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下来,街灯亮起来了,爷爷出门了,爷爷没去租车,今晚,爷爷不需要轿车,他要去“祥龙舞厅”熟悉环境,再摸一下龙头烤的生活轨迹。
爷爷在五福弄路口“李记面馆”吃了一碗雪菜笋丝牛肉面,又到北京东路的衣装商店买一件绸布面料的夏装换上,坐上黄包车直奔“祥龙舞厅”。
“祥龙舞厅”在上海滩没有百乐门、大都会、仙乐斯、丽都、新仙林有名气有档次,但 “祥龙舞厅”也是夜夜歌舞升平,上海滩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出没。
黄包车把爷爷拉到“祥龙舞厅”门口,爷爷大摇大摆走进“祥龙舞厅”。
爷爷进出戏院熟门熟路,舞厅平生还是第一次进入,心里不免有点心虚,忐忑,不过,爷爷也有自信的支撑点;英俊潇洒,不冷场,在特训班跳舞是必修课。为了熟悉和适应环境,爷爷到吧台要了一杯红酒,就独自坐到角落里,用目光扫了一圈舞厅;舞厅分为两层,底层分割出大小舞池两个,大舞池有300多平方,小舞厅几十个平方,专供人习舞和幽会。大舞池后面是一个小舞台,舞池地板采用汽车钢板支托,跳舞时有晃动感;舞池周围是一墩一墩的沙发,小圆桌和小圆桌旁的靠背椅。小圆桌后面一排是吧台。小舞池后面用屏障隔出三间,供贵重客人使用。舞厅冬有热水汀,夏日放冷气。
弧形楼梯设在舞厅里角,与小舞台对齐,楼梯口和二楼的护栏前站着五六个穿一身黑衣裳的打手,爷爷认出其中一个就是把他抛出外白渡桥护栏的打手,爷爷记住两张面孔,他不会放过这俩人,等收拾了龙头烤,再收拾这俩人。
这时,一个身穿旗袍,身材窈窕,柳眉细腰的舞女款款走上小舞台,走到麦克风前,挥动双手,扭动屁股,她身后的乐队响起《假正经》的曲子。
舞女慢慢扭动细腰,用轻挑的腔调开唱,还不停抛出媚眼:
假惺惺假惺惺,
做人何必假惺惺,
你想看你要看,
你就仔细的看看清,
不要这样这样装着一本正经,
不要这样板起面孔吓坏了人,
不要这样这样装着一本正经,
不要这样板起面孔吓坏了人,
假正经假正经,
你的眼睛早已经,
溜过来 溜过去,
偷偷摸摸的看个不停。
……
歌声中,一对对舞伴从座位上站起来,步入舞池,灯光暗淡下来,不一会,成双成对的舞伴把舞池挤得满满的,光怪离陆的舞池人头攒动,一对对腰身胖瘦的舞伴在舞池里晃动。
舞厅的环境已储存在爷爷的记忆里,但二楼在爷爷眼里还是神秘地带,他要去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便站起来,绕着舞厅边沿慢慢朝楼梯口走,他不紧不慢迈台阶,走到楼梯口,被俩个打手拦住了,其中一个就是把爷爷抛出外白渡桥护栏的打手。
爷爷说上厕所,打手手指吧台旁边的门说,厕所在那里。爷爷实在找不出其它理由,只好折身下楼。刚下楼,《假正经》唱完了,昏暗的舞厅重新亮堂,这时候,龙头烤满面堆笑走进舞厅,身边还有一个日本佬,身后跟四个保镖。
舞女、舞客一声声叫“龙哥”,龙头烤不时挥手,嘴上说着“尽兴、尽兴”,往二楼走,从爷爷面前走过,瞥一眼爷爷,快两年了,没认出来。不过,龙头烤绝对不会想到,死人会站在面前,而且专程来索命的。
舞曲响起,一群穿着暴露的舞女走上小舞台,群舞。
爷爷邀请舞女跳舞,他想从舞女嘴里了解龙头烤的行踪。舞女告诉爷爷,龙头烤晚上八点到十一点前会在舞厅,十一点后离开舞厅。爷爷连续两夜到“祥龙舞厅”寻找机会,但龙头烤一来舞厅就上二楼,而保镖同他形影不离,很难下手,爷爷切换思路,把下手的时间点,放在十一点以后,于是,爷爷租了车,十点半以后,在舞厅外蹲守。
十一点以后,龙头烤走出舞厅,坐上第二辆轿车,第一辆带头,第二辆跟随,从北京东路拐进福建中路,往北行驶,上福建路桥,穿过苏州河,拐进天潼路,爷爷疑惑,难道龙头烤没把筱曼莉怎么样?筱曼莉还住在天潼路,做龙头烤的情人?
果然,龙头烤的轿车在爷爷熟悉的小院前停了下来。爷爷的车在离小院二十米的地方靠边停下,他看龙头烤开门进院,保镖乘车离开,二楼卧室亮起电灯,确定龙头烤在小院过夜,但爷爷没动手,爷爷要看看陪龙头烤睡觉的女人是谁。
翌日,不到八点,爷爷就把车停在小院的斜对面,九点半两辆轿车停在小院前,四个保镖从车里走出来,一边两个站在小院门前,双后反背,双目直视。
十一点,龙头烤才从小院里出来,身边跟着一个小巧玲珑,比筱曼莉年轻的女子,她身后的大妈送走轿车才转身关上院门。
爷爷决定晚上送龙头烤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