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收季节,我们照样是起早贪黑,玩命地挣工分。所不同的是,今年我们分了家,不像过去那样,四人中留一人烧早饭,而是各奔东西。我和俊生一家,两个人也不需要留一人,只把头天多做的留点第二天一早热了吃。因为思文一直在农机站,极少回来,佳如一人很简单地过着他自己“自斟自饮”的小日子。
一年多的锻炼,我的身体比刚来时不知道结实多少,体重和身高都在悄悄地增加着,特别是经过去年秋季的扛笆斗,今年午季场上的活儿,没一样难倒我。一笆斗小麦,忽地从地上端起,一个轻巧的下蹲,便落上了左肩头。这时的队里人,再也没人小瞧我,我很自豪地感到,自己完全是一个大人了,尽管是个实足年龄才刚到十六岁的大人。
最让人高兴的是,今年没有遇到水灾,河湾地的麦子获得了大丰收,老天爷真是帮忙,整个午季,基本都是晴好天气。真是应了那句“收了大河湾,丰了半拉天”,场地上堆满了急需晒打的麦子,队里也在旁边的地里,新开辟一块场地,没日没夜地收割打场。
果然,在午季分粮时,我们每人都分到二百多斤麦子,比头年多一倍还要多。新麦的收获,让我们又吃上了久违的细粮。品嚼着麦面馍馍,嘴里余香不散,真比过年还快乐。此外,我和俊生每人还预支了十元钱,这都是我们无日无夜拼命干活挣得的劳动果实啊!
自从父亲“解放”后,我身边的钱也比以往宽裕起来,跟哥哥、姐姐一样,父亲每月差不多都会给我寄来五元钱,补贴我的生活。此刻的我,用手中的钱,也会买些好菜请其他同学来吃,以报答他们曾经在我最困难时对我的照顾和帮助。
趁着午季丰收的喜庆,队长邵有礼也把谈了半年的新娘子娶回了家。这几天村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年纪大的嫂子们,都在帮他张罗着婚礼的操办,他也在此前新建了三间草屋,从他哥哥嫂嫂家搬了出来。
毕竟是队长,又是党员和退伍军人,觉悟肯定比一般社员高。他主张新事新办,不搞铺张浪费,也不大操大办,不耽搁珍贵的农忙季节。只在结婚那一天,全村歇工,摆了两桌酒席,就摆在他和哥哥家,其余人家都只送了喜糖喜烟和办酒席一同烧的菜。我们四人是当然的请客对象,所以我们预先准备了一套新买的毛选精装本,送给这对革命的夫妻。队长也非常珍惜我们的贵重礼物,恭恭敬敬地把毛选请到“宝书台”前。
新娘子是泥河对岸人家的姑娘,长相虽然一般,可性格外向,大大方方,一点不扭捏,说话也快言快语。或许是嫁到泥河南边,比北岸农村明显条件好,那种感觉就像掉进了蜜罐子里,整天笑盈盈地,给人一种特阳光的感觉。我很喜欢这位“队长娘子”的性格,私下里,我们也一直这么称呼她。嫁过来的第二天,队长娘子便同我们一起下地干活了,尽管是象征性地干些轻活儿。因为第三天按照风俗要回门,毕竟没有哪家的新娘会这么支持农忙,也是队长头带得好,大家越加信服这位队里的领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