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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风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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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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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横断山到喜马拉雅——藏南纪行(第一章)》连载

第三十三章 莲花盛开

果如多吉所言,过了一号桥后路况明显好一些,蚂蟥也不似先前那样猖獗,但坡路还是很多,上上下下的颇为费力。我们走一阵歇一阵,也不赶急,内心沉稳而安定。大约五点半钟的时候,来到三号桥。

三号桥的位置比较特殊,处于多雄拉河入江口上游不远处。我们要从山上走数百级台阶下到江边,才能过桥。过了桥爬上叠石崖就是可以通行机动车的简易路面。通常来讲,上了这条简易路,就意味着徒步墨脱大功告成。

叠石崖是我们自己给起的名儿。它耸立于多雄拉河畔,由大大小小的圆石堆积而成,高百余米,垂直向上略带斜坡,是从三号桥到简易路的“唯一通道”。多吉让队伍散开,我和老黄并排于前,他断后,三人呈倒三角形站位。“手抓牢,脚踩稳,慢慢爬,不要碰掉石头。”上叠石崖前,多吉再三叮嘱,说了徒步以来最长的一段话。

登上叠石崖,我才发现,这是一项比日常攀岩难度更大的运动。崖上的石块都是松动的,手上无抓处,脚下无着力,稍有不慎,即会踩空,人便失去重心,坠入江流。

我小心翼翼地爬着,不久衣服被汗水浸湿,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随后精疲力尽,四肢发麻,手脚不听使唤。突然,右脚一松,一块石头被我踩翻,骨碌碌朝下滚去。我心说不好,急忙扑下身子趴在石崖上。这个动作是极其危险的,但我当时根本来不及也没办法细想,纯粹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好在我身下恰是一块磨盘大的巨石,扎得很深,相当牢靠,才稳住了我的身形,让我幸免于难。老黄后来告诉我,他听到声响吓了一跳,眼见被我踩翻的石头带动更多的小石块下雨般往下砸,几乎击中了多吉。他见我趴着一动不动,大声喊,团长,你没事吧?我隔了好久才缓过劲来,喘着气说,还好,还活着。

约半个小时后,终于爬上崖顶。当我接触到砂土路面时,眼前一黑,直接瘫软在地。

就算是多吉也好不了多少,放下背包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其实已经暗暗观察了多吉很久。在走过泥石流豁口之后,他的腰身更加佝偻,步履也迟滞了一些,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会经常用手去扯背包带,似乎那背带带给他极大的不适。他用经文来消减这一切,若是离他近一些,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在念诵六字真言。

叠石崖距离背崩8公里。此时的我们,都已是强弩之末,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机械地向前移动。更为要命的是,刚刚走了不到一公里,忽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墨脱的道路本就脆弱,经这雨一冲,很多地方就有石头滚落,噼里啪啦的,几次险些砸到我们身上……想一想自己真是天真啊,以为上了简易路,就可以闲庭信步,听着多雄拉河的涛声,看着雅鲁藏布江的壮阔,观着山景,拍着照片,在轻松自在中迎来圆满的结局。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唐僧西天取经,已经到了灵山,佛祖掐指一算,九九八十一难差一难,还临时起意又给他增添一难呢……

风雨交加中我们跌跌撞撞,雨打肌肤疼,风吹刺骨寒……我们全身上下糊满了泥浆,其状极惨……任谁也没想到,三天的徒步,最狼狈的一幕竟然出现在即将到达终点的所谓的“阳关大道”上……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折腾,到达雅鲁藏布江边。远远地看到解放大桥,我和老黄都停下脚步,静静凝望,鼻子有些微微发酸。此时,正好风住雨停,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在两江交汇处划出一道绚丽的彩虹。沉沉暮霭里,雅鲁藏布江奔腾咆哮,泛出点点金光;解放大桥巍然耸立,寂静无言。

       来到客栈,老黄帮助多吉清理蚂蟥。多吉脱下一直没有换洗已然发馊的衬衣,露出古铜色的肌肤。老黄看一眼呆住了。在多吉的前胸,有两道深深的勒痕,是背包的背带留下的。勒痕之间的距离上宽下窄,组成一个奇妙的图案,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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