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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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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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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石记》连载

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早吃过中饭,江老板就开来一辆有些破旧的双排小长安车,带着九强往城东走。江老板告诉九强,说他有一处花木基地,里面有很多珍稀苗木的,还有专门做盆景的树蔸子,他要让九强去看一看!车出城一直往东开,跑了近五公里的路,一条小公路就往小山湾里进去了。江老板把车往小山湾里开,对九强说,就到了!往里进去两公里,就有几间简易的屋子。听见车子的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五十大几农民模样的人,看一眼江老板了,也不和江老板说话,进屋去提了两把椅子,往九强和江老板面前放,说一声坐,又车转身进屋,去沏出两杯茶来,问江老板,是现在就去看,还是喝过茶了去看?江老板说,喝茶了去看,反正又不是忙!那个人就又进到屋子里去了!

江老板指着那个人的背影,对九强说,他是我大哥!

说话间,大哥一手提了椅子,一手端了茶壶,来坐在九强和江老板的对面,自己就着老茶壶喝茶,做出和他们聊天的架势。

大哥喝几口茶了,对江老板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有个老板又想买那你那棵老桂花树!江老板也不问买主出多少钱,连连摇手,打断大哥的话,说,不卖,别的可以卖,那棵树不能卖!大哥笑,说,我以为出的价钱大,你会卖呢!江老板说,那棵树,我一年不见上它几回,心里就空,没着没落了,我不能卖!

九强突然就联想到黄德品不卖那一树紫薇和那一棵梦花树,想似有与江老板相似的心理情结吧?九强就笑笑地说:有钱买不到不卖的货?

江老板笑一笑,对九强说:说得对,就这个意思!

把茶喝过了,又享受了一阵小凉风的吹拂,江老板对九强说,走,基地上去!

其实一上车,江老板一说花木基地,九强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九强和罗老板在镇上也参观过一两处镇上的人办的花木园子,老实讲,比他九强胡乱从山里挖回,胡乱倒腾在园子里的那些个苗木要好一些,却也是凌乱缺少章法的不讲究。这江老板毕竟是城里的老板,凭他江边奇石店的摆放存设和品位,从江老板的谈吐,九强就不敢小觑了。所以他的苗木基地该有怎样的规格和品位呢?九强就有想开一开眼眼的一种迫切的愿望!

江老板的花木基地,就在这几间屋子的后面,用栅栏圈着,有二十多亩地,是很大的一座园子!园子中间,一条水泥铺的可以推小推车的便道,便道两边又旁溢一些同样是水泥铺的小道,就把园子分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地儿。从大的方面看,格局整洁有序,给人清爽的感觉,栽植着一些奇花异草,又堆砌一些石头;这树呀花呀草呀,以及堆砌的石头,粗看是混乱的,细看却乱中有序,居然高高低低、疏疏朗朗,在乱中透出几份雅趣!一些古朴的树和妙趣横生的盆栽,就像巨富人家园林式的后花园;却又有一小片一小片的珍稀的苗木,一小盆一小盆造型别致的盆景,这一颗颗珍稀的树苗、这一盆盆别致的盆栽,分明就是用着销售的,九强没想到,这用着销售的树呀盆栽呀居然有这么多?而且经过江老板的改造,本就奇奇怪怪的了,又于怪异中见出新奇了!这不得不让九强大开眼界!

江老板一路走,一路介绍这些树的来历,似乎哪一棵树都有一段故事:一段寻觅的故事,一段裁剪修造的故事,一段寄意人生的故事!

九强随江老板一路看过去,都有些傻眼了,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这城里的老板就是城里的老板,镇上的老板又怎可以比呀?又回想着和罗老板零打碎敲的一点生意,九强就不好意思说自己也在做这方面的买卖了?!

江老板带九强看过一阵了,对他大哥说,去拿把点锄和枝剪拿来!

大哥也不着声,就往回走,走两步了,回头问:晚饭是不是在这里吃?

江老板说,在你这里吃,弄一个菜就行了。说过了又笑一笑,补一句,有特色一点!大哥说,那就搞两只腊野鸡焖酸菜?江老板笑,说,那最好,那最好,说的就是这特色!大哥把点锄和枝剪送过来,交到江老板手里,就回前面的屋子里去忙去了!

江老板带上九强,一头扎进园子里,给九强讲花木的培植技术,说,盆景的根该如何露出来,营养该如何搭配,既不能让它疯长,也不能让它看上去缺吃少穿的没营养。江老板说,盆景讲的是造型,和奇石是一个道理,造型要给人联想,联想要能让人愉快,也跟邮票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于小处见大,见微处知著!江老板指着一颗一颗盆栽呀树呀,如数家珍,说这可都是些宝贝!又说,我这些宝贝不是谁都卖的,只有懂的人我才卖,我不想让我的这些宝贝受委屈!江老板笑笑地对九强说,这就叫境界!

在园子居中的一处缓坡上,九强见到了老大的一棵桂花树,很直的一根树杆,顶部已经断掉,斜枝却长了三层,造型并不规则,树杆多有创口,于苍凉中露一股霸气,于清秀中见一股豪迈!九强就猜到,这应该是江老板一口回绝不卖的那棵桂花树了?!

九强就问江老板,您不卖的就是这棵桂花树么?

江老板笑,走过去抚摸这棵树,说,正是这棵桂花!

江老板说,这是他起念经营园林和奇石时,在这一片园子里栽种下的第一棵树,是他创业的“老伙计”和见证人,他曾在这棵树下哭过,也在这棵树下笑过,他一看见它的沧桑和顽强,就能增强自己的斗志和克服困难的决心!江老板说,这棵桂花香得很,每到开花的季节,满园都是它的香气,可以说,它就是这座园子的魂儿!

江老板说,这是一棵我视其为亲人和朋友的树,我怎舍得卖与他人呢!?

按照江老板的吩咐,大哥弄了一大锅腊野鸡焖酸菜,另外就只有几样家常小菜了,皮蛋拌火烧嫩辣椒,火烧茄子,腊肉炒豆腐,西红柿鸡蛋汤,几盘炒白菜。饭是洋芋焖的米饭,柴火炕的,脆香的锅巴,洋芋和米饭的味道,可称为绝色!

大哥打来散装的苞谷烧酒,三个人在大哥的小屋前,香香地吃喝起来。

江老板告诉九强,他原来也搞过不少的名堂多,出去打过工,城里当过票贩子,乡里赶过流流场,卖过耗子药,都没弄出个哈数来。也就这么一直穷混着。直到有一天,看人们弄花草,玩奇石,自己也觉着有趣。于是就到书店里,专买这样的书来看,自己也试着弄。这一弄,就还真弄出点意思来,日子这才开始过得活泛些。现在的这份家业,没钱用了,出手一点东西,钱也就来了。碰到好的了,买过来,好好栽培修造,价格也就有了一个上的空间。这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赚头。

九强十分羡慕江老板,说他要是能有江老板的出息,也就心满意足了。

江老板说,你着什么急,年纪轻轻的,哪有弄不好的?我支持你弄这个!

吃完夜饭,三个人又聊了老大一歇,星星都出来了,九强才坐了江老板的车回城。

第二天早上,九强吃过早餐,该告辞的时候,江老板就给九强一张明片,九强才知道,江老板名叫江书行!九强就不知道这尾上的这个“行”字,到底是读行走于江湖的“行”呢,还是读各行各业的“行”?江老板就笑,说:书是一行一行地读,我这个“行”当然读各行各业的“行”了!九强也笑,说:到底是文化人,这名字讲究!

江老板知道九强在和他玩笑,自然是十分的高兴。

江老板已经知道了九强的名字,扶一扶眼镜,笑一笑,对九强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呀,张九强,这好的名字呀!江老板又说,名片上有我的电话号码,想联系我就打电话!

九强才想到,也该把自己的电话留给江老板,于是找江老板要过纸笔,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对江老板说,我的电话号码,又笑,说,我没有名片!

江老板对九强说:到城里了,不管有事没事,都到老哥店里来坐一坐,唠唠家常!

九强满口应承,说:好哇哥!到城里来了,一定来看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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