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银灰色的月光,透过窗帘照下来。
岁寒依窗而立。一双大眸子,洁净灵动,映着月晖,就像一汪微风下的秋潭。那月亮的粉沫洒在她的发上、身上,泛起了一层绒绒光晕,显得那样神秘朦胧。
张苇看岁寒一眼,并没主动开门去迎接,而是转身回到桌前,拧开了台灯。
岁寒主动推开张苇宿室的门进来。
张苇抱着头,蜷在木椅里。
张苇在为自己没有技巧,只凭一股子冲动的工作方式而悔恨。
这一次,他的冒失行动,明着来讲,不但没有为农民伸张正义,暗地里他试图通过撕开莲城一个腐败口子,就想能达到掀动莲城政坛的幼稚做法,打草惊蛇,惹了一屁股臊,连累了一圈人!
更何况的是,他根本不懂“路线”斗争,没有分清敌我阵营。
张苇的身份认定,一直尴尬。
一来,他毕竟是由岁寒这一层关系进入报社的,明着好像是岁定钧的人,岁在莲城政坛,属于第三种势力,为清流一派,也就是知识分子一派,在贾子朋与高世安之间,多数时候不占队,秉持正义,但在贾与高看来,他们皆是不可靠的,是“骑墙派”;二来嘛,张苇毕竟也由唐晚暗中帮助,通过高世安提拔了他。
然而,现在,他的最大敌人,是高世安!
只是他政治上不够成熟,误认为,只要能抓住莲城腐败的线牵,就能“拔了萝卜带出泥”,将火烧到高世安头上,——在他看来,高,毕竟是莲城市长,莲城的事,他能脱开干系么!这,就是张苇幼稚的一面。
他不但没有打击到高,反而得罪了贾子朋,从而让贾子朋误认为是报社这几个知识分子,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于是,贾就在大小会上要求全市党员干部,一定要讲政治。
灯光里,岁寒扭过脸,轻声对张苇说:
你完全没必要自责,你做的对,大家都有眼睛都有头脑。
我连累了林主任和你爸。
连累什么!——共产党的官吃个警告、记过什么的,算得了什么,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再说,你做的事是对的。
张苇抬起头,正看见岁寒看他的眼睛,纯净的黑色宝石的光芒,将他淹没。
张苇,听爸的话,找找朱站长去吧。
岁寒的话,让张苇心惊肉跳。
岁寒她竟说了句“听爸的话”!
张苇虽然知道岁寒一直爱着自己,可在他在内心里,他一直是将岁寒当作同学看待的。
张苇抬起眼睛看着岁寒。
岁寒也看着张苇。
岁寒温柔的眸光与灯光结在一起,如一团桔红的梦。
张苇。岁寒轻轻地咬出这一句,就将纯洁白净的双手送过去。
“笃、笃、笃!!”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