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抢劫出租车的事情很快传到了九屯,村里一些不明所以的人一反过去对兰英和老常的态度,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
至此,兰英和老常都想明白了,两个孩子彻底没有了指望,一再走上不归路的他们不可能再回头,两人都死了心,聊开了之后决定就这样把日子过着走,自己该尽的责任都尽到,给两个儿子尽量留些家产让他们以后悔悟的时候还能有些积蓄就可以了,再往后的事情两个人都无能为力了。
想明白了反而就轻松了,兰英和老常脸上堆起了笑容一下子又年轻了许多,两人恩恩爱爱过着日子,倒是让旁人都羡慕了。
两口子继续打理着米粉厂,平时就在自家地里种些蔬菜自己吃,在农忙季节出去给别人换换工赚个人情维持人际关系,日子过得倒也甜蜜。
老常不再那么匆匆忙忙,给自己留了很多时间,没事的时候老常爱到路口跟乡亲们拉拉家常聊聊天,最爱拿着他的那个水杯,偶尔叼根烟,仰着头,唱着小调,也算快活。
两人时常还会去市里的公园逛上一天,再买些新衣服回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新谈恋爱的小情侣一般。
兄弟两在外面躲风头不敢在家里住,要十天半个月才会偷偷回家找些吃的,王小力和卢梦娇也跟他们混在一起,听说卢梦娇在外面干起了伤风败俗的营生,害怕回村里被人耻笑,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自那以后村里清静了一段时间,农忙的时候兰英要出去换工,她会在早上把一天的饭菜准备好放在厨房木制的碗柜里,中午和下午回到家把饭菜拿出来热一热便能吃,吃完继续出去干活,以免耽误了功夫。
兰英偶尔会发现中午留下的饭菜都不在了,她心里清楚这一准是兄弟两回来过,她倒也不生气,花点时间重新做就是,只要两兄弟还知道有这个家便挺好,她不奢求过多。
留下的饭菜被吃完的越来越频繁的时候,她便会大概估计着时间多做一些,赶上兄弟俩回家的时候能够好好吃顿饱饭。要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兰英可是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兄弟两,这光景,她只求兄弟两能够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
可是这年纪毕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加上家里发生了太多的变故精力都被消磨殆尽,年轻时干了一天活回到家里还是精神饱满的,现在干完活回来路都不想走了,就希望能够坐下来舒舒服服吃个饭,然后洗个澡睡上一觉。
眼下对于两个儿子没有了期许,每天最开心的事情便是盼着老常回来跟他温存温存,讲讲贴己的话,老常也是一样,有一个每天牵挂着自己的妻子,心里也挺美。
眼看没几天农忙就要结束了,兰英盘算着做顿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自己和老常,她托人买了些肉回来,中午回家做了一碗回锅肉,自己吃了些,剩下的都存起来用碗扣着放在碗柜里,心想着等晚上老常回来的时候一起美美地吃一顿。
收拾好厨房兰英高高兴兴地出门继续干活去了,这时节和宁天气比较燥热,太阳晒得人汗流浃背,兰英身上的衣服基没有干过,一直忙到太阳落山兰英才一脸疲惫地回到家里,见老常还没回来兰英有些着急,烧水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之后一个人坐在瓦棚里对着大门口等老常回来。
大概有半小时的功夫,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兰英急忙迎上前去,打开院子大门一看是周伍齐骑着摩托车朝自己家来了,兰英有些失落,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兰英,老常怕你担心,让我给你捎个信,我们今年收购的粮食有点多,老常在车站帮忙打理今天回不来了,我回家拿个账本,一会儿也过去。老常让你自己吃完饭休息,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周伍齐说。
兰英若有所失地说:“哦!知道了!”
周伍齐掉头走后,兰英闷闷不乐地走到厨房里,本来开开心心地等待丈夫回来一起吃晚饭,这下只能自己一个人吃了。
她漫不经心地打开柜子把扣着的碗端出来,准备把回锅肉热一热,再将就回锅肉的油炒一碗饭自己吃。
当她打开扣碗的时候,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从碗里飘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拉开电灯一看惊呆了,自己明明是装了满满一碗肉的,怎么变成一碗狗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边呕一边哭了起来。
再看看甑子里的饭也没有了,空空地只有几粒饭粘在底部的纱布上。
“方山、方河,你们太不是人了,我辛辛苦苦把你们生下来,给你们最好的,那么爱你们,可是到头来呢,你们却这样对待我!这样对生你们养你们的妈妈!”
兰英越想越气不过,瘫倒在厨房里放声哭了起来。这时候他仿佛看见了方祖年,想起那天和方祖年躺在康山顶上的松针上,在火红的晚霞下眺望九屯、眺望玉湖,仿佛又看见了玉泉河被晚霞染成了紫红色……那是山……那是河……
“方祖年,你为什么丢下我和孩子走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本来是想把这两个孩子抚养成人的,可是……可是他们竟都变成了畜生……你告我我该怎么办!你快告诉我呀!”
罗抗美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了兰英的哭泣声,她在墙边仔细听了一会儿,赶忙回家放好锄头,快步走到兰英厨房里,见兰英瘫倒在地,罗抗美上前把她扶起来,兰英满脸泪水扑进罗抗美怀里抽泣。
罗抗美紧紧抱住兰英,担心地问:“兰英,你这是咋啦?怎么这么伤心?”
兰英抽泣着,好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罗姐,我家……我家那两个畜生,他们都不拿我当人了!”
“怎么回事呢?两个孩子除了不听话之外心里还是爱你的啊!”
“你看看那个碗里,他们把我留下的饭菜吃完也就算了,还在里面装了狗屎,这可是他们的妈妈吃饭用的碗啊。”兰英锤着胸口哭诉。
罗抗美听了兰英的话觉得很不可思议,她起身看了一眼碗里的情况,立马暴跳如雷:“这两个挨千刀的!真是不怕报应!”
“兰英,你先别难过,顺顺气休息一下,等老常回来了再从长计议!”
“老常今天不会回来了,他在外面有事情忙,他在忙……”兰英无法停止抽泣。
罗抗美把兰英扶到堂屋里,在沙发上坐下,又去给兰英晾了开水过来,在罗抗美的安慰下,兰英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见兰英没有大碍了罗抗美才回了家。
罗抗美走后兰英独自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看着屋里方祖年置办下的家具,越想越觉得委屈,这人呐就怕琢磨,本来好好的,一旦静下来就会东想西想,越想就会越乱,慢慢地钻进了牛角尖便很不容易再出来了,尤其是兰英这样的女人,情感受到伤害的时候更容易走上极端。
“我这个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最爱的两个儿子竟然不把我当人,待我比对畜生还不如!老天爷呀!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给了我一个家,又让我亲手一点一点地把它打碎,我那么爱的方祖年因为我离开了人世,给了我两个原本可爱的儿子,却又让他们变坏让他们来欺负我。你难道不知道亲手拆了自己一点一点维系起来的东西有多么让人难过吗!”
“干脆死了吧,去找我的祖年,了却了这凡尘琐事,跟他一道在黄泉路上再做夫妻吧。”
兰英抹抹眼泪,眼神开始变得释怀。
“祖年,那年你走的时候,我怪你,怪你就受了那么一点点气就要抛下我们母子三人,那时候我总觉得你的心太狠了……现在我理解你了,我知道你那时候的心情有多难受了……五年了……五年了,一转眼你就已经离开我们五年了……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来找你,在这边我们做不了一辈子的夫妻,在那边,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伤害你。”
兰英起身朝厨房走去,点上火烧了一锅水,又仔仔细细洗了个澡,把头发梳理整齐,一点点盘了起来,换上了一身跟方祖年走的时候穿的是一套的衣服,拿个椅子一个人在院子静静地坐着,看着天上的星河。直到月亮升起照亮了大地她才起身进了屋。
看了一眼兄弟两的床铺,又去抚摸了当年结婚时买的缝纫机……打开装豆瓣的坛子,想起那次炒肉的时候方祖年偷吃豆瓣……走到房间里,打开壁橱,拿出里面的木盒子看了看又放了进去。
最后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到床上望着白色的蚊帐,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自己这半生发了太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眼前闪过……终于再也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她拿了一根围巾系在床头,把头伸了进去,眼前突然浮现出老常的样子。
“我这一走只是可怜了老常了!老常,今天你该早点回来的呀!”
说完她往床下一翻,整个身子掉落到地上,围巾勒紧了脖子,头上的经脉都已经暴起,呼吸越来越困难,她也不挣扎,就这么静静地等待死亡到来……眼前的世界慢慢变成了血红色,她仿佛看见了方祖年在向她招手,那个披红挂彩娶她进门的男人此刻正微笑着全力向她跑来,要再娶她一次。
眼前的红色越来越深,老常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漆黑的空气中,那个后来跟她相濡以沫的男人,她爱他,她想他,但是她已经没有了生的勇气,她要离他而去了,就在今晚,来不及跟他道别。
第二天一早,老常忙完活骑着摩托车准备回家,这一季粮食收购结束了,老常赚了不少钱,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跟兰英到处去转转,老常心里高兴笑呵呵地骑上了摩托车,他先去市场上买了两斤猪肉,又买了一个猪肚准备回家做顿好吃的。把买好的菜都放在摩托车尾箱里,一边骑车,一边唱着熟悉的小调,风风火火地往家里赶,一路上遇到有熟悉的人都会停下来打个招呼寒暄几句。
到了家里,把摩托车放在院子里,看正屋门开着,厨房里却没有生火的迹象,老常感觉有些不对劲,便大声喊:“兰英,兰英……”
一连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回应,他心里一紧,张望着向正屋走去,从正屋门口可以看到房间里的灯是开着的。
“兰英,兰英啊!可以开始做饭了!”
老常走到房间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无法承受,他快步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兰英,将围巾从她脖子上取下来,再一摸,人已经凉了。
老常将兰英抱在怀里跪在地上大叫起来。
周围邻居听见动静都赶了过来,只见老常已经哭成泪人,额头上青筋曝起,抚摸着兰英的面庞声音沙哑地说着:“兰英啊!你可不要跟我开玩笑啊!我可开不起这种玩笑!你快起来……快起来……不要睡了……快起来!我这一趟可赚了不少钱,买了肉了,要给你开荤呢!你快起来啊,我还要吃你做的回锅肉呢!”
老常的呼唤是徒劳的,他紧紧盯着兰英,多希望她能动一下,然后站起身来……他不愿意接受兰英已经走了的现实紧握着兰英的手,用力搓着,想要把她冰凉的手搓出温度来。
“兰英啊!你有啥事就不能等我回来商量吗!非要这么想不开!你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告诉我为什么呀!你说话呀!”
看着眼前的情景,罗抗美擦着眼泪自责地说:“都怪我!早知道昨天晚上我就住在这里陪着她了,谁能想到她会这么想不开呢!”
“罗姐,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是吗?”老常问。
“昨天兰英等你回来吃饭,结果你有事没在,后来她去厨房的时候发现……”罗抗美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跟老常说了一遍,老常听完之后更加激动了。
“畜生!两个畜生,等你们回来看我不打死你们!这可是生你们养你们的人啊,你们怎么能够做得出来!”
老常抱着兰英的尸体哭个不停,直到哭晕过去倒在地上,刘援朝叫邻居们帮忙在瓦棚里垫了些稻草,把老常抬出去放在上面躺着。
罗抗美和一些关系近的人帮忙把兰英的尸体抬到了床上,等老常起来做定夺。
过了大概三四个小时,老常终于醒了,他没有再哭泣,而是开始从容地给兰英安排后事,先差人通知了兰英的父母,又去整理起兰英的遗物来。
李泽林带着兰英的妈妈来到家里,看着躺在床上的兰英悲痛欲绝,谁能想到活到这把年纪,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竟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老常本想等两个不孝子回来之后再给兰英举行葬礼,可是九屯历来讲究死者为大便顾不了那么多了,再说那两个儿子有跟没有差不多,可能没有更好,索性就不等了。
葬礼有条不紊举行着,按照当地习俗,入殓之后需要停尸三天,念经超度,第四天早上从晒场北门路边发丧,老常请风水先生将坟地选在了方祖年坟地边上,但是没有挨着。他想在自己百年之后也要跟兰英葬在一起,三个人合葬一块总是不好的,招人闲话,索性隔开些距离,给自己留下些余地,这可能是老常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点私心了。
忙前忙后将兰英的后事办妥了,众人散去之后,留给老常的只有思念和痛苦,眼看四十多岁的人了,好容易找个伴儿,又这么成了孤家寡人,老常坐在瓦棚里抬眼便是孤独,低头便会落寞,环视更无亲人,闭眼尽是黑暗。
何去何从!
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意义本身又是什么!眼看着自己就要这么孤苦伶仃了,可悲可叹!坠入寂寥处老常想过要跟兰英一道去了,但是想想自己这么一走,遇上个清明什么的谁来给兰英上坟呢!那两个畜生定是指望不上的,兰英活着的时候已经很可怜了,现在去了还要让她独守孤坟,叫人怎么忍心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吧,就在九屯守着,守着兰英的坟了却了这一生吧。
想到这里老常痴痴地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以前想到是要比对方先走还是后走的问题时,总是想后走,贪婪得想要多活一些时间,现在看来先走的才是幸运的,所有的问题,所有的情绪都留给了最后走的那个人,难过啊!”
再一想,老常决定要替兰英看看这两个不孝的兔崽子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如果有朝一日他们能醒悟了,就替兰英把他们养大成人,也不枉夫妻一场。如果醒悟不了,就干脆把他们送到派出所,让他们在监狱里改过自新,只要他们不再作恶了,上坟的时候也就好对兰英说了。
从那天起,老常不再过问生意上的事情了,他把米粉厂送给了姚春丽,姚春丽照例把获得的利润的二成给老常,老常从此过上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跪下!你两个都来你娘的灵前跪下。”
过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院子大门突然打开,老常从瓦棚里的椅子上跳起来,拿起旁边的扁担便往大门边快步走去。兄弟两跟老常撞了个正面,六目相对气氛异常紧张。老常二话不说抄起扁担就往兄弟两身上砸去,方山和方河都被打蒙了,看着老常那六亲不认的样子,兄弟二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正要夺门而出,老常一个健步上去将两人揪住,一手一个拖着往正屋走去。
“看看,都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吗!畜生,两个畜生!”
老常愤怒地将兄弟两扔到兰英灵位前跪下,将装着狗屎的碗端了过来,放在兄弟两面前。
“你们的妈妈对你们只有那么好了,她那么爱你们,你们不给她吃饭也就罢了,还给她大大地装一碗狗屎!她可是你们的妈妈,生你们养你们的妈妈!”,老常越说越激动,“生而为人,生而为人呐!你们硬生生气死了你们的母亲!”说到痛处老常抡起手来一人给了一个耳光,两人脸上都留下了血红色的掌印。
兄弟俩当时只是一时兴起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着装过大便的碗,再看着母亲的灵位兄弟俩内心充满了懊恼,哭得撕心裂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老常对着兄弟俩冷冷地说,“你说说你们两个,记性都长哪里去了,眼看着戒毒就要成功了,你们又跑去跟那帮烂人混在一起,告诉你们无数次了不要跟那些烂人打交道,不要跟那些烂人打交道……要告诉你们多少次你们才会往心里去啊!”
“我们没有去找陆福年,是王小力来找我们的。”方河辩驳道。
“他王小力在外面是什么样你们不知道吗!你们就不会学学人家乐瑶!尽跟那些烂人混在一块!”
方山方河都说话了,老常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独自走到瓦棚里椅子上坐着去了。对于母亲的离世,方山受到了很大的触动,在他们的意识里面妈妈一直是自己最坚强的后盾,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都会无条件地原谅自己,这会子那个最爱自己的人被自己活生生气死了,生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让老常没有想到的是,兄弟两人竟在兰英的灵位前跪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老常给两个孩子做了早饭,父子三人一起用力地吃着,这顿饭实在太沉重,此刻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在照顾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家里再没有其他人了。吃饭间老常甚至一度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但是他选择了坚守,坚守自己对兰英的承诺,如果他走了,两个儿子可就真没人管了,只能咬一咬牙坚持下去!
自那天起,老常不再外出,只在村子里种种地干点泥瓦匠的活,守着这个曾经给自己带来温暖和希望的家。
正赶上那时候村里又兴起了一阵建洋房的潮流,标配都是三层高的钢筋混泥土结构,老常也还有两把力气可以去工地上做做,总闲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情,正好找些工地上的活打发打发时间,将来临老了说起来,自己对九屯还是做了些贡献的。
村里盖洋房的人家越来越多,老常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盖一栋,按理说以方家的经济实力,盖起一座洋房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老常总也不愿意盖,原因倒是也简单,盖了也没人住,自己住什么样的屋子都行,再说房子面积大了会显得空旷,自己一个人住还会冷清。
兰英走后老常便不怎注意自己的形象了,衣服一年到头就那两套,穿坏了也不换,脚上常年穿着一双黄胶鞋,手里提着一个水杯,嘴里叼一根烟,走路的时仰着头,边走边唱着歌。整个人看上去精神面貌倒也不错,豁达乐观,遇到谁总能停下来寒暄几句,在九屯生活这么些年了,跟乡亲们都很熟络。
兄弟两之前犯的事情一直没有过去,他们不敢在家里长待,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趟,老常每次听见兄弟两的响动只会远远地说一声:“在外面莫要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哪天想通了就回来安安心心地生活,这才是你们的家!”
就这样一晃又是一年过去了,乐瑶以和宁市第八的成绩考到了上海的一所大学。方山方河之前犯的案子也没有再追查了,兄弟两才放心地住回到家里,而老常则是又老了些,眼角都长满了皱纹。
吴发高半年前跟李富成到邻乡去做工,趁着大家都在忙他借口上厕所的间隙偷了所有人的钱跑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过消息,有传言说他把钱花光了沿街要饭去了,也有人说是出去偷东西被人抓住给打残了,总之境况都不好。在李富成看来吴发高最好的归宿无疑是人间蒸发,可能九屯的人们也是这样想的,吴发高给九屯村带来的灾难实在是无法宽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