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朱本章有了与李玉乐的第一次接触，心里就放不下李玉乐了：放不下她的娇弱，放不下她的妩媚，放不下她对他的那一份佩服，也放不下她对他的那一份感激。

张成木比朱本章长月份，朱本章就叫张成木哥，自然就叫李玉乐嫂子了。朱本章心里放不下李玉乐，就借着给李玉乐看病的由头，经常往李玉乐家里跑。来到李玉乐家了，就借着给李玉乐看病把脉的由头，捏一捏李玉乐的手，捂一捂李玉乐的额颅，略略作沉思状，脸慢慢露出喜色，笑两声，说：肺火消了些，湿热退了些，病情大有好转呀！

那是一个雨天，雨不大，却滴淋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初春轻寒锁人，天有些凉。朱本章又来李玉乐家看李玉乐了。张成木到元宝街上买种子农药去了，家里只有李玉乐。李玉乐披了件厚点的棉袄，清冷地坐在屋里的火堂边。

朱本章唏嘘着进得屋来，见李玉乐落寞着，在火堂边都有些瞌睡了。朱本章故作吃惊的神情，道：哟，嫂子都在打瞌睡了！李玉乐也着实惊了一下，清醒过来，才说：朱医生啦！朱本章做着表情嗔怪：说了不要叫医生，叫大兄弟！

李玉乐恹恹地笑一笑，神情还是有些慵懒。缓缓地起身给朱本章让坐，改了口说：大兄弟，快坐！神情中有一点娇嗔和调皮。这让朱本章觉着李玉乐十分地动人。朱本章见李玉乐改口叫他大兄弟了，就显得很高兴，说：哦，这还差不多！又问李玉乐：老哥呢？李玉乐说：到场上买种子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李玉乐才从浅睡中，彻底地清醒过来。这一彻底清醒过来，李玉乐就觉得身上发冷。身上一发冷，喉咙就痒，忍不住就咳起嗽来，把李玉乐的脸都咳绯红了。李玉乐忍了半天，才把咳止住！

朱本章见此情形，顺势就把自己的手，往李玉乐额颅上罩，不过今日的这只手，比以前就要“罩”得多出一些暧昧的味儿。这暧昧的味儿，李玉乐是体会得出的。李玉乐却不好驳朱本章的面子。李玉乐就装傻，不去理会朱本章。

朱本章见李玉乐并未表示出反感，朱本章的手在李玉乐的额头上，就如蛇信子一般游走得有些放肆了。李玉乐仍然装傻，仍然不去理会朱本章。可能是朱本章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终于又老实地坐了下来，并充满了关切地对李玉乐说：还是要注意风寒呀，身体还是很差的，小心肺部感染！缓了一阵儿，又安慰李玉乐说：也不要紧，明天我给你再配一剂中药来吃一吃，肯定就会好一些的！

李玉乐说：那就多谢大兄弟了！说过之后，李玉乐不想把气氛搞得很尴尬，李玉乐就又装出调皮的神情，对朱本章十分大度地笑。李玉乐这一笑，朱本章紧着的心，就放松快了一些。朱本章心里就很高兴，紧着的心也就慢慢地释然了，感觉着李玉乐非常大度？

朱本章不想放过这一难得的机会，就装出很淘气的样子，对李玉乐放肆地说：放心吧嫂子，我一定把你的病治好，我一定要让嫂子，好好地“舒服”的！朱本章所说的这个“舒服”，当然会让人联想到生殖器？李玉乐听得懂！可李玉乐仍然不想让朱本章尴尬，所以她就不去管这个，而是将错就错地说：嫂子就是想“舒服”呢，指望大兄弟把嫂子弄“舒服”呢！

李玉乐索性有几份挑逗地对朱本章也调起皮来。

朱本章哪里听得这话儿？连忙喜色连连地对李玉乐应承：我回去就给嫂子配药来，一定让嫂子“舒服”，一定让嫂子“舒服”！看看时辰不早了，朱本章心满意足地告辞了李玉乐，说：天一天二的，就给她把药送来！李玉乐也装出喜脸子，说：那就多谢大兄弟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太阳十分地明媚，天也蓝得清沏，云也白得干净。初春的艳阳天，把转转河村照得碧绿如洗般地干净、清新、美丽、温暖。

吃过午饭过后，李玉乐无事，就提了把椅子，坐在阶檐上去晒太阳。太阳暖阳阳地照在李玉乐的身上，让李玉乐觉得很舒服。

李玉乐正在惬意地晒着太阳的时候，朱本章却来了，手里提着两包中药，远远地就把两包药扬起来，给李玉乐看，一边喜喜地大声说：嫂子呀，又在晒太阳呀！

朱本章这个时候来，李玉乐多少有些吃惊，原因是朱本章选的这个时间段。通常情况下，这个时间段，村里人都在忙农活儿，是村子里比较清静的时候。李玉乐把第一次和朱本章的情景、又把昨天的情景一联想，李玉乐就感觉到，这个时间段是他刻意“选”出来的，用意和目的，李玉乐心里有些明白，当然也不敢十分肯定，因为她毕竟还不太了解朱本章！

那个午饭后的时间段里，张成木到坡里忙活去了，家里只有李玉乐一个人！

李玉乐心里有一些担心，她不乐意朱本章这么刻意地“选”时间，她心里装着张成木！

李玉乐心里虽是在这么想，面子上却不会这么去做。因为她毕竟和朱本章才接触几次，毕竟朱本章给她看病是诚心诚意的，没有做出明显冒犯她的事。

所以李玉乐就喜喜地迎着朱本章，说：大兄弟呀大兄弟呀，来坐！快快来坐！边说就边站起身，让出椅子，做出架势把朱本章往阶檐上迎。

朱本章坐下，很高兴地环顾了一下院落，说：老哥又上坡了？明知故问。

李玉乐说：上坡了，活路忙得很！虽然知道是明知故问，却也正经作答。

朱本章说：那是，正是农忙的时候！朱本章附和着说。

李玉乐说：是呢！李玉乐也一本正经地说。

朱本章说：也难为老哥，嫂子这身体，又难帮上忙！朱本章做出聊天的架势。

李玉乐说：就是呢！所以就指望大兄弟你了！李玉乐应和着，说的是自己的身体。

朱本章说：放心吧，嫂子，兄弟一定把嫂子的毛病治好！朱本章做出很知已的神情，向李玉乐表示着决心。

李玉乐给朱本章端出一杯茶，用双手递给朱本章。李玉乐想用这一正式的礼仪，把气氛搞正经点，让朱本章没机会。李玉乐说：喝口开水，这天儿够热的。

朱本章见李玉乐用双手递茶，也赶紧用双手去接，也真的就不好嘻皮笑脸了。朱本章接了茶杯，说：也是该热的时候了，去年的这几天，可比今年热多了！

李玉乐说：那是！李玉乐说过之后，就故意不说话了。

两个人似乎都无话可说，就出现了冷场，彼此多少就有了些尴尬。

这个时候，朱本章本该把送李玉乐的药，交给李玉乐，交代几句，就该告辞的。可朱本章却不想走，他还想和李玉乐说说话，最好还能干点别的什么事！

朱本章接过李玉乐递过来的茶，吹开水面上的茶叶，呼噜噜很响亮地喝了起来。

朱本章做出很享受的样子，喝李玉乐递过来的茶，无话找话，连连叫好：真是好茶，这茶真香！朱本章故意夸张着嘻皮笑脸地说，想把严肃的气氛弄活泛起来。

李玉乐也就笑了，说：香就多喝点！有点开玩笑的意思，李玉乐也不想让气氛太沉闷。

朱本章见机就得寸进尺，说：就爱喝嫂嫂的香茶！有点讨好和调侃的意思。

李玉乐说：嫂嫂有么子好香茶呀，能打口喝就好！李玉乐不好不给朱本章面子。

朱本章和李玉乐在互相的交谈和略带一点的调侃中，慢慢气氛也就好了不少。气氛虽是好了不少，两人毕竟相识不是很久，共同的话题不很多。这话说着说着，就又没话可说了。

李玉乐见气氛沉闷着，就要进屋去给朱本章拿药钱，想缓和一下气氛。

朱本章一把抓了李玉乐的手，说：这回不要嫂嫂的药钱，嫂嫂的病真是有了好转，再来向嫂嫂讨要药钱！朱本章说“嫂嫂”这话的神情，就像《水浒传》里西门庆说潘金莲的语气和神情，说得那么巴皮巴肉的嗲人，说得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玉乐的脸“轰”地一下就红了，朱本章连忙把李玉乐的手松开。

两个人僵了一会儿，才慢慢缓过劲儿来。

李玉乐想了一下，还是不想占朱本章的便宜，执意要进屋去拿钱给朱本章。

朱本章急了，又一把拉了李玉乐的手，稍稍用力一带，李玉乐站立不稳，差点就扑进了朱本章的怀里。

李玉乐又一次红了脸，有点埋怨地说：差点把我拉一跟头！

朱本章又连忙民拉李玉乐的手松开，说先莫给他药钱，病真的好些了，他再来收！

李玉乐其实知道，家里根本就没钱。张成木到街上去买种子，还找人借的钱呢。

她执意进屋去给朱本章拿，是把朱本章的心思，摸得有几份明白，晓得他不会要。李玉乐无非以这么一个事由，想催朱本章快些离去。李玉乐见朱本章执意坚持，于是就对朱本章说：那就过几天吧，等病好一些了，嫂子再给你钱！

李玉乐也明白，这没钱的事，可要见好就收，一味地“拿大”就怕闹笑话了，要是人家真要钱呢？你可怎么弄！所以，这么一想，李玉乐又对朱本章，从真心里有了几份感激，就不免对朱本章，真心地表现出好感来。

李玉乐态度的转变，没有躲过朱本章的眼睛，这就刺激了朱本章的胆子。所以李玉乐想从朱本章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时，朱本章就很“那个”地握了李玉乐的手不放，还很“那个”地揉搓，很“那个”地笑，说嫂嫂的手哟，好细嫩哟，都捏得出水水了！

朱本章这么一死皮赖，李玉乐也拿他无法，就红着脸说朱本章：没正经！有一点恼的神情，却也不是太恼！

朱本章这下却做得很识趣了，涎着脸笑笑地说：嫂嫂莫生气，兄弟这下就走！说过真的就起身，笑笑地往阶檐下走了。

李玉乐没有留他的意思，却礼节性地说：慢走，有空再来！

朱本章笑扯扯地，带点意味深长的意思说：我会有空就来的！望李玉乐调皮地一笑。

李玉乐抬头看天，阳光虽然明媚着，却有些晃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