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热了,太阳好大,明亮地照着转转河周围的山岗子,宽大碧绿的树叶泛出亮绿的光。清风从垭口吹过来,让人感觉特别地舒爽。在卫生室忙一上午的芋香,感觉热。估计中午不会有人来看病的,芋香就想趁这闲工夫,到河里去洗一把脸,让自己凉快凉快!
芋香拿了毛巾来喊九强,想约九强一起去,才晓得九强已到河里去了,芋香就喜喜地往河里走。
芋香到得河边,却没见九强。芋香就往河水里看,以为九强见她来了,故意躲进河水里逗她玩呢!小时候他们在河里玩,九强教芋香嘴里含根竹管,把竹管口露在水面,很长时间地潜水!可河水里没有九强?芋香又想,是不是九强见她来了,藏起来和她躲猫猫?躲猫猫很刺激的,芋香的心就蹦蹦地跳,轻了手脚往河边走,看周围的树篷子里,又仔细地往水里瞧,怕九强从水里一个猛子跳出来,弄她一身水,更有可能吓她一个大跳?
九强以前就这么吓唬过她,吓得她哇哇地大叫呢!可并没有大团的水花蹦起来!
但芋香仍心颤颤地紧张,因为九强爱与她淘气。芋香就想,也许九强藏在更远的水域里,此际看见她的傻样儿,正望她乐哩,只是她没发现!芋香就把眼睛更大地睁着,由近及远地去盯水里,去瞄岸边的草丛呀树篷下面呀!正凝神着的芋香,却被溅起来的一小柱水花,溅了一脸,弄出一团不大的水花,却也把芋香骇得倒退了两步!
芋香马上知晓,这一团小水花,是对面山上掷下的一块石头溅起的!芋香马上就知晓,九强在河对岸的岩崖壁上!
芋香往岩壁上看,没看见九强。但她已估摸出九强的位置了。芋香就笑,抓起石头,就往九强藏身的岩壁处掷,边掷边说,你不出来?打着你了莫怪我!芋香的力气小,石头哪里掷得过去?九强就在对面岩崖的一棚杂树后面,探出一颗嘻嘻笑的头,对芋香说,用点劲儿,劲儿小了,可打不着我的!
芋香看见九强了,虽然知道石头掷不着九强,她还是抓起石头,往九强那里掷。九强就伸了手来接,笑得很开心,说,掷过来呀,我接着呢!九强一身漂亮的键子肉,在太阳光下发出古铜色的光彩!
芋香见九强的笑,自己也笑,笑得软软的,问九强:你在那上面干什么呀?
九强笑扯扯地答:闲着没事,就想到岩壁上玩玩!
芋香做出生九强气的神情说:那你在上面玩呢,我走了!芋香做出要走的样子!
九强慌了手脚,涎起脸怏求芋香:别别别,我马上下来,我马上下来!
九强那“慌”也是装的!九强哧哧啦啦,三下两下,就从岩壁上下来了。在水里,几个漂亮的蛙泳,就从河对岸游到了芋香的面前。
带着满身水,从芋香面前呼啦啦站起来的时候,九强玩魔术似地,将一挂色鲜味美的山泡儿,举到了芋香的面前,说:我的个姑奶奶,吃几颗山泡儿,消消气!
芋香扑哧笑起来,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
芋香接过山泡儿,摘一颗,尖着手指往嘴里送,九强却不让,从山泡树枝上挑了两粒最鲜艳最饱满的,也尖了手指,要往芋香嘴里送。芋香见前后左右无人,也就大方地撮了嘴,尖尖地伸出一条舌头,很乖地来接九强喂的山泡!
山泡熟得正是时候,一股清爽甜软醇厚的汁液,就流满了芋香的樱桃小嘴!
芋香欢欢快快地笑了起来,笑得放肆,笑得嗲声嗲气,笑得让九强听着好不悦耳!
河边一堤地长着麻柳和刺槐,枝杆粗壮,虬枝如伞,绿叶如盖,很蓊郁的。两个人就钻进如盖的树荫里,挨树杆靠坐了,摘了山泡儿互相喂了吃,嘻嘻哈哈地笑。笑闹一阵了,芋香开始逗九强!九强迷恋上石头,就染上一毛病,只要一提说石头的不是,或者表达对石头价值的怀疑,他就要急眼儿!所以芋香对九强说:你整天不干正事?几个石头能弄来钱!
九强果然就急了,说:我这石头不是一般的石头,是能通灵的!又急慌慌地解释:石头真的能成事,要是找到块好石头,卖出一个好价钱,就可以到镇上去做生意!九强责怪芋香,说:我成天在河里转,你以为是好玩么?
九强急慌慌地一闹,芋香就笑。九强才晓得,芋香是在玩笑他,九强心就平静下来,望了芋香,就笑扯笑扯地笑!
芋香又要逗九强,说:你笑么子笑?我才不去镇上呢,镇上有么子好?
九强就说:我逗你的,我就和你在转转河住!
芋香扁扁嘴:我还几多的小呢?要你逗!
九强也扁扁嘴,说:反正我就喜欢逗,你也拿我没办法!
正午的太阳好大,天气好热。吹鸣子(蝉)在山里叫得此起彼伏,叫得缠缠绵绵,也在河边的林子里呜呜啦啦地叫,转转河在这悠远的蝉鸣中,显得更加的寂静和美丽!
九强拉了芋香往麻柳林深处钻,当习习的河风吹来,四下里寂然清静的时候,九强和芋香的心都淌漾起来!当又一阵河风吹来,九强有些情不自禁,一把就把芋香揽在了怀里!
九强噙了芋香的嘴儿,凶狠地吸吮着,似要把芋香吸晕厥过去!
芋香由了九强的蛮横,身子如蛇一般在九强怀里缠绕,似要把九强缠晕厥过去!
九强和芋香在河风吹拂的麻柳树林里,在寂静的只有吹鸣子呜呜啦啦的鸣叫声中,又一次嗅到了“禁果”的浓郁和芬芳!当九强有“偷食”的欲念时,那蛇信子一般游走在芋香身上的手,就又受到了芋香重重的一巴掌!
芋香的这一巴掌,似乎在提醒着九强什么?是的,芋香在提醒九强,他们俩的关系,九强还欠一个明确的交代,他们俩虽然认账了,但她爹并没认账,这事就还算不上名正言顺!当九强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就升起一种紧迫感!
九强认准现在干的这个事,是一个正事,是一件大可作为的事。芋香的一巴掌,让九强突然感觉到,现在做的这件事,关乎到自己的生存与名誉、爱情与尊严?
这之后,九强下河找石头,进山寻珍稀树,目的性就更明确了——就是要更加努力地劳动,换取自已的生存与爱情!
九强并没费太久的时间,就在自家的院子里,堆满了各色的石头:有精巧雅趣的,有笨拙愚憨的!在他家院坝边的地里,也被九强用篱笆围了,栽满了九强从山林子里,岩壁上,找寻来的珍稀树!
自从参观了江老板的石头和珍稀树园子,听了江老板的教导,九强心思就活泛了,一心要以江老板为榜样,也在石头呀树呀上面,弄出些名堂出来!九强家的院子,经九强的拾掇,就变漂亮了。漂亮只是表面的现象,实际上是更宝贝了,就是一地的钞票!
芋香没事的时候,就到九强的院子和园子里转悠,看九强忙碌,帮九强做些拿剪子递锄头的事,听九强唠叨他的石头、他的和树呀根呀的闲话。哪块石头哪棵树哪坨根,九强似乎都能讲出一些道道来?这是让芋香佩服的!芋香就在对自己心里说:你别不承认,这个张九强,真是有一些本事的!
九强对芋香说,如何把这些宝贝推向市场?也就是说,要有人买,才能变成钱,才能像江老板那样发家致富,也才是弄这些石头呀树呀根呀,真正的意义所在!
这些石头呀树呀根呀,到底是个什么品位?到底是宝贝还是废物?九强就想让江老板给他把把关,给个意见,递个建议!可如何让江老板看到他这些“宝贝”呢?这让九强比较为难!九强起初想,选几块、几根、几坨认为有“看头”的,下笨力气给江老板送过去?但又觉着不能把所有的都展示给江老板看,到底怎样的才是有“看头”的呢?
九强左思右想,就是没有想到一个比较周全的法子,就弄得自已举棋不定!
那天芋香到园子里来,九强就和芋香唠叨起了这个事,提说是他的烦心事。芋香听一歇了,想一想,就嘻嘻嘻笑了,对九强说:真是个笨蛋,你就不能想别的办法?
芋香用教训的语气和他说话,一般表明她已经有好的办法了!
九强心里高兴,就猴急着问芋香:你有么子好办法?快讲给我!
芋香只要一见九强猴急,她就要卖关子,于是扭过身子说:我没有好办法!
九强一把将芋香搂住了,笑扯扯地说:你肯定有好办法!
芋香又一扭身子,说:我真的没好办法!
九强见周围没人,伸出一只手,就去搔芋香的胳肘窝儿!
芋香可经不住痒,笑得喘吁吁地,给九强告饶,说:我讲给你,我讲给你!
九强歇了手,说:那你讲呢!一边又做出要去搔她胳肘窝儿的样子!
芋香就弯了腰笑,一边抢白九强:你就不能用照相机?
九强一拍脑袋,会过来芋香的意:对呀!用照相机照过去,叫江老板看呀!九强心里高兴,但不说出来,“嘟”了一张嘴儿,就要往芋香的脸上凑。
芋香明白九强想搞么子,把身子往紧了缩,脸儿闪躲着“啪啪”地用手打九强,笑笑地骂九强:你这个流氓!
九强不怕芋香拍打,仍“嘟”了嘴儿,把嘴儿勇敢地向芋香的嘴儿凑过去!
芋香早笑得软软的了,一丝气力都没有了,只好由了九强的性儿,让九强疯癫!
芋香想起用照相机给九强的这些宝贝照相,当然是因为她家里有台照相机。
芋香的两个哥哥都不愿跟她爹学医,爹不想自己的衣钵无人继承,逼她大哥跟他学了医,把她小哥送到镇上去学照相,想的是这两兄弟都能吃上口轻松饭。可这两个哥哥,学医的没学成医,学照相的也没学成照相,到头来还是都成了庄稼汉。
芋香家里的照相机,是她小哥学照相时买的,是个傻瓜照相机,不高级但好操作。这个照相机在转转河是个洋家家,哪家娶媳妇嫁姑娘,就把小哥请去照一照。小哥哥因为这个长了脸,爹也跟着这个长了脸。所以小哥学照相,也不能说一点收获没有。
小哥和芋香的关系好,又好为人师,没事的时候,爱教芋香学这个照相。芋香就跟着小哥,学了几招照相的技术;在地区的卫校读书期间,芋香也和喜欢玩照相的同学,一起玩过照相。所以芋香对照相是稍懂一点的,懂得不比她小哥少!
第二天早上,芋香就把照相机拿与了九强。可九强对照相不懂的,把相机拿着看了一歇,却不会弄,连开关都打不开,连快门都按不下,更谈不上取角度选画面了!芋香见九强拿着个相机发懵,把九强笑话了一阵,然后开始给九强,讲照相的一些知识!
九强聪明,可辅导性强。在芋香的指导下,慢慢懂了些照相技术,慢慢学会了照相,并立即就对照相上了瘾,着了迷。只要有空,就爱把一个一个的石头,翻过来倒过去地拆腾;就爱围着树呀根呀打转转,转过来倒过去地找角度。没过多久,相机里就存了好多张石头呀树呀根的照片,至于哪一张更好,九强心里没有底!
九强就把相机拿到卫生室,一张一张翻给芋香看!
芋香对照相的鉴赏力,显然要比九强高很多,就免不了要把九强调侃指导一阵,却让九强长了见识。九强慢慢品出被芋香调侃指导的乐趣——自己有由头和芋香腻在一起了!这之后,九强想和芋香腻在一块的时候,就以“请教”为晃子,去缠芋香,芋香当然很快就识破了九强的“鬼”点子,却不烦九强,乐意着九强去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