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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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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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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染尘世》连载

第二章 迟来的美人

第二天,为期一周的军训拉开序幕,站在烈日之下,听着四周同学的抱怨声、呻吟声,王诗玉笔直地站在人群之中,任由汗水顺着脸颊流进脖腔,可自豪充满胸膛。载着这种自豪,她觉得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军训结束,备受煎熬的学子们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终于可以放肆地酣然大睡。于是,这个早晨异常的清净,趁着这份清净,王诗玉只身攀上空无一人的教学楼的楼顶,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向远处望去。北方的秋季,刚好诠释了这个季节的全部意义。风,清爽而甘冽,空气中没有了凝聚了一个夏天的粘稠的湿露,干净而利落的云彩把天空托得异常的高远。田间没有了吵闹的各种动物一起演奏的交响曲,到处是忙碌的农民的喜悦与疲劳交织的身影。那大型的收割机像冲向战场的斗士一样,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一片片稻谷毫无招架之功地应声倒下,瞬间,整片整片的稻田就在飞转的齿轮下沦为平地。眼前这一幕,勾起王诗玉浓浓的思乡之情,她含着泪水轻轻地问:爹,妈,你们好吗?

王诗玉伤了一回神,又恢复了热情,她一点一点地扫视这个即将生活两年的地方,从它已经布满灰尘与细小裂缝的墙壁,和被风雨冲刷后露出斑驳的色彩的一座座建筑,暴露了它的年龄。这样的环境,多少让对大学充满幻想和期待的年轻生命有了失望和惆怅,这就像梦想的种子被种在不太满意的土地上,可还是有人愿意用青涩的思想和稚嫩的双手竭尽全力地呵护,等待它破土而出,在未来结下一颗梦寐以求的果实,至少她是这样的人!

越来越炙热的阳光搅乱了清晨的宁静,王诗玉动了动发麻的双腿,顺着原路返回,路上遇见了出来打水的室友——舒涵。

舒涵一见她就神秘地招手,王诗玉便紧走几步赶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水壶。

舒涵:“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告诉你,咱们宿舍来新人了!”

“你想的怎么这么多!”王诗玉笑道,“来新人有什么稀奇的?”

“我形容不出,你去看吧!”

王诗玉原本不觉得什么,被舒涵的话说的心生疑窦。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宿舍楼,刚到二楼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寒暄和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在经过其他宿舍的门口时,不停地有人询问她们宿舍出了什么事。王诗玉微笑着摇摇头快步向前,刚到宿舍门口就停住了。只见,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挤满了宿舍,一时间也数不清有多少人。王诗玉打量了片刻,觉得在人群中穿过去实在是不礼貌,便放下水壶倚在门口。顺着这些人一致的目光,她看到了一位美女,那样的容貌,那样的神情,在一片奉承的欢声笑语中俨然是一位公主!

“别开生面吧,真没想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飞来一只凤凰!”舒涵伏在王诗玉耳边轻声道。

王诗玉仍挂着淡淡的微笑,没有开口。她的目光被一道道金光吸引过去,那是手镯与叫不出名字的手表交相辉映的光芒。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戏才渐渐散场,王诗玉真佩服这些人的博学与机敏,怎么会有那么多种奉承的方式,而且信口拈来,衔接的恰到好处。这时,思绪飘忽的王诗玉还未反应过来,手中便多了一包东西,同时一个极尽温和又万分客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点特产,大家尝尝,中午,咱们一起吃饭!这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乐忻要是和你们耍脾气,就告诉我,我教训她!”

这一番话说得王诗玉心里暖暖的,她刚想开口,舒涵却抢先一步道:“阿姨,您太客气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相互关照!”

舒涵的话比一句简单的“谢谢!”听上去舒服多了!于是,王诗玉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轻轻地走进屋内,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时,一直面无表情的“公主”突然皱着眉头生硬地打断还在张罗的女士:“妈——,这里是学校,这是我的同学,不是你们的应酬对象!你们这样的功夫,她们拿什么招架!”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就是因为是你的同学,我们才要表表心意啊!”

乐忻把枕头往床上一丢,不耐烦地道:“在我的生活空间,能不能不用你们的生活方式?!还有,为什么要通知你们那些朋友?难道我来这样一所学校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吗?!”

在众人面前,乐忻的态度让气氛陡然凝重起来,一旁的中年男士板起面孔道:“你说为什么,不是因为你,谁想惊动大家!”

王诗玉见状紧张地望着乐忻,不料,乐忻的态度突然一转,一叠声地道:“好好好,这份心意我领了,您对大家的心意我也领了,吃饭的事等您二老离开之后我一定照办!这样可以吗?可以的话,让我们休息一下,好吗?”

乐忻的父母听了这段话,脸上布满忧虑的愁云,他们关切地看了乐忻一会儿后,叹了口气,便一边和大家告别一边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乐忻的母亲突然停下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万分怜爱地道:“忻忻,我们知道你心情不好,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就和我们回去,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乐忻闭上眼扭过头一言不发,她母亲又等了一会儿,之后无奈地关上了寝室的门,舒涵随后很有礼貌地送了出去。寝室终于安静下来,大家却不知如何开口,直到舒涵返回,气氛才缓和一些。乐忻简单地和大家打过招呼就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一连几天,这位美女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不上课,不吃饭,不洗漱,甚至没有人见过她去厕所。王诗玉和其她人小心翼翼地在宿舍活动,可爱说笑的李莘这天实在忍受不了,便蹑手蹑脚地走到乐忻的床边,敲了敲她的床头笑道:“美女,你这不吃不喝地蒙头大睡,是在学睡美人吗?可咱们这一亩二分地上可找不到王子啊!”

乐忻毫无反应,隔着被子,大家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呼吸。王诗玉紧张起来,不安地道:“她,不会有事吧?”说着便走上前,试探着要掀开被子。她的手刚挨到乐忻的被子,乐忻沉闷浓重的鼻音忽然传来:“我还活着!”

李莘吓了一跳,猛然向后退去,不料撞在舒涵身上,舒涵一边扶住她一边道:“你比乐忻还吓人!”

这时,王诗玉轻轻掀开乐忻的被子,关切地道:“你感冒了?怎么不说一声!”。随后,她找出随身带来的药 ,倒了杯水一起递给乐忻,同时担心这位美女会不会一口回绝。出乎意料的是,乐忻伸手接过服下,甚至没有忘记道谢。这次片刻的接触却使寝室的气氛有了本质的变化,尽管乐忻仍一言不发,但大家都放松了许多,因为这不是一枚炸弹,而是一座生病的冰山。

局面一旦打开,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在王诗玉第一个伸出友谊之手并成功接轨之后,其她人纷纷随行,这位美女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颜色,鲜艳得让每个人都自愧形秽。

早晨,清冷的阳光刚洒在窗棂之上,王诗玉就睁开了眼睛。她慢慢地舒展身体,轻轻地穿上衣服,在室友匀称低沉的呼吸声中悄悄下床,像往常一样,拿起几个水壶正要出门,上铺的乐忻突然开口:“打水去啊?”

王诗玉点点头。

“你等我一会儿,咱俩一块儿去!”

王诗玉被乐忻这突然的亲切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在她的心里,对于贫富一向敏感,内心深处埋藏着一种叫“自卑”的东西,驱使她不由自主地抵触一切有钱的人,但她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能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于是,她展露一个亲切的笑容,轻声道:“好啊!”

走在路上,王诗玉忍不住欣赏乐忻精心打扮之后的美貌,笑道:“你让我想起我的一个好姐妹,她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打扮一番才肯出门!”

“谁叫这个社会总是以貌取人!”

“可你们本来就已经很美了!”

乐忻用戏谑的目光斜视着王诗玉,慢条斯理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想招蜂引蝶啊?哼,我可没有那份闲情逸致!”

乐忻的言语让王诗玉觉得自己冒失了,她不由讪讪地笑道:“打扮给别人看或许还会偷偷懒,打扮给自己看怎么能偷懒呢!”

“你这话说的好!”乐忻有些兴奋地赞道:“一句话道出了我的秉性!”

一句认可又让王诗玉受宠若惊,使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回到宿舍,王诗玉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一本书便打算出门。这时,窝在被子里的舒涵拨开凌乱的头发转动眼珠,审视王诗玉片刻后,问道:“诗玉,你什么情况,怎么一到周末就消失?”

这个捕风捉影的话题在女儿国般的大学中,真是一剂可口的调味料,立刻引来其她半睡半醒的室友们戏谑的目光,兴奋点极低的李莘首先开口:“就是,现在都是和平年代了,你就别搞地下工作了!说,是不是约会啊?”

舒涵瞪了李莘一眼:“说话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不是约会是干什么?难道和什么团伙接头吗?再说,你见过哪个干地下工作的这样一问就能招供?!”

舒涵的一席话引来大家哄堂大笑,李莘止住笑声,不理会舒涵的挖苦,继续道:“诗玉,有的话,就说出来吧,这可是咱们寝室的第一朵桃花,别人就算了,你能赶在乐忻的前头,就值得庆祝!是不是,乐忻?我这么说,你可别不高兴!“

乐忻不以为然地道:“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风水轮流转,说不定明天就轮到你那儿了!“

舒涵极力忍着笑:“呦,在这儿狼多肉少的地方,那得多大几率啊!李莘,你一定要擦亮眼睛,仔细辨认,别是朵烂桃花!”

众人又是哄然大笑。李莘并不生气,反倒洋洋自得地道:“别不服气,有句古话说得好,‘自古红颜多薄命’,走狗屎运的一般都是我这种条件的!”

王诗玉抱着书听着她们胡侃,等到李莘说完便接过话:“我倒想成全你们的好奇心,可惜对方是个女生,如果是按你们所想,那这对我来说就不是桃花运而是桃花劫了!”

舒涵:“‘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说不定你还真能碰上一块儿可口的肉呢!”

“可惜我不是狼,我不过是一只吃草的羊!”

王诗玉说完转身出了宿舍,来到宿舍不远处的公园等待马文心,两人约好一起去市区。她一边盘算要买的东西,一边在一条长椅上坐下,然后掏出身上的钱仔细算计着。正当她专心数着手中的钱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本能地认为是马文心到了,便高兴地抬起头来,可嘴边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便戛然而止。王诗玉望着来人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思付到底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走过来的人似乎认出了王诗玉,在经过她时放慢了脚步,然后冲她璨然一笑。这个笑容如同神来之笔让王诗玉灵光一闪,记忆的光标顿时锁定在食堂旁的画面。原来是他!——王诗玉的脸陡然热了起来。她慌乱地把钱塞进兜里,扭过头避开来人的目光,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才回过头朝来人离去的方向望去,想不到那人像算好了一样也回过头来。四目相对, 王诗玉只觉得一团火在脸颊烧了起来。

好一会儿,王诗玉才回过神来,但仍在揣摩那笑中的深意,她怎么想都觉得那是一种讽刺!

王诗玉使劲甩甩头,想要摆脱这种自寻烦恼的情绪,却猛然发现马文心就站在身旁,不由惊道:“喂——,你干什么?你怎么一声不响!”

“你又在干什么?大清早的就魂不守色?是被什么吓到了?还是被什么人勾去了魂儿?”

王诗玉看着马文心一脸的坏笑,就知道刚才的一幕被她看到了,便转移话题:“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让我等你这么长时间?!”

“是啊,等我是一件多么枯燥的事啊!”

王诗玉见她笑意更浓,干脆不理她径直向前走去。

马文心笑着赶上来,道:“哎,你们宿舍的那位千金小姐还好相处吗?”

“她倒是让我很意外,本来以为那样的人是我们这样的人难以亲近的,没想到她除了不轻易开口之外,很随和,现在每天早上还和我一块儿起床、打水、跑步,我都很奇怪自己怎么入了她的眼!”

“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这么做至少让她漂亮的脸蛋、优越的条件不至于招来太多的嫉妒、排斥!再说,她再有钱也不能与世隔绝吧,总得找一条与你们沟通的渠道,你这么面善的人当然成为首选了!”

“你把人心说的太险恶了!都是青春年少,哪有那么多算计!我看她不像那样的人。”

“日久方见人心,她到底是本性如此还是刻意伪装,现在我就不妄下结论了!”

“这话说的对。嗯,你前面说的也是常理,像她这种条件的人,不让人多想也难。呵,你看,不光是男人关注美女,女人其实更关注美女,只是角度不同,男人大多先从美女的漂亮之处着眼,而女人更多的时候是寻找美女的缺点在哪里。”

“是啊,而且从古至今穷苦出身的漂亮女人,赢得来眼球赢不来尊重的例子比比皆是,可见光漂亮是不行的。像乐忻这样占有天时地利才是真的好命,我们只能寄托来世了!”

马文心的话令王诗玉想起乐忻刚来时的那一幕,这使她不禁感叹道:“是啊,有钱真好,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风风光光,自然而然地让人另眼相待,可以无限度地满足人的虚荣心!”

“好了,我们就别做司马牛之叹了,赶快行动吧,咱们这些不占天时地利的人只能靠奋斗,看能不能赢来点人心!”

两人相视一笑,挽手走出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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