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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礼确实醉得不轻，和冬雪腊梅缠绵没多会就迷迷糊糊睡去了。胤礼醒酒时，日头已上三竿。身边躺着两个女人，胤礼并无多大惊讶，昨晚确实喝多了，不过还没醉到不醒人事的地步，昨晚他一半真一半假，一半醉一半醒。胤礼推醒伏在肩膀的冬雪和腊梅，不冷不热地打发了。胤礼前后判若两人，两个丫头也没吃惊，匆忙穿了衣服离去。本来像她们这样卑贱的丫头，生来就是给公子王孙寻欢作乐的，一夜过后，烦了腻了，赶走算是客气。倒是胤礼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平静。胤礼懒得穿衣裳，光着膀子拣了个凳子坐下，没等坐稳，顺手提起酒壶，灌下好几大口。酒一下肚，脑袋便翻江倒海般涌动起来。
冬雪腊梅长的确实不赖，可怎么都是侍奉过胤禟的丫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衫，话是那么个理儿，可谁都不愿意捡人穿剩的。单是如此，觅柔就比她们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昨晚胤礼不过逢场作戏，拿这两个丫头气气觅柔。无非是想觅柔回心转意，心甘情愿跟着他。胤礼想明媒正娶，偏偏觅柔刻意回避。放下身段坦白好几次，觅柔依旧当耳边风。正巧这些天胤祥被禁，胤礼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终日难熬得心神不宁，体无完肤，想找胤禛闲聊散心，可胤禛哪是见天在府里等他闲话的闲人。去了几次，没见到胤禛的面儿，便想起散居在家的胤禩。胤禩也是谪居在家闷得慌，巴不得有人能来闲话。胤礼送上门来，胤禩自是乐意，两人对弈品茗，闲话家常。刚开始都还有顾忌，没几天就打得火热，无话不说，无所禁忌了。
昨天，胤礼找胤禩下棋。胤禩是个会享乐的人，旁边自然少不了好看的丫头服侍。胤礼正是血气方刚，光盯着丫头想入非非，都忘了下棋。胤禩见了免不了逗几句道：“怎么了，十七弟，今儿又看上哪个丫头了，看中了就跟哥哥说，八哥豁出去了，相中了就让你领走。不过，十七弟可别怪八哥说你，冬雪腊梅两个你还嫌不够，你小子若总这么贪心，我和你九哥可要供不起了。你小子也悠着点，天下好看的女子数之不尽，今儿看上这个，明儿相中那个，身子搞坏了，再多女人都白费。”
胤礼不过十六七，还没大婚，自然不比胤禩妻妾成群的人这么不在乎，顿时涨红了脸。
“八哥，您这是说什么。小弟和您下的好好的，哥哥为何取笑。”
“你小子还装蒜，好像我这个哥哥冤枉了你。刚才盯着这几个丫头，看得那叫一个入神，你可知哥哥我都傻等了你半天。”
胤礼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也不再争辩：“行了，小弟招了就是。怠慢哥哥，给您赔礼了。”说着，胤礼便要起身。
胤禩急忙拉住胤礼道：“自家兄弟什么赔不赔礼的，也怪八哥，快点坐下。”
胤礼坐下，还没几下，便又管不住眼睛，偷瞟胤禩身边的丫头。胤禩装作没看见，一边下棋一边诡笑道：“十七弟还是年轻气盛，想必冬雪和腊梅没伺候好你。”
胤礼脸烫到脖子根，慌乱放下棋子道：“八哥又取笑了，小弟不过觉得这几个丫头生的可怜，便不自觉多看几眼，绝无他想。”
胤禩呵呵笑道：“好一句没他想，几天的工夫，你小子就忘了怀抱美人归的得意了。”
胤礼满脸尴尬：“那天小弟喝醉，忘记男女授受不亲，无意把她们带回府。”
胤禩顿觉好笑：“老十七啊，亏你想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是皇子，搂也好抱也罢，甚至占有她们，都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八哥可千万别这么说，冬雪和腊梅虽然出身卑微，但始终还是女人，是女人就会在意。小弟只想要个真心爱的人，如果不能给她们正名，就算不经意触到手，也会愧疚难耐。”
“老十七，”胤禩拉着长腔道：“你终究还是年轻，听你这意思，还没得到那两个丫头？”
胤礼长出了一口气：“别提了，八哥，您是不知道，那次醉酒把冬雪腊梅带回府以后，我这日子一天都没好过。整天看人脸子过日子。”
胤禩听着云山雾罩，鼻孔里哼出几股冷气，冷笑道：“我说十七爷啊，这世上除了皇上老爷子，谁还敢给你脸子看？”
胤礼眨着眼道：“就是觅柔，八哥见过的。”
胤禩像是想起什么，道：“就是你府的丫头？那丫头竟有那么大胆子，给十七爷脸色看？”
“八哥是不知，这个觅柔确实不同，小弟和她说了几次，只要她愿意，我豁出去被皇阿玛贬为庶民，也要给她名分，可她就是不肯。”
“十七弟，什么甘愿贬为庶民，骗骗那丫头就够了。你可不能像老十三那样不开窍，净想傻事。你要真成了庶民，那丫头更不会跟你了。”
“觅柔可不是嫌贫爱富的人。”
“胤礼啊，”胤禩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痴恋中的男人，哪个不认为心仪的女子与众不同，却不知这天下的女人都一个样。越是拒绝就越是愿意。你胆子得大点。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敬酒不吃就罚酒。”
“可不敢，”胤礼忙说道：“上次轻轻拉了她手一下，就被她羞辱得无地自容，这丫头是乡野出身，大字不识几个，性子却刚烈，要是硬碰硬，万一她想不开寻了短见，我不得后悔一辈子。”
胤禩一阵大笑，摇头道：“十七弟，你太嫩，根本就不了解女人，天下哪个女人不成天喊着贞洁，碰不得摸不得，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可一旦生米做成熟饭，还不服服帖帖的？”
“八哥，”胤礼听得头脑发热，心里总不是滋味：“这样也太丈夫了。”
“丈夫？”胤禩收起笑脸：“哥哥我倒想问问，什么叫丈夫？觅柔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丫头，你都愿为她放弃荣华富贵，甘愿为她担着不忠不孝的骂名，这难道还不丈夫？你是大清的十七阿哥，未来的十七贝勒，没准还能成为十七王，国之栋梁啊。觅柔跟了你，那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怎么都亏不着她。不信你问问刚才盯着的丫头，问问她愿不愿意。”
胤礼将信将疑，真想问问，可一想当着当主子的面，做丫头的怎敢不说是，便打消念头：“八哥说的不错，小弟一定会对她好，可终还愧疚。”
“也难怪，”胤禩扔下棋子，道：“你才见过几个女人，终究脱不了书生呆傻的劲儿。八哥一会和你喝两口，酒壮熊人胆。”
胤礼推辞半天，还是被胤禩灌了一壶酒。送胤礼上轿前，胤禩特意附在胤礼耳边，嘀咕半天，告诉他该如何做。胤礼脸色发红，晕头转向也没记住胤禩到底说什么，但心里却明白胤禩的意思，顺口胡言乱语叫胤禩放心，一定恰到好处。
酒壮熊人胆，八哥说的一点不错，想着胤礼提起酒壶又灌下半壶……
“主子，”胤礼寻思时，传来一阵叫门声。
胤礼听出是觅柔，暗想来的正是时候。
翠红瞟见胤礼光着膀子，羞愧得差点扔了手中水盆。觅柔低着头把水盆放下。
“爷，洗把脸。”
胤礼没理会依旧往肚里灌酒。
“爷，别再喝了，酒大伤身。”
胤礼瞥了觅柔一眼，一口气把酒喝个精光。
觅柔怕胤礼喝坏身子，忙抢下酒壶道：“爷，您不能再喝了。”
“给我。”胤礼“噌”地一下窜起来：“让我喝个痛快。”
觅柔后退几步，把酒壶藏在身后：“十七爷，奴婢求您，别再喝了。”
“让我喝。”胤礼沙哑着嗓子，脚跟没站稳。
“十七爷，”觅柔扶胤礼坐下，道：“奴婢给您擦把脸。”
觅柔拧了毛巾，给胤礼擦擦额头又擦擦脸。忽然胤礼猛地抓住觅柔的手，觅柔惊得大叫一声，毛巾掉在地上。
“十七爷，您这是干什么，放手啊。”
“觅柔，从了我。”胤礼异常柔和道：“我不会辜负你，一生一世都爱你，疼你，保护你。”
觅柔慌张扯开胤礼：“十七爷，您醉了，这样的玩笑开不得。”
“玩笑？”胤礼紧紧抓住觅柔的双手，吼道：“你明明知道我对你一片情深，而你却一次次拒我于千里之外。你好残忍，从来都是那么干脆，把我火热的心，一次次冰封在万丈深渊。你可知道，每当你拒绝，我的心就像被千万根弓箭刺穿一般，痛得不能言语。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还想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等到我体无完肤、痛不欲生才满意？”
“十七爷，觅柔只是个卑贱的丫头，不配。”
“为什么你每次都这么残忍地拒绝我。我喜欢的是你的人，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真的好傻，傻得可怜，深爱你这么久，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个借口。”胤礼猛地把觅柔的手贴在胸口：“觅柔，闭上眼睛，摸摸我的心为你跳得多么铿锵有力。”
“您不要这样。奴婢承受不起。”觅柔慌忙抽回手。
“你依旧还是怀疑，好，”胤礼一手抽出挂在床头的匕首，塞进觅柔手里：“划开我的胸膛，看看我的心有没有虚假。”
胤礼拉着觅柔的手往胸口刺去。觅柔慌得不知所措，眼见匕首刺进胤礼胸口，不知哪来的劲，挣脱胤礼。匕首当的一声掉在地上，血还是从皮肉渗出来。
“十七爷，您为什么做傻事。”
胤礼轻轻擦着伤口，俯身捡起匕首递给觅柔：“剖开我的胸膛，你便会看到我的心为谁而动。”
“十七爷，您到底怎么了？”觅柔吓得倒退几步。
“怎么了？”胤礼冷冷一笑：“疯了，被你逼疯了。”
胤礼拉过觅柔，把匕首往觅柔手里塞。
觅柔挣扎着：“您千万别这样。您要是伤了身子，奴婢这辈子都不能宽恕自己。”
“为什么不能宽恕自己？愧对我的感情还是怕失责？今天我要你看看我胤礼怎么对心爱的女人。”
“您是做傻事，奴婢就是奴婢。您要是非逼奴婢，奴婢就死在您面前。”
觅柔抢过匕首，朝自己胸膛刺去。胤礼吓坏了，急忙抓住匕首，血顺着匕首直流。看着胤礼满是鲜血的手，觅柔惊呆了。
“放手！”
胤礼大喝一声，翠红惊得双手不听使唤，心跳得厉害，仿佛面对沾满鲜血的屠刀一般。
“十七爷，奴婢叫人给您止血。”
觅柔慌张要跑出去，没等转身就被胤礼抓得死死。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死都不接受我。我真的让你那么难以承受？我真是太傻了，以为你会回心转意，一切都是多余的。”
胤礼把觅柔紧紧抱在怀中。
“十七爷，您放手啊，您是觅柔的恩人，觅柔感激您啊。”
“我不要做你的恩人，要做你的爱人。不要你感激，只要你爱我。算我求你，相信我，我是真的。”
“十七爷，您是皇子，地位高贵，不能为了觅柔这么一个丫头坏了名声。”
“我就是太在意名声，才让你一次又一次从身边溜走，我已经等得太久，快没了耐心。”
觅柔使出全身力气，推开胤礼要逃。胤礼抓住觅柔，拉扯半天，慌乱中，觅柔狠狠咬了胤礼手臂一口。胤礼火了，把觅柔按在床上，撕裂衣裳。觅柔挣扎着却被胤礼死死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十七爷，就算您抢夺我的人，却只会让我的心离你越来越远。”
“就算这样，我也要得到你。”
胤礼失了性子，觅柔没办法，欲咬舌自尽。胤礼料到觅柔会如此，捏住觅柔的嘴。觅柔求死不得，回想从前的苦难，眼角簌簌滚下泪。
不知为何，这泪让胤礼心如油烹。胤礼忽然松开手，瘫瘫软软从床上摔下来，左右开攻，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
“你这个衣冠禽兽，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良心被狗吃了。”
觅柔没想到胤礼会这么罢手，慌乱整理凌乱的头发，破碎的衣衫，整个人哆嗦成一团。
胤礼一口气抽了自己几十个嘴巴，把脸打肿了。
“十七爷，您这是干什么。”觅柔缓过神，擦干泪水跳下床，拉着胤礼的手劝道。
“你走吧，把卖身契拿走，再带些银子，柴米油盐，居家过日子少不得。”
“不，十七爷，觅柔无依无靠，除了十七爷再无牵挂。奴婢要留在您身边，伺候您。”
“谁都不能伺候谁一辈子。你是个女儿家，总要嫁人。我胤礼没福气，今生不能与你相濡以沫。下辈子吧，我不是皇子，或许就能成你的男人。走吧，去找你真心爱的人。”胤礼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在身边一天我都不安心。你走了，我就没了牵挂，就能顺皇上的意，让他给我找个门当户对的。皇室本身就都是先有婚姻后有感情。生儿育女，用不了多久就忘了生命中还有个人叫觅柔。十三爷说的是对的，想爱不能爱，这就是皇子的宿命。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你是对的，别说福晋，就是小妾，我都不能给你。我这个龌龊窝囊的皇子，更不值得你用一生服侍。”
“十七爷，无论您做过什么，在觅柔心里，您都不能替代。您该是个忧国忧民的皇子，而不是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觅柔身份卑微，不求名分，只求服侍英雄豪杰，哪怕一辈子只是个丫头。自打进了府，觅柔便是您的人了……”
胤礼恍然大悟，一直以为觅柔骨子刚烈，现在才知道，觅柔假意拒绝不过是不想他沉沦。
“哪日您成了四爷那样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的汉子，奴婢便把自己交给您……”
觅柔撕下衣角缠在胤礼手上，泪，落在绷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