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水结婚,日子定在今年国庆节。
哥嫂节约,将婚礼简单化,不搞繁琐仪式,准备在学校食堂摆二十桌,请亲戚朋友、单位同事庆祝就行了。
宁家老三提前一天请了假,从父亲留下的存款中取出五千元钱装进红包,随即赶到卧龙乡学校。他叫上当厨师的同学胡古月,去场镇周边村社买来一头肥猪,送至屠宰场,帮着准备食材。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深夜十点一家人才开始吃晚饭。
致远妈说:“老二,明天结婚了,也了却我一桩心事,以后好好过日子。”池小夏回道:“妈,我们会好好孝敬您的。”致远妈呵呵笑道:“早点生个胖小子。”宁致远乐了,打趣道:“妈,哥嫂明天才举办婚礼,今天您就望孙儿了。”大姐宁静放下筷子,仰头哈哈大笑。
池小夏俏脸倏然红透,随着一家人笑了。
致远妈一脸慈祥,柔声叮嘱道:“老二啊,明天清早带小夏回老家祭奠你爸,好好向他报告宁家大事。”宁秋水点头应下,转头对妻子轻声说:“得早去早回,明天人多事多。”
宁致远放下筷子,从帆布包里摸出红包递给哥哥,饱含深情说道:“哥,嫂,这是兄弟心意,祝福您俩白头到老,幸福永远!”
迟小夏性格心直口快,爽朗应道:“谢谢老三!”宁秋水不待妻子话语未落,将胀鼓鼓的红包推回去,正色道:“兄弟祝福我们收下,但你这心意也太多了,留着以后自己成家用吧!”
宁致远伸手将红包推到嫂子面前,哈哈笑道:“我那一半说不定还在读幼儿园呢,早得很,以后再说!”
大姐宁静劝道:“老二,我就送得少一些,老三现在不急着钱,多送一些也没啥,以后他结婚,你把红包装得更鼓些便是。”致远妈脸上带笑,不言不语,满眼怜爱看着儿女们。
一家人咋个相处都行,只要和睦。
宁秋水拗不过,只得对妻子说道:“你保管吧,以后老三结婚再给他。”宁致远一副吊儿郎的样子,嘻嘻笑道:“说不定我以后找个富婆,不对,找个富二代,我老三就发达了,哈哈,哪里还需要你们只保管而不花礼金?该用就用哈!”
池小夏满脸欣喜说道:“老三,找个姑娘好好过日子!”
见嫂子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宁致远赶紧起身,叮嘱母亲早些休息,说自己去同学家借宿,然后飞快跑走了。
第二天,婚宴热闹非凡。
全乡教师、宁秋水的学生以及街上商铺个体户闻讯不请自来,足足坐了三十二桌,远超计划桌数。
宁致远帮着增添桌凳,还要招呼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一阵喧天鞭炮声后,婚礼开始。
婚礼很简单,就两个议程,没有主持人,也没有话筒。
第一个议程,证婚。卧龙学校周卫国校长站上一根凳子,一字一句大声证婚:“我宣布,宁秋水,迟小夏,于1996年9月30日,在卧龙乡政府民政办登记结婚,婚姻有效,特此证明!”
热烈掌声中,宁致远走过去,与这位白发校长握手致谢,自己站上凳子,开始第二个议程,代表宁家致辞。
他热情洋溢祝贺哥嫂新婚大喜,深情回顾了宁秋水这些年辛酸历程,诚挚感谢嫂子迟小夏不嫌宁家贫寒,由衷感谢学校领导、亲戚朋友对哥嫂的关心支持,希望老妈身体健康晚年幸福!
婚礼结束,宁秋水夫妇二人逐桌敬酒。
宁致远回到主桌,见妈妈和姐姐不停抹泪,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一把揽进怀,陪着泪流。父亲去世以来,一家子从未如今天这样开心快乐过。
老二大婚,就是宁家幸福的开端。
平凡家庭大都如此,婚姻就是最大的喜事。
下午,宁致远和同学胡古月闲来无事,来到学校操场打篮球打发时间。
玩了半晌,身材壮实且个子高出近五六公分的胡古月竟然连篮球都难以摸着,急得团团转,嘴上不断嚷着:“你娃咋这么厉害?快让老子玩玩!”
宁致远哈哈大笑,单手将球投进篮筐,也不去抢篮板球,负手而立,看着死党捡到篮球高兴得像个孩子般笨拙地玩着,便摸出香烟,招招手,递去一支。
胡古月接过香烟,一屁股坐在篮球上,幽幽说道:“远娃,读初中时,咱四弟兄玩得多开心啊,现在大家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团聚。”
宁致远仰望蓝天,吧嗒吧嗒嘴唇,随之飘起的烟雾被秋风吹散开去,一如少年时光。
这时,宁秋水站在操场过道上大声喊,并招手示意。
同学俩拿着篮球走过去,笑问何事。宁秋水挠着头征询道:“老三,你陪周卫国校长打麻将如何?”宁致远为难道:“我那次因为玩麻将被林建国收拾得够呛,就发誓不摸麻将了!”
胡古月挠挠衣袖,笑嘻嘻接过话:“秋水哥,我去,嘿嘿,就怕那些领导玩不过我,不过,反正他们领工资,就当给个体户发红包!”宁秋水呵呵笑道:“也行,不过你得手下留情。”
岳州有个习惯,不管结婚还是生日宴,一般管中午晚上两顿饭。因为没什么可乐之事,宁致远大半个下午就在帮乡厨准备晚餐。
这宁家老三倒有些厨艺,菜刀翻飞,砧板啪啪作响,将萝卜丝切得又细又匀,很快就垒起小山似的一大堆。
乡厨长一边从锅里捞卤菜,一边呵呵赞道:“宁老师手艺不错呢!”宁致远回道:“我这三脚猫功夫,与你们专业厨师相比上不得台面的。大叔,您乡厨生意如何啊?”
乡厨长吃力地端着一大盆金黄灿灿卤肉放到厨板上,也坐下切肉装盘,满脸惬意说道:“现在农村生活条件好些了,家里红白喜事办得热闹,我们生意也好了近三成,每年能挣个万把块钱。”
宁致远放下菜刀,递去一支烟,呵呵笑道:“不止吧?哈哈,今儿就赚两千!”乡厨长点燃香烟,手也不停歇,笑着说:“除去香料等配料,能落个一千八左右,我们四个人,也就四百多。”
宁致远点点头,满含羡慕说道:“不错呢,一天赚四百多,一个月就一万二了,我们教师一个月三百二的工资,每天也就十块钱,是你们一天工资的四十分之一!”
乡厨长爽朗笑道:“宁老师不能这么算账,一者不是每天都有生意,一个月能有十来宗生意就不错了;二者乡厨活儿多累啊,站一天累得腰酸背痛,还一身油污,回家不洗澡婆娘还不让上床呢,哈哈,你们教师可不一样啦,每天就几节课,还有周末,更有寒暑假,旱涝保收!”
宁致远摇摇头,也不争辩,也用不着争辩。都说教书授业备受尊重,教师吃皇粮让人羡慕,但是,个中滋味外人如何知道呢?
乡厨在岳州极为盛行,凡红白喜事皆可全权承包,也可让主人家照单采购食材,由乡厨负责烹饪,烧白肘子等乡村“十大碗”深得老百姓喜爱。可以说,乡村宴席水平就是农村经济发展缩影。当然,也有老百姓死爱面子负债办酒席,红白喜事倒成了家庭贫困的主要原因。
年轻人一边学厨艺,一边乐呵呵唠嗑。他发现走村串户的乡厨其实是农村发展见证者,也就没有过多沉湎于行业收入高低的话题中,转而问起寻常百姓生活状况。
这几年他虽经常回老家,其实对农村潜在变化并不清楚,准确说没有通过细微变化探究变化之因。表面上看,乡村田地逐渐荒芜,实则大量劳动力向外输出,老百姓收入不但没有降低反而大幅度增加,这是农村经济发展模式悄然改变。
宁致远算得上有思想的年轻人,脑子里能冒出“经济发展模式”这个词汇实属难得,但他目前只能想到这么多,毕竟教师行业单纯,社会接触面相对狭窄,加之隔行如隔山,未知东西太多。
煦煦暖阳下,年轻教师觉得,今日拂面秋风似春风。
晚上,宁致远家有喜事精神爽,放开酒量大喝一场,陪得客人皆尽兴,学校领导喝得东倒西歪主动缴械,连四位厨师也高高兴兴喝了一大杯红茅烧,盛赞宁家老三处事好。
当然,这厮最后在同学搀扶下,跌跌撞撞来到胡古月家。
坐在堂屋,胡古月嘴叨半截香烟,眯着丹凤眼,喜滋滋地说道:“远娃,我可能明年元旦节也结婚了。”宁致远颇感意外:“哦?李小萌?”胡古月摇摇头,低声应道:“不是。”宁致远捶去一拳,哈哈笑道:“你娃要有良心。”
胡古月嘿嘿干笑两声,叹口气说道:“小萌去广州打工了,说再也不回来,的确,我辜负她了,唉!我从小就想寻个俊婆娘,没办法将就啊!”
宁致远斜眼瞪着这厮,慢条斯理问道:“你没把小萌怎么样吧?”胡古月一脸紧张,连连摆手矢口否认:“哪敢啊?这丫头不杀了我!”
宁致远放下心来,只要没出格便好,年轻男女谁没有过寄情碰壁之经历,于是好奇问道:“现在女朋友是啥状况?”
满脸络腮胡茬的胡古月顿时露出甜得腻人的笑容,犹如小娘们般羞涩回道:“她叫杨祖琴,卧龙乡政府农经站工作人员,我们好上快三个月了。”
宁致远吃吃笑出声来,揶揄道:“小子,说说看,才好上三个月就准备结婚,是啥意思?”胡古月一张胖乎乎大脸顿时如牡丹花盛开,只是这牡丹有些黑,虽无照人光彩,但幸福感溢于言表。这厮忸怩着说道:“就是已经那个了呗!远娃,我是真喜欢,祖琴特俊,还是公家人,能看上俺个体户,真的,我很知足……也很自豪!”
宁致远竖起大拇指,啧啧赞道:“月娃,你小子厉害呢!一个农村娃儿竟然娶到政府工作人员,你知道不?农经站与基金会合署办公,相当于小银行。不得了!现在带她来我看看,我不同意的话,你娃莫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胡古月将手中烟蒂一扔,用脚尖踩灭,赶紧起身,挠着头说道:“行,我马上接来。”说完,这小子兴冲冲而去。
宁致远顺势躺在硬邦邦的简易木质沙发上闭眼休息,随着头酒劲上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进屋来,他睁眼一看,赶紧翻身站起,脸上露出礼貌的微笑。
胡古月抱着一件啤酒,身后跟着一位确实很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子,手提装满烧烤和卤菜的塑料袋。昏黄灯光下,这女子超短裙下的两只修长大腿,雪白辣眼。
胡古月灿然介绍道:“琴,这是我平时说起的初中同学宁致远。”见这粗人喊得如此腻歪,宁致远强忍笑意,含笑招呼:“您好,嫂子。”杨祖琴抿嘴浅笑,眉毛一弯,眼角翘起来。宁致远心头“咯噔”一动,突然想起张明灿曾说过的话,“眼角外翘的女人不安分。”
三人围坐吃烧烤喝啤酒,天南海北胡扯乱聊。
听胡古月说,张明灿现在广州做电子产品销售,日子过得不错;许一生在广州倒卖服装,背了一屁股债,后到深圳他三叔公司做事,交了一个富二代女朋友;叶梦考上了京都人民大学,明年毕业;罗红毫无联系,听说去了某西北城市。
宁致远甚是好奇:“为什么你有同学近况,而我没有呢?这两个二货最近给你来信了?”胡古月摇头说道:“这几年我就收到过灿娃一封信,其他信息都是来饭馆吃饭的老乡们摆龙门阵时偶然得知的。”宁致远叹息一声,端起酒杯独自喝一杯,才幽幽说道:“江湖一入岁月催!”
当杨祖琴聊起工作话题,两位男士就插不进嘴了,反正宁致远听得二懂二懂的,也不知胡古月能听懂个啥。
她说,现在卧龙乡基金会生意特别好,每年放贷近两千万,利润近两百万,放贷对象主要是本乡在外生意人,农户贷款占比不足一成,与上级要求不符。她还说,基金会放贷手续不严谨,存在收不回本金的风险,一旦亏空,定要拿人开刀的,所以自己工作压力很大。
宁致远不明白贷款利率为何高达百分之十,较正规银行基本利率两倍还多,应当算作金融行业乱象,极有可能被整顿,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就这么想着,每当杨祖琴说几句,他就举杯敬酒。这女子也不矫情,从不推杯,还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放到男朋友面前,继续唠嗑。胡古月这厮乐呵呵的脸上尽显崇拜,屁颠屁颠地殷勤倒酒,偶尔随同喝一杯。
就着龙门阵,三人很快喝完一件啤酒。
没料到这位乡镇女干部酒量如此厉害,两个男人已微醉,她还没啥反应,看来,这也是一位酒精考验的酒坛江湖女侠。
喝完最后一杯酒,宁致远已醉得不行了,摇晃着身子含糊嚷道:“老子……得睡了……遭不住了。”杨祖琴哈哈大笑,娇声嚷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宁致远也是耙货一枚,老娘才有感觉,你就丢盔弃甲啦!”
宁致远阑珊醉意中依然听出这话之内涵,心中略有几分不悦,但碍于死党情面也懒得理会,只是嘴上连声求饶。
见他满脸诚恳,醉态也不是装的,杨祖琴这才作罢,嘻嘻两声爆出粗口:“我日哦,改天我们再喝!”
宁致远踉踉跄跄往楼上走,口齿不清地答应,心中不悦变为反感。因为,岳州话把“日”作动词用。
来到二楼卧室,摇摇晃晃的宁致远突然感到有只柔软小手摸了一下自己后腰,遂对前面带路的胡古月高声嘟囔:“你……俩出去,老子……自己晓得……咋个睡觉!”
次日上午,宁致远醒来,顿觉头疼欲裂,浑身乏力,不禁骂了句:“狗日的月娃!”
下得楼来,他见饭店空空如也,大喊几声也无人应答,估计这厮去农贸市场买食材了,便抬步走向卧龙学校。
宁家老三觉得,自己得买辆摩托车。
时候进入九十年代末期,丘川农村面貌开始悄悄变化。
今年,岳州县卧龙乡也如乾罐乡一样,通乡泥石公路改造为浅表油路,好几个村的羊肠小道也修成了三米五宽水泥路,不时有小轿车驶过。
周末,回老家途中,宁三娃看见村上近百人正在热火朝天修水泥路,顿时欣喜有加。
原来,卧龙乡争取到村道建设指标,上级给予一定资金补助,老百姓凑一部分,村集体再向乡基金会贷些款,发动全村百姓投工投劳,估摸三个月便能修成。虽然这条路只修至村公所,但亦不错了,距同家湾就两三里地,步行十几分钟机耕小道就到,大大方便。
有路就有致富希望,乡村发展必将驶入快车道。
看着公路沿线满坡绿油油的庄稼,宁三娃心情舒畅。这路一修,经济作物就好卖,老百姓日子将一天一个新样。
回到同家湾老家,宁三娃满脸欣喜地提起村上正在修建水泥道路这事,突然想起回家时打的“摩的”,脑子里冒出自己也买摩托车的想法,犹豫好一会儿才和盘托出。
致远妈闻言笑道:“老头子留给你的钱,你自己决定吧。”哥哥宁秋水坚决反对,说父亲的遗产不能乱花。宁三娃小声解释:“每次走路回家太辛苦了,打‘摩的’也太贵。”宁秋水态度坚决:“那你买辆自行车呗,路修好了,骑着也不颠簸,只是多费些时间而已。”
见弟娃还想解释,宁致远有些恼火:“别去花那冤枉钱,你也二十几了,应该试着找个女朋友,买些稍好一点的衣服鞋子,不好么?”
宁三娃没有接话,但心中主意已定。
每当看到公路上疾驰而过的摩托车,小伙子心中羡慕满满,要是自己也能有一辆摩托车那该多好。
哪个年轻人没有一颗耍酷的心呢?
三个月后,待老家水泥道路建成通车后,宁致远拿上存折,约上同学胡古月,一起来到岳州摩托车市场。
两人溜达一上午,也没下手。
吃午饭时,胡古月劝道:“远娃,别犹豫了,下午就定下来。”宁致远喝一口番茄蛋汤,犹豫不决地回道:“买肯定买,但我只喜欢嘉陵125,可要八千多呢!”
胡古月也支持买这款车,不停怂恿:“哟呵,这车带劲,老子喜欢,若钱不够的话,我这里有,杨祖琴说最近忙便将婚期推迟了,也没说具体时间,所以现在也不急着用钱。”
宁致远想问为什么,但觉得是人家私事,也没追问,心中犹豫着,这车价确实太高,自己从没花过如此大笔钱。
要知道,当时县城还没有开发商住楼盘,机关单位将30平米的陈旧公房卖给职工,每平米200元左右,总共才6千元左右。可是,买辆嘉陵125摩托车,就相当于买套45平米的楼房,想想都让人心疼。
临近黄昏,摩托车市场快闭市时,宁致远终于痛下决心买下一辆灰色嘉陵125。
看着存折数额由五位数变成三位数,这厮着实心疼不已,咧嘴倒抽冷气,想着是不是将车退了。
胡古月气不打一处来,笑骂道:“格老子,你有点出息没?买就买了,这辈子你就挣不到一个摩托车钱啊?”
这厮闻言便心安理得了,兴高采烈随老板去取车。
迎着初夏晚风,骑车飞驰的两个年轻人兴奋得嗷嗷直叫。
果然,哥哥宁秋水听说花了近9000元买辆摩托车,生气地将茶杯摔得粉碎,两眼冒火,死死盯着这个不争气的弟娃直喘粗气。
宁三娃吓得大气没敢出,低头不语,一副可怜巴巴样子。
致远妈坐在一旁温声劝道:“老二,买都买了,生气也没用。”宁秋水气咻咻地说道:“妈,你就宠他嘛,以后我们只有守着他哭的,这么大笔钱,他不心疼我心疼!”随后,他转头对耷拉着脑袋的弟娃训斥道:“你想过老爸生前挣钱有多不容易吗?我告诉你,这些钱是一分一厘节约出来的,9000块要节约多少顿肉、多少碗饭?老爸的钱是留给你成家用的,现在就这么挥霍了,真是败家子!”
宁秋水鼻孔重重“哼”出一声,拿恨铁不成钢的眼光再次狠狠剜了平时疼到心底去的弟娃一眼,连招呼没打就气冲冲地回了卧龙学校。
宁三娃将存款所剩不多的存折递给母亲,满脸愧疚说道:“妈,还是请您帮我保管吧,我太大手大脚了。”致远妈犹豫着接过存折,叹息一声,温声劝道:“三儿啊,别记恨你哥,他是为你好呢。”宁三娃应着,心里充满自责,觉得哥哥教训得是,自己确实算一个败家子。
致远妈催促道:“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单位吧。”宁三娃轻声应道:“有车呢,我明儿一早走。”致远妈顿时面露欣喜说道:“就是嘎,那晚上吃腊肉,我这就去拿一块洗干净。”
宁三娃展颜应道:“嗯呢,等会我来炒菜。”他见母亲走向屋里的脚步较平时轻快了许多,不由暗咐,这样有更多时间陪在母亲身边也不错,心中愧疚自责遂减轻几许。
傍晚,夕辉微微,山湾更为幽静。
屋外堰塘岸堤上,一个年轻身影独自徜徉,身后跟着一只毛发金黄的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