪,康熙也后悔,人有脸树有皮,胤礽毕竟也三十好几了,怎能容人一再羞辱。

“朕就是想问问你身子怎么样了,,并无他意。让朕好好看看。”康熙深吸一口气,道:“朕听了你的话,无论你是否真这么想,朕都很欣慰,你让朕再次看到希望,朕就知道朕的胤礽不会那么麻木不仁。朕宁愿承认自己错了,错得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皇阿玛,”胤礽泪如雨下:“您千万别这么说,这几句让臣无地自容。”

康熙突然胸口发闷,咳了几声。胤礽急忙起身,轻轻为康熙捶着背,又为康熙掖紧衣裳,跪下道:“皇阿玛,胤礽去请太医。”

康熙打断道:“不用了,没事,天凉了,过些日子就好了。你别着急。朕心情不好,只想和你好好说说话,这么多年,我们父子从来没有这么坦诚地交过心。今晚咱们爷俩就好好说上一回。”

“皇阿玛,三十多年了,胤礽第一次感到和您这么贴近,也第一次感到您的艰辛劳苦。多亏您及时废了胤礽,才让胤礽有机会认识皇阿玛,否则胤礽一辈子都无法了解您心中的感受,更不会明白胤礽让您又疼又恨了这么多年。”

“胤礽,朕知道有人诅咒你,心里疼得说不出来,他们一个个在朕面前装模作样,背地里却丧心病狂,为了权势不择手段。”

胤礽听着不禁一愣,转而又平静下来。他心知兄弟中有人对他捡来的太子貌恭而心不服,暗地里搞些手脚也是自然。只是大家早习惯在皇上面前手足情深,一团祥和,背地里勾心斗角手足相残,各自心如明镜,只是康熙不觉而已罢了。

康熙狠狠咬着牙根:“胤褆那个畜牲,枉朕对他宠爱有加,他在朕面前一副至诚至孝的模样,私底下却伤天害理。”

胤礽面无表情。要说胤褆诅咒他,他一点也不奇怪。康熙废长立幼,受害最大的就是胤褆,想到将来弟为君兄为臣,地位权势天壤之别,胤褆诅咒也不稀奇。

“更可恨的是胤祥,平日他温顺老实,没想到是人面兽心。人心隔肚皮,这么多年来,朕连自己的儿子都没看透。朕这个皇帝当得窝囊啊。”

康熙的话不仅说胤褆和胤祥,也包括了胤礽。胤礽脸上一阵发烫,低头不语。

康熙依旧愤怒如前:“这两个畜牲,朕一定要从严惩治,决不轻饶。尤其是胤祥,他比胤褆还要可恨。朕念他额娘去的早,对他关爱备至,每次出行都带在身边。他不知感恩图报,诅咒你,还诅咒了朕。”

康熙越说越气,气得浑身发抖。

胤礽忙劝说道:“皇阿玛息怒。”

“息怒?”康熙冷笑道:“朕有三个心口不一的儿子,你让朕如何息怒?”

“皇阿玛,胤礽多嘴。胤礽自己都不忠不孝,口是心非,又有何颜面请您老息怒?您老龙体为重,要打要罚胤礽心中毫无怨言,只是您别再生气,别再折磨自己。”

“朕要是忍心杀你们,也不会像今天这样难受。就是宁愿以后想你们,气得肝肠俱裂,这样永远的痛下去。天下为人父母的都这么卑贱。”

胤礽的泪忍不住又流下来:“听您一番话,臣真是不忍再苟活于世,臣所作愧对您老一颗慈父之心,惭愧啊。”

“傻孩子,人生在世,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能改悔就不枉朕对你一番苦心。至于胤祥和胤褆,朕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皇阿玛,”胤礽叩首道:“谢您老圣恩。胤礽不自量力,再次觍颜给大阿哥和十三弟求个情。”

“求情?给那两个畜牲?”

“是,皇阿玛,虽说大阿哥不顾手足,可是臣深知无论是他还是胤祥,伤的最深的都是皇阿玛您。胤礽一条贱命,从记事起就隐约知道兄弟不服气。以前还很记恨,而今终于知道兄弟们不服的在理。胤礽不能不贤,和他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您老眼中儿子都是一样,就像指头有长短,但是动之一个却牵动全身。这事说大了是江山社稷,说小了不过是兄弟间斗气的把戏,都只在您一念之间。”

康熙微微一笑:“你能给他们求情,朕很欣慰。不过,你不要忘记,朕是皇上,你们是皇子,多小的事都是关乎国家社稷的大事。怎么处置他们,朕自有定数。算了,咱们爷俩也难有机会聊聊,不提他们,免得扫了兴致。”

胤礽不再多提。两父子一言一语说往事诉前情,不知不觉天边已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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