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宣传队期间,樊五一的弟弟樊小毛来过一次。虽然他比我大一岁,但也跟个孩子王似的,跟在姐姐后面,一步不离。樊小毛很爱说笑,我们在一起玩得非常投缘,樊五一看见了也开心,更加把我当作弟弟看待。
夏天的夜晚,漫天繁星。稻田里声声蛙鸣,引得樊小毛突发捉青蛙的念头。我们做了两把钢叉,带上很亮的手电筒,拎着网袋水桶,便顺着稻田边缘寻找青蛙。这里肯定是从未有人如此捉青蛙,所以,当手电筒的光束照到蹲在田埂上的青蛙身上时,青蛙不知所措,一动不动地待在那儿,等我们钢叉轻轻一叉,便成为网袋里的猎物。真没想到青蛙如此之多,以至于不到一个小时,网袋就装满了,差不多有一百只青蛙,足够我们第二天美美地吃上一顿“红烧田鸡”了。那种意外收获之感,让我们开心不已,要不是樊小毛的提议,真的会错过捉青蛙的季节呢。
第二天,我们把青蛙分给佳如、思文他们一份,我和俊生跟着樊小毛在樊五一家吃。此刻的褚大姐早已嫁人,自然不会来分享我们的美餐,只有徐大姐在一边掩着口笑,说她不吃这种东西。这时的青蛙很环保的,稻田里只撒点化肥,没有使用农药。但当时的我们并不懂得,正是因为有了青蛙,害虫都被消灭掉,稻田才不需要使用农药。而我们却仍旧傻乎乎地捉青蛙,满足自己久未开荤的馋嘴。
一次,我们顺着田埂往稻田深处走,黑暗中听见有哭声。大家壮着胆子顺着声音找去,发现哭声来自在村东的坟地。我们悄悄近前,用手电筒一照,竟是邵云新家的黑狗,蹲在陈淑玲的坟头上呜咽着。见到人来,黑狗连忙逃走。这情景,使我想到了去年冬天,佳如的母鸡失踪一事,当时就有人说过,看见黑狗在陈淑玲坟上哭,我们都以为是迷信,谁知却是真的。自从陈淑玲死后,邵云新不知去向,这条没人要的黑狗便四处流浪,很久没见过它的踪影,都说是被人打吃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而且仍然眷恋着死去的主人。
这让我很是感触,立刻又想起了悬梁自尽的陈淑玲,那可怜的“小新娘”。我提议回家,以后不再捉青蛙了。樊小毛起初不解,后听我说了陈淑玲的故事,也赞成了我的提议。当然,我没有把看见黑狗“哭坟”一事告诉村里其他人,以免又被以讹传讹,弄得满村风雨。樊小毛过了几天便回去了,自此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位一起玩了一个月的好朋友。只是从他姐姐那里得知,他冬季征兵时,参了军,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俊生跟申思平的关系没有进一步发展,而且双方似乎都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热乎。每次见到申思平,都觉得她心思很重,不知都在想些什么。我问俊生,他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是说,一切顺其自然吧。我隐隐感到,他俩的事可能会黄,果不其然,在八月的一个早晨,申思平来跟俊生告别,顺便也告诉我,她父亲把她转到省城近郊的杏花村公社插队,那样可以离家近些,于家于己都好有个照顾。我看着俊生苍白的脸色,心情矛盾,不知如何劝他。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申思平。那时我不懂初恋的甜蜜和失恋的痛苦,直到后来才知道,要想找到一个心仪的爱人,真不是一件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