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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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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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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和他的世纪》连载

第二十一章 海盗

帆船,慢悠悠滑向黑咕隆咚的钱塘江江面,就像滑进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

船上坐着五六十个偷渡者,却静得像是一只空船。爷爷看看周边,一个个像僵尸似的,双眼盯着前方,一动不动坐在人堆里,爷爷摸摸包裹还在不在时,无意间在船边摸出一个纸包,爷爷慢慢拆开看,天黑,看不清,隐约看到白纸上有一堆黑呼呼的东西,爷爷想到刚才船老大说的话,轻声对姑婆说:“姐,我摸到黑炭粉了,给你,涂到脸上,海盗劫财劫色就轮不到你了。”

“呸!呸!呸!乌鸦嘴。”姑婆低声说,她觉得自己向来运气不错,这次倒霉事也压不到她头上。

船老大说话了:“船客们,江心逼近,风浪增大,船会摇摆的更利害,晕船的坐直了,会减缓倒胃,东倒西歪会折腾胃袋,要是胃绞的实在熬不牢要吐,就吐到江里去——”

船舱里有人喊:“我想吐,我挤不出来。”

“挤不出来也得挤,吐在船舱里,叫人家怎么坐。”船老大继续说。“还有,船客千万不可抽烟,要是烟瘾上来也要熬牢,晕船的船客嗅到烟草味,不想吐也要吐了。更重要的是,会招来海盗。海盗喜欢下半夜出动,现在江面在起雾,加上眼前乌漆麻黑,十米开外都看不见有船在漂。一抽烟,烟头一闪一闪,五十米开外都能看到,正好给海盜引路。”

风浪越来越大,船只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利害,爷爷心想,或许已到江中央,这时,船头、船舱和船尾一片反胃声,姑婆轻轻对太爷爷说:“爹,我难受。”

太爷爷说:“熬熬。”

姑婆说:“熬不牢了。”

太爷爷说:“熬不牢就吐掉。”

姑婆说:“吐不出来。”

太爷爷说:“吐不出来就闭上眼睡。”

姑婆说:“睡不着。”

太爷爷说:“睡不着吹吹风,就不想吐了。”

突然,坐在爷爷身后的姑娘,朝爷爷后背吐出满满一口,顿时,一股浓浓的酸腥味在周边弥漫。

爷爷扭过头,怒斥说:“小娘生,你不往江里吐,朝我身上吐,干嘛!”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实在熬不牢,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揩掉。”姑娘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块毛巾,揩爷爷背后的呕吐物。

帆船的摇晃幅度慢慢收窄,天边的黑幕像被撕开一条裂缝,船老大高兴说:“天快亮了,海盗回岛上睡觉去了。”

船老大刚说完,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突突突”的马达声。

船老大赶紧说:“船客们,安静安静。”

马达声越来越近,爷爷看到其它两只船掉头,往上游划去。

船老大说:“海盗来了。”

船老大连忙掉头,但已经来不及了,海盗的机帆船已穿出灰蒙蒙的江面,看到偷渡船。

爷爷再看另两只帆船,已经远去。

海盗的声音传过来:“前面的船只停下来,不肯停,别怪老子的子弹不长眼。”

船老大只好收起摇橹,蹲下身子,对大家说:“别慌,别怕,他们不杀人,东西他们想要就给他们,保命要紧。”

海盗的机帆船靠上来了。

爷爷感觉周边的偷渡者都被吓的瑟瑟发抖,身后的姑娘用颤抖的手抓住爷爷的衣角,低声说:“大哥,我怕。”

爷爷怜惜地握住姑娘的手,说:“别怕,靠近我。”

其实,爷爷心里也怕,他不知道这些海盗有多凶残。只是在姑娘面前装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爷们。

姑娘慢慢移到爷爷身旁,紧紧挨着爷爷。

爷爷扭头看,看姑娘清秀漂亮,就满地摸那包黑炭粉,总算还在脚边,爷爷撮一把黑炭粉,抹在姑娘脸上,爷爷感受到姑娘脸皮嫩而光洁,问:“你就一个人?”

“同舅舅走散了。”姑娘的眼泪夺眶而出。

爷爷同情地对姑娘说:“把头发解散,弄乱。”

姑娘照做了,爷爷再扭头看,姑娘像疯子一般。

爷爷把黑炭粉的包递给姑婆,姑婆接过去,但没涂。

一只机帆船靠近帆船,十来个海盗身手敏捷地爬上帆船,从船头站到船尾,把偷渡者控制起来。

爷爷偷偷抬眼看海盗,他们个个腰间挂一把“竹爿刀”,手里握一个黑呼呼的东西,爷爷心想肯定是木壳枪。

但是,看到这群人摸狗样的海盗,爷爷心里反倒平静下来。

一个站在船头,后脑勺搭一块羊尾巴辫,胡子拉碴,五大三粗的海盗客气又点文雅说:“各位船客,本人手上不喜欢沾血,即使沾上血也是被逼无奈。天就要亮了,各人准备好随身带来的金器银器,我们收掉就走人,以免耽误大家赶火车。”

说完,羊尾巴辫海盗挥挥手,示意海盗们动手。

海盗开始搜身、搜行李,搜到金器银器就丢进自带的布袋里,看到手提包,行李箱,就往机帆船里扔,谁要是不松手,就举“竹爿刀”吓唬,谁愿用手臂的代价换回箱包,僵持一会只能松手。

一个瘦的像猴精的海盗走过来搜了太爷爷又搜爷爷再搜爷爷身旁的姑娘,姑娘胆小,看到海盗要搜她身,就颤抖着“呜呜”哭起来,海盗要姑娘把头抬起来,姑娘哭着不肯抬头,猴精海盗就淫笑着伸手托姑娘的下巴,还说:“小妹,莫害怕,哥哥最疼小妹了。”

爷爷心想,不能让海盗把姑娘带走,他要救姑娘。爷爷抓住船只摇晃的机会,一扭屁股,横撞猴精大腿,猴精没站稳,横倒进人堆里。

爷爷佯装意外,赶紧上去拉,嘴上不停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浪大,我没站稳,对不起。”

这时候,天边已泛出鱼肚白,江面的雾气在慢慢散开,天边的亮光穿透雾气,江面已蒙蒙亮。

爷爷拉起猴精,猴精起身的刹那间,看到了姑婆,他双眼发直,他似乎忘了姑娘的存在。

爷爷看猴精直勾勾盯着姑婆看,再看看姑婆光洁俏丽的脸蛋,心想,完了,海盗盯上姐了,姐逃不出海盗的魔掌了。不过,爷爷脑袋转的快,思维立刻切换到如何解救姑婆上。

猴精站稳脚跟,用手指着爷爷说:“你,蹲下。”又指着姑婆说。“你,小娘们,站起来。”

爷爷硬气,不蹲,他要保护姑婆。

太爷爷扯扯爷爷的衣角,叫爷爷服软,蹲下,爷爷才极不情愿蹲下。

姑婆也硬气,她偏不站起来。

猴精走到姑婆身边,要拉姑婆起来,姑婆毫不客气,一巴掌打掉猴精的手,说:“把你的狗爪拿开。”

猴精恼羞成怒,要强行拉姑婆起来。

爷爷看不下去了,要起身,太爷爷生怕爷爷冲动,闯出大祸,紧抓爷爷的手不放,恳求猴精说:“小后生,我们是来逃难的,够苦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苦命人吧,你就积点德,放我们一码吧。”

“把嘴闭上,”猴精怒气冲冲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爷爷恨死猴精了,他恨不得一刀剁了猴精。

“猴子,还磨蹭啥,收工了,小鬼子的巡逻艇就要来了。”羊尾巴辫海盗在不远处叫。

“三哥,这里有个大美人,水灵灵的。”猴精冲着羊尾巴辫海盗喊。

这帮海盗怕日本佬的巡逻艇。羊尾巴辫海盗的话倒是点出爷爷救姑婆的妙招。爷爷想以“拖”的方法逼迫海盗离开。爷爷就蹲着说:“小哥,她是我姐,娘胎里出来就一只眼乌珠大,一只眼珠小,一只还是白眼,姐不好意思抬头给你看,怕你看到夜里做噩梦。”

“放你娘的狗屁,”猴精怒斥。“刚才我看的清清楚楚,貌美如花。”

羊尾巴辫海盗走过来,他力大心急,叫姑婆头抬起来,姑婆不肯抬,他一把拉起姑婆,托住姑婆的下巴,强制抬姑婆的头。

爷爷在一旁说:“我姐烈性,别招惹她,把她惹急了会跳海。”

“我大哥就喜欢烈性的。”羊尾巴辫海盗看见了姑婆的脸。“跟我走,从此你就不用再逃难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姑婆强硬说:“不可能跟你们走,除非我死。”

羊尾巴辫海盗也不强迫,他把枪顶在船老大腰间,文文斯斯说:“船老大,你的船在后面跟着,把这帮人送到岛上去。”

船老大说:“我这一船人还要送到冉里堰去,我都收了钱了。”

羊尾巴辫海盗说:“两条路你选;一条跟我们走,一条吃枪子。”

船老大说:“我不想吃枪子。”

羊尾巴辫海盗对船客说:“我不想把你们带走,是她把你们带走的。”

姑婆没想到羊尾巴辫海盗来这狠招,姑婆硬气地抬起头,问羊尾巴辫海盗:“你这是啥意思?”

羊尾巴辫海盗说:“你跟我走,船客啥事也没有,可安安全全到达冉里堰,你不跟我走,我不强迫,我请一船人到岛上做客。”

船客用复杂的眼睛看着姑婆,但没有人劝姑婆跟海盗走。

姑婆呆呆地站了一会,她慢慢放下行李,对爷爷说:“复生,你照顾好爹。”

爷爷满腔怒火地说:“姐,你不能跟他们走。”

太爷爷站起来向羊尾巴辫海盗乞求:“人家说你是海盗,可你也是人,也有爹娘,你为啥要活活拆散我们,做人多少也要讲点良心。”

“爹,我不能连累一船人,”姑婆凶狠地盯着羊尾巴辫海盗的大盘脸说。“行,我跟你走,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我宁愿死也不会跟你走。”

羊尾巴辫海盗说:“说。”

姑婆说:“把枪去的姑娘放了。”

羊尾巴辫海盗迟疑了一会,挥挥手,海盗们把抢到机帆船上的姑娘放了。

姑婆看一个个哭成泪人的姑娘重新回到亲人身边,就跪在太爷爷面前,说:“爹,下半辈子囡不能再尽孝,只有来生再尽孝了。”

姑婆给太爷爷叩了三个响头,感动的全船人都哭了。

姑婆站起来,走向海盗的机帆船。

满腔怒火的爷爷想最后一搏,看姑婆走在帆船边,他大喊一声,猛地扑向羊尾巴辫海盗,这当口,猴精走到羊尾巴辫海盗后面,爷爷没抱住羊尾巴辫海盗,却抱住了猴精,一头扎进江里,他想用这种方式为姑婆争取一点逃出魔掌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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