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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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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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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染尘世》连载

第十章 难言的心事

火车的轰鸣声让王诗玉心头一颤,猛然醒悟自己身在何方,可她的心还停留在与夏远交谈的画面,那样的话她从未听过。她觉得自己一直表现得很乐观、很自信,夏远是怎么发现自己深藏于心的自卑?王诗玉从来没有仔细揣摩过这个人,他留给自己的印象就是一个阳光一样的无忧青年,然而临行前的这段意外的交流让她开始思考这个人隐藏的品性,可以肯定,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不应该是肤浅的。

“诗玉,王诗玉!你想什么呢?”

马文心的召唤使王诗玉回过神来,她微微一笑,连忙隐藏心事,深吸一口气道:“胡思乱想!”

“想他吗?”

“你指的是谁?”

“我不知道谁还在你的心里!”

“好啊,你也来戏弄我,是吗?”

马文心闻言收起玩笑的语气,非常诚恳地道:“玩笑是玩笑,不过,我也想劝你,如果夏远有心,你也别无意,我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难道夏远身上就没有一点儿符合你择偶的标准吗?至少他还算是一个帅哥吧!”

“这话你应该反过来问,你觉得我又有什么地方吸引夏远呢?”

“哦—?你要是这么说,就不要怪我认为你对他有意了!”

王诗玉不以为然地笑道:“明明知道不可能,我为什么还要自作多情!何况,一个还在为生存奋斗的人,可没有力气去谈情说爱!”

“我不这样认为,如果你们真的走到一起,你不就踏进城市这个圈子了吗?我们苦苦读书上学为了什么,也就是为了这个结果。”

“这样实现梦想,我没有想过,我也没有想过去恋爱,去和一个什么样的人恋爱。但是,我非常清楚,就算有一天我真的去爱了,那一定是摒弃一切世俗的观念,什么家世、地位,这些浮华的东西都不会成为我爱一个人的条件!我要爱的清清白白,让生命中一切的美好只为一个人绽放,然后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真美!也是真清高!我可没有你这样的骨气!不过,我很想知道你和夏远的结局,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我觉得他对你的用心不是一点儿,至少比你说的要多!”

王诗玉报以一笑,其实,夏远最近的言行,同样引起了她的怀疑。

夏远,果真在王诗玉离开之后,才回到家中。其实,他想去送她,可最终缺了一点勇气,未能迈出这一步。夏远是矛盾的,他想过许多种假设,假如王诗玉再漂亮一些,假如她也是来自市区,假如她有更好一些的家庭,假如她再温柔体贴一些·····那么自己就义无反顾了!夏远自认为这不是嫌贫爱富、以貌取人,他没有忘记自己也不过是普通市民中的一员,但过高的自我认识使他摆脱不了爱慕虚荣的心,而成长的环境,让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追捧,他还拿不准用怎样的姿态去俯就一个女孩儿。可如果让他放弃,他又不能自已,他已经深深地被王诗玉不屈不挠的品性打动,他敬服这样一个身处逆境的女孩儿依然能够洁身自好!

这种矛盾的心理使夏远烦躁得能够生出火来!终于,耐到假期结束,夏远在教室的走廊中意外地碰见王诗玉,刹那之间,纠结了一个假期的复杂情感如潮水般卷着浓浓的思念涌上心头,这使他慌乱地与王诗玉打过招呼后,连忙闪进教室。

王诗玉看着夏远的背影虽然奇怪却并未多想,转身走进自己的教室。经过一个学期再次聚首的同学,曾经陌生的客套都变成了亲切的问候,在辅导员离开之后教室里立刻人声鼎沸。突然,这份热闹戛然而止,王诗玉奇怪地抬起头,顺着大家的目光向门口望去,而后她的脸瞬间红透。

只见,夏远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口,响亮地道:“王诗玉,我喊你多少声了?!你是不是故意听不见,等着我扛你出来啊!”

尽管没有人不知道她和夏远一直来往,可是夏远如此理直气壮地在众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王诗玉尴尬不已。于是,她极为不满地走出教室,顺手关上门,板着脸望着夏远道:“什么事?”

夏远看着王诗玉的窘态,乐不可支地道:“关门干什么?你这样一关,她们不是更议论吗?傻——!”

“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还制造让人议论的机会?!哼,说吧,叫我什么事?”

“没事儿,打个招呼!”

王诗玉闻言哭笑不得:“我们刚才不是打过招呼了吗?”

“点个头怎么能算?难道我们只是点头之交吗?”

“哼,一个假期不见,我怎么觉得你好奇怪啊!”王诗玉不冷不热地道。

夏远没有开口,他慢慢靠在墙上,然后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他猛然吸了几口,可能还不习惯,被呛得咳嗽起来。面对这样的夏远,王诗玉万分惊讶,同时柔肠触动,不由转变语气,温和地道:“夏远,你怎么了?”

夏远止住咳嗽望着王诗玉道:“能陪我走走吗?”

王诗玉微微迟疑了一下就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两个人走出教学楼,顺着无人的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年后的北方依然还在沉睡,冷风吹透衣衫冻得王诗玉不停地打颤。过了很久,王诗玉看着一言不发的夏远,忍不住道:“你到底怎么了?”

“烦!”夏远总算开口了。

“什么事让你这么烦?”

“想不开的事!”

王诗玉轻哼一声,没有开口,心里暗道:当然是想不开的事,想开了还会烦吗!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突然,夏远停下来,俯视着王诗玉道:“你能借我个肩膀吗?”

“啊!?”王诗玉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料夏远真的俯下身来,把头慢慢倚在她的肩上。王诗玉错愕地看着夏远,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思想也停止了。片刻之后,夏远忽然又笑起来,道:“王诗玉,你能不能不要晃了,我都快晕了!”

王诗玉见状,毫不客气地推开夏远,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一个多月不见,你倒是学会了装疯卖傻!”

“诗玉,我真的要疯了!我问你,你知道暗恋是什么滋味吗?”

王诗玉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微笑着摇摇头,道:“你问错人了。”

夏远深深地看了一眼王诗玉,又开始沉默起来。

王诗玉见夏远不开口,便抬起头打量他,发现他的脸上再次出现那种怪异的神情,便不敢多言。她无奈地搓了搓发僵的手,然后插进外衣的口袋中想吸取点身体的热量,却触到一个冰冷的东西。她掏出来一看,居然是自己和马文心在海边捡到的海螺,便拿到夏远面前晃了晃。

“这是海螺,我认得。”夏远淡淡地道。

“那你知不知道,海螺里有大海的声音!”

夏远半信半疑,伸手接过海螺放在耳边,眼中泛起难以置信的光彩。

“神奇吧,大自然太神奇了,一个看似死了的生命还在延续!”

“是不是和人一样,它还在临床死亡期!”

“那它可比人的生命顽强多了,这是名副其实的‘躯壳’!”

“你,很喜欢海吗?”

“不,”王诗玉摇摇头,“我不喜欢,我不喜欢那种飘摇不定、波澜起伏的感觉。我喜欢山,喜欢草原,喜欢一切浑厚凝重的广阔!”

夏远看到王诗玉的眼睛又生出光彩,仿佛在她面前的就是广袤的田野,而她像是落入凡间的精灵,还未染上半片尘埃。此情此景此人,让夏远心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荡得他的心乱了节拍。他深深地吸入一口气,来压制翻腾的情感,十分诚恳地赞道:“和你说话,都是诗情画意!我想,丛林该有多喜欢你啊!他又是用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情感!而你们在跨越爱情之后,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境界呢?”

“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就是这样一种境界!”

“那我们呢?你和我在一起又是什么境界?”

王诗玉认真地思索起来,可她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因为这种感觉是模糊的、朦朦胧胧,她还不能看清楚。夏远见她久久没有开口,不禁苦笑一声,道:“别想了,你的沉默就告诉我是什么感觉了!回吧,姑娘!”

夏远这个新的称谓让王诗玉耳目一新,使她忍不住对他莞尔一笑!

开学后不久,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一个即将到来的日子,像即将沸腾的水,翻起越来越大的浪花。2月14号,在此之前王诗玉从未觉得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之处。这天清早,王诗玉被舒涵带到学生处的会议室,此时,会议室里花团锦簇,一片笑语欢声。王诗玉见状,不由凑到舒涵耳边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又不是你们的人!”

“今天是过节,不是帮里开会,没有人追究你的身份!”

王诗玉闻言拉住舒涵,面露难色:“舒涵,我不喜欢这种热闹,我回去了!”

舒涵反手死死拉住王诗玉,笑道:“你想回去也行,只要你能找一个人陪我!”

此时,两个人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一些目光,为了不引起更多的关注,王诗玉只好随着舒涵寻找座位。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喝一声,接着,一个红球在半空中起起落落。很快,这颗红球就飞到了王诗玉面前,她想也不想地接在手中,正要询问舒涵这是什么意思,就听到所有的人欢呼起来。

不远处,刚刚找到座位的舒涵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到拿着红球发呆的王诗玉连忙道:“诗玉,快扔掉!”

“不行!都已经接住了!”反对的声音立刻响起,随后是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王诗玉已经蒙了,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时,舒涵走到她的身边不服气地道:“我们刚进来,还没有坐下呢,怎么就开始了!这次不算!”

“借口!舒涵,你是不是忘了今天的口号!大家提醒她一下,今天的口号是什么?”

“没有借口!”

舒涵无话可说了,一脸无奈地望着王诗玉。王诗玉看着她的目光有了不好的预感,接着举起手中的球对舒涵道:“这是什么意思?”

舒涵指了指红球下面的一根细线,充满歉意地道:“表演节目!”

“节目?什么节目?如果,不表演呢?”

这个问题正是舒涵不敢告诉王诗玉的内容,她犹豫了一下,而后小心翼翼地道:“那就接受惩罚,亲吻你的搭档!”

“什么!?”王诗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目光快速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当她看到夏远时,停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观察起他身边的女孩,但并没有过多停留,因为她的心清晰地被扎了一下。王诗玉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红球对舒涵道:“舒涵,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你还能来吗?!你不来我怎么办,难道你还真的让我随便拉一个人吗?”

“你可以不来啊?”

“那我就要请所有的人吃饭!”

王诗玉闻言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你们俩在干什么?这个节目叫‘卿卿我我’吗?”有人已经开始起哄,同时惹起一阵哄堂大笑。

舒涵没有理会,而是接过王诗玉手中的红球,一边抽出红球下面的纸条一边道:“先看看是什么。”

“你们冥思苦想的主意,随便一个也会叫人招架不住!毕竟,对你们来说真正的看点是后面的惩罚吧!”

舒涵听了王诗玉的话忍俊不禁,同时打开了纸条,然后开怀一笑:“哈,我说你‘吉人自有天相’,果然没有错,你看看这个题目,就是为你而设嘛!”

王诗玉拿过纸条,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四个大字:七步成诗!这个节目使王诗玉暗自咽下一口气,压着声音道:“舒涵,你太抬举我了!我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两个人说话之间,刘启已经走了过来,他伸手把纸条捏在手中,然后笑道:“真雅!舒涵,我看你眉开眼笑的,是不是胸有成竹了?既然如此,就别让大家久等了,开始吧!”

“等等!主席,我肚子里哪有多少墨水啊,我笔墨伺候就行了!”

刘启微笑着把她们请到讲台中间,微微招手便有人端来了文房四宝。王诗玉一见,头立刻变成了两个,心里苦笑道:我哪里会写毛笔字!于是,她望着舒涵笑道:“你今天把我拉来,就是为了给大家添点儿乐子吧!”

舒涵充耳不闻,同时装模做样地铺纸研磨,台下立刻鸦雀无声。此刻,王诗玉感到所有的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这个时候落荒而逃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样做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毕竟这只不过是一个游戏。可即便是一个游戏,她也不想敷衍了事,更不想在众目之下丑态毕露!于是,她鼓起勇气,屏气凝神,望着眼前被一个女生紧紧捧在手里的玫瑰花,微微颔首沉思。转眼,她抬起头对舒涵讲道:“你来写,总可以吧?”

一旁的刘启闻言先笑出声:“她此时出手,那绝对是这个节目的败笔!”

刘启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夏远便站起身来,笑道:“主席,如果我来代笔算不算插足啊?”

“只要大家没意见,我不反对!说实话,我倒觉得这样雅的节目缺少一笔好字还真是遗憾!”

夏远闻言环顾四周,看着大家期待的目光,便离开座位走上讲台。他接过舒涵手中的笔,试了试墨水,然后对王诗玉微微一笑,道:“我准备好了!”

王诗玉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缓缓开口:“昨夜春来花枝俏,今朝风过残瓣飘。艳粉娇红作胭黛,留香一缕绕眉梢。”

台下安静了片刻,继而掌声如雷。一旁的刘启流露出惊讶钦佩的目光,赞道:“真想不到,咱们学校还藏着你这样的文人雅士,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可惜,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时,舒涵得意地道:“其人如诗,其质如玉,王诗玉!”

刘启重重地点点头,道:“实至名归!”

王诗玉羞红了脸,连忙摆手道:“言过其实了!主席,你看,我们卖弄的差不多了,大家继续吧!”

刘启点点头,王诗玉便转身要走下讲台,不料被夏远叫住:“请留步,诗出得有名啊!”

王诗玉微微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随口便道:“落花韵!”

夏远听到这个名字,陡然升起莫名的忧伤,他默默地写下这三个字,收起诗稿回到座位,不时地看向王诗玉,心里反复地问自己:“为什么是落花?为什么是我来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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