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唯一接二连三跑省外出差,不顾疲劳地想治愈这段情爱给自己带来的遍体鳞伤,他仿佛忘记了唐慧给他说的话,治疗感情上伤痛就是重新开始另一段情爱。他敢吗,已经三次了,如果再有下一次,他认为是不堪重负的人生将失去任何意义。所以对唐慧打来的电话,他都说他在外地,他怕伤痛没有治愈又重新背负创伤。
唐慧也聪明,她不再往他手机上打了,而是把电话打到他的前台,没说是谁,只说找他们吴总,前台只好把电话转接到吴唯一办公室,吴唯一拿起电话,就听见唐慧大声对他说:
“好你个吴唯一,你是老毛病不改,扯谎惯了,明明在公司,还说在省外出差,还在开车,你下班马上过来,老老实实地过来,听见没有,要紧事。”
吴唯一知道躲不掉了,躲了一个多月,实在推托不开了。他只得下班又赶紧开车往唐慧那里跑,什么要紧事,他不知道,也不去多想。
餐桌上,摆了几个热菜,高脚杯里已经斟上了红酒,还有一个蛋糕,蛋糕上已经插上了蜡烛。他感到奇怪,进门就惊诧地看着唐慧,她脸上泛着红晕,依旧笑盈盈的样子,还是穿了睡衣。
“把外衣脱了,进屋养成习惯。”唐慧伸手帮他脱掉外套说,俨然是个女主人的模样。
“谁过生日?”吴唯一说。
“我的生日。”
“你怎么不早说,还说要紧事,说了,我买捧鲜花或其它什么的祝贺你啊。”吴唯一说。
“虚情假意,我不说要紧事你来吗,你过生日吗,什么时候,告诉我,我陪你过。”唐慧拉他坐下说。
“生日,我没印象。”吴唯一坐下来,摇了摇头说,“读小学的时候,母亲煮了个蛋,剥了给我一个人吃,姊妹都没有,都望着我吃,过后我才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过个生日了。我自己都记不清我的生日。移动发短信来,超市发短信来,祝贺我生日快乐,我才知道我的生日到了。那些短信我不舍得删掉,偶尔还看看,还有人惦记我。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今后也不会再过了。生日对我好像没有意义一样,只会想到又过了一年,生命又少了一年。我祝贺你,唐慧,生日快乐。”
唐慧听他说完,脸上的笑容顿时消逝了,眼里流泪了,一时话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又哭了,生日应该高兴啊。”吴唯一惊讶地问。
“我其实跟你一样,父母在的时候过。父母离世了,我一个人怎么过生日。”唐慧伸手抹着眼泪说,“我今天是想让你高兴,没想到反而惹你伤心了。”
“没什么,来,我和你一块切蛋糕,都高高兴兴,别说其它的了。”吴唯一拿了打火机,把蜡烛点燃,拿把小刀说,“吹熄它,许个愿,我们一块切。”
唐慧没有去吹蜡烛而是流着泪,伸手抱住吴唯一哭得更厉害了。她要把过去委屈、心酸、耻辱都随着眼泪一块发泄出去。她伏在他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无论他怎么劝说,她都止不住痛哭,甚至是嚎啕大哭了一场。
那晚,蜡烛没人去吹灭,而且燃到自灭。蛋糕也没人去切,依旧摆在那儿,几个菜谁都没去动,酒也没人喝。好一会了唐慧才泪眼模糊地望着他,问他说:
“唯一,你今晚不走好吗。留下来陪我,我真的好寂寞,好孤独,一到夜晚,我真的害怕极了。”唐慧泪眼朦胧地望着他说,“我把阿姨已辞了,我真怕哪一天我一个人死在这屋里,没人知道,发臭了,腐烂掉,我真的好害怕,好恐惧呀。我不求你天天来长相厮守,我只求你有空闲就过来陪陪我。我们一块聊天,一块吃饭,一块高兴,好吗?”
吴唯一见她哭成那样,只好伸手去替她擦掉泪水。他虽然不知道她离开学校,参加工作后经历了什么,但现在已经是功成名就了,圈子里和她交往的都是些富贵之人。但她依然是孤芳自赏,孤独一人。他自己都时常感到孤独,何况她还是个女人啊,自然是脆弱得像棵小草一样,孤苦伶仃的在飘摇,经受风霜雨打。他只好劝她别哭了,他答应经常没事的时候来看望她,还像过去一样。
“你不嫌弃,讨厌我了吗?”唐慧这才拉他坐下来说。
“不会了。我那时是因为年纪小,自卑感强,家里穷。”吴唯一向她解释说。
“你不想喝酒就别喝,完了倒掉。蛋糕想吃就尝一下,这菜都是我亲手为你做的,我知道你喜欢吃肉,专门为你炒了个回锅肉。”唐慧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边夹边说,“不好吃,我下次重新做。”
“好吃,都好吃。”这回轮到吴唯一泪眼浸湿了,出来这么多年,还没人这样关心他。
吃过饭,吴唯一主动去厨房洗了碗筷,收拾完了,唐慧又把他领到楼上的卧室,拿出两套新买的换洗衣服。
“我为你买的,先试试,尺码合适不,不合适我去换。”
“合适,谢谢你了。”吴唯一看了尺码后说。
“去浴室洗个澡,今晚不准跑了。”唐慧说。
“你客房在哪,我到客房那边去洗。”
“没客房,今晚,我们就同房。过去同过桌,现在就同房。”唐慧笑了说,“还没胆子吗,还怕什么?”
吴唯一不敢走了。当他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时候,唐慧就扑上去抱住他,又哭了。他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又觉得自己和她都太可怜了,太悲戚了。他也不知道从此开始这段恋情后能走多久,他也不知道他和她算不算重新开始一段恋情。唐慧依旧是那么美妙,身体柔软,苗条,如同少女一样。他和她疯狂地亲吻,疯狂地相拥相抱。她连床头柜上的台灯都不准他伸手去拉熄,她说她要看着他对她疯狂,看他在她的身体中享受快乐,她自已也快乐。她说这种幸福和快乐太难得了,一定要亲眼看到,感受到,才心满意足。说放肆,放荡,她都不怕,她就是淫荡到刻骨铭心才好。他彻底投降了,连一点遮羞布都没有了,彻底被她扯掉了。
“有你那个小女人好吗?”一阵发泄完,唐慧故意问他。
“不准说这些事。”吴唯一伸手捂住她的嘴说。
“我不说可以,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了。毕竟我年纪大了,没小女人讨人喜欢,是吗?”
“我们都一样大。往后彼此都不准说这些了。”
年轻是好,无论男人和女人,都充满朝气,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皮肤光泽,温润,都逗人喜欢。他年轻的时候,书都读不成,跑出去流浪,饭都吃不饱,甚至衣不遮体,都没有现在这样忧愁过。那时候的少男少女好似都不懂得忧愁,好天真啊,因为生命正处在旺盛期,都正在茁壮而又笨倔顽强成长。当步入中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忧虑也随之而来,随之增加,愈来愈多。忧未来,忧住房,忧能否还挣得到钱,到年老时不缺钱用,生了病进医院有钱治病,住院、拿药。有家室的更忧愁,子女能否有钱进好一点的学校,补习要花钱,读书小初、高中、读大学更花钱,要出国留学更要花钱。儿女大了要买房,要北上广买房那可是一笔巨款。有钱的在忧愁,想更多的钱,没钱的就想多挣钱。总之人到中年后,忧愁的困惑就日益加重了。所以,年轻是好,暂时不用想这么多,月光族也好,租也好,只要还有大把的时间。年轻的女人呢,肯定是好,无论漂亮与否,只要打扮时尚,就有无穷的魅力。他经历了两个年轻一点的女人,他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完全不同。女人和女人除了年纪上的差异,最主要还是品味,追求不一样,身理上都是一样。年纪增长并没有使唐慧发生多大变化,相反他认为唐慧比年轻时丰满了,矜持,成熟了,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这才是男人最喜欢的女人。唐慧一说他过去的年轻的女人,他就心中不悦。 他觉得她们没有留给他多少值得回忆和留恋的东西,除了烦恼和失望,然后就是懊悔。当然有些男人不一样,钱多了,图年轻女孩是为了开心和玩耍。他无论是年纪或是经历,都失去了这种嗜好,所以他要求唐慧不要再提及他的过往,一提就触及他伤心往事。
如果他要和唐慧和睦相处,彼此就要尊重对方,无论是对方过去怎样,一概不问。他做到了,唐慧过去经历了什么,他一概不知,更不会问,怕触痛她的创伤。唐慧自从他说了之后,再也不提辛丽琼的事了,真怕他又不理会自己了,男人总有面子。从那以后,吴唯一三天两头就朝她那儿跑了,还是开他那台二手车,还是同她一道做饭做菜,结果才发现,还是唐慧做的比他做的好吃。他和她还是一道温存,甚至比年轻人热恋时还要疯狂。一接吻就吻个不停,恨不得把对方舌头吞下。一上床就彻夜不停地爆发,直到双方都精疲力竭,才相拥而眠。
“唯一,我们是不是过份了,太缠绵了,一旦又分开,不是要奔溃吗?”一次,唐慧依偎着他说。
“也许是吧,也许我们都在把失去的追回来,为什么要提又要分开?”吴唯一疑惑地问她。
“不是,我不想,是害怕。你不会再和我分开吧。”唐慧说。
“我不会,我每次都是别人把我甩了,像抛弃件旧衣裳一样。”
吴唯一说的是真心话,第一段和田玲他明知结婚无望,又不能当厚脸皮扭住不放,他才开始了他的第二次漫无目的流浪,没有目的,没有着落,看不到希望,不知是生是死的悲痛欲绝的背井离乡跑到省城了。第二段、第三段就是完全当成女人破鞋扔了。他现在还耿耿于怀,刻骨铭心的痛,他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唐慧,使她孤独地一个人过呢。离开了她,自己也就成了孤魂野鬼了。所以他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彼此都不可能轻易分离了。
“你公司现在怎么样?”吴唯一问她说。
“还可以,虽然没有开办前三年好,但还是不错。”唐慧告诉他说,“有好多个固定的客户,供货稳定,供货商也稳定,收益比前三年差了些,但也还可观。说实话,唯一,我很感谢你,你使我入了行,而且教会了我经营公司,管理企业,从一个普通企业工人蜕变成了企业老板,真的,你帮了我不少,没有你,我就是睁眼瞎。我说的是实话,你的公司现在怎么样?”
“还能运转,大环境不是很好了,项目是有,钱不好催收。省外的项目都做了很久,上会也很多次了,就是拖着。”吴唯一说,“也不是我一家,大设计院日子也不好过了,都裁人催款了,建筑规划设计这个行业前景大不如从前了。轰轰烈烈的时代可能就要过去了。”
“不行,你就到我的当代来。”唐慧怕他多心,又急忙说,“不是要你来帮我打工,而是要你来帮我打理公司。我们一块做,免得这样三天两头才钻到一块,你来了,我们一块上班,一块下班,一块回家做饭,想耍就一块出去旅游,你说好不好。”
“是好,又是开夫妻店,不行。”吴唯一也急忙说,“我搞设计这么多年,材料我都熟悉,但是材料销售我是一窍不通,白痴一个。何况,天天在一起了,我怕腻了,要烦,要争吵,你敢说往后不可能发生吗?”
“唯一,你比我聪明,你哪样学不会。你来了,我就轻松了。我才不和你吵架,我都听你的。办公司听了你的没错过嘛。你怎么就想到我们往后要腻,要争吵,你是不是过去的痛还没忘记,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唯一,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们这段日子,我唐慧有什么做得不好,又惹你生厌了。”
唐慧说完又眼里含着泪花了。
“没有,没有。我省外好几个项目,几百万的设计费,我估计还有二三年的时间。唐慧,别多想,别感到委屈。你真的很好,心地善良,读书时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怨恨我了。”吴唯一又赶紧伸手去抹她的眼泪说。
“我就是怨恨你,如果读书的时候你搭理我,不讨厌我,我过后爱上你了,就要主动追你了,我还有过后的苦难吗。就是你害了我一辈子,你总得还给我。”唐慧故意撒娇说。
“我现在不是在还债了吗,唐慧,你放心,我用余下的时间还,还得你满意了,行吗?”
“还要看我愿不愿意。”
说完,唐慧又吻住他的嘴。她知道,他是钟情的人。辛丽琼一走,如果换了其他男人,当作是个包袱丢了,才高兴呢。而他却失魂落魄一般,像霜打了一样,精神好长时间萎靡不振,人颓废了。她都感到好笑,才时常挖苦他,嘲笑他。她现在不会了,她要和他一道把伤疗好,抚平,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走,他又是那样的聪明,两个人合力不可能不闯荡出一条路,走出人生的精彩,她是这么想,虽然嘴上是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