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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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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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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峥嵘岁月》连载

第一章 乡村少年获喜讯

1991年,夏末。

晚霞满天,青山如黛。山湾炊烟袅袅,远远传来几声犬吠,复又归于宁静。

十七岁少年宁致远,挑着两捆苞谷叶,迈着沉重的脚步,从湾底那片茂密树林中穿出来,大汗淋漓,不时喘着粗气。

来到自家屋外的鱼塘堤岸上,他放下重重的挑子,长舒一口气,扯起拧得出水的棉布背心擦去满脸汗珠,顺势坐在旁边石头上歇息。

鱼塘面积较小,不到十亩。四年前,父亲承租来养鱼,地里收成不足以糊口,全靠这鱼塘养家。

待身子凉快些,他站起身,手脚麻利地解开挑子捆绳,拿起苞谷叶一把一把地丢进鱼塘。

不一会儿,塘中水面轻波荡起,由微渐强响起“噗噗”鱼啃食的声音,仿佛奏响欢快的乡村交响乐曲。

宁致远麻溜地脱去背心短裤,蹬掉拖鞋,躬身就着塘水,分别打湿后颈窝和手臂拐窝,“啪”一声,一个猛子扎进塘里,溅起雪白的水花,直到十余米开外才冒出头来,长换口气,抹抹脸上水渍,翻身平仰,四肢伸展开来,像一条白色大鱼漂浮在水面。

“三哥,三哥!”

听到喊声,宁致远迅速立正身子,双手划水,抬头张望,看见堂妹小慧站在岸边,便大声问:“咋啦?”

小慧伸长脖子喊道:“伯妈让你赶紧回家去!”宁致远大声应着,翻过身又仰泳起来,慢慢朝岸边靠拢。

趴在岸边的大黄狗,起身摇着尾巴,“汪汪”叫两声,亲热地舔着小主人手指,一起朝家中走去。

一身湿漉漉地回到院子,宁致远见父亲宁家勋正陪着的中年男子,竟是自己班主任鲁臣宏老师!

“鲁老师,您怎么来啦?”宁致远一边惊喜喊着,一边小跑过去。

宁家勋抬起头,疼爱说:“瞧你这样儿,还不去换身衣服?赶紧来陪鲁老师!”宁致远朝班主任羞赧地点点头,欢笑一声,转身跑进屋里。

换上短衣短裤,宁致远踩着拖鞋刚迈出门槛,就听见鲁老师说:“今年咱卧龙学校打了翻身仗啊,考上岳州师范一名、县一中两名,欧阳校长说无论如何也得拿些资金作奖励呢!”

宁家勋笑着说:“是啊,鲁老师您可立了大功呢!”见儿子走出来,遂一边招手一边叮嘱:“赶紧来感谢鲁老师,亲自给你送录取通知书来了呢!”

“啊!”宁致远惊叫出声,疾步上前,双手接过鲁臣宏老师手中的牛皮信封。

信封上“宁致远收”四个小楷毛笔字刚劲有力,落款“丘川省岳州师范学校”!

宁致远心跳得厉害,颤颤巍巍打开信封,取出一页信笺,“岳州师范新生录取通知书”,几个粗黑大字映入眼帘,顿感鼻酸,迅速转身跑向灶房,边跑边喊:“妈,妈,我考上岳州师范了呐!”

院子里,响起宁家勋和鲁臣宏哈哈大笑声……

岳州县位于丘川省东部,是个超100万人口大县,虽距省城不过200公里,但无铁路、无高速公路,交通不便,经济相对落后。

卧龙乡距县城48公里,是个不足万人的偏僻小乡镇。卧龙乡学校教学质量不高,每年初中毕业能考上中专、中师也就一两人,有些年份甚至还交白卷。今年,宁致远以超录取线35分成绩考上了岳州师范。

少时,宁致远端来一大盘西瓜放在凳子上,然后托起一牙西瓜双手递上,恭敬说:“感谢鲁老师三年教诲,辛苦啦,谢谢您!”

鲁臣宏含笑接过西瓜,拍拍身边凳子说:“来,坐下,一起吃!”宁致远挠头回道:“我得替妈妈烧火做饭呢,晚饭一会儿就好。”

看着儿子走向厨房的背影,宁家勋低声说:“致远这孩子,相比他哥姐脑子好用些,只是性子硬了点。”

鲁臣宏哈哈一笑说:“宁老师,有些事我没给您说,致远读初中时让人伤脑筋呢,上课说话、放学打架、偷看小说……凡是调皮事儿他可没少干,呵呵,不过,因为他成绩好,老师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宁家勋倍感意外,喃喃道:“这小兔崽子!”

鲁臣宏拍拍他膝盖,微笑说:“致远脑子够用,读初中没咋用心,但成绩依然全校第一!我希望他读高中,以后定能考上大学,不知啥原因他只选择读中师,我找他谈了很久也没劝住,这孩子一言不发只是摇头。”

“哎!”宁家勋重重叹息一声,说道:“前年老二宁秋水不愿意复学执意读高中,被我揍了一顿,最后才去读了岳州师范。这事致远一直记得呢,估计怕父母伤心吧!”

鲁臣宏放下西瓜皮,擦擦手,叹气道:“是啊,农村穷啊,孩子能跳出农门就是我们作父母的最大心愿。农村娃儿懂事早,宁老师啊,致远以后定有出息的。”

宁家勋眼睛闪光,脸上浮起自豪神色,欣慰道:“这孩子将来有出息更好,能当教师跳出农门也不错的!”

鲁臣宏感慨道:“宁老师啊,您还得想想办法才好,致远毕业后,争取分配到条件好的学校。不然,像我们一样,依然窝在穷乡僻壤的卧龙乡!”

两人正说着话,晚餐已上桌。

宁家勋热情提议:“鲁老师,喝点酒,如何?”鲁臣宏笑笑说:“我有近十年没喝酒了,谢谢了!”宁致远在一旁劝道:“老师,喝一杯吧,我好好敬敬您!”

鲁臣宏摇摇头说:“我有乙肝小三阳,不能喝酒了。”见他如此说,父子俩就没再劝。

饭后,天色已晚,鲁臣宏准备返校。

父子俩起身送行,一起来到大路上。鲁臣宏照着电筒,转身说:“就不送了吧。”宁家勋叮嘱道:“老三,你鲁送老师回学校,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呐。”

鲁臣宏笑道:“我一个四十几岁老头子,有啥不安全哦?呵呵!”宁致远诚恳劝道:“老师,让我送送您吧!”

鲁臣宏摆摆手说:“留步吧,真不用送的。”顿了顿,叮嘱道:“致远啊,你要记住,去师范校是读书的,不是混文凭的,以后教书得靠真本事呢!”

宁致远眼眶发红,颤声说:“谢谢老师教诲,我永远是您的学生!”鲁臣宏点点头,挥手告别。

父子俩目送那道电筒亮光远去,才慢慢往回走。

回到自家院子,宁致远挨着妈妈坐下,削了个梨子递过去,亲热地说:“妈,您吃!”致远妈接过梨子,转手递向宁家勋。

宁家勋笑道:“自己吃嘛,老三孝敬你呢。”致远妈露出笑容,啃口梨子,说道:“老三读师范去了,家里就不养这么多猪了,我也轻松点。”

看着妈妈头上白发,宁致远说:“行,妈您太辛苦了,以后我毕业工作后,把工资都交给您哈。”

致远妈脸上皱纹瞬时舒展,瞟一眼宁家勋,满脸骄傲说道:“老头子,当初你非要喊我去做人流,瞧!现在咱三儿有出息啦!”

宁家勋嘿嘿干笑两声,争辩道:“还不是因为那时候家里穷呐,养三个娃儿恼火!”致远妈立即抢白:“未必还能让娃儿饿死啊?”

听着父母惯常性的拌嘴,宁致远脸发烧,岔开话题说:“爸,以后您也少做农活,别太累了!”

宁家勋笑笑说:“好好念书,别管家里事!每月给你100元生活费,师范校会发40多元补贴,够不?”

宁致远以前哪里独自支配过这么多钱,连声答应:“够了,够了呐!”致远妈叮嘱道:“三儿,你从小就瘦,去师范学校要多吃些,现正长身体呢!”

打小没离开过父母,现在自己长大了,终将展翅远飞,宁致远看着父母逐渐佝偻的身子,轻声说:“爸,读完师范我就回咱村小教书,给您和妈养老……”

话音未落,宁家勋把茶盅“啪”的一声拍在板凳上,吓得娘俩一激灵。

只听他吼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同家湾是啥样你不知道吗?我虽教书领着国家工资,但实际还是没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你又重复我的日子?你个不孝子,真是要气死我!”

宁致远眼泪奔涌而出,颤声说:“爸,我……我不是这意思……我都听您的。”致远妈劝道:“老头子,你别吼嘛,三儿也是一片孝心。”

宁家勋鼻孔哼了一声,站起身,背着双手,喘着粗气回屋去了。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宁致远沉默会儿,低声说:“妈,您去给爸烧热水吧,爸胃疼,用热毛巾捂捂好受些。”

致远妈站起身,叮嘱道:“行,那你别歇凉太晚,明儿一早还上坡去掰苞谷呢。”

夜已深,宁致远躺在竹椅子上,默望对面黝黑山坡,静静发呆,心中遗憾深深。

现在,收到岳州师范录取通知书的兴奋劲逐渐消失,久藏心底的大学梦便悄悄浮上心头。

面对贫困家境,他不敢向父母提出读县一中以后考大学提半个字,而是偷偷报考了岳州师范,只为尽早跳出农门、减轻父母生活负担。

面对遥远未来,他心中迷茫。父亲的话没错,三年后,如不出意外,自己师范毕业还得回到乡下,依然在这块贫瘠土地上重复父辈人生路。

秋露渐渐打湿头发,这位初涉人世的少年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宁致远挑着空担随父亲去对面山坡干农活。

卧龙乡位于岳州县东部,海拔较高,地势陡峭。宁致远老家同家湾,两山夹一沟,湾底垦为小块稻田,每人约四分地。坡顶土地相对成畦,但土层浅薄,还能种些红苕、玉米、小麦等农作物。主要看天吃饭,雨水好的年份收成便好,若遇干旱收成甚微。

从湾底爬到坡顶约两里地,盘山小路狭窄又坑洼。每到耕种时节,需从湾底将肥料、种子等挑上坡;收获时节又要将粮食作物挑回家,全靠肩挑背磨,甚为辛苦。

农村孩子早当家,宁致远很小就学会了做农活,犁牛打䎬、插秧打谷、种地间苗……但凡农活他无一不会,尤其读初中后,成为家里主要劳动力。

即便农闲时节,每天清早父子俩也要挑粪上坡,为地里庄稼施肥。来到坡顶自家承包地,宁致远放下挑子便回家吃早饭,然后背着书包,步行近八里山路去卧龙乡学校上学;宁家勋干完农活,再去村小教书。

下午放学后,宁致远不直接沿大路回家,而是走小路去坡上地里,继续帮着父母干农活,直到天黑。

夜深人静时,他才带着一身疲惫挑灯夜读。很多时候,当致远妈煮好晚饭时,他趴在桌上已睡着了。

此时,正值八月秋收时节,满山苞谷金色灿灿,地里红苕藤叶正茂盛,好似一幅秋收油画图。

宁致远来到自家承包地里,钻进秆高叶茂的苞谷丛中,“咔嚓咔嚓”掰下苞谷棒子,丢进背上的竹篓中。晨露滴下来,不一会打湿了衣服,粘在背上,怪不舒服的。

其实,掰苞谷是宁致远最难受的农活。苞谷叶上长满细小毛刺,让人痒得发慌。所以,他情愿下苦力挑苞谷棒子回家,也不愿意忍受苞谷叶的折磨。

挑着足足上百斤的一担苞谷棒子,宁致远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小心翼翼往坡下走。

挑担子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需双手紧抓绳索,防止箩筐晃荡,容易导致扁担滑落肩头;箩筐也不能平摆身体左右,而要一前一后,但又不能碍着视野,山路很窄,稍不注意就踩空滚下山崖。

走到半山腰,宁致远放下担子坐下歇息。毕竟年岁还小,挑上百斤的担子还很吃力。

这时,同村长富大叔挑着两箩筐苞谷从坡上走下来,看见宁致远,笑着招呼:“哟,小先生,挑苞谷啊?”

宁致远赶紧起身,礼貌应道:“长富大叔,您也挑苞谷呀!”长富大叔停住脚步,也不放下挑子,低声说:“宁老三啊,乘你还没去学校,多帮爸妈做些农活,前天我见你爸捂着胃子,蹲在地里疼得汗水直流呢!”

闻言,宁致远心头一紧,赶紧挑起担子往家里走。

急匆匆走进灶房,他问正在做早饭的母亲:“我爸病很严重啊?”致远妈抬头看儿子一眼,没作声,低着头往灶里添了一把柴火。

好一会儿,致远妈才抬起头,神情忧郁道:“上月,你爸去县医院住了三天,那时你正在参加升学考试,我们没告诉你。”

宁致远急声问道:“咋不给我说呢?”致远妈叹口气,幽幽回道:“给你说?有什么用呢?”

宁致远顿时语塞,缓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医生怎么说?我爸啥病啊?”致远妈说:“医生诊断是胃病,让你爸多吃稀饭,然后开了些止痛药,疼时就吃几颗。”

宁家仨子女,老大宁静初中未毕业便去了丘川省城打工,老二宁秋水去年考上岳州师范,今年老三宁致远也考上了岳州师范。致远妈腿不好,家里农活全压在父亲身上。

致远妈叮嘱道:“忙过今天,坡上苞谷就收完了,中午你爷俩就凑合吃顿冷饭,等会我去赶场买些肉菜,晚上你爸说要为你摆升学宴呢!”

宁致远生气道:“岳州师范又不是大学,用得着搞这些没用的排场?简直就是花冤枉钱!”致远妈咧嘴笑了,温声说:“傻孩子,你能考上岳州师范,我们家有面子呢!”

宁致远继续执拗地嚷道:“读个师范学校好有面子咩?”致远妈无奈道:“那,你自己去给你爸说。”

宁致远便不作声了,揭开锅盖,拿上一个煮熟的红苕,边哈气边剥皮,挑着胆子又向山坡走去。

宁家勋当兵出身,性子躁且犟,只要他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家里三姐弟从小怕父亲,这些年挨骂是常事,除了老大女儿宁静外,老二老三没少挨揍。

只因,农村穷啊!

回到坡上苞谷地里,看着阳光下父亲劳作的背影,宁致远心里又难过又担心。

考上师范学校,在农村,是件大喜事。

晚上,湾里十几户人家以及亲戚,还有父亲村上教书的同事,带上蔬菜、米面、梨子水果等东西前来道贺。

院坝里,五张八仙桌在院坝里一字型摆开,每桌放着一瓶酒。去年,老二宁秋水考上岳州师范,也这样摆了升学宴,让宁家勋脸上很有光彩。

突然,宁致远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赶紧跑出院子。

原来是几个初中同学,张明灿、许一生、胡古月和两个女生,一个叫叶梦,一个叫罗红。

他大呼小叫跑上前,与死党们抱成一团,然后红着脸跟两个女生打了招呼,引着几位同学来到院坝。

宁致远踢一脚张明灿,小声问:“咋把女生带来了,我妈瞟了好几眼呢!”

张明灿哈哈笑着说:“听说我们来你家,她俩主动说也要来,我不能不同意吧?哈哈,阿姨觉得哪一个合适做幺儿媳妇嘛?”宁致远压着嗓子啐道:“滚!”

开饭前,宁致远小心翼翼端上一大碗红烧肉,给住在不远处的爷爷送去,回来后在父亲的带领下,逐桌敬酒,说着感谢的客气话。

大家纷纷称赞,说宁老三真不错,不但学习成绩好有出息,还这么懂礼数。宁家勋更加高兴,连连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回到同学这一桌,宁致远觉得有些头晕,赶紧夹了块回锅肉递进嘴里。

张明灿碰碰罗红说:“敬远娃酒啊,以后见面就少了呢!”罗红随即站起身,脸色绯红,理理齐耳短发,端起酒杯说道:“致远,祝贺你!”

宁致远赶紧放下筷子,起身客气回道:“不用不用,谢谢谢谢!”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叶梦端着水杯,走过来说:“希望致远前途似锦!”宁致远紧张得词穷,依然回道:“不用不用,谢谢谢谢!”

仨男同学相互挤挤眼,笑成一团。

宁致远佯怒道:“你几个二货,给老子喝酒!”说完,又端起酒杯,热火朝天拼起酒来。

期间,大家聊起彼此去向。

张明灿成绩不好,家里让读县职高;许一生父亲是乡政府副乡长,已安排他去乡计生办作临聘人员;胡古月家是开饭馆的,已开始学厨师;罗红成绩不错,考上了县一中;唯有叶梦,始终含笑不说去哪里读书。

…………

酒席结束,客人们陆续散去。

几个同学在院坝里围个圈,中间摆上凳子,放着一壶茶。茶叶是父亲学生孝敬的,特别清香。两位女生喝不惯茶水,致远妈端来几个梨子,削得圆润剔透。

叶梦小啃一口,赞道:“阿姨,这梨子好甜呢!”致远妈含笑说:“闺女,喜欢吃就多吃点,树上还有呢,随时都可以摘的。”

罗红扯扯叶梦衣角,悄声说:“你留下来永远吃啊!”叶梦身子一下弹起来,伸手便去掐罗红脸颊。罗红嘻嘻笑着扭过身子,往旁边躲开。

见俩女同学在院坝里追闹,宁致远转过头,见站在不远处的妈妈脸上笑意荡漾,不由得脸发烧。

张明灿提议道:“今晚我们不走了,玩个通宵,明天早上走!”大家拍手附和,兴奋至极。

宁致远拿出一副扑克拍,建议大家玩升级,输了就贴纸条。叶梦说:“我不会,就围观加油。”宁致远也说:“今天我是主人,为大家添水服务。”

寂静的山村夜,因为几个少年不时欢呼,更加空旷。

叶梦抬起眼,正好宁致远也看过来,两道目光在空中意外碰撞,瞬间移开。

宁致远心脏跳得厉害,赶紧埋头继续看张明灿打牌。

过了会儿,叶梦低声说:“罗红,你陪我去趟厕所。”许一生嗔怪道:“正紧要关头呢!罗红也不识路,让远娃陪你去。”

看着俏脸绯红的叶梦,宁致远尴尬地说:“行,我给你带路。”叶梦忸怩站起身,掐一把罗红,似蚊叫般小声说:“好吧,麻烦你了。”

张明灿一脸坏笑说:“远娃巴不得呢!”叶梦啐了一口,跟着宁致远快步往外走。

农村厕所条件差,宁致远感到很难为情。从穿着看,叶梦家境定很好,应该很讲究。

他打着电筒先进厕所看了看,出来后,把电筒递给叶梦,柔声说:“我在外面等你,别怕哈。”

叶梦心中一暖,伸手接电筒,正好与他手碰在一起。宁致远心跳得更加厉害,侧过身子背对厕所。叶梦瞟一眼他背影,暗咬嘴唇,碎步走进厕所。

回院坝路上,宁致远小声问:“叶梦,你准备哪个学校?”叶梦轻声回道:“丘川省二中,我爸调回省城了。”顿了顿,叮嘱道:“你别给他们几个说哈。”

宁致远感到叶梦心思有些重,便说道:“希望你考上理想的大学!”叶梦“嗯嗯”应着,一起回到院坝。

天光渐现,少年们像读书时一样,趴在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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