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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利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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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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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隑帮(长篇小说)》连载

第一十二章 十二、盐帮与隑帮有个约定

隑帮(长篇小说)


(贵州)李利维


十二、盐帮与隑帮有个约定

 

刘火回到盐帮营盘半边街,肖帮主正在与肖七郎喝茶。他将前去马帮的情况告知肖帮主。肖二拐捋了捋胡须,知道施的计谋生效,凭马帮以前在江湖上的声誉,定不失约,盐帮可以迟半拍出现,坐收渔翁之利。肖七郎坐在斜对面,看见刘火窃窃私语的样子,仿佛是汇报什么秘密情况,肖帮主也没有示意回避,又像是故意让肖七郎知道大概,显得兄弟间没有生分。这在江湖上,鬼蜮伎俩的事儿,比真刀真枪更可怕。

肖二拐看到刘火出去的身影,拍了一下大腿,“这回该轮到肖红缨出马了”。又想,这是自己的亲闺女呀,如花似玉的年龄,便往火坑里推,只是难为了她。

肖七郎面露疑色,摇扇不语。

肖二拐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这是帮会大忌。来回踱步,将盖碗茶一饮而尽。

“火儿,你去取我那圣药,给红缨准备一碗参汤,趁你七叔在场,今晚你们要把事情做了,我就没有什么遗憾,好歹留下的种是自家的,断然不能使肖家绝后。”肖二拐扬长而去。肖七郎看出端倪,独自去到码头,望着赤水河一江春水向东流。

刘火摸摸脑袋,还长在头上。这吃饭的家伙,仿佛随时都要爆炸。肖帮主多年的养育之恩,不敢不报,对肖红缨垂涎已久,不敢下手,那丫头是个死烂腿,认理不认人,认人不认亲,在盐帮谁也惹不起。看来只有上手段了,这是帮主的口谕,便是盐帮的天,你可以在天的庇护下胡作非为。刘火知道生米煮成熟饭的道上规矩,女人就是被强迫使用的,等破了身后就什么都不是了,还得乖乖的顺从,这些龌蹉的勾当在帮派里屡见不鲜。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码头上停靠了船只,是小月旗,肖七郎按照肖二拐的吩咐,集结到了茅村。船上的人没有上岸,放下帆,收起了旗,换成了渔民打扮,就着鱼虾下酒……

岸边的码头的平地上,酒旗飘扬。一老一少在走场子,这是游走江湖的术士,小姑娘敲着铜锣,老头儿耍着大刀,叫好声不断,一阵杂耍之后,小姑娘端着锣盘,恭喜发财,围观者有的丢点零钱,有的后退,有的无动于衷。铜锣再次响起,是小姑娘表演口吐焰火,精彩绝伦。

寂静的夜里是没有光的,两个持剑的黑影就这般对视着默默的站立,萧瑟的杀气从两人身上迸发出来,惊飞了夜鸟。而似约定好了一样,在夜鸟冲起的一瞬间,两声利剑出鞘的声音同时响起,而与之一起响起的,还有那一道道轰鸣的闪电。虽然漆黑的夜里看不清两人打斗的模样,但是间或亮起的闪电却是照起了一道道冷冽的剑芒。终于,充满仇恨的双剑,交织在了一起,在铮鸣声中爆裂出了漫天的火花,倔强的剑气从双剑交锋中轰然的弥漫开来,弹落了双剑,弹飞了两人……一声狂啸,乍听之下,凄若游魂,厉似鬼魅,声声入耳,震得众人心头不由得一颤。但这些,远未停歇,领头的黑衣人全身的斗气冲天,还在急剧地增长,聚气作液,凝液成形嘭!屏气凝神间,一条巨龙,携夹着悲凉、玄幽的气息,好似从远古而来,激荡凛冽间,破体而出,直冲苍穹。蒙面人身形一动宛如奔雷,带着滔天威势冲身而下,瞬间出现在黑影身旁,双手带着急促的呼啸声,噗嗤一声洞穿了大汉的胸膛。黑衣人左手微挥,轻轻一拂,使得对方手腕一阵酸麻,这一掌便推不出去但这么一阻,他已向前抢了半步,避开了脑门要害,只感肩头一阵剧痛,右手五指已插入他右肩近颈之处,但是却逃过了这么一劫,身形未稳,便立即还剑相刺,怎奈对方一剑既占先机,绵绵而至,一柄薄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在刺眼的剑光中穿来插去,只逼得他连连倒退,半句喝骂也叫不出口,直到胸前的衣服剑剑见血,才知道与对方的差距如此之大。又一黑衣人往前一跃,伸手便是一记黑虎掏心,逼得他只能慌忙后跳也是他的运气,居然躲过了这一险招,顺势抽出腰间的双截棍,挥舞着无耻的直冲他的下盘而去,当然,对方也不傻,见势不妙一个旱地拔蒜躲出圈外只是黑衣人怎么能给对方逃脱的机会,在对方落地一刹直捣黄龙,釜底抽薪,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嚎声,蒙面人落荒而逃,领头的黑衣人却是邪恶的笑了起来。黑衣人凭借高深的功力,仅凭双掌,左推右挥,简单几下就封死了蒙面人的所有招式,强大的精气锁死了蒙面人,势要将毙于掌下。好一个蒙面人,身临绝境反而更加沉稳,精气神空前集中,一面用招式与之周旋,一面伺机寻找对方破绽。黑衣人本以为亲自出手理应是手到擒来之事,没想到这小子如此难缠,想到身后观战的贵人,心下渐渐浮燥起来,当下屈掌成爪,不惜耗费真元使出自己的看家绝学意欲在数招之内格杀对方,没想到此举正中蒙面人下怀,趁着对方变招之机故意卖了个破绽,运气护体真气硬挨对方一爪,强大真气顿时伤及内腑一口鲜血喷出,却借着真气加速翻上护墙,脚下一点,趁着夜色逃去。

小月旗岿然不动。肖七郎旗主独自一人,对酒当歌。一个黑影飘来,耳语一番,转瞬离去。

寂静,杀戮前的寂静!肖七郎的箫声里,知道刘火迟早要来,但没有露出面孔。这是声音的宴会,金属的声音,喊杀的声音,咬牙的声音,混成一片。两个人,一个凝重,一个空灵。一个如猛虎下山,一个似鹰击长空。不动则已,一动犹如雄鹰扑虎,虽然对手比他整整的壮实了一圈,但是一个扫腿连着后势不可挡的拍出一击飞掌,竟将他凌空的拍飞了出去,而他只是静静的斜视着此人在空中转着圈儿摔落下来,冷冷的目光不禁让人打了个颤,强逼对手使出看家本领,狗急跳墙。妙曼的厮雨也含泪,风也痛

那是食不裹腹衣不避体的年代,盐帮还是经营小本生意的小摊贩,从水路弄点水货,赚点小钱养家活口。一路上官差查得紧,为了掩人耳目,就将盐熬成米粒大小的晶体,与大米混装在一起,蒙混过关后,把大米用水冲洗,盐水分解出晶体状的盐,大米晒干后仍可出售,一举两得。逐渐地有了积蓄,令人刮目相看。“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肖二拐在一次贩盐中失手落疾,便金盆洗手,娶妻生子,过上安稳的日子。正当肖红缨呱呱落地时,妻子难产,孩子是保住了,娘亲却因此而死。横祸乱点百姓家,肖二拐萎靡不振,茶饭不思。肖红缨自小就没有娘,肖二拐四处打听请了一位靠得住的奶娘,托付她精心伺侯孩子,并把家业交代给她打理。祸不单行的肖二拐,痛定思痛,去道观请了最出名的道长做法事,测出他在半年内还有一劫,若不远避西南方向,遇贵化凶的话,将身首异处,但有一点玄机,就是“招亲”冲喜,这更为难了肖二拐。中年娶妻生女,妻死女幼,命理刻薄,在这节骨眼上,这老道睁眼说瞎话,用神的威力震慑苦恼人。迷信这东西,你信它则信,不信拉到,却在那个年代,人们的心理上没有正确的信仰,更谈不上用科学武装头脑,神灵乘机而入,根深蒂固般统治人类的无为灵魂。肖二拐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带着道长的金玉良言远走他乡。

“帮主,小姐又在外面闯祸了。”肖帮主的几个看家护卫前来报告,打断了他的回忆。

“快去把刘大总管叫来,愣着干啥?叫你们看好小姐,不要惹是生非,这种小事还需要来烦我吗。”

嗯。肖二拐重重地在八仙桌上擂了一拳,自言自语道:“是时候了,该把她嫁出去,真是女大不留人,这回莫怪爹心狠了。”

自觉与不自觉中,肖二拐在正堂中踱来踱去,思绪万千。他还是回忆往事,从中理出些头绪,把眼前的挑起马帮与隑帮纷争坐收渔翁之利这码子事想得更周全。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肖二拐来到西南方位的吴马口,气喘吁吁,口干舌燥,便落座在汇仙酒肆的下堂一隅,要了一斤牛肉,一碟花生米,半斤苞谷烧,一壶苦丁茶,自斟自饮起来。酒自半酣,又要了一份两兼饭,一盘青菜,狼吞虎咽,酒足饭饱。他饮了一盏茶水,正在剔牙时,从上堂传来兵器的打斗声。

只见两位身著锦袍的中年汉子杀气腾腾,边打斗边谩骂。炽烈的白光在双掌之间不断凝聚,像雪球般越滚越大,低沉的轰鸣中,白光中心爆出一团闪电,迅疾的向着对方扑去,大地震动,以着黑脸汉子为核心,呈着龟裂状崩裂。轰鸣震动声越来越大,撕裂的风过,会在脸上刮起一道通红的痕迹,红脸汉子努力的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满耳轰鸣里,只感觉天地要碎了。黑脸汉子嘴角一挑,邪然一笑,双手犹如来自九幽炼狱的冥神,在空气之中悠然划过一道美丽凄惨的弧线,便重重的印在了那人胸前血雾纷飞,如樱花盛开。那人缓缓站起身,面目狰狞,亦如上古凶兽,狂暴到极致的凶气肆无忌惮的喷洒在了这片苍茫大地之上。

肖二拐听出一些来头,好像是什么帮与什么帮为了争地盘的事,在上堂和谈未果,开了杀戒。这打斗的两个汉子不是他们的头儿,应该是双方的得力干将,各为其主火拼。陆陆续续地从上堂中走出面目狰狞的双方主仆,手持刀剑,一触即发。汇仙酒肆上、中、下堂的食客似散兵游勇,东奔西跑。肖二拐见怪不怪,倒要看看是啥稀奇古怪的事儿发生。说来也巧,另外两个汉子在上堂的回廊械斗,躲躲闪闪折了几十招,穿褐色锦袍的汉子一击凌空飞燕,倒挂金钩般闪到了中堂的护栏,轻轻一点,又飘落在肖二拐正襟危坐的另一张桌上,剑气虎虎生风,运用自如,而穿蓝色锦袍的汉子也不逊色,手脚凭借天井中悬挂的彩布,轧龙刀浑厚的力道在立柱上游刃有余,直指穿褐色锦袍汉子要害处。肖二拐是练家子出于本能地把桌子弹出,两个汉子刀剑粘在一起,各站在一张桌子上,成胶着状,掌与刀剑蛇动,胡丛轻摇,衣衫曼舞,头顶冒气,大汗淋漓,“咔嚓”一声两张桌子碎成片片儿,又借下沉的瞬间分开,踉踉跄跄。

“住手”。是从过道僵持下来的双方头儿发话。这里不是摆的“鸿门宴”,这问题只有改日问问手中的剑是否答应?穿褐色锦袍汉子那帮弟兄怒气冲冲地离去,抛下一个尚未了之的悬念。穿蓝色锦袍的汉子前来向肖二拐抱拳,明白人都知道,肖二拐掷出的桌子给了穿蓝色锦袍的汉子一个台阶,却得罪了另一方,出自江湖道义,引见了头儿牛一欢,双方再坐,酒肉摆开,一气畅饮,算是卖了交情,牛一欢身旁一黑尼道人抱着两个婴儿挂囊,肖二拐似乎明白了什么,盯住挂囊若有所思,牛一欢是走江湖的老手,豪气干云般指着挂囊里的婴儿说道:“兄台若不嫌弃,橄榄,男婴你可以招去做女婿,女婴你可以娶去做儿媳 ……”只见他手法诡异,便多出了一个香囊在桌上。

你,你……”肖二拐回过神来,早不见了人影。

“帮主,小姐回来了。”

“哦。知道了。叫下人把参汤给她端到闺房去。”肖帮主还在挖空心思找回记忆,却只记得橄榄二字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是牛一欢的子女,珍藏了十六年的香囊是物证,上面绣着一棵橄榄树。

盐帮以老谋深算著称,这回又钓了马帮的胃口。肖红缨将是这场争夺中的棋子,适时的摆在棋谱里。刘火站在大堂外,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有一场雨将下在人心深处。

肖红缨什么都不知道,睡到天亮,衣服穿戴无损,脚趴手软的,下身有些疼痛。这是女人家的事,不好意思开口。


刘火若无其事,递给肖红缨一个蛇皮信封,还有肖帮主的令箭和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匆匆离开。

天阴沉沉的。

肖帮主推开刘火的房门,只见他懒洋洋的,赖在床上。后面跟着花枝招展的“安然无恙”四大婢女,这是从来不跟着帮主的女煞星,旁若无人,今天定有蹊跷。肖帮主沉下脸说,“刘大总管将出去办理大事,为了犒劳他,你们四个陪她睡,给他接种,谁先给他生下婴儿,我便收她为义女,在盐帮享尽荣华富贵,谁要是不愿意,卖到隑帮醉春楼去当婊子,受尽凌辱。”

“安然无恙”惊呆了,花容失色。

怎么也想不到肖帮主以春色赠人,而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总管。一向淡定的戴安很识趣,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做女人的事是迟早的事,帮主的命令不敢违背,刘大总管的手段路人皆知,她很认命,给情同手足的姊妹们递了一个眼色,来到刘大总管的床头,慢慢地脱去外衣。四个人睡到一张床上,共侍一夫,喜怒哀乐溢于言表,黑白人间斗室生烟。

刘火知道肖帮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昨晚肖帮主十分热情,请刘火陪他共进宵夜,喝了他研制的药酒,原来那就是圣药。肖红缨服下的参汤里也放了这种药,缠缠绵绵的做了床上鸳鸯。

肖帮主望着飘忽的白云,惆怅不已。一场大战即将开弓,肖红缨与“安然无恙”此行,能否平安归来尚是个谜,这样不近人情的安排迫于无奈何,一是让他们都享受人间男女之间最后的神秘,二来也是为肖家多留几个种呀。

人世间就是这样的魑魅魍魉,白天的白,黑夜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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