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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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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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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石记》连载

第一十二章

李玉乐和张成木的感情,因一件事情而有了别的变化!

李玉乐其实没有想到,她还会有本事生出个张九强来?!

医生早就给李玉乐断言过,说她这一辈子是莫指望生养了,原因是她身体有病体质太虚弱。医生宽她的心说,你这样的身体,好好过日子就行了,莫去想做妈妈的事!朱本章对李玉乐也说过同样的话!所以当李玉乐的肚子慢慢大起来,感觉着在长一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身体又添了新的病呢,自已是不是会因这新添的病死去呢?

那些日子李玉乐心里很苦闷,张成木心里也害怕。李玉乐和张成木虽然是贫贱夫妻,但两个人感情很好,又都是很知足的人。所以虽然是个穷家,日子倒过得快活的。

转转河村所属的乡叫元宝镇,镇政府就在元宝街上,是一个小集镇。因为李玉乐多病,上街都吃力。所以到街上去卖点鸡蛋小菜,买点油盐酱醋,都得张成木自己去。所以张成木时不时就要到元宝赶赶场。在场上忙完事情,张成木总要赶李玉乐爱吃的东西,糕呀饼呀糖呀什么的,给捎带些回来。张成木没钱呀,自已在场上饿得掉清口水,也不舍得花一分钱的。却从不心疼花钱给李玉乐买小零嘴!

张成木的农活多,有十来亩山地和三亩水田要伺候。可张成木从来不让李玉乐去干地里的活儿。李玉乐身体特别不清爽的时候,连家里的饭张成木也不让她弄。张成木对李玉乐的疼爱,那是没得说的,眼馋了多少人的眼睛!所以两个人过的虽然是穷困日子,却也过的是恩爱日子!要是在人生的半途“走”那么一个,留下的那一个日子该怎么过呢?

由于担心李玉乐是不是添了新的病,两个人就把日子过凄惶了。可就是凄惶着,日子也还得慢慢打发。又过了一些日子,李玉乐的肚子越来越大了。焦虑万分的张成木就筹了一点钱,对李玉乐说,是祸是福都到镇医院去用机器照一下,查个结果出来,做到个心甘!

李玉乐本不愿这么做的,怕张成木花冤枉钱。她不想让张成木为她背过多的债务。但张成木坚持着要去做检查,李玉乐就同意了,说,只是去照一照,查一查,真的是又生上别的病了,就不用再花钱给她治病了!

两个人在家里说得悲悲切切的,真有生离死别的意思!到了元宝镇医院,进去一查,医生却恭喜李玉乐了,说,你快当妈妈了!——原来李玉乐怀上娃了!的确出乎意料!!

张九强是在一个初春的下午出生的!张九强出生时,让李玉乐吃尽了苦头!——李玉乐瘦弱,盆骨张不开,九强下不来!从头天黑下的时候,一直生到第二天的下午!这个九强呀,把他那个多病的娘,疼得死去活来,脸都黄寡寡的了,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好的是接生的刘婆婆,早有思想上的准备;刘婆婆也给张成木打过招呼,要张成木也要有思想上的准备。刘婆婆没料到,这个九强会这么地难生?会生一个晚上一个白天?所以这一个晚上一个白天,刘婆婆也是累得满头的汗,到最后还是动用了剪刀,才把九强的“出路”拓宽展些了,才让九强见到了天日!

娃娃生下地应该是“哇”地一声大哭?按乡间的说法,说娃娃第一次来到人世间,他害怕人世间的险恶,所以就吓唬哭了!可九强生下地的时候,却不哭!生下地的娃娃不哭,又按乡间的说法,这娃娃会多病多灾,家里会不利顺!

刘婆婆是个老接生婆了,对付这样的事情,她有她的经验。刘婆婆就把九强倒提着,在九强的小屁股蛋子上“啪”地就是一巴掌,九强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刘婆婆脸上露出了喜色,喘出一口气,对站在一旁的张成木说:好了,总算母子平安!

张成木还没来得及惊喜和感谢刘婆婆呢,九强却又“哧”地从他的小鸡鸡里“哧”出一泡尿来!这按乡间的说法,又不是个好事儿!俗话说:娃儿下地一杆枪,不杀老子就杀娘!是说娃刚生下地就屙尿,不克爹的命就要克娘的命,说明这娃命硬!

刘婆婆就又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对张成木说:给娃拜个干爹吧!冲一冲!冲一冲,事情也就过去了?——“拜干爹”是转转河躲避这类劫难的办法!张成木愣了一歇,才缓过劲儿来,才“嗯”了一声,六神无主地回刘婆婆:要得!

才出生的娃“拜干爹”又有讲究了,就看谁来“逢生”了?谁“逢生”谁就是娃的干爹!什么叫“逢生”呢?娃的爹出产房去,遇见的第一个有生命的人或动物,这就叫“逢生”!张成木到粪坑里去倒接生的脏水时,偏就有条小黑狗,惴惴地往他家里偷偷地看,像是很饿了,在找吃食?

张成木把脏水倒了,进屋对刘婆婆说起这事,刘婆婆就急了,对张成木说:你还不快去给娃的干爹把碗饭吃?又露了惊喜,说:狗好哇,狗有九命,说明这娃命虽然硬,命也很强,能够好好地长大成人!

张成木又愣了愣,才把刘婆婆的意思明白过来:原来这狗就是娃的干爹——张成木才想起这“逢生”不一定非得是人!——张成木倒把这茬儿给忘了!

李玉乐此时已从生产九强的昏睡中,悠悠地醒转了来,多少晓得了事情的原委。李玉乐却喜喜地说:娃尿尿没事的,就是克也是克我,我就是个病秧子,有了娃,我也没放心不下的事了!喘一口气又说:成木疼我,我以为一辈子对不住他的,这给他生下个娃了,不亏欠他的了!喘一口气又说:就是我走了,有娃陪他,也不孤单了!

李玉乐这么一说,倒把刘婆婆都说感动了,刘婆婆就泪眼婆娑地说李玉乐:没事的,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呢?好好养身子,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母子不都好好的么?

碗柜里还有剩饭剩菜,锅里也是才煮的肉,顶罐里也是才煨的饭,是张成木给李玉乐预备下的,李玉乐肚子饿时,好给李玉乐吃!肉煮得多,饭也煨得多!张成木把碗柜里的剩菜剩饭,弄到一只旧盆里,又把新煮的肉呀,连汤带水地往盆里添了两大瓢,就把盆端出去,放在阶沿边,唤那条小黑狗来吃!

小黑狗先见张成木端着个盆盆出来,怕是来轰赶它走的,于是就赶紧往屋角边躲,却仍在偷偷地张望着张成木。张成木就拍着饭盆子,态度温和地招呼小黑狗,嘴里说着,过来吃饭,过来吃饭!把盆子偏着让小黑狗看,让小黑狗看盆里盛的肉和饭!

小黑狗见了盆里的肉和饭,又见张成木一脸的温和,就又惴惴地把身子挨过来,甩甩尾巴,讨讨好,舔舔张成木的手,见张成木确实没有敌意,才开始吃!

小黑狗先是客客气气地吃,然后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风卷残云般,一会儿就把盆里的肉和饭吃完了,还舔口嗒嘴地意犹未尽?张成木也是高兴,进到屋子里,索性把碗柜里剩下的全部取来,又肉呀汤呀水的给弄出半盆来,让小黑狗吃!

——可以说九强从他娘肚子里一生下来,就出现了些稀奇的事,村里人说算是有些“异象”吧!所以九强一生下来,在村子里就闹出些动静,人们就知道九强生下地时没有哭,全靠刘婆婆的一巴掌;九强生下地就朝天屙了尿,命硬,不克父就要克母,只好认干爹冲一冲,偏偏就来了条小黑狗,所以九强就认条狗做干爹!村人们说,你说稀奇不稀奇!

自从九强认了狗干爷,小黑狗就常常到九强家里来。村人们就笑话李玉乐,对李玉乐说:你男人又来看你了!李玉乐对开她玩笑的女人也不示弱,说,你喜欢这狗男人,你就把它领回去“用”吧!专门强调一个“用”字,逗得一圈的人大笑!女人们觉着还不尽兴,就又逗张成木说:你干亲家又来看它干儿子了!其实小黑狗是来蹭饭吃的!

笑话归笑话,可自从九强认了小黑狗做干爹,九强和李玉乐却都平平安安。李玉乐似乎比生九强之前,身体还要好一些,精神还要健旺一些。九强也长得乖,胖胖墩墩的,头几个月总是憨憨地喜睡,大一点了就喜他娘抱了满村子乱蹿,逢人逗他,他就手舞足蹈地笑。

村人们见这娃子顽皮,就笑笑地骂他:“真是个泼皮!”这娃子听了这话越发地高兴,越发地“给儿给儿”地笑得欢腾,还呀呀地与逗他的人像有话要说,引得逗他的人又忍不住要骂:“小屁精,都想说话了,都会讨好人了!”这娃还有个让人喜性的脾气,就是不认生,谁都可以抱,谁抱了他,他就和谁亲,粉嘟嘟的小嘴,就去亲谁的脸,就望谁笑,小手嫩嫩地去摸人的脸蛋,让人觉着温暖嫩爽!

这娃娃当然也还有另外一个脾气,你给他一颗糖,他会喜喜地伸手来拿。如果你故意逗他,把手缩回来,装着不给他,让他上了当,他就会觉得委屈。你再给他糖果,无论怎么将就他哄他,他都不会伸手去接!

九强长到一岁了,得到派出所去报户口了。九强的娘联想到刘婆婆说的“狗有九命”的说法,希望娃娃无病无灾健康地成长,所以就给娃取了个“张九强”的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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