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新峰说发可发了。
人生就是这么无常,想数月前,裴新峰还是个为到处找工作而焦头烂额的落难书生呢,数月后摇身一变,成了出入“一溜烟”,说话成“拍板儿”的偌大一个“水上乐园”的总裁了。这其中变化的秘笈便是,投靠了一个贵人——贾君之!
人活这世上,单凭个人奋斗,累死还不一定成功呢,得巧干,咋巧?找个当权的沾上,替你说句话,胜读十年书。
肚子里再有水,就不提你那一壶,隔两夜不就凉了,若你急着滚,烧焦身子,世人还骂你不识相哩。
——这就是莲城的市情。
位子有了、房子有了、车子也有了,裴新峰对贾君之感恩之至,忠诚之至。
贾君之也视裴为心腹之人,私事,不便出面之事,皆由裴新峰代劳。
于是,裴新峰一出来办事,别人就会想,是不是贾君之的事,便不打嗝一口允诺;自然找他办事的人,也是看中了他有个老子是市委书记的银行行长这样一个“铁杆儿”同学。
于是,裴新峰成了莲城上层较有名气的“活动家”了。
县处级干部没一个不识他的,也没有一个他不识的。
裴新峰脑子活泛,竟将生意场上的原理应用到官场上去,做起“政治买卖”,当起了政治掮客。
他在明处,贾君之在暗处,一明一暗,虚实结合,在他们二人身边拉起来一帮子追随者。
高世安都有些服气,逢着人就说,贾书记家的那个小孩子是个尖材料!
还没听高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
唐晚隐约觉得这莲城政坛要起什么“风云变化”了。
古怪的事情,是从贾君之与周彦平婚礼上初露端倪的。
贾君之和周彦平不声不响地竟把婚事给办了。
这与贾君之的性格不符!
想当初,他刚当上行长,为了显派竟于亚细亚大酒店摆上六桌酒宴,大邀同学们吃喝玩乐。可结婚是他一生中的大事就不声不响地办了,同学们提起来都很是惊讶!——
真是成孰多了!
也有同学说,啥呀,还不是他老子不让!
贾子朋的确是给他儿子贾君之上了一堂政治课。
这天吃罢晚饭,贾子朋便将儿子贾君之叫到自己的书房。
贾子朋自当上干部以来,生活看起来十分简朴,老朋友来家一坐,看那摆设和家俱还不胜他当教师那阵子的排场。书房一壁墙上立满了书柜,另一壁上挂了个破旧的石英钟;一张古式的板桌,一把藤条躺椅,简简单单的,像一个清贫之家!
因为贾君之与后妈关系一直不好,上班以后,他们便也不常在一起生活。
但贾君之在江安县“卖官”一事,贾子朋却是早已风闻。
裴新峰是你的同学?贾子朋往躺椅上一靠,眼睛犀利地看着旁边垂手站着的儿子。
师范时一个班的,贾君之知道又有人告状了。
江安县有百姓说他是地下组织部长,你知道这回事吗?!
百姓咋会知道恁多,还不是那几个下了台的乱放风,乱咬人,贾君之低声嘟哝了一句。
你要离他远些!贾子朋点上一棵烟,说:近来情况复杂,有常委提议要提一个检察长过去。
谁过去?贾君之问:那常检到哪去?
江四县的孔祥林要去!贾子朋冲儿子摆了摆手让他走,忽然又对他说:善养静气,常有愚色。
贾子朋和高世安这一对“政治伙伴”,似乎比以往更亲密无间了去。
台上讲话,贾讲完之后,高照例总吆喝几句,刚才市委贾书记作了重要指示,望同志们吃透精神,回去以后抓紧落实!
看他们两个在台上的表演如说相声,一个逗、一个捧,相得益彰,珠联璧合,直逗得台下人,晕晕乎乎,迷迷糊糊,跟着他俩劳民伤财。
可谁会料到他们彼此内心都防范得很严呢,各有各的小算盘,个拨个的小九九。
又有谁会料到自建国以来,莲城一场最大的政坛争斗,正在他们中间悄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