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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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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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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石记》连载

第十章

朱本章给李玉乐送药的第二天,又是个大阴天。吃过早饭,张成木赶上牛,又准备到山里去办烧柴。临出门的时候,张成木对李玉乐说:在家把火烧起烤,莫把自己弄病了,病了是自己难受。语气中充满了怜爱。张成木接着批评李玉乐:昨晚不又咳嗽了!

李玉乐心里美美的,说:晓得了!李玉乐不忘关照张成木一句:早点回来!

张成木就“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知道李玉乐也是在关心他,心里很温暖。

张成木赶着牛正出门,就碰见了陈石匠。陈石匠兴冲冲地说,他要进山里去套野兔子。张成木和陈石匠最和得来了,两人经常结伴到山里去。张成木就喜喜地说,那我们一起去嘛,到山里去也个伴儿。陈石匠说,好哇!两个人就赶了牛往山里走。

往山里走时,陈石匠就对李玉乐说:弟妹弄夜饭的时候,多煮碗米,我套兔子了回来焖酸菜吃!李玉乐喜喜地说:好呀,好久没吃兔子肉了!李玉乐十分高兴。

张成木和陈石匠走后,李玉乐就泡了黄豆,她想给张成木和陈石匠煮餐和渣吃。

黄豆是要泡一老歇的。李玉乐把豆子泡起之后,就无事可做了。李玉乐袖着手在屋前屋后转了一圈,觉得天真有些凉了,就捞了把干柴,在火塘里把火生了起来。

时近中午,大阴的天气又有阳光透了出来。一见太阳,李玉乐又心疼张成木弄柴的辛苦了,就又舍不得烧柴火烤了。于是就又端了把椅子,到阶沿上去晒太阳。可太阳的热力太弱,初冬里的那个小寒风那么一吹,一丝冷意又向她袭来。李玉乐的喉咙又开始发痒,忍不住就又咳起嗽来。这一咳倒止不住了,直扯得背壳壳老疼!

李玉乐站起身,又艰难地咳出一声嗽,转身进屋去了。

李玉乐进屋里去,重又把火烧了起来,准备煎点药汁喝一喝。

李玉乐把朱本章新送来的药拿出来,看了又看,舍不得煎来喝。又把煎在罐子里的喝过了几次的药,偏在窗子的透亮处仔细看,里面的药汁虽是有些淡了,却还是黑黄色的,李玉乐就想着还能再煎一下,将就着再喝上两顿。于是就又把朱本章新送的两包药放了回去,准备再下回了煎了来喝。

转转河那个时期还时兴在火塘里煮饭、烧水、烤火,对罐子和锅的固定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吊式:在火塘上方拴一根绳子,下端固定一截带圆环或者圆孔的铁器,圆环或者圆孔以能自由地穿过一把铁钩为合适,罐子或者锅就吊在铁钩上,滑动铁钩就可以根据吊火的高低调节罐子或者锅的高低,利用罐子或者锅自身的重量,让圆孔和铁钩形成摩擦力,利用摩擦力来承受罐子或者锅的重量。一种是墩式:用生铁做成的三角架,俗称三脚(角),架在火塘的正中,把罐子或者锅墩上去就可以了。

李玉乐家用的是墩式的三角架,也就是三脚。

李玉乐往火塘里加了几块柴,把药罐子往三脚架上墩,开始煎药。

李玉乐坐在火塘边一边煎药一边烤火,借着暖和的火塘,就又想起昨天的事。李玉乐又对自己充满了恨和后悔,认为自己这么没羞没臊,与一个娼妇有什么区别?这么想过一阵、悔过一阵了,李玉乐又为自己开脱——自己昨天虽然那样了,却是有许多不得已的;她想她的身体尽快地好起来,这其实也是她男人张成木,最迫切的愿望和最实际的现实。要想把这个愿望变成现实,朱本章是她和她男人都绕不开的一个人!

以前在健康方面,也许她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可自从嫁与张成木,自从朱本章开始给她拿药治病,她的身体似乎真的有一了些好转?她就十分迫切地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够尽快地好起来!从这个时候起,在健康方面,她就不再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所以在李玉乐心中,又有了希望自己的身体马上就好起来的渴望,而且这种渴望的急切程度,随着时间的推移,是越来越强烈了!以至于似乎可以把自己的什么都赌上去!

这是不是也包括了自己的身体呢?对这个问题,李玉乐自己似乎也有些说不准确!

再联想到当时的事态,李玉乐也觉得有她的身不由已。她当然怪自己的粗心啦,怎么睡觉不把卧室的门关上呢?也怪自己心眼太实,怎就没料到朱本章会来呢?以至于朱本章轻易就杵到了自己的床前了、当时就大乱了方寸、根本就忘了(或者是不好意思?不敢?)坚决地拒绝呢!以至于就让朱本章轻易地得了手呢!?

李玉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慢慢地理顺了,前因后果弄明了,心里倒有一些释然,也就轻松了不少!认真地审视一番自己,李玉乐觉着自己的心,仍是那么坚定地向着张成木!李玉乐就觉着,她还是没负张成木的,她还是对得住张成木的!

在火塘边烤过一阵火,又喝过煎的药,稍稍歇息一阵子,李玉乐的精神好了许多。估摸着黄豆也泡胀了,李玉乐就把黄豆滤起来,端到后阳沟去。

后阳沟有一间偏厦,是从正屋的拖檐接出去的。放些农具等,里面有一扇小石磨子,是专门用来磨和渣和豆腐的。小石磨是用绿豆色的青石打成的,小巧精致,当然是陈石匠的杰作了。挨后阳沟的边上,骑着后阳沟,摆着一个扁形的大水缸,也是用一墩很大的青砂石打成的。这是一个专门蓄水的石缸,这当然也是陈石匠的杰作了!

从山上通向后阳沟,有一股清冽冽的凉水,张成木用大楠竹做成引水管,把清泉水直接引到水缸里。而又在水缸挨后阳沟的一侧,开了一个小孔,让水缸里多余的水,就流进后阳沟里的小水沟里,水缸就经常保持了满满的状态,却又不致于流到偏厦里。

这间偏厦虽小,却被李玉乐收拾得十分干净。李玉乐精神爽快、又遇到天热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就耗在偏厦里,歇凉,看后面的山,看往水缸里不断流淌的水,看阳沟坎上棕树林子里跳跃的鸟儿,听鸟嘹亮的歌唱,心情便会大好。

李玉乐把滤好的黄豆端到偏厦里,用清水把小石磨洗得干干净净的,又在小石磨的导流槽下面放上一个盆子,用来接豆浆。

一切准备妥贴,李玉乐开始磨豆子了。

李玉乐往磨眼里喂豆子,缓慢地推小石磨,乳白的豆浆从石磨里,慢慢地渗了出来。李玉乐把豆浆磨完,就又把火塘里的火烧起来,开始煮豆浆了。把豆浆煮好,用瓷盆装好,放在切菜的案板上。这时天也在慢慢地暗下来了,估摸着张成木和陈石匠也快回家了。

李玉乐淘米,准备煮夜饭了。李玉乐正准备把煮饭的顶罐,往三角上墩的时候,陈石匠先张成木回来了。陈石匠帮张成木扛了一捆烧柴,已经放在院坝的柴垛旁了。手里真的就提着只野兔子!

李玉乐家的火塘屋和灶屋,是在一间屋子里,煮饭的饮具和切菜的案板,就在灶边放着。

陈石匠很兴奋,进门把野兔往案板上一摔,对李玉乐说:套了两只,狗日的跑了一只!

李玉乐看真的套到兔子了,真有兔肉吃,也免不了兴奋,喜喜地说:真套到兔子了!

陈石匠说:那当然了!我要是一出手,就没空手回的!又补一句说:成木就回来了!

陈石匠边说就找李玉乐要了菜刀,开始剖兔子,一边吩咐李玉乐:把酸菜先捞起来!

李玉乐就端了只海碗,酸菜坛子在偏厦里,她就进到偏厦里去,扎扎实实地捞了碗酸菜。

饭菜快准备好的时候,张成木扛着柴禾赶着牛回来了。陈石匠跑到院坝里,帮张成木把牛往圈里赶。张成木就把柴禾往柴垛边扛,顺便把柴码规矩。

张成木进到屋里,先给陈石匠找了两把自家种的土烟,自己倒上水,洗了一把脸,就和陈石匠坐到火塘边,掐一截叶子烟,撕开,抖一抖,吹一吹,裹好,从火塘里取一个火柴头,偏了脸,凑到火柴头上去点,然后才美美地吸起烟来!

李玉乐端了两大碗豆浆,里面放了白糖,叫两个人先喝,热热身子,充充饥。

陈石匠喝了一口,大声夸李玉乐,说:好喝,好喝!

李玉乐高兴地笑,说:好喝就多喝点,锅里有的是!

张成木和陈石匠,喜孜孜地裹着叶子烟抽,喝着豆浆,享受着劳作之后歇下的那一份舒坦,聊些淡不了闲的闲事,看李玉乐在灶间欢快地忙着夜饭。

陈石匠历来宝贝着张成木的叶子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纸包包,把张成木给他的叶子烟,仔细地掐下来,整齐地归整好,仔细地放进那个塑料包包里,包好,这才又装进他的衣服口袋里去。

天全黑下了,周围的山岗子露出黛色的轮廓,山风也下来了,天比白天还要冷一些。屋子里点上了灯,张成木往火塘里又加了几块柴,屋子变得更加暖和了。张成木在火塘边架上桌子,拿出苞谷烧酒,给陈石匠倒上一碗,自己也倒上一碗,就准备吃饭了。

李玉乐正张落着准备吃饭呢,喉咙里又一阵痒,又“呵呵呵”地咳起嗽来。

张成木忙去为李玉乐捶背,说:又咳嗽了?张成木语气里又满是关切。

李玉乐笑一笑,伸一伸懒腰,咳就止住了。

陈石匠见两口子恩爱,就开玩笑,说:老弟和弟媳妇打铺盖了吧,扇了风着凉了吧!

转转河的人把床上的被子称着铺盖,“打铺盖”和“扇风”是转转河开玩笑的话,指的是两口子在床上干“那个”事!

李玉乐心里高兴,就笑,一副娇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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