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气秋高气爽,秋凉渐渐驱赶了夏炎,往日围绕在和宁四周高山后面浓厚的云彩消失了踪影,天空也由深蓝变成了淡蓝,薄薄的几缕云带如洁白的纱巾一般飘在高空,风也变得轻柔起来,轻轻吹抚在肌肤上撩动着每一根汗毛,温柔地带来丝丝凉意,树叶开始变黄生意盎然的金黄色铺满大地,深深吸一口河边的空气,河水的甘甜味、草木的芬芳、水稻的清香让人心情愉悦。
田里水稻金灿灿、沉甸甸地垂下头来等待着收割,稻田里的水几天前已经撤干,再过十来天晒晒水气等泥土干些人可以在田里正常走动的时候便可以组织收割了。像方祖年这样心思活泛的人,每年这个时候都抢着去田里撤水,不给工分也没关系,他们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和宁这个地方别的没有,就是物产丰富,无论外面怎么遭灾这里都不会缺少食物,像一九四二年和三年自然灾害期间这里的粮仓都是满满当当的,野生的鱼虾更是随处可见。稻田里齐小腿的水经过一个夏天的蓄养生长出许多鱼来,自然生长的鱼儿是鲜嫩的。秋天稻田撤水的时候鱼儿都会顺着水流游到出水口,全部进入到最后一洼水里,一块不到一亩的水稻田大大小小的鱼儿加起来能有上百斤,白条鱼、鲫鱼、鲤鱼、鲢鱼活蹦乱跳地挤在一起,还有成堆的肉虾……负责撤水的人只需要带一对箩筐和一个粪箕过来,用粪箕把鱼虾往箩筐里像铲粮食一样铲进去,然后担回家用清水洗干净,挑出几条能养活的放在水缸里,其他的都给去掉内脏挂在草绳上晒干留着后面慢慢吃。如果勤快一点,这一季收货的鱼虾足够一家十口人吃上半年,曾经有人从半亩地里抓出了四箩筐加起来一百多斤肉虾,担回家里遇上下雨没有及时晒干发臭了,最后做成肥料返到地里。
水稻田绵延几十公里,随着地势起伏,由南向北逐渐抬高,肉眼望不到头,这时节都是金黄一片。和宁东西两面都是高山,满山的枫叶更给秋天增加了许多色彩,稻田延伸到山脚下便不再往里去。宁河、灌渠、玉泉河三条河流由北向南穿田而过,把稻田分成四大片,沿着河岸边都种了白杨树,树木高大挺拔叶子也是密密麻麻,偶有阵阵轻风吹过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宁河岸边绕着村子是一片白杨树林,以往风沙季节村子里灰尘太大,早上刚擦干净的桌子中午又是一层泥沙,大队书记组织村民在河边上辟出一片空地种上白杨树防风沙,自从了有防风林之后九屯的风沙明显小了许多。防风林围绕着着大队的果园,果园再往北去是生产队的晒场,沿着晒场往北穿过去便是村里的大路。
几只麻雀欢快地在稻田里飞舞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在田间落一会儿又飞到树枝上不见了踪影,这时节的鸟儿一个赛一个肥,虫子是吃不完的吃虫子腻了便可以换换口味吃些谷子。远处几只斑鸠在天上盘旋着,声音“咕-咕咕-咕咕”回荡在田间地头,这个季节有的是食物给它们挑剔所以它们并不着急着下嘴抢食,非得要看到最好的地方才落下来。灌渠边白杨树那头传来一阵“啁~啁~”的鹰唳声,深远幽长惊空遏云,隔着白杨树梢头远远看见天空上一个黑影,由远及近,急速飞过来,这时候斑鸠和麻雀都静悄悄地不见了踪影,遇上这天空上的霸主,它们也只好藏起身来。
按理说这应该是个丰收年,可是公社里集体劳动吃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大多数人干活都磨洋工出工不出力,劳动积极性上不去导致粮食连年减产,远看稻田里满眼金黄欣喜着又是个丰收年,非要走近了看才能看出门道:秧苗插得熙熙攘攘,稻穗也不健康,空壳的多,黑霉孢随处可见,豌豆大的黑霉孢一颗颗长在稻穗上,多少老农来地里看了都会捶胸顿足,他们千百年来珍视的粮食就这么被糟蹋了。
“轰~~”,不远处一声巨响打破了平静,响声散去老鹰停止煽动翅膀挺直身体从高空旋转着快速落下,李泽霖正端着他的猎枪看着老鹰下落的轨迹,等老鹰掉进田里他才收起枪背在背上朝着老鹰掉落的位置不急不慢地走过去。
远处卢道仁向着老鹰落下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跑来,李泽霖老远看见他并不慌张,慢步走到老鹰旁边站定等着卢道仁过来。按照和宁猎人的规矩猎物见者有份,千百年来他们都遵守着这样的规矩,只要有人看见猎物被打伤过来要求分得一些,猎人便会大大方方地分给他。不过按道理说卢道仁这样大老远跑过来占便宜是可以不给的,但李泽霖出了名的讲道义,所以他并不急于去捡掉落在田里的老鹰,而是耐心地等着卢道仁。
“老朋友,慢些,别摔着了,为了这么点野味不值当。”,李泽霖用略带沧桑的声音关怀地对卢道仁喊着,边伸手打着减速的手势。
卢道仁只顾低头狂奔并没有理会李泽霖,他好几次差点摔倒在沟里,好不容易跑到李泽霖面前边弯腰喘着气边看着李泽霖“嘿嘿嘿”地傻笑,也不说话,李泽霖自然能看出来他的心思,按猎人的规矩得分给他一半。卢道仁暗自思忖着:我要是开口向你要了那就是我小气了,把决定权都交给你,这叫既要占便宜还要立牌坊。
“这样吧,这老鹰呢我有用,不想把它切碎了。”李泽霖指着挂在腰间的几只鸟,“你看看我给你两只斑鸠行不行?”
“……”卢道仁只是站着,仍然不说一句话。
“三只总可以了吧!”李泽霖又指了指着倒挂在腰上的猎物,他看卢道仁的目光变得尖锐。
“……”卢道仁还是站着不说话,李泽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眼前的这个人让他感到厌恶,三只斑鸠换半只老鹰已经是极限了,再要往上加码可就要坏规矩。他不再说话,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尖刀,蹲下就要开始切老鹰,卢道仁看着李泽霖的举动慌了神,立马上前阻止他,这要是真给自己半只老鹰就亏大了。
“别别别,给我三只斑鸠吧!”卢道仁陪着笑脸说着。
“这会儿知道三只斑鸠更划算啦?”
“知道了,知道了,快解下来给我吧!”
“三只是刚才的价码,这会儿最多给你两只,要我就给你,不要我切老鹰……二选一,你自己选,没有第三个选项。”
“得得得,两只斑鸠就两只斑鸠。”卢道仁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像吃了天大的亏。
李泽霖挑了两只个头最大的斑鸠解下来递给卢道仁,卢道仁一手提着一只若有所失地往灌渠方向走去。
“爹爹,爹爹!”李泽霖正要蹲下来收拾老鹰,兰英从宁河边欢快地叫喊着一路跑过来。
“快来看看爹爹猎了个啥!”,李泽霖起身向兰英打了个“快来”的手势。
“是老鹰,还是个大个的,爹爹太厉害了!”兰英拿起老鹰,从李泽霖腰带上挂的草束上拔了两根稻草栓在老鹰腿上,把老鹰提在手里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几遍,开心得跳起来。
李泽霖指了指九屯的方向说:“走,看看方祖年兄妹去。”
“好呀,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回家去了,这会儿去正好。”
“到了方家,你把那只老鹰给方祖年。”
“好呀,爹爹!”
兰英提着老鹰开心地跟着李泽霖往村子里走去,父女两沿着宁河在宁河大桥向北进到村里的大路,大路从晒场往城里的那段都是笔直的,虽有拐弯也是很远才有一个,但是过了晒场往西边去以后就变得弯弯曲曲,在村尾又分出来两条道来,一条向南弯曲着通向宁河桥,另一条笔直地向西先经过灌渠然后通到玉泉河边的渡口,是村里的主机耕道,灌渠闸就在机耕道和灌渠交汇处。
这时节风清气爽,最是一年里让人舒适的季节,找一块木板放在一片阴凉地里,躺在上面闭上眼睛心神能瞬间安定下来,虽然偶尔会有鸟儿飞过叽叽喳喳叫上几声,但那声音并不会让人觉得吵,反而更能让人安心,躺下要不了几分钟便能睡着,那叫一个舒服。
方祖年最喜欢这个季节,正是秋收之前的农闲,前几天争抢着去稻田里撤水收获了不少鱼虾都晾晒在院子里,眼瞅着等田里的水气蒸发还需要十来天功夫,没有事情做正好休息调养一阵,方祖年爬上竹楼拿来自己量身打造的木板清理掉上面积攒的灰尘放在院子里皂荚树下的阴凉地上,躺在上面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片阴凉是围墙外的一颗老皂角树投下来的,皂荚树非常高大,投下的阴凉自然也是很大一片,从日出到日落院墙边的这块宝地都在阴凉里,可以算得上是上天的馈赠。十月正是皂角成熟的时候,村里人都会来采摘一些回家备用,皂荚是村里人的宝贝,皂仁可以润肠治疗便秘、清肝明目,皂荚可以用来清洗衣物。
睡到中午时分,肚子开始咕咕叫了,方祖年方才醒过来,从水缸里捞了一条三斤多的鲢鱼,杀好之后切成块用清水煮了,打个简单的蘸水,等着妹妹回家吃饭。等待的功夫,方祖年拿了个梯子爬到墙头摘了一把皂角,扔了两个到盆里倒些温水泡着,准备吃完午饭后把脏衣服洗一洗。
一切准备停当,方祖年坐在小木凳上望着院门,嘴里嘀咕着:“这个傻妹妹还不回来,也不知道饿,就知道去找她的秦志豪连亲哥哥都不要了。”
“谁说我不要亲哥哥啦!”随着“嘎吱”一声响,方祖琦推开门欢快地蹦跳着进了院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你呀,真还知道回来,好容易有段时间可以休息也不在家里呆着,尽往外跑。”
方祖琦低着头蹑手蹑脚走到方祖年面前突然冲他做了个鬼脸“咯咯咯”笑着跑厨房里去了。
“哇!今天吃白水煮鱼啊!”
“这会儿不嫌我捞鱼饿虾的啦!”
“那不都是别人穷酸的说法嘛,我才不跟他们一般计较呢!再说鱼那么好吃,我为啥要跟好吃的东西过不去呢!”
“哟!你们兄妹两干啥呢,这么热闹!”,李泽霖和兰英见院门没有关,直接进了院子。
方祖年赶忙迎出来说:“李伯伯,好久没见你来家里了,快到厨房里坐,一起吃饭。”
李泽霖转头看着兰英说:“瞧,咱两都是有口福的,来得好巧赶上吃饭了!”
说完所有人大笑起来,方祖年接过李泽霖的猎枪放在厨房墙角,邀请李家父女两进屋。
“给,祖年哥,这是爹爹刚打的老鹰。”,兰英开心地说。
“这怎么好意思呢!兰英每次来都要给带野味过来,我都不好意思了……这次又带这么稀奇的宝贝来!”方祖年看着兰英手里的老鹰不好意思伸手去接。
李泽霖见状说:“你就收着吧,别跟我们讲客套话了,客套话讲多了可就生分咯!”
方祖年接过老鹰,说:“行,那我就不多说啥了,我收下……你们先进屋坐,我再去抓一条鱼来!”
李泽霖忙说:“不用不用,有啥吃啥就好。”
方祖年解释道:“饭是来不及煮了,但鱼得管够,你瞧我这满院子的鱼算得上大丰收了,别的不敢说吃鱼管够。”
李泽霖看看晾晒在院子里的鱼,说:“得……兰英啊,你去帮帮祖年。”
“不用,杀鱼很快,一会儿就好。”方祖年从缸里捞出一两条三斤多的鲤鱼,去了鱼鳞和内脏,切成坨往锅里一扔,说,“这鱼呀,就是要现杀现吃才行,而且杀完之后不能用水反复冲洗,把血水冲洗得太干净就不鲜了,很多人做的鱼没有甘甜的味道就是因为杀完后洗了太多遍。”
李泽霖听完呵呵一笑,说:“祖年说得没错,做鱼是很有讲究的,比如说洗鱼这件事情,杀完之后简单冲洗一下泥沙是讲究,但是反复洗要把血水都洗干净了那就是穷讲究了,非要喜来洗去的把那所谓的脏东西洗掉那可就吃不上美味咯!”
“这么说李伯伯也爱吃鱼?”方祖琦好奇地问。
李泽霖点点头说:“爱吃,特别爱吃!”
“我怎么不知道你爱吃鱼呢?”兰英瞪大双眼惊奇地看着李泽霖,“我长这么大可没见你吃过几次鱼!”
李泽霖说:“你这丫头当然不知道了……祖年呀,鱼不能煮太久,顶多十分钟,煮老了可就不好吃了!”
“李伯伯放心,做鱼我拿手,保证嫩嫩地端上桌!刚才煮好的你们先吃着,等时间长了可就不好吃了!”方祖年把先煮好的鱼端上桌子,又端来刚打好的蘸水,方祖琦跟李家父女三个人先吃了起来。
“好吃!真好吃!”兰英夹了一块鱼肉在蘸水里蘸了蘸再夹起来时上面裹了一层辣椒面,放到嘴里后幸福的表情从嘴角开始溢满整张脸,就连那双明亮的丹凤眼也眯成了一条缝,“爹爹,我还是不明白,为啥你那么喜欢吃鱼,却没有见过你在家做鱼吃呢!”
李泽霖说:“这真要讲起来,话可就长了!”
方祖年饶有兴致地说:“那我们可要好好听听,李伯伯难得来家里一次,今天得多呆一会儿,我们好好说说话。”
方祖琦说:“可不是么,李伯伯,你一年来我们家的次数也不会超过两次,我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
“今天来呀,就是想跟你们好好说说话,以后我就会经常来啦!”李泽霖边说话边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嘴里。
“真的吗!那太好了。”,方祖琦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我李泽霖啥时候骗过人啦,嘿嘿!”
不多会儿鱼煮好了,方祖年将鱼端上桌,方祖琦帮每个人都盛了饭四个人大口吃起来,方祖年用鱼汤泡饭吃,李泽霖也来了一碗鱼汤泡饭,这是吃鱼人的常规操作。白白的鱼肉,蘸上红色的辣椒蘸水,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再往嘴里一放,鲜嫩的鱼肉表面裹着的辣辣混着带盐味的汤汁,轻轻嚼上几口那滋味跟做神仙没啥两样。
“爹爹,这鱼肉真好吃!”兰英开心地说。
“是吧!知道我和祖年为啥这么喜欢吃鱼了吧!”李泽霖笑着说。
李泽霖夹起一块鲢鱼肉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这鲢鱼呀,平时在水里主要是吃肉,所以刺少肉质鲜嫩精道,口感滑而不腻。”他又用手指着方祖年刚端上来的鲤鱼,“这鲤鱼可就不太一样了,鲤鱼刺多,肉质相比鲢鱼稍微粗糙一点,但是鲤鱼肉更香,入口更甘甜,那感觉有点像口渴的时候微微抿一口水在嘴里,慢慢往下吞咽……甘甜到心窝里呀!”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这才知道吃鱼还有这么多门道。
兰英眯着的眼睛又瞪大了,那双眼睛是细长的,细长而又不小,眼尾平滑略微上翘,内勾外翘的形状搭配上内双的上眼皮更显出格调来,再合适不过的曈白比例,眼帘一开一合间最具气色和神韵。
“可是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在家从来也不做来吃呢!”
听到兰英的话李泽霖若有所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要皱紧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沉默半晌之后伸手拉着兰英和方祖年终于开始说话了。
“孩子,这正是我今天来想跟你们讲的事情,赶今天高兴我把过往所有的事情都跟你们讲讲吧!”李泽霖松开手,用手捋了捋拇指长半白半黑的胡须。
“那天晚上我在方家后院黑枣树下的屋子里生了一堆火用铜炉煮鱼吃,巧得很,那天我也是做的白水煮鱼,还没吃两口就听见外面吵嚷着进来一群人,我拿着猎枪冲出去查看,发现那是派来抄家的,他们一个个手上都拿着家伙进屋之后不由分说四处翻东西,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把方家值钱的东西都收走了,我势单力薄只能干看着无能为力,再看看方老爷那无助却又配合的样子,我心里那个恨呀……他们临走了还跑到我那屋子里一脚踹翻炉子把铜炉拿走了……那天我就下定决心,得要亲眼看到方家再出头的日子,我要用尽我的一生来护着方家人……也是从那天开始我就不吃鱼肉了。”
三个年轻人听着李泽霖的话,并不是很能理解,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惊愕,却没有人敢开口问一句。
李泽霖看出来了三人的疑惑,挥挥手说了一句:“嗨!从来没跟你们讲过过去的事情,你们自然是不知道我和方家怎么扯上的关系……今天就跟你们说道说道……来来来,边吃边说,鱼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泽霖夹了一块鱼腹部的肉蘸了蘸水放到嘴里,没嚼几口便咽了下去,他放下筷子继续讲道:“今年发生了太多大事,本来我们坚定的信仰都跟着伟人们去了,按理说是不该高兴的,确实悲痛……从旧社会走过来真的不容易……可是听说那些造反派头子就快失势了,我就觉着吧生活又有了盼头,好日子真的要开始了……这又悲又喜的,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昨天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早上就想着来找你们年轻人说说话。”
“想来你们也会觉着奇怪,为什么我总是叫兰英带着我猎到的野味送到你家里来,可是我自己却很少进你们呢家门!”
“三十几年前,我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娃娃,那时候整个社会一团遭混乱得不行……我家里穷啊,弟弟妹妹卖的卖了送的送人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谁能想到最后还是斗不过穷困,父母把吃的都省给我,我眼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在家里,实在是没钱安葬他们二老,我就想着用草席裹着他们拖到山里去挖个坑埋了,寒酸是寒酸了点至少能让他们入土为安。”
“第二天一早,我一个人坐在家门口那破烂的门槛上哭,打对过里来了一个人,穿着也是一副穷苦人的样子,他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来问我:‘怎么啦孩子?遇到什么难处了?’……我只顾着哭没有回答他的话。他见我不作声便抬头往门里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