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隑帮（长篇小说）
（贵州）李利维
三十一、决战逢生
乌云密布，郁闷汗颜，是一个烦躁的气候环境。
勾鼻人鹰的名号在江湖上再度出现，一传十，十传百，知之甚多，以讹传讹，勾鼻人鹰成了以儆效尤的现身说法。勾鼻人鹰离开苦尽庵后，老丐婆身体每况愈下，她念念不忘马帮的飞黄腾达，在江湖上重新崛起，苦一僧也放下佛的虚伪一面，不遗余力地把老丐婆的夺命九指手的功法，耗尽毕生的武功精华参详在一起，用佛的大智若愚和无尘心境感受丐的贫困潦倒和恨世嫉俗，突发奇想，研究出了《丐佛心经》这一上乘武功秘诀，老丐婆修炼数月，虽然下身瘫痪无法行走，却红光满面枯木逢春般康健，过起了夕阳红的日子。
再说隑帮在谈家驿道摆擂，目的是设下陷阱以血家仇，又用逼亲的手段，拉拢盐帮，却偷鸡不成蚀把米，折损了许多门徒。祁浪却遁迹江湖，杳无音信，隑帮苦于无奈，通过耳目多番打听，综合分析祁狼肯定藏匿于马帮无疑。于是，把矛头指向马帮，把设擂改为挑战马帮。牛橄聚集了爪牙多次侵犯马帮，截获马帮的货担，并口出狂言，志在铲平马帮。盐帮与隑帮虽因联姻亲反目成仇，是隑帮犯了婚俗之礼在先，场面上没有染指隑帮、盐帮的恩怨之举，盐帮因祸得福，为了自己的利益，背地里鼎力支持隑帮，把盐业垄断，屯货半边街，不予销售，使得盐业萧条，船老大（船帮）无所事事，路上的背夫们歇脚怨天尤人，马帮的运输几乎中断。马帮四面楚歌，忍无可忍，向江湖发出了“三鹰帖”，警告隑帮，威逼盐帮。
苗王钟良收到“三鹰帖”，知道“三鹰合鼻”和马帮目前的困境，预示着一场大的灾难即将发生。
南山大本营进入紧张演练状态。勾鼻天鹰把祁狼编入掌管和字房一百多号人口，让老丐婆与苦一僧退出和字房颐养天年，并公开向江湖宣布，马帮天、地、人、和四大房的掌门补充健全，少帮主康健归来，以“绞缫令”号令群雄，一边注意隑帮的动静和隑帮盐帮之间的暗箱操作，一边访寻苦丐姑的下落，一边准备三帮会战。
却说隑帮，也是对马帮心存戒备。不要看起来平时耀武扬威虎视眈眈的，其实，隑帮自牛一欢作茧自缚牛榄殉情凋谢祁狼弃暗投明之后，牛橄接任帮主，一是他在江湖上没有地位名气，二是他生性多疑对手下十分残暴，三是他未过门的夫人肖红樱成了别人的新娘，四是隑帮从命理上度过了鼎盛期，这些中庸分析对隑帮应该是一个提醒，牛橄帮主不单听不进去，反而变本加厉，唯利是图，祸害芸芸众生。
“橄儿，你真的不懂礼数吗，朝九晚五的问候和早茶清肺晚上热水烫脚的家规是必要的，你要好好管管这个家。”风四娘拖着长长的声调训斥道。
“知道了，娘亲。这些小人，有他们好看。”牛橄气冲冲地走了。
肖红樱刚起床，揉搓着小腹面带苦痛，每晚刘火的房事翻云覆雨欲壑难填，使她饱尝做女人的苦乐年华。一边是嫁给人家的媳妇，想怎样就怎样的男女之事，一边是从奴隶到将军的粗鲁暴戾丈夫，没有把她当珍品爱惜，一时又没有良好的对策，调和这种很难开口的家长里短。
“臭——男——人——”
“瓜——婆——娘——”
肖红樱一对眼睛鼓着刘火，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肚子一天天长大，盐帮已经姓刘不姓肖了。
“报——牛——帮——主——”是大头疾风火僚的样子，看到半遮半掩的醉春楼头牌姑娘在他的床上玉臂斜露，连忙用手遮住双眼，吓得横身直大哆嗦，大汗淋漓。
“哐嘡”。牛橄反手一击耳光，打得大头眼冒金星，目瞪口呆。
谁叫你小子来得不是时候，平时惯你吃香的喝辣的扬威耀武不可一世，在这种情况下是出气桶发泄发泄趋于正常。
牛橄还不解气，一脚踢飞床前的木盆，气急败坏般走了。大头捂着胀痛的半边脸，扑爬礼拜跟了出去，唯恐再被家法伺候，这是做下人应该承受的一点怄气。
风四娘收到马帮的“三鹰贴”，先是一惊，这马帮的脾气见长了，胆敢在老虎屁股上拔须，进而思索，有些坐立不安，谁会打无准备的仗，马帮卧薪尝胆，卷土重来，不可小觑。风四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一面安抚隑帮内部人员，一面耳语牛橄加强布防，一面修书盐帮，最让风四娘放心不下的是与苗王结下了梁子，恐怕苗山人马从中作梗，打她过措手不及，捣掉隑帮的老巢。
风声鹤唳的谈家驿道，又见黄叶飘，青石板路上马踢踏起了坑坑凼凼，林立的街房摇摇欲坠，昔日热闹非凡的街市，随着帮派相争，商贾利益得不到保护，日渐萧条。
牛橄率领隑帮本部作为前锋，风四娘豢养的娘儿们殿后。
马帮在勾鼻三鹰的带领下，一袭青衣绑腿，头冠黄巾，分天、地、人、和半圆型排开，占乾、坤、坎、离四卦位。乾位上的勾鼻天鹰神情肃穆，仰望着天；坤位上的勾鼻地鹰双眼炯炯有神，注视着四周的动静；坎位上的勾鼻人鹰怒火中烧，誓不罢休；离位上的苦一僧生死两茫茫，祁狼懵懵懂懂。
马帮决站隑帮，盐帮虽然被动参与，提出了要求留守隑帮本部的条件。这是肖二拐的金蝉脱壳之计，把持着隑帮的所有家业，一不与马帮在风口浪尖反目成仇，二可以坐山观虎斗尽收渔翁之利，这是火葫芦刘火出的馊主意，风四娘一时没有识破。
勾鼻人鹰抢先发话：“牛橄小子退后，叫风四娘前来答话。”
大头冲出人群对话：“原来是醉春楼的妓女，你有什么资格蔑视隑帮帮主？”
只见离卦位上弹来一粒铁算子，大头怪头怪脑的仰翻在地。勾鼻人鹰也宝剑出鞘，欲掩杀过去。
风四娘何等精明，排开众人，银铃般开怀大笑，笑声里灌入了翻江倒海的内力，似秋风瑟瑟洪波涌起，令人闻而止步，这是她独步江湖的“笑里藏刀”绝技，号称“温柔一枪”，所向披靡。勾鼻天鹰暗叫不好，绞缫鞭在空中“噼啪”骤响，把马帮人员分隔开来，压住了风四娘投石问路的诡计。
“祁大总管向来可好！”风四娘避而不见勾鼻三鹰，而是用摄魂大法瓦解祁狼。
“九姨太风韵犹存，对旧情人念念不忘？”勾鼻人鹰来而不往非礼也，人鹰挪移大法中的“情天恨海”，化解风四娘的雕虫小技以夷制夷。
牛橄不知道双方在斗智斗勇，早想恶战一场，血耻前仇，分出高低。忙出言不逊般骂道：“马帮有种的放马过来，休要婆婆妈妈。”
风四娘暗示牛橄不要在江湖大侠面前出丑，当你娘的鸟帮主，这点修为和出息，让行家见笑。
探子来报，黑压压的人马奔赴而来，估计是苗王部下倾巢而出，绕过了防区，堵住了隑帮的退路。
风四娘预感不好，大祸临头。怎奈骑虎难下，腹背受敌，隑帮危在旦夕，忙向留守本部的肖二拐发出求救信号。
探子稍后又报：“苗王人马不计其数，据守一二里之外，围而不战，似乎保持中立。”
阵前马帮咄咄逼人，牛橄是招架不住的，风四娘计上心来，派牛橄前去与苗王周旋，自己与马帮抗衡。
苗王一身苗族服饰，头冠上插着象征高贵的鹦鹉羽毛，足蹬豹皮靴，手持锦毛马鞭，器宇轩昂，和善友爱。兰师妹得到师傅的应允，与钟良双宿双栖，喜结苗汉之好，与苗王不离左右。牛橄看出来头，吩咐手下让开一条大路，喜苗牵着马，另有一身着苗族服饰的小姑娘陪同，经过隑帮阵前，苗王来到双方之间。
“是苗王前来助阵，老身有礼了。”风四娘不失时宜地投鼠忌器。
“呵呵，这般热闹，怎能少了苗家人的礼节”。苗王取出芦笙，长约尺余，白金铸造，簧管齐鸣，旌歌跌出，洋洋洒洒，曲声和寡，婉转悦耳。
“这是什么来路。”勾鼻地鹰问道。
“来者不善，管他怎的，小心提防。”勾鼻天鹰模棱两可般回答。
笙停。苗王在马背上欠了欠身。
喜苗放声说道：“马帮、隑帮的人等听着，这是苗山之王钟良，又叫喜螽，向来与帮派无争，‘三鹰帖’传遍江湖，马帮隑帮决战，这是两帮之间的恩怨，而远在半边街的盐帮也来了，不嫁女儿就算了，本应该是亲家成为仇家，偏偏隑帮咽得下这口气，还在隑帮本部做后盾，这有失身份。”
喜苗停了停，又说：“今天，苗王带来的是八百个火枪手，一千二百个猎户手，三千个斗牛士和梨山派的梨花幽怨阵法……”
苗王说：“不管是马帮、隑帮，只要破了我的梨花幽怨阵法，我的八百个火枪手朝天鸣枪，以示终身修好。如果不能破阵，我要将所有恩怨和盘托出，以江湖规矩作一了断，若不服者，请看看我的队伍答不答应。”
八百个火枪手朝天放了一枪，震耳欲聋。一千二百个猎户手镖杆齐飞，交织成网。三千个斗牛士骑在蒙眼的壮公牛背上，凶神恶煞，牛气冲天。
风四娘有些胆怯，欲趁机离去，让牛橄这个帮主去收拾残局。
勾鼻人鹰说：“苗王的名头早有耳闻，不知‘三鹰合鼻’你可知否？马帮与隑帮是清算前仇，还我马帮灭门之辱，至今前任帮主马大下落不明，少帮主尸骨全无，苦丐姑生死未卜，谁也解不开这个生死仇恨，三鹰愿闯梨花幽怨阵法。”
“三鹰合鼻，世界末日。”苗王若有所思地说。
“如果马大尚在人世，苦丐姑幸存人间，马帮还有话说吗？”
“风四娘自废武功，退出江湖，闭门思过，以前恩怨一笔勾销，三帮缔约，画地为牢，共谋发展。”勾鼻天鹰说道。
“这个……”风四娘迟疑。
牛橄自负武功，冲了过来，举双锏照苗王打去。变故顿生，身着苗族服饰的小姑娘眼明手快，双镖激荡，钳制住牛橄。苗王愤怒，芦笙入袋，大手一伸，把牛橄硬生生从马背上甩丢在地，喜苗一腿踢出，牛橄不由自主般颠赴在马蹄下，惊慌失措之际，苗王双手齐出，一只手钳住牛橄的后脊，一只手拍出，只见马首脑浆四溢，轰然倒地。风四娘在电光火石间回过神来，牛橄已经被苗王生擒，并且救了他一命。“醉春三狼”舞枪弄戟，想抢回牛橄，被喜苗一阵猛打，风四娘一声呵斥，牛环、牛中、牛山撤出阵来。
“多谢苗王不计前嫌，救我儿一命。”风四娘黔驴技穷，良心发现，俯首拜谢。
苗王并不是多事的主儿。坦然说：“我便是……”
“带头大哥”。风四娘一阵痉挛。
“我是马大。”苗王话语一出，鸦雀无声。“带头大哥”只是一个传说。
过了一会儿，苗王又说：“她便是苦丐姑。”
勾鼻天鹰看出些门道，早就疑心苗王就是马大，事实摆在眼前，马帮找你找得好苦，不禁潸然泪下。
苗王眼睛泛红。抖了抖衣衫，铿锵有力般说道：“擒贼先擒王，隑帮还有何话可说？”
“我今天把话挑明，二十年前，就是这个时节，马帮哩町湖一役，我幸亏被苗族同胞所救，才有了今天，也是眼下的风四娘，欺凌马帮；五年前，隑帮的弟子追杀一少女，我正好路过，救走了苦丐姑，流落苗山；勾鼻人鹰甘为艺妓卧底隑帮等等。一笔笔的血帐，罄竹难书，隑帮拿什么偿还。”
“娘呀。”牛橄呼天抢地，抱住风四娘的尸首，她已经咬舌自尽。隑帮人马丢下器械，抬起风四娘，狼狈逃窜。
苦丐姑淡然，温和，聪慧，外柔中坚，但其实很有心计，容貌清雅，虽不惊艳却很有气质，眼神深处很冰冷（从小命苦），但惯用和善的微笑来掩饰，常着淡蓝色的衣服，乌黑的长发随意地垂下，松松地用长丝带束发，对杀戮幡然若揭，恨之入骨。
苦一僧一眼便认出了她。
马帮弟子翻身下马，恭迎帮主马大。
喜苗一阵耳语，盐帮已不知去向。
马大抱拳，我是苗王，再不是你们马帮的帮主了。这个就是你们要找的马晟，还给你们，重整马帮。
喜苗成了马晟，勾鼻天鹰看了看，确实有点相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