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苗已经插到田里,秧苗很小稀稀拉拉立在地里,远处看去都是泥巴色的水在南风中荡起层层波纹漾满整个田野,只有走近了才能看见秧苗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行一行十分整齐,像极了正在接受检阅的少先队。
南风断断续续刮着,一片灰色的云彩从西面飘过来遮住了天空,空气变得闷热,这样的天气雨下不来,太阳也见不着,像是被放到蒸笼里一样,稍微动一动汗水便会黏在皮肤上粘住衣服,让人心情焦躁。
原本以为不上学了在家呆着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会管自己,要是不想玩了还可以出去打工挣点钱花,初二那会儿听说班里辍学的人打工挣了钱日子过得非常舒服,方山羡慕了很久。刚辍学的时候方山确实自在了一阵子,在家闲的时间久了便觉着没了意思,整天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反倒没精打采的了。方山正是陷入了百无聊奈的困境,每天游手好闲在村里闲逛,也不去米粉厂帮忙,漫无目的地东一头西一头到处窜。
每当下午时分方山独自走到晒场边上蹲在人群里,远远看见一群小孩子在晒场上打闹,玩着捉迷藏、三个字、警察抓小偷,他的心里都会泛起一阵涟漪: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可惜那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这个年龄再去跟小孩子一起玩那些幼稚的游戏是会被人笑话的,再说自己已经没有那种冲动了。回过头来想要跟人们聊些什么,却怎么也插不进话去,坐在这里闲聊的大多是成了家有孩子的人,他们中间又以婆婆阿姨居多,自己一个新时代的小伙子跟他们哪能有共同话题,自己只是把这副身躯藏在人群里,不想被人发现罢了。
时间一长,方山心里开始发慌,闲着不是个办法总得找点事情做才好,不然自己早晚会疯掉的。想来想去方山决定要自己编些笼子去田边沟里捕泥鳅、黄鳝,倒不是想要挣钱,只觉得好玩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想到这里,方山跑进瓦棚拿起砍刀便往自家竹林走去,说是竹林其实就几簇规模不大的竹子,竹子对于传统的农家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原材料,九屯村每户人家都会在自家干粪堆里种上一簇竹子以备不时之需。方山砍了三棵竹子拖着回到家里,自己编起笼子来,刚开始编出来的笼子又大又笨,歪歪斜斜奇丑无比。
老常在米粉厂看见方山拖着竹子从晒场经过,忙完手里的活便回家去看方山要干什么,老常生活经验比较丰富人也是个心灵手巧的,看见方山在编竹笼便上前去蹲在方山旁边耐心指导起来,在老常的指导下方山很快学会了编竹笼的技巧,编出来的笼子越来越像一回事了。
方山编的笼子像一个削尖了的菠萝,底部有一个洞,洞里镶着一排倒刺,泥鳅黄鳝从这个洞钻进去便出不来了,笼子另一头几根簚片成一定角度靠在一起把出口堵着,顺着簚片靠拢的反方向一拧便能打开一个大口子,从这个口子便可以把泥鳅黄鳝倒出来。
去捕泥鳅黄鳝之前,往笼子里面放上用开水烫熟的蚯蚓,到了沟边把笼子放到水底等待半个小时便可以收起来,运气好的时候一天可以捕到二十来斤黄鳝三四十斤泥鳅,按照当时的市场价格,黄鳝能卖到五块钱一斤,泥鳅能卖到两块钱一斤,这一天下来能挣到一百八十来块钱,是相当不错的了。可是方山不太会选择下笼子的地方,每次都只能捕到别人的三分之一,但是他还是玩得不亦乐乎。
兰英见方山找到事情做以后每天都精神饱满,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偶尔在外面捡到黄鳝笼子还会带回来给他。老常更是经常去砍竹子回来帮着方山一起编笼子,顺便把损坏的笼子补补。方山的黄鳝笼子越来越多,在院子里堆满一个角落,眼见着用不完了,他会把其中一些按照每个三角钱的价格卖给同村的伙伴,时间一长,过来找他买笼子的人络绎不绝,老常和方山竟成了远近闻名的新簚匠。
“刚才在晒场那边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看样子像父子两,从来没有见过。”,老常放下刚从竹林里砍来的竹子,看着兰英说。
兰英问:“是不是在李富成家门口看见的?”
老常惊讶地说:“就是在李富成家那里!你认识他们?”
兰英若无其事地说:“那是李富成老婆吴玉琴的弟弟吴天量和侄子吴发高,说是孩子妈妈不在了,也没个人照应,只好来投奔吴语琴了。”
“这样啊!我说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老常边剔着竹子上的枝丫边说,“就因为孩子没人照应就来投奔吴语琴?情理上说不通啊!”
兰英白了老常一眼说:“你管那么多干嘛!人家李富成都没有说啥,你倒在这里瞎操心!”
老常解释说:“我才懒得操他们的心呢!我刚才仔细看了他们父子两,那父子两个都不是面善的人,那个吴……是叫吴天量吧,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在外面混社会的,他那个儿子吴发高看着也是个鬼灵精怪的,年龄又和方山方河相近,我有点担心两个孩子跟他们学坏了!”
兰英轻描淡写地说:“人家过人家的日子,我们过我们的生活,不去招惹他们就行了!想那么多累不累!”
“你呀,就是太单纯,这些孩子年龄相仿,早晚是要一起玩的。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你不担心,我担心。你看方山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找到个抓黄鳝的事情打发时间,还不出去生乱啊!再看看方河,现在心思也都不在学习上了。”,老常说着把簚刀嵌进竹子根部剖起竹子来,竹子一截一截“啵啵”作响。
听完老常的话,兰英放下手里的瓜瓢坐到瓦棚的台阶上表情凝重起来,她若有所思地说:“你说的也是,两个孩子以前又乖学习又好,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真不知道以后还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常忙安慰道:“先别太担心,先摸摸他们的情况,看住两个孩子尽量不要让他们跟吴家父子接触,实在不行让两个孩子都忙起来,这样他们就不能去招惹那父子两了。”
“要摸些什么情况?”
“看看他们以前做什么的,在村里口碑怎么样,还有关注一下他们到这里来了之后整天干些什么!”,老常说话间手里的竹子已经剖成了四块相同大小的竹片。
兰英想了想说:“我听说那个吴天量是个吸毒的,那个吴发高就不清楚了,他毕竟还小应该不会有这些习气吧!大人再怎么混蛋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碰这些呀!”
“吸毒的!哎哟!那可不好弄,啥都好办,就吸毒和赌博这些事情是真的不好弄,戒不了!”,老常把手里的竹片扔在地上沉思起来,“我以前见过很多吸毒的,嘴里一直叫喊着要戒毒,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却总是在毒瘾发作的时候铤而走险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哪一个成功戒掉的。”
“有这么严重?”,兰英紧张起来。
“当然啦,你要是见过你就知道了!”,老常抬头看着兰英,“他们之前住在什么地方?”
“北洼村!”
“北洼村?!真是怕啥来啥,北洼村那地方流氓混混一大把,像吴发高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没几个好东西。上次我去那边商店买个凉面,两个小伙子跟进来就用手在我后脑勺像扇耳光一样扇我,当然没有真扇,就是隔了几厘米,只有那么讨人厌了。”,老常恨恨地说着,话锋一转对兰英说,“反正要把方山方河两个孩子看好,不能让他们跟吴发高一起玩。”
“哦!知道了,我这就去把方山找回来。”
兰英慌忙往田里跑去,在灌区闸边找到了正坐在柳树下等待收笼的方山,跟方山坐了一会儿帮着他一起把笼子收起来,拉着他回家去了。
“喂喂喂!我是一个小混蛋!”,晒场中间靠西的巷子口,吴发高正对着一个银白色的机器大声喊着话,喊完之后放到耳朵边,那个机器又会把吴发高喊的话再重复出来。
方山和方河好奇地走上前去看着吴发高,吴发高也不理会他们继续对着机器喊着。
方山忍不住问了一句:“吴发高,你拿着的是什么?”
“你猜!”,吴发高把机器递到方山面前,对方山说,“拿着,拿去看,看你能不能猜出来!”
方山接过机器,对着机器喊了一声:“嘿!”,然后把机器拿到耳朵边上,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声音,一旁的吴发高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他慌忙中学着吴发高喊了一声:“喂喂喂!我是一个小混蛋!”,然后快速把机器放到耳朵边上,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声音。方山转头看了一眼吴发高,他正把双手抱在胸前,眯着眼看着方山,方河见状抢过机器喊了一声:“喂喂喂!吴发高是一个小混蛋!”,再把机器放到耳朵边上,还是没有声音。
旁边吴发高气得瞪大眼睛咧着嘴对方河说:“说谁混蛋呢!”,吴发高一把抢过机器,按下机器顶上的一个按键说了一句:“喂喂喂!我是……呸呸呸,他是一个小混蛋!”,再按下旁边的一个键,刚才的话原样放了出来。
方山感到很神奇指着吴发高手里的机器问:“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还会学人说话呢?”
“给你,你再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吴发高把机器递给方山。
方山接过机器左看看右看看,一不小心滑了一下顶部的一个拨片,机器正面的舱门打开了,方山见状一脸不屑地说:“这不是一个随身听吗?怎么随身听还会学人说话了!”
吴发高洋洋得意地说:“这是复读机,新产品,没见过吧!”
“复读机?确实没见过!”
“喜欢的话借给你玩玩吧!”
“不要!”,方山其实挺想拿回家玩的,但是考虑到妈妈不让他跟吴发高一起玩,如果把机器带回家去被妈妈发现了,少不了要挨训。
方山把机器递给吴发高,吴发高只好接过机器拿在手里。
“那这样吧,你们要是想玩了就来找我,我给你们玩就是了。”
“好!”
星期六下午,阳光照晒着大地,田地里水沟边的野草都长得郁郁葱葱,人们正带着草帽拿着镰刀踩在水里割着田埂上的野草。方山正在家里瓦棚下面专心地编着笼子,他最近又发明了一种新的样式,新型的笼子的体型比较大,入口和出口都比之前大很多,出口因为太大不能用竹片密封只好收了边,使用的时候用野草揉成团塞紧,这是用来捕小龙虾的,方山在九溪边上捕泥鳅黄鳝的时候意外发现这里有小龙虾,他喜出望外,开始研究起捕小龙虾的方法来。
“方山,你在家吗?”
“在,马上来开门!”,方山一听是乐瑶的声音扔下手里还没完工的笼子奔跑着过去打开院子大门。
乐瑶初中毕业之后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寄宿在学校,学校实行大小周,小周上六天半课放半天假,大周放两天。只有在大周的时候乐瑶才会回家,因此方山也要两周才能看见乐瑶一次。
“乐瑶你来啦,快进屋!”,乐瑶走进院子,方山关上门一把就将乐瑶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乐瑶把头靠在方山肩上
方山喘着粗气说:“乐瑶,我想你!”
乐瑶点点头,轻声说:“我也是!”
方山越抱越紧把头伸到了乐瑶脑后,一睁眼看见别再乐瑶后腰上的机器,方山赶忙放开乐瑶从她身上取下机器看了看,发现这个机器跟吴发高那个长得很像,便问:“乐瑶,你也有复读机?”
“你居然认识!我还说拿过来给你见识见识呢!”,乐瑶指着方山手上的机器说,“这是我同学的,不是我的,我可没钱买这么贵的东西!”
方山不解地问:“这东西个头比随身听大了那么多,又只多了一个录音功能,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啦!可以帮助背单词,你看,我试给你看!”,乐瑶拿过机器对着机器唱了一句,“Whereveryougo,whateveryoudo,I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方山瞪大眼睛看着乐瑶,惊讶地说:“真好听!乐瑶,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唱歌,唱得真好听!”
方山突然上前拉住乐瑶的手认真看了一眼乐瑶,眼前的乐瑶不经意间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以前都没有发现她那么美,圆圆的脸蛋,纤细的身材,长长的头发,皮肤白得透出些粉红来,她身上隐隐约约飘着一阵香味。方山的眼里全是爱怜,两眼直直地望着乐瑶,乐瑶脸颊噗嗤一下全红了,心里闯进来一只失控的小鹿来回胡乱撞击着,方山正靠近,靠近,再靠近。
“咣!”一声大门开了,兰英走进来看见方山和乐瑶,她忙停住脚步站在门口,方山立马让开半个身位来,接过乐瑶手里的机器强作正定,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这个……机器真的能帮助到学习吗?”
“能……能的!”,乐瑶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
“你知道多少钱一个吗?”
“听他们说一百二十多一个!好像也有便宜的!”
“那行,我想办法买一个来用!”
“不用买,我借同学的用一下就行了!”
“又不是给你买,我给我自己买,大不了买了借你用一下!”
“哦!”
兰英这才走进来,笑着说:“乐瑶也在啊!”
乐瑶转身对着兰英低着头说了一句:“兰英阿姨好!”
“方山,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是复读机,可以帮助学习用的!”
“刚听你说想买一个,你自己攒的钱应该够,明天你送乐瑶去上学,顺便去买吧!”
“好的妈妈!”
方山花了一百多块钱给乐瑶买了一台复读机,想着乐瑶再也不用去跟别人借复读机用了方山心里难掩幸福,自那以后他更加努力编笼子抓泥鳅黄鳝,想着以后要是乐瑶再有其他需要,他便可以带着乐瑶去市里的电子市场买,而且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决不讲价。
这天,方山拿着砍刀穿过晒场开开心心地往自家竹林走去。
“方山,你去哪?”
“我去地里转转。”
“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吴发高手里拿着一个只有两指宽的蓝色机器,上面写着三个英文字母,连起来好像叫:“太丑了”,机器上插着一根乳白色耳机。
方山好奇地问:“这又是什么?”
“你听听!”
吴发高说着把耳机塞入方山的耳朵,吴发高按了按机器上的按键,耳机里传来一阵动听的声音:“欢迎收听城市旋律,我是芳菲!”
“听到什么啦?”,吴发高问。
“怎么跟收音机一样!”
“这就是一个收音机呀!”
“这么小的收音机,不用天线?”
“对呀,大牌子当然不用天线了!”,吴发高不无得意地说。
方山拿过收音机看了看,问:“太丑了是什么牌子?”
吴发高不屑地说:“什么太丑了,这可是个大牌子,你看看这质感,你再听听这声音,很不错吧!”
“哟!确实不错!”,方山摸着收音机金属质感的外壳,又掂了掂重量,翻来覆去看着每一个细节,对手里这个叫“太丑了”的收音机爱不释手,心里不住犯嘀咕:“明明很好看,为什么要叫‘太丑了’,真是想不明白!”
吴发高站在旁边看着方山,脸上露出狡邪地笑容,他只是耐心地站在旁边看着方山不上前搭话。这场景如果让李泽霖知道的话,他大概会语重心长地跟方山讲一堆大道理,因为他最知道这世上的猎人,枪法好的不可怕,胆子大的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有耐心的,他们会设下陷阱让猎物慢慢靠近,主动掉进去之后便无法自拔,自己只用在适当的时机收网即可。
方山急切地问:“发高,你这收音机多少钱?”
“你猜猜看!”
“二十?”
“再猜!使劲猜!”
“三十?”
“用力猜!”
“六十?”
吴发高一把夺过收音机,把耳机线绕在收音机上收好揣进了裤兜里,一脸不屑地说:“六十你也好意思说出口,都跟你说了这是大品牌,名牌货!”
吴发高说完扭头走了,方山呆呆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吴发高的背影,大声喊道:“喂!到底多少钱啊?”
吴发高伸出右手比了个“二”,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方山急忙跑回家,把自己放钱的鞋盒子打开,拿出里面所有的钱数了一遍,总共只有一百八十一块,上次给乐瑶买复读机花了不少钱,剩下的看来是不够买收音机了,那得再等等,再抓几天泥鳅黄鳝应该是够了。想到这里方山才意识到,还没有问题吴发高在哪能买到那个“太丑了”牌子的收音机,于是又匆匆跑了出去。
自从吴天量带着吴发高来到九屯之后,村子里原本平静的生活慢慢起了变化,原本单纯善良顶多就是打个架、打个电子游戏的孩子,现在逐渐变得让大人们无法忍受。吴发高总是能够拿出一些昂贵的高科技玩意儿来,一样样对于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他在吴天量的影响下又变得很会收买人心,没过多久便吸引了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围绕在他周围,他顺理成章成为他们的王。
自那以后,吴发高经常带着一群三四十个孩子在村里成群结队东奔西跑,最常去的是宁河大桥边,河边的防风林变成了天然的帐篷,又凉快又透气,隔音效果自不在话下,除了沙沙地树叶声基本上没有其他杂音。林子里都是沙地,躺在上面干爽舒适,到了中午便可以在宁河里游泳抓鱼,偶尔看见别人家的大鹅从上游飘下来,吴发高便会组织水性好的几个人悄悄潜水过去,等把鹅团团围住了一起跃出水面揪住大鹅的头骑上去一把拧断它的脖子然后拖到岸边,差人去找干柴和叶子来生一堆火把鹅烤熟分着吃了,孩子们一个个吃饱喝足销毁掉证据便躺在沙地上睡觉。
和宁大桥附近有一小片桑树林,桑葚成熟的时候,会有孩子提着篮子穿行在桑林间,孩子们会先吃饱肚子,然后摘满一篮子桑葚回家去。吴发高经常领着几个人,用桑葚把脸上涂成红色,张牙舞爪地桑林里寻找年龄比自己小的孩子,找到了便让自己的“手下”上前去喊住对方,只说一句话:“要么给桑葚,要打一顿,自己选!”
通常对面的孩子会被吓得站在原地哭喊,吴发高便会指使自己的手下把衣服拉起来形成一个兜子,让对方把桑葚都倒在手下的衣服上。凯旋回来的吴发高命人把抢来的桑葚分给等在桥边的伙伴们吃,刚吃完大鹅,再来些水果,孩子们感觉这样不劳而获的生活简直跟做神仙没有什么差别,他们对吴发高的敬仰更甚了。
大桥西面有人家种了十几颗柿子树,这几天柿子结出来了,橙色的柿子正挂在枝头欢快地生长着,离成熟还有些时候。整个九屯村就这么十几棵柿子柿子树,很是精贵,本村的孩子从来都不敢靠近,以往在柿子成熟的时候主人家会把柿子摘下来挨家挨户送一些,每个孩子也能分得几个柿子吃。
到了下午,吴发高带着四五个孩子偷偷溜进菜园子里,迅速爬上树枝头,捡颜色深的柿子摘下来装在兜里,够不着的就抱着树枝使劲摇,直到看中的果子掉在地上才从树上下来,对着散落一地的柿子开始挑选,捡起其中品相最好的几个装在兜里向着大桥边的大本营飞奔过去。他们在大桥边的沙地上挖几个洞,把柿子都放在里面,过上三五天再挖出来就可以吃了。
自从吴发高来到九屯村,柿子树的产量大大减少,到了成熟的时候树上只零星挂着几个果子,怎么分都不够分到每一户人家,主人家也就不再分柿子了,留下自己家吃的,剩下的都拿到西面的晒场边上摆出来卖。
吴发高他们一个个吃饱喝足,躺也躺够了水也玩够了便把火堆移到旁边,将原来火堆烧烫的位置翻出一层沙土来散开成一个圆形的半坡面,吴发高、陆福年、周三寿、周马蛋、曹明溪、王小力等几个地位较高的孩子便躺到里面享受起干蒸来,方山方河跟其他孩子则是坐在外面的一圈。
吴发高把手垫在后脑勺上躺着,一脸享受地闭着眼睛。
“跟我们讲讲你们在市里面都玩些什么呗!”,朱立言问。
吴发高闭着眼睛慵懒地说:“也没啥特别的,城里面没有这里好玩!”
朱立言说:“那你还经常往城里跑!”
吴发高一听来了精神,坐起身来大声说:“你要搞清楚,那不是我要往城里跑,是我爸非要带我去,我是不想去的,我也搞不懂为啥我爸那么喜欢往城里跑,反正呀,我不喜欢!”
朱立言问:“他带你去都玩些什么嘛?”
“每次都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