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的爷爷,抛下妻儿爹娘,死在石榴裙下,没人知道。
爷爷的死讯是爷爷被扔进黄浦江十天以后筱曼莉从青楼里传递给老孙头的。
爷爷被扔进黄浦江的转天,龙头烤就把筱曼莉卖进四马路新会乐里的青楼。老鸨生怕筱曼莉逃跑,落得人财两空,一天二十四小时派专人看管,不让筱曼莉跨出房间半步。
开始,筱曼莉坚决不接客,但老鸨软硬皆施,时间久了,想开了,爷爷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也只好就范。更主要的是,她得尽快把爷爷的死讯送出去,她担心太爷爷急出病来。接第一个客时,筱曼莉把一张纸条交给嫖客,恳求他把纸条送到福建中路156号“老孙头提庄”,交给老孙头。
其实,筱曼莉被卖进青楼这天,梁月箫就满世界找筱曼莉,因为,他同爷爷说定,结清唱堂会的账就在仁德里碰头算分成的钱,结果,到点爷爷没来,梁月箫没多想,昨晚折腾久了,睡不醒,情有可原,吃夜饭的时候,梁月箫去天香戏院找爷爷,看到太爷爷独自吃饭,梁月箫问爷爷没来吃饭,太爷爷说吃过饭他也正想去找梁月箫,说爷爷已一天没来了。
这下,梁月箫心提上来了,但他在太爷爷面前不能说同筱曼莉在一起,他只能敷衍太爷爷,离开天香戏院,梁月箫就去找筱曼莉,能想到筱曼莉去过的戏院、舞厅,梁月箫都找了,他甚至还去龙头烤的“祥龙舞厅”打听筱曼莉的下落,但都说不知道,筱曼莉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四天过去了,爷爷杳无音讯,大家急了,亲朋好友全部出动,四处寻找,但是,偌大的上海滩,去哪里寻找?人人都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找,没有方向,唯一的方向是筱曼莉,她也失踪了。
文雅向太爷爷建议,报警。太爷爷同意了,文雅就去警察局报了警,太爷爷就把与警察局对接的任务交给文雅。
文雅三日两头往警察局跑,每次满怀希望进入警察局,垂头丧气走出警察局。
那夜,梁月箫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一件事,爷爷出事前几天夜里同梁月箫一同回家,经过老闸桥时,看到桥堍前两个手持长枪的日本兵晃来晃去,爷爷咬牙切齿说:“小娘生,这帮猪狗不如的倭寇凭啥到中国来老三老四,管七管八。”
梁月箫说:“政府没用,老百姓受苦,没办法。”
爷爷说:“要是我手里有枪,先送这俩个日本佬回老家去,唉!可叹我手里没枪。”
梁月箫想到这里,一骨碌坐起来,他想去老闸桥附近打探打探,有没有中国人同日本兵起过争执。梁月箫穿上衣裳,走到老闸桥斜对面一爿烟酒店前,烟酒店老板是一个头发花白,胡须一撮的老伯,梁月箫问:“老板,向你打听个事?”
“说。”下半夜了,没有生意,老伯坐在柜台下打瞌睡,有人找他说话,他立马来了精神。
梁月箫问:“小日本为啥要守着老闸桥不让人过?”
“为啥,啥也不为,就是耍个威,在中国人面前找存在感。”老伯好像憋了很久的牢骚没地方发,正好梁月箫送上来让老伯找到了发牢骚的对象。“哼,你看看,不就是一块巴掌大的地方,整天在中国嚷呀喊呀大日本,大日本,叫得顺溜溜的,一点不害臊,日本佬呢,脸皮厚的比牛皮都厚。”
“就没人同日本兵作对?”梁月箫不想把话题顺着老伯的话题往下走。
“谁敢同枪作对,”老伯说。“不是找死吗。”
爷爷没在老闸桥头闯祸,线索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