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了。
唐晚抬腕趁着微弱的灯光,看看表已是晚上九点多了。
雪,将停没停,有一瓣没一瓣地掉着。黄弱弱的路灯,如害病的遭雪奸污的姑娘,散着迷离的眼神。水泥路面,满是又黑又脏的雪泥。旅人们缩着脖子,搓着手,呵着热气,一个个遁进灯光深处。
唐晚——,随着这一声低喊,唐晚扭脸看见张苇披着一件厚厚的棉大衣,从廊下的黑荫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兜东西,冒着热气。
唐晚鼻子一酸,跑了过去。
张苇把茶鸡蛋和热腾腾的水饺递给唐晚,又把自身的棉大衣披在唐晚身上。
嗅着张苇的体温,唐晚流出来眼泪。
唐晚又将大衣的一角披在张苇身上,他们相拥着,在大街上走。
街上行人少极。
一抹一抹的雪沫掉下来的声音,脚踩着雪泥的声音,风吹过耳边的声音,和着张苇的鼻息,轻轻的,颤碎了唐晚眼里的薄泪。
唐晚只觉着身与灵都慢慢地化淡化薄化开,稀散,似风似空气,什么也没有了,净明地弥入张苇的肉身,就如一团虚无,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走断陇海路,走过大学路,又走中原路。
整座城市如小鸟,在他们身旁打盹。
先找个宾馆安顿下,不然待会就没得住了。
张苇这句话提醒唐晚还生活在尘世。
一种扎窝窝的细疼,仙人球似地将心剌破。
多想死在这一瞬!唐晚心里暗想,一壁幽然地偷望张苇一眼,早已泪流满面。
唐晚,你一见我就流泪,你这是咋啦?张苇用手碰落唐晚颊边的泪珠。
......难受!......唐晚趴在张苇的肩头,压抑地哭了起来。
唐晚真想哭回从前。
真想哭回从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