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吴唯一第二天上班，除了工作，按照唐慧的要求，拟了个初创公司的人员配备的比例，招投标定价原则以及公司管理的规则规章原则的简单思路和策划，下班的时候就准备给她送过去。临走时，他把车钥匙交给辛丽琼。
“下班你自个开车回去，我把材料给她送过去，她筹备好就准备开业了。”吴唯一说。
“为什么不叫她自个来拿，还要你亲自送。”辛丽琼说。
“她来了又要惹你生气，来的次数多了，员工见了也不好，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叫了我过去的外号，不知道是听见了，员工背后都在议论，说我过去有个外号。帮人家，我跑路也没啥。想带你去，又说我故意气你，别等我，你自个吃饭。”吴唯一说。
“行。你多会体贴人。”辛丽琼只好说。阻挡肯定又是吵架，又惹他不高兴，她也怕再吵架，又叫她真分开了。
唐慧还是住了住第一次来文员安排的那家招待所，屋内，带来的东西已经被她清理得差不多了。吴唯一去的时候她正打算下楼吃饭，她没想到吴唯一这么快就把方案拿出来了。
“唯一，你先喝会茶，今天才买的茶叶，招待所的茶，太难喝了。我慢慢看，看完我们再去吃饭，你现在饿不饿？”唐慧边为他斟茶边说。
“你先看，我现在不饿，中午工作餐吃盒饭，一大盒。”吴唯一端了茶杯，走到窗前看着外边说。
唐慧看得很认真，第一次看这种策划案，而且写得详尽，她惊诧了。吴唯一这家伙真是无师自通，天才。她看过一遍，又看第二遍，才居然发现末尾还给她推荐了几本书，都是经营管理之类必读的书。
“唯一，你真能干，太懂行了。你推荐的这本书，我明天就去新华书店买来读，谢谢你帮我开了个头。如果找不到你，我肯定两眼一抹黑。”唐慧一合上材料望着他说。
“不是我能干，而是环境和生活逼我，流浪这么多年，才稍稍懂得一点。唐慧，你文化比我高，你一定行。”吴唯一听了她夸奖的话，不好意思地说，“都是生活被迫，才学的。”
“看了你写的材料，我真的开了窍，读书时老师没教过我们这些啊。”唐慧感触地说。
“老师怎么会教这些，老师只教文化，基础的知识，要到大学分门别类受教育才讲这些，而且还要靠社会实践。”吴唯一居然同她谈论起了教育问题。
“我懂了。”唐慧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说，“你们昨天回去吵架了，我敢肯定。”
“你怎么知道？”吴唯一吃惊地问。
“我猜到了，你那个小女人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你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吗，同桌那么久，我不知道你吴吹的德性吗。你啊，就是太老实了。”唐慧嘲笑他说，“居然找这么个女人，图她年轻吗？”
“也不年轻了，反正遇到了，一言难尽，不跟你说这些。走，吃饭去。”吴唯一脸都红了，一脸的尴尬。人生太失败了，他怎么好说，坦言相告。
唐慧也很聪明，第二天果真按照吴唯一开出的清单跑去把书买了回来，门都不出，认真读了起来。还做了笔记，划了重点。她突然醒悟了，人生才应该这么过。她从过去那种被厂里人说成破鞋中走了出来，升华了。如果早遇到吴唯一，或许更早摆脱那单调无聊的生活，那种得过且过的日子。魏斯奇读过大学，怎么就没有对她讲过这些啊，只不过是在她身上消耗他的烦恼，发泄他的欲望啊。她特别看重吴唯一提出的新公司在招投标中的定价原则：量大争取厂家的优惠折扣，投标不要把利润看得太高，管理费一定要合理看低的竞争原则使她受益匪浅。而且在公司运营的过程中，在招投标时显现出来，屡屡中标。除了魏斯奇，她把吴唯一看成了贵人。
唐慧的公司开业了，人马也招聘到位。公司接待前台的当代材料公司的标志背景墙上LOGO做得大气醒目，也是吴唯一亲手设计，请广告公司制作的。开业那天唐慧也邀请了吴唯一和辛丽琼，恰逢吴唯一出差，就只好托辛丽琼去参加了，反正她喜欢热闹。吴唯一出差回来，她第一件事不是问他出差的情况，而是告诉他唐慧开业的盛况。
“吴总，唐慧开业好热闹，那背景墙和当代材料公司的标志是你帮她设计的吧。大气，办公室也大，气派。来了好多的贵人，都是举足轻重的大腕人物，连高仲文都去了。中午的宴席原先订的五桌不够，又添了两桌，才把客人安顿了。哪像我们，开个业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请，清思雅静就把业开了。”辛丽琼说得眉飞色舞，还夹带埋怨口气。
“我们没钱，也没这种人脉关系。你只说了热闹，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吴唯一冷淡地说。
“花多少钱？”
“其它不说，光吃饭最低也是二三万，我们有这钱吗，当初开业花了钱，过后员工工资拿什么钱来开。你只知道热闹，没钱，紧巴巴的想热闹也热闹不起来。”
“你怎么一说又是说到钱上去了，太庸俗了。”辛丽琼说。
“怎么不说钱，公司大小，开门就是花钱，房租要钱，人员工资要钱，工作餐要钱，水电费要钱，办公耗材要钱，离了钱，公司就得停止运转，关门大吉。你说我不说钱说什么。辛丽琼，现实一点，有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吴唯一说。
“她唐慧就有那么多钱，敢大手大脚花，我不信。”
“唐慧有没有钱，有多少钱，她也不会告诉我。我只是说量力而行。”
吴唯一确实不知道唐慧有多大的实力，背景是什么。每个公司都有它的资金渠道，人脉关系。像自己这样的小公司，成批起来，又成批倒下，就是少了这两种渠道，能存活三五年已经很不错了。他也感到满足，还存在，还没倒，已经是幸运了。所以他不关心别的事情，只把每件拿到的设计任务，完成做好，变现。他相信，只要继续运营下去，就会有业务，就会赚钱，他不图虚的，花架子，务实。
“吴吹，吴总，到我公司来，考虑一下。”一次聊天的时候唐慧把先前考虑了好久的事说了出来。
“隔行如隔山，唐总，我该称呼你唐总了。”吴唯一笑着说，“我的兴趣爱好不在材料上，你是知道的同桌的时候我就喜欢绘画，画过班主任老师的漫画，四眼狗。绘画对我帮助很大。绘画使在当火伕的时候当了小学的绘画美术代课老师，到了省城，又进了广告公司，后来又到了恒博。我现在搞设计得益于我的绘画基础，我现在很爱好设计，它拓展了我的想像空间。”
“幸好我当时没举报你，举报了，你现在肯定恨我，才不会帮我。”唐慧也笑了说，“材料赚钱啊，吴总，你考虑一下。”
“是很赚钱，很多行业都赚钱，很多人见别人赚钱跑进去赔了钱又跑出来。”吴唯一沉思说，“我搞设计就涉及很多建筑材料，我也在研究建筑的新材料，节能材料。但是我们这一行有规定，不准标注材料的厂家，型号，只准名称和规格。如果想赚钱，那些厂家早就踏破门，回扣不少，但是违规了，处分也少不了。唐总，还有材料这一行，资金需求量大，人脉关系更重要，我是不敢去碰。设计不一样，是完全的脑力劳动，前期不需要大资金铺垫。”
“好，不劝你了。”唐慧也是继续笑着说，“改天空了，把你离开学校后的宗宗段段经历讲给我听，开开眼界，听听你的风流韵事。”
“为什么要讲给你听？”
“了解你呗。”
“了解了又干什么，你呢？”
“我吗，简单，高中毕业，当了剿丝工，结婚生子，离婚，又混到省城来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不说了，吃饭。”
“谁请谁？”
“当然是你呀，你是地头蛇。我告诉你，当初你装疯卖傻调换座位，我至今还怀恨在心。”
“不对，你赚钱了，该你请了。”
“没问题，只要是你吴总想吃，只要不怕你那个辛丽琼嫉妒吃醋，你的一日三餐我都包了。”唐慧也大度地说。
“不行，还是我请。”吴唯一慎重地说，“唐总，你现在办公室没花钱，不管是谁借给你，你只要赚了钱，还是把房租付了。人情债是笔永远还不清的债，你说我说的对吗？”
“肯定对，我也不想欠人情，谢谢吴总提醒。”
说是说，笑是笑，吴唯一走后，唐慧就忧虑地陷入了沉思。吴唯一说没那么简单是啥意思。吴唯一不换座位，她就永远不会对魏斯奇产生好感，陷入如今的尴尬处境，她就会结婚生子后一直过平静的生活直至下岗，默默无闻地直至终老病死。许多人，车间厂子里姐妹不都是这样平凡过的吗。如果吴唯一继续同桌，不受学校处分，一块考进高中，或许早就爱上他了，他那么聪明，那么有才华，肯定就不会受辛丽琼那女人的气了。她想着想流了泪，既是为自己，也为吴唯一眼下的处境而落泪。她对比过，吴唯一和魏斯奇，吴唯一没有野心，不会去巴结，讨好，对初恋的女人一定会一心一意。反正她想听他讲过去，讲他的件件往事。眼下她不会让他知道一点她和魏斯奇的事，她要守口如瓶，她怕他知道后会鄙视自己。
短短一二年，唐慧的当代材料公司从借的办公地点搬到了甲级写字楼，公司用车也添置了台五系宝马。她也从吴唯一帮她租住的公寓搬走，住进了高档小区，配套设施完善的地方去住了。而吴唯一和辛丽琼的公司却连窝都没挪动过。吴唯一不敢挪动，一挪就是成本增加，开支大幅增长，花钱。
辛丽琼时不时往唐慧公司跑，亲眼见证唐慧从一个外地来的土气女人，摇身一变，成了高贵、优雅的女强人，做得风生水起，而自己的公司却是波澜不惊，她认为吴唯一保守了，固步自封，不求进取。她终于忍不住，敲门钻进了吴唯一的办公室。
“什么事，辛总？”吴唯一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问她。
“吴总，我们是不是可以再注册个材料公司，像唐总那样，把公司做大，赚更多的钱。”辛丽琼关了门，走上前小声说。
“注册个材料公司，你怎么想得出来。”吴唯一有些哭笑不得说。
“我们搞设计，无论哪个项目都涉及材料。钢材、混泥土、保温材料、内外墙砖、电梯设备等等，用量都很大，有个材料公司，顺便就把生意做了。”辛丽琼非常认真地说。
“你还懂了不少。”吴唯一笑了起来，隔了会说，“你还真敢想。辛丽琼，你知道钢材多少钱一吨，四五千，贵的时候六千多，一百吨钢材要多少钱，千吨是多少钱，你有这个钱去买来卖吗？”
“找银行贷啊。”辛丽琼说。
“你银行要有信用吗，有抵押吗，银行又肯贷给你吗？”吴唯一依然是反驳地说，“每个行业都有它的特点，不是想做就能去做，算了吧，死了心，把我们设计做好，别异想天开。”
辛丽琼虽然无力反驳，哑口无言，又不死心。她还是固执认为他思想僵化，不开窍。
“晚上下班别自己做饭，外边说。”辛丽琼说。
“可以，你想好地点，吃什么，下班就过去。”
“别开车去，吃完饭走走路。”
“行。”吴唯一应了声，又埋头做他的事了。
辛丽琼下班后把吴唯一带到附近巷子里的一家小餐馆，点了素菜，蒜炒凤尾，点了个回锅肉，红烧肉，这些都是他爱吃的。吃完饭她又挽了他的手，步行朝住处走。四五站公交站的里程，走的吴唯一精疲力竭，一路埋怨。街上灯火璀璨，车行如梭。吴唯一几次都想招个出租，被辛丽琼拦住了。他累了一天，只想早些休息，而她精力旺盛，说是散步聊天心情愉快。
“吴总，我还是想搞个材料公司，你不想搞，我个人搞。”辛丽琼走着又说。
“你要想清楚，反正不简单，资金需求的门槛高。”吴唯一说。
“唐慧是女的，她都做得好。我也是女的，我就不信我做不好。”辛丽琼依旧说。
“人和人不一样，她有什么的样的资金实力，银行的信用，人脉关系我不清楚，人家也不会告诉，是商业机密。”吴唯一走了一段路，见她如此执着，他了解她，又不能让她去撞南墙，于是想了主意说，“你要做，就得先去实践，从基层做起，条件成熟了，再注册公司。”
“去哪儿实践？”辛丽琼问。
“去那些材料公司应聘，先当业务员，摸清行业规律，建立客户关系。”
“我去应聘，初中学历，谁要我。”
“也可以去唐慧的公司啊，她熟悉你，可能对你不会有学历要求。”
“我去找她，她肯吗？”
“她认识你，你也跑去过多次，熟悉了。”
“不行，我不去求她，她肯定记我的仇。”辛丽琼说。
“她记你什么仇，你们有什么仇？”吴唯一问她。
“不行，还是你去帮我说，你们是老同学，她肯定卖你的面子。”辛丽琼不依不饶地说。
“你现在说是老同学了，过去你怎么不这么说，有事找人家你就说是老同学了，势利。”
“原先，我是怕她把你勾引走了。现在人家是大富大贵了，你还在原地踏步，我估计她已经看不上你了。她多久没给你打过电话了，我说的不对吗？”辛丽琼边走边说。
“庸俗。”吴唯一只说了句。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无可奈何。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见过几个暴富的老板，还在搭理他的穷亲戚，穷朋友。我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道理。”辛丽琼依旧是如此纠缠不清说。
“按你这么说，我去找她说，她都不会理我了，我去了也是自讨没趣。”吴唯一说。
“不一样，你帮过她，又同过学，这点面子恐怕她要给。”
“自相矛盾。可以找她试试，成不成我就不敢保证了。”
吴唯一被她纠缠不清，只好答应了。他也不知唐慧会不会同意，怕不怕商业机密泄露。
吴唯一真的走累了，腰酸背疼，好不容易才走到住处，长叹几口气，辛丽琼折磨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