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半天,佳如说的新任务就是去送稻草啊。
我和俊生从邵云新嘴里得知后,马上跑到老队长那里,要求一起去。因为我们从来没去送过稻草,没感受过那种活儿的滋味,再说了,过年后也一直没出过公社,总想出去走走。
老队长没答应,说明天只去四辆架子车,人已经安排好了,想去也只能下次。
我俩悻悻而归。佳如看见我们的神情,知道没戏,便安慰我们道:“好啦,别不高兴啊,你们去犁田,我和思文不也没争吗?”
“就是啊。想干活儿,今后有的是机会呢,我们来这儿插队,能少得了干活吗?恐怕到时候,你们会累得躲懒呢!”思文也一边搭腔。
我和俊生没话可说了。
没想到,晚饭后,老队长跑来告诉我们,计划变了,队里决定增加两辆架子车,明天一大早,我们四人都参加送稻草。我可高兴了,搂着老队长直跳。看得出,俊生心里一定也很得意。
第二天一亮,大家就起了床,匆匆吃点泡饭,便来到屋后的场地。六辆架子车,已经开始装车。领头的是陈国良,正在指挥着怎样装。看见他们都在忙乎着,我们也不好意思闲着,便帮着抱稻草。别小看装稻草,还真要有点本事,架子车既要装多装实,又要前后左右平衡,还得在转弯时不倒。听陈国良说,这一车稻草有一千多斤重呢,架子车堆得跟个小山头似的,我看着都怕它倒。
上路了。我跟邵才庭一辆,俊生跟陈国斗一辆,思文跟邵云新一辆,佳如跟大嘴馍一辆,大党跟陈国良一辆,邵云亭跟邵春花一辆,共十二个人。
六座移动的稻草垛,从村头大路出发。能把这座小山头拉着走,真是不简单,掌车把子的不但要有一把力气,更要有掌握平衡的技巧。无论是起步,还是停车休息,都得轻轻改变架子车的状态,不可动作过猛。而我们几个知青只能出笨力背绳子,像个拉车的毛驴。
平地上拉车还算凑合,最难的莫过于翻大坝了。十八里的平原大路,途中要翻过三道堤坝,才能到达造纸厂。虽然坝坡不算很陡,但也有三十度左右,坝高足有十米。翻坝时,大家分成两组,两车一过,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这两辆车保驾护航。如果说上坡时难,下坡时则更难。上坡时,只要大家出力,一鼓作气拉上去就行,可下坡时,却要四个人在后面倒拽着绳子,前头两人,一人正位扶车压把,另一人当助手,帮助掌方向。稍不留神,架子车就会往下冲,情形非常危险。
我体会,送稻草最大的难度就是每次下坡的几分钟。可以看出,我们队里来的这几位都是老把式,对付下坡很有一套。过了两辆车后,我们几个新手才从紧张的气氛中解脱出。
剩下的一劫大概就算是过河了。这船便是我们来时摆渡船,只是加上盖板,让架子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船上。可上船下船就不是件容易事了。上船时,小山似的架子车,两只车轮必须准确地经过两条并排的跳板,才可上去;同样,下船时,也要经过两条跳板下来。稍有不慎,便会翻车,那样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过河时,最怕遇到侧风。如果有大的侧风,船家宁可不渡,也不愿意冒这风险。否则,小山一般的稻草,会像张满风的帆一样,被吹倒在河里,车掉进河不算,船也会翻,一个人也跑不掉。据说过去就发生过这样的惨剧。
过了河,再翻过最后一道大坝,架子车直接拉到造纸厂后,只剩下卸车。陈国良的责任即将随之卸去,大家也可松口气。
从造纸厂出来,已经下午两点多,肚子饿得咕咕叫,我们找了个小饭店,但因为缺粮票,只好胡乱吃了碗羊杂碎汤,几只煎饺。大家都想在街上好好逛逛,我们四个更是眷恋城市的大街,无奈还要留点时间,在天黑前过河。
回来的路上,黑灯瞎火地,十二个人,六辆空架子车,在鬼嚎般的曲调中前行。我们四人的歌声还算文明点,可怜那几个寡汉条子,郁积多日的情欲终于有了发泄的时机,在这没人听没人见的夜色中,吼着男人听了都会脸红的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