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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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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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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向东流》连载

第十章 人生抉择 情归故里

建国从战场上回来,他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被掌声、鲜花和荣誉浓烈包围。时间不长他从副连直接晋升副营。有关他“猫耳洞战役”的故事不胫而走,他与英雄烈士感人事迹被传为佳话。他被各大中专院校邀请做演讲报告,他的“故事”深情饱满,催人泪下。他的军旅轨迹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然而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有愧。他甚至觉得自己踩着余连长的肩膀高高在上。如果说余连长还活着,他可能“堂而皇之”地享受这样的荣誉。可是余连长零落山野,尸骨已寒。他岂能心安理得?

谁也没料到这个时候建国突然提出转业回乡。他挣扎了好久做出的决定。他美好的军旅生涯要戛然而止。他清楚这样做意味着什么。这样“幼稚”的想法祁营长自然不能答应,祁明“讲道理,摆事实”,甚至拿出老一辈的“威力”来施压。但建国主意已定。一个月后建国的申请最终获得部队批准。考虑建国的特殊贡献,部队与当地政府协调沟通,转业安排到兴河县公安局任副局长,正科级待遇。这算是个圆满的结果。拓守金本来对儿子的做法很是生气,但后来对这样“意外高配”也就“欣然接受”了。

建国也算是锦衣还乡。他到家乡河兴县报到,县委大院还为此举行了欢迎仪式。在这里他遇到了同为公安局副局长的赵源,他们谁也没想到以后会在同一个单位供职。欢迎仪式上县司法和公安局主要领导悉数到场。公安局周局长主持,副县长兼任县政法委王书记致辞:“首先,我代表县委对拓建国同志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同时,我对新班子提出几点要求和希望:加强学习,谦虚谨慎,尽快转换角色,熟悉业务流程,提高综合能力,二是要齐心团结,合力共事……老部下都清楚我王通的为人,识大局者……。”

王书记的致辞耐人寻味,建国听出一点敲山震虎的味道。晚上局里又安排吃饭,建国本想推辞。赵源说刚到新单位任职,这是礼数,而且是王书记亲自做东,建国只好答应。然而令建国更没想到的是在酒店饭桌上见到了一个人,是安琪。安琪见到建国吃了一惊,她坐在王书记的身边显得局促不安。王书记一边给她殷勤地夹菜,一边向建国做介绍:“安总是有名的企业家,负责1000多人的纺织厂,我县纳税大户,以后还望拓局长多多关照。”安琪装作第一次认识向建国打了招呼。建国应付。建国心里泛起五味杂陈,这尴尬的场面后悔来参加。他开始后悔不该转业到公安局。几杯酒下肚,王书记兴致正浓,侃侃而谈。他的“雷厉风行”兴河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周局长、赵源和其他几个副局长一边侧耳倾听,一边笑脸迎合。这样一个各自戴着面具的演绎场,他看谁都觉得恶心。建国只顾闷着喝酒,不一会儿就酩酊大醉。建国呕吐,折腾了一晚。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

建国酒醒已是第二天了。他没有起床,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宿舍楼的天花板,他头晕,混沌。感觉自己像是从天花板突然掉到地上,根本来不及反应。在这里碰见了赵源,心里就咯噔一下,接着又一个个意外呛得他无法接驾。安琪怎么会和王书记认识,而且关系看起来有些微妙。安琪回来接收纺织厂是不是就和王书记有关呢?她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还有,自己不知情,那赵源呢?难道聚餐之前他就知道这场“鸿门宴”?走之前祁明就叮嘱过他,到地方工作一定要改掉以前的“坏毛病”,学会察言观色,适应新环境,尽量与领导搞好关系,有利于工作进展。“鸿门宴”建国可以理解,但意外的是赵源对王书记与安琪的关系表现的异常淡漠,就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这一点让建国深吸一口凉气。难道官场是如此麻木?还是自己真的多想,是父母官对县产业支柱,纳税大户的正常体恤?这个场面馄饨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琢磨。他心里被扎的难受。他尽量保持着沉着。他从心里开始想,不管她与王书记关系如何,他是下决心要把她从心底毫无保留地抽出来,再狠狠地扔出去。一次又一次来回折磨,他真的受不了。他可以清晰地按下确定键,他们本该就不是一路人。当时之所以下定决心回来,不能不说没有她的影响。可是,此时,他不想为她找出一点挽回的“借口”。还有一点,他可以确定接下来的工作一定不会一帆风顺的。

借机有时间先回趟沙棘滩。建国走的时候,周局长让司机送。建国说不用。周局长说已经安排了专人司机。建国再不好推辞,也就顺水应诺。司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驾龄三年多,算是个老司机。以前给前任局长开车,自从前任局长调到县政协后,他一直打杂,这不建国回来他才算正式上岗。司机见副局长原来这么年轻,也就放下拘谨,打开了话茬,从单位到县上的“大事小事”他都能如数家珍。建国听出来了,前任局长因为与王书记配合“不力”才被调走,新来的周局长也是刚从市里调来。赵源副局长是在职时间最长,与王书记走的也近。建国似乎明白一些。原来“鸿门宴”不只是针对他。也就说么自己也不至于王书记这样“大动干戈”。快到沙棘滩村口的时候,建国要下车步行,让司机返回。建国不想张扬回去,再说干不干下去还都是未知数。他刚下车没走几步,不远处地头站着一个人,边向他招手边叫着他的名字。不是别人,是叔叔拓守山。

“还没到门口咋就下来了,那桑塔纳是送你的司机?”拓守山走过来说。

“就搭了个顺车……”

“你这娃,俺还看不出来,明明就是送你的司机吗,干嘛不送到家门口呢……听说你当上公安局长了,真不错,给咱拓家人长脸了!”

“是副——局长。”建国把“副”重音拉长。

“那也是局长!”

“钟明毕业分配到哪儿了?”

“他还能到哪儿,回咱沙棘滩中学教书呗!”

“回来多好,家门口教书又能照顾到你和婶。”

“别提了,堂堂一个大学生,回来还不是和人家一样,窝在老家有啥出息……他比不了你。”

建国这次回家,较以前,身份不同,心情也不同。是沉重和复杂的。他没有提前告知家人,突然没有声响的就回来了。拓守金正打扫院子,见到建国停下手里的活,“你一个人回来?”他出门口瞅了瞅,又折身回来。他瞅着儿子,“没啥事吧?”

“能有啥事。”建国对着父亲挤出了笑,“挺好的,俺娘呢?”

“去你婶家了。钟明带对象回来了。”

“哦。”

“真没啥事?”

“俺能有啥事,局里安排司机送俺回来的,到村口俺让折回了,俺下周就正式上班了。”

“噢,那就好。”

建国一口气补充完。他看出父亲的心思和疑虑。今天回来,本该是更热烈的场面。从战场回来立了大功。现在又任职公安局副局长。怎么说今天也不该是这样冷淡的场面,可偏偏他就这么冷不丁的回来了。许多的语言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了。不管是他自己,还是父亲。拓守金还想追问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他太了解儿子了,他这次回来心里一定有事。

对于建国来说,也少了一些东西。他能从枪林弹雨的战场活着回来,本该是家人的泣喜和热烈的温暖。可是没有。他知道老人最在乎什么,需要什么。他也明白他们的爱。他上战场,母亲烧香拜佛求平安。家人都揪紧了心,每天过的提心吊胆。他平安回来了,他立功了,他们为他高兴,为他骄傲,同时也给家人荣光和满足。亲情是深沉的,又是简单而直接的。亲情是庸俗的,也是真切而无私的。

在叔叔家,母亲和婶婶正围着锅灶忙。突然见到儿子,秀菊香惊喜又激动。还没问两句话,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秋莲说:“建国回来俺们高兴才对。”秀菊香摸着眼角,“当然,当然!”

钟明和他的同学梁子宽也在。还有一个人,出乎意料,是赵芳芳。父亲说的对象难道是她?这不可能吧?赵芳芳见了建国,惊喜地迎上前,“我们的大英雄,又见面了!听说你转业回来工作了,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上次钟明他们回来拍的沙棘滩的景色太美了,早惦记着来沙棘滩转转。这次趁他们回来,也就跟着来了。”

钟明说:“哥,回来之前也不说一声,俺们好敲锣打鼓欢迎你!”

“你不也回来了吗?回来好!”

“俺只能回来当老师。不能和你比。”

“是呀,家乡多好。说不定我脑子一热也跑回来。”赵芳芳说。

大家有说有笑。赵芳芳走近建国身旁小声说:“带我出去转转呗。”

他俩出门了。赵芳芳说:“你没回信,我还纳闷呢,后来才知道你上了战场。也没告诉我一声。”

“时间太紧,家里都没来得及告诉。”

“人家还不是担心你吗。”

“你猜我回家,父亲告诉我什么?”

“什么?”

“他说钟明带对象回来了。”

赵芳芳“扑哧”一笑,“太有意思了!你知道吗,梁子宽也是为了一个人而来!”

“谁?”

“他和你妹妹紫萱呀,都谈了好长时间了。钟明可能还蒙在鼓里。”

“你两个真有意思呢,真拿钟明当灯泡了。”

赵芳芳笑的前俯后仰。一会赵芳芳想起什么,说:“以后在王通手下干,可要小心点。他为人霸道的很。”

“你认识他?”

“他原来是我父亲的部下,他们关系也好,父亲对他十分关照。没想到这人潜藏的很深,居然与别人沆瀣一气,给父亲使绊子!还有祁明的父亲,都是一丘之貉!”

“你可能有偏见……我说的是祁明的父亲。老辈之间的纠葛说不清,更何况是那个高压的年代,身不由己呀。你原来也对父亲有意见。”

“那一码归一码。他不该控制我……唉,甭提了,那时候是我想的太过单纯。”

“你哥现在也干的不错……”

“他赵源就是见风使舵,自私自利。原本以为在王通手下根本没有出头之日,没想到倒被提拔了。真搞不明白!”

“他可是你哥。”

“什么呀,才不是呢!”

“你对他还有成见?”

“当然!”

她这么一说,于是建国把回来任职遇到的情况一一告诉她。他说他后悔这个仓促的决定。

“那你快做打算,趁还没有上任。”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怎样!”

“你可以调换呀,军转干部有这个权利。”

她这么一说,建国突然想起什么。“你知道的还挺多。这么一提醒还真是,我好好琢磨一下。”

“你刚说到安琪,我想她可能不是你完全想的那样。她或许有难言之隐,不得已而为之。”

“你是知道她些什么吗?”

“没有,只是一种感觉。”

“那也只是你的感觉,女人之间不自觉的维护和偏袒。”

“也许吧。不提他们的事了,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

“为你们老祖尊的事。听说钟明家里有西夏留传下来的东西。我好奇亲眼看看,正好有一个科研项目要做。”

“敢情你是惦记上了我们祖上的宝贝。我还以为是想见我了。”

“看把你美的!”

赵芳芳的到来,让建国的心情又好了许多。他和她在一起,他被他吸引着,强烈地感受着她的清新与率真,一种情愫在心头升腾开来。这个年纪,应该静下来,珍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父母嘴上不说,但他知道她们心里最想什么。父亲的“钟明带对象回来了”其实就是对他的提醒,或者说刺激。梁子宽与赵芳芳的各自心思,钟明并不是没有觉察到。这次回来,更确定了他的想法。梁子宽回来,妹妹紫萱也回来了,分明是约定了好的。拓守山与秋莲忙前忙后,不亦乐乎。一个大学生能看上自家姑娘,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更甚者儿子带回来一个大学美女老师,那不是坟墓冒青烟还是什么。最后才发现不太对头,女的与建国倒是那层意思。

建国最终还是没去公安局上班。十天之后,他居然到沙棘滩乡政府报到,任副乡长。虽然级别与县副局长级别一样,但是身份待遇就大不一样了,这让家人难以理解。但是儿子的坚持选择他们也不能说什么。拓守山说:“人家都是有出息往外奔,俺们的这都往回窝。”

沙棘滩大门口的“公社”换成了“乡政府”的牌子。一排低矮的平房,院子四周是杂草,没人收拾。以前大喇叭不断,各村、大队委员会天天聚集开会,甚是热闹,如今大院冷清了许多。这年是实行包产到户的第二年,老百姓并没有看到想要的结果,怨声载道。本来就反对联产承包责任制。现在每家每户分散经营,只顾“各人自扫门前雪”,没有以前的热情和团结。原来的基本农田建设损毁严重,为了重新修整,老百姓资金投入增加。再者就是盲目种植,农民的思想参差不齐,收买的种子质量好坏不等,到了秋收季节,产量差距也就显现出来。分田地是各生产队是抓阄分配,有的农户运气好,分到的田地平整又肥沃,有的则几乎全是“边角边料”,所以不断“蚕食”邻居的土埂,因而导致纠纷不断,甚至大打出手。沙棘滩村就出现过这样的案例,打人者差点闹出人命,关了几年牢房。

新军当年是积极支持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而且他又是生产队长。对于这样的状况,他一时无措,没有更好的办法。村里人对他意见越来越大,连自己家人也不理解。父亲埋怨他当初就不该撑头与叔叔唱对台戏,竞选生产队长,搞什么破改革,如今弄成这般烂摊子无法收拾。他想叔叔拓守山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看笑话。这个时候建国要回来,多少让他心里踏实一些,尽管不抱有多大的希望。弟弟理解和支持他的工作,碰上棘手的事,经常帮他想办法,筹谋划。

如果让百姓摆脱贫穷,首先要学习基本的文化知识和技能培训。建国在乡会议上提出农民夜校文化培训的建议,其他人的态度是不反对,也不支持。谷乡长撂给他一句话:“你看着办吧。”建国说干就干,他带人奔走各村各队,张贴广告,游说群众。百姓并不买账,觉的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瞎折腾!建国想那就得从沙棘滩本村开始,他上门“拜访”叔叔,让他提意见,指导小辈们的工作。拓守山慢慢地点上烟,等几个烟圈环绕着又四散而开的时候才说:“既然你说了,俺这个当叔的不能不管。你哥要是有你这个态度,也不是如今这个样子!”有“老主任”的面子,有哥哥的组织,沙棘滩村的夜校终于开办起来了。村民白天尽可能的多干点活,晚上6:30分准时到各村小学上夜校,学习基本的常用汉字与农业种植、灌溉、用肥与畜牧业养殖等方面的专业知识。除了从县上请来的专家,拓家的“秀才们”——建国、新军、新国、钟明也依次登上讲台,给乡亲们义务授课。沙棘滩村的两间土坯房挤满了男男女女。有上了年纪的,有年轻人,有孩子趴在窗口好奇地朝里张望。教室里有点煤油灯的,有举蜡烛的,就像一簇簇新生的星火。一阵讲课,一阵发言,又一阵欢笑。拓守山家里闲不住,有时候也去夜校,他不是去听课,而是趁大家闲工夫讲一段祖上的故事,或者讲当年自己战场的故事,兴致上来没完没了,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老师,完全忘记了台上着急又无奈的后生。

在沙棘滩村的影响下,其他村也开始接受参与。不长时间整个沙棘滩乡的夜校培训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冷清的沙棘滩又恢复了热闹。几个月的时间,目不识丁的百姓都能写出像样的汉字来。大家碰到一起,第一句问候便是“你学多少字了?我学会……”眉眼之间透露着自豪与炫耀。

在拓守山的提议下,丢弃多年的西夏文字也学了起来。西夏文字村里人会的很少,拓守山便理所当然成了大家的老师,这极大地满足了他在群众中的位置。钟明在大学里选修过西夏文字,每晚课堂上父子“父方唱罢儿登场”,有趣又热闹。

要想带好大家,自己首先要树立起样子来。建国一门心思扎进农业种植和畜牧养殖的学习当中。他按当地气候和时间节点,普及选种最适宜的农作物。除了农作物,有的家户搞起猪、牛、羊、鸡专业养殖。大家日子慢慢有了起色,他们从心眼里欣然接受他这个年轻的父母官。建国能在沙棘滩安心扎下根来,除了自己的一腔情怀,还得益于父辈们的影响和威望。在他的力主下,各大队各村新换届领导班子,好多年轻人走马上任,他们具备一些文化知识和新的思想。当然他也尽力“安抚”退下来的老人,他们离岗不离任,监督和建议新的班子。这样建国的工作开展起来就容易的多。他亲眼目睹家乡的变化,他的成就感就越强烈。他庆幸自己的选择。家乡才是施展自己的广阔的天地。

建国自从回到沙棘滩任职,几乎每天都奔波在外。安琪去乡政府大院找过他两次,但都没有见到。她觉的是他有意躲避她。是她伤着到了他,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那个场面,她甚至连打声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她想找他解释,可是始终没有。她怎么又解释的清楚呢?她把他没能去公安局上班的责任完全归责在自己身上,这让她痛苦不已。对于建国来说,即使不忙,也绝不会心甘情愿地见她,他一遍又一遍提示自己,忘掉她,把她从脑海里彻底忘掉。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闪烁在自己眼前。一个人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想到她。从妹妹紫萱那边,他大概了解一点她的情况。但不管怎样,这绝不是她出卖自己的理由。感情的事搅糊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不是自己贪欲太强。他明知道与安琪没有可能,为什么还要折磨其中呢。他期待的婚姻,应该是赵芳芳。从任何一个角度,她都契合自己。等这段时间忙完,他会向她求婚。想到这些,他幸福的脸都红了。

钟明是沙棘滩中学唯一大学毕业的老师,他知识广,工作又踏实,他带的文科班第一年就创下了高考以来最好的成绩,时间不长就被任命为校教研室主任。钟明与建国并驾齐驱,一个教书育人,一个带领群众增收致富。他们是沙棘滩的老百姓口中津津乐道、自以为豪的功臣。这时候拓守山再也没有“只能窝在老家”的怨言,他从心里升腾着比任何人更多的荣誉和骄傲。开始他逢人就提,现在根本不用说什么,只要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准会凑上来,话题里绕不开后生们的事。他点上一支烟,四平八稳,顺便提起祖上的事,也是“轻描淡写”,

“还好,还好。”他会在沙棘滩村口的门市部里呆一个下午,至到老伴秋莲叫着吃饭,他才慢悠悠地晃荡着回去。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没事,那就是钟明的婚姻问题。这十里八村打问遍了,也没有更好的、适合的女娃。他的婚姻观里有三条铁的纪律:一、女方必须是根红苗正;二、女方有正式的工作;三、贤惠孝顺,知书达礼。钟明说这都啥年代了,还根红苗正,这那是找对象,简直是挑选妃子。拓守山说:“你懂个啥,女人就是家里的门户,能旺三代,也能毁三代!”这事上就不能含糊。

女儿紫萱和梁子宽谈对象,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就是紫霞有些缺憾,找了一个残疾人,不过与赤脚大夫张博成家后,小日子过的还不错。他与老伴有个头疼脑热,张博忙前忙后在身边照顾。只要儿子成家,抱上孙子了,他算是了却心事,彻底完成任务了。都快70的人了,有今个没明个。想想这大半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虽然不说事事如意,也起码过得去。这是积德修来的福分。他有时候做梦,梦见家里热闹又喜庆,盖着红盖头的儿媳往他手里递酒杯,一口一个“爹”,叫的他心花怒放。又闪到另一个画面,他带着淘气的孙子绕着沙棘村转悠,在黄河畔,孙子捉上了一只又大又肥的黄河鲤雨正对着他乐呵的跳蹦子。

是这样梦的,也是这样想的,理所当然是这样的。梦醒了,他并不觉得失落,他照样按部就班地起床、擦拭墙上的家训牌匾,打开柜子瞧瞧里面的宝贝,安心地锁好离开。他出门绕着沙棘村,沿着黄河畔走一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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