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告诉我,爷爷被龙头烤抛进黄浦江是爷爷失踪十天后才知道的。文雅说,传递消息的纸条是筱曼莉写的大家形成了共识,但筱曼莉为什么不现身各有各的说法,因为,那时候谁都没想到筱曼莉被龙头烤卖进青楼,限制了人身自由。
那天晌午,正好文雅休息在家,老孙头在铺子里给街坊做百货生意的徐太太裁剪夏天穿的旗袍,一个穿著体面,手拎黑色提包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地走进铺子,老孙头站在一角,背对门裁剪,没看到有客人进来,中年男子径直走到柜台前,也没看到老孙头。他就站在柜台前用手指的关节笃几下柜台的面子,不轻不重问:“老板在吗?”
老孙头扭过脖颈,目光越过老花眼镜上的边框,问:“做衣裳?”
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吓了中年男子一跳,他转过身问:“你是老孙头?”
“没错。”老孙头直起腰,转过身,剪刀还握在手里,把老花眼镜摘了下来。
中年男子从包里摸出一张对折的纸条,交给老孙头说:“有个人托我把这张纸条交给你,你查收。”
老孙头把剪刀放到旗袍的布料上,重新戴回老花眼镜,接过中年男子递上来的纸条,拆开看,纸条上写着:
十三少十天前被龙头帮老大扔下外白渡桥。
老孙头惊讶地抬头想问,中年男子已不在眼前,他急忙追出门去,站在街中间,前看后看,已找不到中年男子,老孙头急步回到铺子里,急切地呼叫:“文 雅,文雅,快来呀!快来——”
文雅急匆匆跑出来,问:“爹,啥事情呀,叫起来汗毛淋淋的,抢击啦!”
老孙头把纸条递给文雅,说:“你看。”
文雅接过看完,眼泪就“啪嗒啪嗒”从眼眶里流出来。
“文雅,”老孙头安慰说。“纸条总归是纸条,也不晓得是谁写的,说不定是恶作剧呢。”
文雅肯定说:“一定是筱小姐害了复生哥,我同复生哥说了多少次,远离筱小姐,远离筱小姐,复生哥就是听不进去——呜呜——”文雅说着说着就控制不住情绪,恸哭起来。
老孙头在一旁说:“现在不是埋怨、伤心的时候,走,去天香戏院。”老孙头把老伴叫出来看铺子,他同文雅去天香戏院。
正巧,梁月箫同太爷爷在戏场里,开场还有一二个钟头,戏场里空空荡荡,老孙头说爷爷有消息了,便把纸条交给了太爷爷,就站一旁,一声不吭。
太爷爷看完纸条,就一动不动坐在位置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戏台。
梁月箫拿过太爷爷手上的纸条看,若有所思问老孙头:“孙师傅,你同十三少的关系除了筱曼莉知道,其他还有谁知道?”
老孙头想了想说:“没了。”
“那么,可以肯定,这张纸条是筱曼莉写的。她知道你这里好找,纸条不会丢失,找我或者找筱先生,传递纸条的人不一定能找到。”梁月箫若有所思分析。“想不通的是,她为啥自己不来说?要用写纸条的方式告诉。更想不通的是,十三少失踪十多天了,才写这张纸条。”
“她是怕见到我们,又受到良心谴责,才写的纸条。”文雅想的简单。
梁月箫在戏台前来回徘徊,若有所思,突然他站住了,一拍大腿说“一定是——”梁月箫想说,那夜爷爷和筱曼莉被龙头烤抓奸在床,但欲言又止,梁月箫突然意识到,这场合不宜推这种理,便把含在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老孙头想听梁月箫的推理,便问:“是啥?”
“没啥,”梁月箫笑笑说。“我是说,筱曼莉避而不见一定有她的难处。”
文雅怒不可遏说:“龙头烤杀死复生哥,我要报警,告他,我要龙头烤抵命。”
“告,没用。”梁月箫说。“你有龙头烤杀十三少的证据吗?”
文雅指指梁月箫手上的纸条说:“这张纸条就是证据。”
梁月箫说:“纸条随便找个人都能写。”
“我去找筱小姐。”文雅坚定说。“只要筱小姐没死,还在上海,我一定能找到她。”
梁月箫说:“就算你找到筱曼莉,你想想看,龙头烤能给她留下物证吗?”
老孙头在一旁说:“我看月箫说的在理。”
“照你这么说,”这条路走不通,那条路走不通,文雅有点气馁了。“治不了龙头烤的罪了?”
“我看够呛。”梁月箫说。“花了人力财力,如果治不了龙头烤的罪,你家就别想过安耽日子了。”
文雅还是不死心,说:“照你这么说,复生哥就白死了?”
梁月箫不做声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文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