隑帮(长篇小说)
(贵州)李利维
十三、肖红樱大闹隑帮赌坊
隑帮赌坊热闹极了。
小巷口的店铺鳞次栉比,酒楼热闹非凡,来往的过客游人甚多。上下楼层底下一层是普通平凡人吃饭之处,上层为高档贵客食住之处,小二忙得焦头烂额数钱数的手发抖,桌上菜肴美味可口,香味四溢,让人流连忘返。再往前走几步便是醉春楼,有的女子在门口招揽生意,遥看醉春楼女子装作卖艺不卖身的样子,一舞倾城,回眸一笑百媚生,窈窕身姿引人入胜,让人赞不绝口。对面是家当铺,也因为对面招揽了很多生意,但仍然十分寂静不予喧闹,祖传家宝金玉玛瑙当铺典当随意欣赏几番都令人感慨万千。再往前行几步便是赌场,人声嘈杂鼎沸,主人坑蒙拐骗,害的不少人倾家荡产,但人群仍是不散。 绕过直穿几条路口,看到自由散漫的就是隑帮的圣地了,内外打手相当之多,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壮观,真是令人心神向往。
隑帮赌坊大厅休息室,窗明几净。店小二吆喝着,茶水伺候。打手们进进出出,维护着赌场的秩序。南来北往的客商,趁打尖儿的工夫,去赌坊掷骰子,也就是我们现在搓麻将用的色子,地方上称之为“抓三老猴”。在大厅休息室里闲着的有三种人:一种是刚到不久的,先喝茶解渴提神,准备去赌场大干一番;一种是玩空手套的,来这里喝茶的目的是等候财神爷赢了发红钱,运气好的时候可以进笔小财;一种是从赌场里灰溜溜出来的,双眼发红,筋疲力尽,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这种人店小二一眼便可看出,因而不收茶钱。
却说在大厅的东窗角落,一张红漆刷新的圆桌旁,几把绛色的木椅整齐摆放着,高傲的紫砂壶溢出西湖龙井的醇香,一身著锦袍的少年宽了宽衣,护腕上的珠砂色吊带格外显眼,腰间配着麒麟剑,脚登鳄鱼靴,束着发髻,眉清目秀,骄首昂视,细皮嫩肉的小脸蛋上挂着一双福耳,在饮茶的刹那间目空一切,环视众人。四个貌美如花的侍女立于左右,手握着剑柄,暗藏杀机。且看今日又是一番打扮,一个腰插匕首,长辨垂肩,一身鹅黄衫子,头戴金丝绣的小帽,帽边插了一根长长的翠绿羽毛,革履青马,旖旎如画。一个犹如头在花树丛中钻了起来,青翠的树木空隙之间,露出皓如白雪的肌肤,漆黑的长发散在湖面,一双像天上星星那么亮的眼睛凝望过来,只见她凤眼含春,长眉入鬓,嘴角含着笑意,甚是美貌。一个如烛光下星眼流波,桃腮欲晕,衣衫飘动,身法轻盈,只见她清丽秀雅,容色极美,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个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直是秀美无伦,肤色晶莹,柔美如玉,肤色奇白,鼻子较常女为高,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仅这气势,惊艳四座。
店小二再次前来唱诺:“少爷还需要点儿啥?”
“去,去,去。莫打扰我家主人的雅兴。”左边的侍女护剑阻挠,少顷出鞘。
少年伸出手,右边的侍女急忙摸出一叠票子递给他。
“且慢。”
少年与店小二耳语一番,抽出一张票子递给店小二,店小二兴高采烈地走了。
隐藏在西窗角落的赌坊打手甲,早观察出这一少年大有来头,看他不屑一顾地拿票子的样子,是个身家万贯的主儿。打手甲跟踪店小二来到屋檐下,一文小票明换暗抢了大票子。
这少年并非外人,正是盐帮的公主肖红樱是也。盐帮与隑帮往来甚少,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认识肖红樱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安然无恙”化妆成侍女,跟在她的左右。戴无发现了西窗的打手,眼神告诉肖红缨,她要去放纵一下。
“上茶。”
“加水。”
大厅休息室吆喝声四起,人头攒动。
牛橄倒插着双锏,迈着丁字步,牛榄一身女儿装束,紧跟其后,家丁百人前呼后拥,十分气派,隑帮赌坊大厅休息又是一番热闹,与牛橄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牛榄缠着哥哥,径直去到赌场。祁狼在前面引路,通过密道,到了二楼的贵宾观瞻室。观瞻室其实就是秘密监督室,一可以辅助赌场的庄家出老千,二可以监督赌客们的细微动作,防止赌客以千戳千,三可以在瞬间解决各种因赌引发的纠纷,包括摆平异想天开的各类无奸不赌的渣滓。
店小二是赌坊的耳目,前去报告了肖红樱的预约,牛橄前来看过究竟。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故意卖关子去了观瞻室。
肖红樱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铁青,眉清目秀的脸睑充满杀气,戴安遏制住了她的冲动。对于牛橄的傲气,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谁叫他是不可一世的隑帮的公子爷,幸好早有打算,只有用计戳戳他的霸气。肖红樱“飕”地站起来,披风旋出一股气流,把信函递到了店小二的手中,撒腿离去。
店小二气喘吁吁地跑到二楼观瞻室,祁狼接过信函,匆匆忙忙的转交给牛橄。牛橄一看,是师傅黑尼道人的蛇皮信函,急忙打开一看,师傅召见牛橄牛榄二人,传授最新内功心法和招式,牛橄牛榄不敢怠慢,索性撇下祁狼等人,往黑风崖奔去。一路上提神运气,脚底下毫不含糊,几盏茶工夫,牛橄牛榄奔出了上百里,汗流浃背,来到小溪流边,胡乱地喝了几口水,又继续赶路。
肖红樱趁牛橄牛榄被骗出门的当口,径直去到赌场。
隑帮赌坊名不虚传。宽敞的厅房可以容纳上千桌赌客,推排九、搓麻将、斗十四、拱猪、打大贰、抓三老猴……应有尽有。来这里赌钱的人山南海北,各路高手云集,除了赌钱,还有赌命的,有三种赌法:一种是寻仇赌命,一种是出老千玩命,一种是赌输了巨款赔命。赌坊的收入仅次于隑帮烟馆的收入,号称“赌老二”,是隑帮的重要门户。
牛一欢时不时前来玩两把,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亮场子。
“客官请下注。”庄家是一貌美如花的女子,即使在寒冷的冬季,袒胸露乳,含情脉脉,樱桃小嘴吐出蜜意,嗲声嗲气的催促。只她年方十七,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端庄娴雅,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只见她身穿淡绿罗衣,颈中挂着一串明珠,脸色白嫩无比,犹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来,双目流动,秀眉纤长。她话声轻柔婉转,神态娇媚,加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实是个出色的美人清雅秀气。柔顺的秀发深至齐腰,不挽髻。斜插一支小巧玲珑的银簪,头上系浅蓝色薄纱打得蝴蝶结,留下长长的丝带随风飘舞。里穿素白衣,外罩淡蓝色纱衣,白色的靴子,腰间玉箫上的银色铃铛叮当的响着。碧绿的玉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碧水薄烟纱。眼睛晶莹澄澈,甚是灵动,并无许多装饰,唯有一朵素白的玉花,束住一挽长发。这正是牛磐的玉面杀手马翠花。
“五千。”肖红樱发了话,戴然左手拎起皮箱,平整地摆上桌面。
庄家发话了。
“可否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
“少废话。我是来赌钱的,不是赌色的,凭你那点儿卖弄风骚的本事,老……看不惯,干脆利索的好。”
“好。开。”
庄家手法娴熟地往碗里一甩,三颗骰子叮叮当当地发出酣战的声音。
“庄家一道快(四点五点六点),庄赢闲输。”
庄家向肖红樱递了一个秋波。
“讨厌。下注五万。”
戴恙往右挪动了一下身体,露出些许剑柄。
“哈哈。今天手气这么好,又是一道快(三点三点三点)。庄赢。”
“十万。”
且慢。我先来。戴安抓住庄家的玉手。
“看你长得俊俏,让你。”庄家继续挑逗肖红樱。这是赌钱的激将法,有意的挑起一方愤怒,分散注意力,麻痹对手。
肖红樱一怒,暗运真气,只见骰子在碗中转来转去。
“停。”庄家的声音。
“停。”大伙儿的声音。
“停。”肖红樱的声音正要喊出,又迟疑了一下。
约莫半盏茶工夫,骰子才停了下来,懒洋洋地躺在碗底。
“一二三(点)。闲家输。”
“再来。二十万。”肖红樱抹了抹袖口,右腿靠在椅子上斜撑着腰。
“小兄弟,不是我马翠花瞧不起你,我还真没有见过象你这样丢骰子的,火气特别大,小心是怎样输的都不知道。”
“少来这一套,劈滥你的狗嘴。”
“开。”
“又是一点(三点一点三点)。”
“去你娘的,这骰子是不是有假。”
“别乱说,客官,这可是辱我隑帮赌坊声誉的,隔墙有耳,会对你不利。”
肖红樱回过神来,这是在隑帮赌坊,牛一欢的地盘,不能撒野。她坐回椅子喝了一杯茶,提了提神,问戴然还剩多少银票?
“差不多有三十万吧。”
戴无回来了,手里拿了很多银票,肖红缨知道她得逞了。
看来今日要栽在这娘们儿的手里。肖红樱暗想,也在盘算着怎样赢回一把。
我要上茅房。
“公子爷这边请。”
戴安不离肖红樱左右,边走边给肖红樱递眼色,告诉她骰子有假,但不必当场揭穿,心知肚明,以牙还牙。幸好刘火刘大管家传授了戴安的秘技,一是偷梁换柱,二是金蝉脱壳,三是舍车保帅。
庄家神气十足的样子,肖红樱牙齿直痒痒。
“我身体偶感不适,让我的随从上。”
“也好,下了一个俊俏的挺遗憾,又来一个瘦胯巴郎的任我宰。这回是庄家先还是闲家先?”马翠花不屑一顾。
戴安当仁不让,抢占先机,边将皮箱里的三十万一股脑儿地倒出,边拿过碗中的骰子,双手合十,似乎是祈祷的样子,电光火石般掷出骰子,骰子在碗中由急到慢又变快,突然停了下来,果然不辱使命。
“一道快(一点一点一点),闲家赢。”
肖红樱笑逐颜开。
马翠花琢磨着什么,这骰子……这骰子……
肖红樱硬撑着,高吼一声:“六十万。”
戴无说:“不忙,再加这些。”
这回戴安心里有谱了,还是刘大总管有先见之明,骰子被她调了包,十拿九稳的赢回这好几十万。
马翠花并非等闲之辈,围着赌桌转了半周,没有看出破绽。
马翠花出言不逊般喝斥道:“跟班儿的,主儿都吓跑了,你犯什么傻,这回该我做回真正的庄家,我先了,让人理亏,休想赢走隑帮赌坊的钱。”
“好男不跟女斗。你先。”肖红缨故作镇定。
马翠花故技重施,骰子在碗中喜气洋洋,正如她的脸一样笑容可掬。
“庄家四点(三点四点三点),闲家抓骰子掷后比点。”
戴安不想一下子赢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请求换人换手气,让戴然上,戴然目不斜视,也轻轻地把骰子往碗中一抛。
“闲家四点。四直四。重来。”
马翠花一场虚惊。这骰子不听使唤,是不是我的力道轻了一些。她开始怀疑戴安出老千,但是,这骰子是隑帮赌坊特制的赌具,本身就是千牌,这不可能。
“庄家五点(三点五点三点),闲家抓骰子掷后比点。”
“闲家一道快(三点三点三点)。闲家赢。”
喔。喔。
戴然点了点票子,递了一记眼色。
肖红樱又欲上茅房。戴安搀扶着她,戴恙提着皮箱跟在其后。
戴然慢条斯理地喝茶,还抽起了烟来。赌场的赌客们都涌了过来,看这场没有结束的豪赌。
“下注快。”马翠花开始烦躁。
“我家主人上茅房还没有回来,我做不了主。”
“天呀,他们的皮箱呢?”
戴无跃上赌桌,戴然托着她的足踝,凭借力道射了出去,对方大骇,一个懒驴打滚匆匆避开,她丝毫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捏起剑指,祭出飞剑,飞剑之势,雷霆千均,剑锋所向,无可抵挡,似两个飞天的仙女,令人看呆了。戴然回手扔下一包紫色粉末,一声唿哨,消失在黄昏之中。
祁狼看在眼里,始终没有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