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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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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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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白杨树》连载

第二十九章 打狗充饥

那段时期的生活,真的是充满着阳光,当然也有难忘的阴影——悲凄的饿肚子的阴影。

不知何故,遇到全公社长期停电,龚集的粮食加工厂停业,十里八乡,都跑到高皇区去加工,据说排队的人带着铺盖,几天几夜都轮不上。我们空有水稻而吃不上米,整整四十天,没进一粒细粮。起初还用山芋或者高粱米填肚子,直到嘴里冒酸水、大便拉不出,谁也不愿意再吃那些东西了。不吃山芋和其它杂粮,便等于没饭吃,即便是山芋和高粱,也所剩无几,因为大量的山芋都烂在了地窖里,此刻饥饿是最大的问题。

开始我们还把身上的一点钱到集上换成食物,后来也只够买点白菜萝卜回来煮汤喝,还跟在鲁志明后面,自诩是“朝鲜式”的白菜汤。可即便是这种一天一顿白菜汤的日子,也很快就被连汤都喝不起的日子取代了,尽管我们这一代人在六十年代初也饱经饥饿过,毕竟挨饿的滋味不好受。坚持一两天还能凑合,三天后便浑身无力,腿脚发软,眼冒金花,别说还要去队里出工干活,就是出门走路都没力气。生产队家家户户都自顾不暇,哪儿还有力量帮助我们知青呢。

李黄有只黄狗,跟章本午、于红岭混得很熟,经常被他俩带出来玩。那只狗又肥又大,过去每次来我们知青新屋玩时,都会喂它吃点山芋。日子一久,黄狗跟我们也混熟了。于是,一个罪恶的计划正在这群饥饿的知青中悄悄地谋划着。

参与者除了我们小组外,还有李黄三人。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李黄三人把黄狗带了来,在喂食山芋时,一个准备好的绳索套进了黄狗的脖子。那边套好的手势一打,这边几人就使劲拽,硬是在俊生房间的门头上,黄狗挣扎着被吊了起来,再用锄头砸脑袋,硬将其活活打死。

打死后的黄狗,很快被我们七手八脚地剥了皮,还把狗皮、内脏和狗脑袋挖坑埋进门前已种上小麦的自留地里。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前后的村庄静悄悄黑乎乎,没有灯光和人声,大家摸着黑将大卸八块的狗肉拿到路旁的河沟里洗,谁也不知道究竟洗没洗干净,便把四条腿再斩成几段,放进大锅里煮。没有姜葱辣椒和其它任何调料,一锅水,一把盐,没等把狗肉煮烂,便被捞出,边啃边煮,七匹饿狼,啃了半夜,硬是用半生不熟的狗肉,填饱了多日的饥腹,也大大地过了一顿狗肉瘾。

四条腿吃完,剩下还有些狗肋排,当时章本午提出也一并埋掉,鲁志明坚持要留下。果然,他拿到电灌站,找个黄盆把狗排骨腌了起来。半个多月后,我和俊生去找他时,发现了盆里带有血水的狗排骨,于是提出与鲁志明分享。原本狗就是大家打的,只是他把剩余排骨带了回来,所以他没有理由不带我们吃。就这样,细水长流了半个月,才把这些美味吃完。总体感觉,咸狗肉比煮狗腿好吃一百倍。也就是这条可怜的大黄狗,救了我们的命。

李黄的村里没人知道黄狗的下落,都以为跑丢了,或被外人打吃了。第二年的春天,当小麦开始发棵时,我们门前自留地中间有一块地方的麦子,总比周围的麦子高出一头,长势喜人,惹得后邵后陈前后村里人来来往往地奇怪猜疑,但始终无人想出原因,唯有我们暗暗发笑。

佳如在与严大宝分手一个月后回家一趟,带回了一只下蛋的母鸡。这里的农村,几乎没有人家养鸡养鸭,只有养猪养羊,所以,佳如的母鸡成了村里人人参观的稀罕物。可是,就在一个寒冷的早晨,佳如突然发现他的母鸡不见了。寻遍整个村子,也无踪影。村里人便趁机说,你们几位学生对陈淑玲好,一定是陈淑玲把母鸡带走作伴了。因为头天夜里,有人看到,陈淑玲坟头上有只黑狗在哭,那哭声很凄惨。说得人毛骨悚然。

我们知道,这些传说都是迷信,但究竟是谁把鸡偷走了,我们倒情愿相信是黄鼠狼干的,因为先前在房子周围看到过这种神秘的小动物。这个谜底,直到几十年后大家的一次聚会上,才被退休后的鲁志明在喝酒喝多了后揭开:原来那天早上,佳如的母鸡就蹲在门口,鲁志明来找思文,我们都不在家,他“顺手牵鸡”,把那只肥肥的老母鸡抱走了。回到电灌站,杀鸡拔毛,在电炉上慢慢地炖,美美地吃了两天。而我和俊生因为偷吃过他的板油,那段时间几乎都没敢去电灌站,所以没人发现他的“劣迹”。佳如笑骂他是“偷鸡贼”,非要罚酒一杯,鲁志明爽快认罚,一饮而尽。大家也情知过去了几十年,说出来就是件下酒的小菜,谁也不会介意。对于那时插队农村饥饿无奈的“偷鸡摸狗”,如今也成为一件件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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