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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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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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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向东流》连载

第二十章 假亦真时 真亦假来

关于瓷瓶的事,又有了新的故事。杨荣为了讨好王书记,花大价钱奉上的“西夏珍品”有可能是赝品。他是后来通过一个商贩才得知。这让他恼火又忐忑。他联系不上卖给他瓷瓶的商贩,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报案,更没有勇气告诉王书记真相。杨荣担心自己的前途因为瓷瓶的事毁于一旦,他每天过的提心吊胆。过了一段时间,王书记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渐渐地变得心安理得起来,反正自己花大钱是事实,瓷瓶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到时候即是王书记知道瓷瓶是假,他也是受害者。

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不长,突然有一天杨荣收到一张正式调令,让他措手不及。他没有等到升职正局的消息,而是调离公安局到乡镇任副职,而且是去沙棘滩做建国的副手。杨荣恍悟事情不妙,他也自知理亏,这明显是王书记的蓄意报复。他多年辛苦搭建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杨荣临走的那天,王书记面带微笑地为他送行。那张笑脸让他恐惧。人生真是戏剧无常,捉摸不透,真亦假时,假亦真来。真真假假。

杨荣只能灰头灰脸地到沙棘滩报道。建国完全没有想到杨荣调来。他是犯什么错误还是王书记有意安插他在身边,建国弄不明白,反正很不正常。杨荣对建国又表现出一副谦卑来,和当初第一次见面那样。他每天早晨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到建国的办公室沏好茶。建国谢却,杨荣说早来没啥事,沏茶是举手之劳,用不着客气。以后的时间,建国若早来也为他沏上茶,算是回谢。尽管如此,他们之间的交流除了工作并不多。因为“历史教训”,建国对他有了防备,对他主动打开的“私下”话题,建国总是绕开。但杨荣还是“饶有兴趣”的说个不停,建国也只能敷衍几句。建国不得不暗自佩服他的“游刃有余”。想想,这世道也许就本该如此,“能屈能伸”也许才是王道。这是他不具备的。

建国再次与安琪相见的时候,安琪与老公已经离婚。安琪心情是好是坏自己也说不上,反正是一路蹒跚,稀里糊涂走到今天这一步。她这些年经营的一切全盘皆输,无论事业还是感情。她对赵源,对王书记有着深深的恨,这样的恨与不甘也恰恰说明她曾经对他们真心付出过,即便是被裹挟的感情。她那么痴情地爱过赵源,可是赵源为了自身,竟把她“拱手相让”给王书记,那个时候是她感情与事业低谷的时候,也许是虚荣,也许是从心理上对赵源有种报复的快感,她竟与这个大自己近20岁的人纠葛在一起。在她有身孕的时候,他又抛弃了她。在事业上那么有魄力的人居然在感情上卑微到了极点,她只是他们之间的棋子。对于刚刚离婚的老公,他恨不起多少来,她们的结合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当初自暴自弃,就是为了把自己草草打发掉,他能接纳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也能接纳他放荡不勒的生活。所以他对老公的背叛几乎成了麻木。还好,她之所以还坚强地挣扎着,孩子是她最大的安慰。安琪叙述着这一切,显得淡漠与无奈。

建国的心里却颠簸着涌浪,他无法平静。她每次揭开的伤疤,让他触目惊心。她之所以走到如此境地,难道与自己没关系吗?当然有!他对她心情极为复杂,有怜悯,有愧疚,有撞击内心的不平与不甘。时间在不断的置换着她,清纯丽质,颓废挣扎,事业有成,又黯然落幕。每一个节点,来的悄然而又突兀。她安静地为他添茶,他伸手轻切而沉重,拍了拍她停留在茶壶抖动的手。这个小小的举动,让她原本的平静有了哽咽,她的双肩微微颤抖。过多的语言在这里都变得无足轻重。他没有勇气紧握她的手,或许一个拥抱让她彻底坍塌。她在激烈地克制自己。为了打破氛围,她转移了话题。“你们要找的瓷瓶可能是个赝品。”

“啊?”他回过神来,“你说瓷瓶是假,不可能吧,我叔家的东西应该是真的,祖传的东西。是不是你说的那件瓷瓶?”

“姓张的告诉我……那件瓷瓶果真到了王书记手里。”

建国想杨荣被调离莫非就是这事?难道真是一件赝品?他回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紫萱。紫萱说:“咱家传下来的东西,老爷子守着跟命一样。那个姓张的这样说目的就是希望俺们放弃,才不上他的当呢!”

“这段时间叔叔没啥反应吧?”

“没啥哩。不过俺就是有些担心,两件瓷瓶还是有点细微的区别,比如瓶口的着色,还有下面的落款。俺爹真没看出来?”

“叔眼花,哪有你看的那么仔细!”

“但愿。我心里一直担心老爷子看出来。既然瓷瓶有了下落,俺一定想办法拿回来!”

“这事不能莽撞,俺看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那咋办?”

“等等再说。”

为瓷瓶的事,建国心里其实更着急。家里的这件瓷瓶是实实在在祖传下来的,他当然清楚。自从被拿走,母亲老是念念不忘。只有早一天找回那件,家里的这件才能安心“收回”。建国问哥哥新军:“叔叔家的那件瓷器究竟是不是和自家的是一对?”新军也说不上来,“反正没听爹说过有一对。后来俺才知道叔叔家也有。”

新军接着说“俺心里老不踏实了,那件真要是找不回来,如何收得了场?”

“有下落了,不过……可能有问题。”

“什么问题?”

“那件可能是件赝品!”

“赝品,不可能吧?是不是被人调换?”

“俺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调换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也不现实呀!”

“找回来不就知道了吗?”

“有些复杂……”建国把瓷瓶的事告诉哥哥。

“你这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原来在王书记家搬东西的时候,见到过很多包裹严实的瓷器,还有字画。看那架势收藏了不少好东西。还有那么多现金,这个王书记肯定不干净!就应该反映曝光才对!上次要不是做贼心虚,他肯定放不过俺!”

“要不是顾及到祁主任……”

“哪个祁主任,你说的是祁明?这和王书记有什么关系,他不该也是那样的人?!”

“没有,俺就这么一说。祁明是个好人。”

“俺就说嘛,他们就不是一路人……哥刚才也是气话,毕竟人家是大官,咱们惹不起。你能有今天很不容易哩,好不容易安省下来,别为瓷瓶的事再搅和进去。”

“知道了哥。小宝那边还好吧,最近联系了没有?”

“唉,俺听说助学金申请不下来。”

“为啥?怎么一直没人告诉俺!这事赵芳芳知道吗?”

“别在为难他婶子哩。主要是县教育局这边不盖章,学校那边能怎样,人家要得按原则办事。”

又是教育局,果然如建国原来担心的那样。“俺去找找看?”

“能行吗?如果为难就算了吧。当然有了更好。”

建国联系赵芳芳,赵芳芳说她最近忙科研,这事没顾得上,等忙完了再着手这事。不过,按理说助学金是针对贫穷困难的家庭,而且品学兼优,名额非常有限。以小宝的条件,可能还达不到。建国埋怨说她不够重视小宝的学业,小宝在省城就她一个亲人,还能指望谁!建国这么一嘟囔,赵芳芳也生气了,“这段时间我从早忙到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你说话倒轻巧,有本事你自己想办法!”

“我看就是你哥从中作梗!”

“别在我跟前提他,和我没关系!你去找他得了!”

“你再忙,小宝这事你也得主动联系我呀,我们得想办法。助学申请时间要是过了,还忙个球!”

“我说你今天仁义联系我,要不是为小宝的事,你能想起来我嘛!”赵芳芳挂断电话。

建国又打过去电话,那边始终是“嘟嘟”的声音。他拍了一把桌子。这声音惊动了隔壁的杨荣,他过来问:“为啥事生这么大的气,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不用了,谢谢!”建国说完又觉得语言生硬,补充说:“真的不用了,你忙你的。”

建国静下来。这是他第一次与赵芳芳吵架。最近乱七八糟的事赶到一块了。这段时间只顾了忙,再没联系爱人。今天居然是这样的结果,他后悔了对她发脾气。他又打过去,一直无人接听。

小宝系里申请贫困生助学金的人不多,宿舍就他一人。宿舍6个人,一个外省的,一个省城的,还有两个说不准,但看起来条件不差。小宝本来就有些自卑,所以申请助学金的事他担心别人知道,所以并没有表示出多少积极性来,他咨询过县教育局,那边没有确切答复,他也就理所当然地再没争取,个人申请表悄悄地压在枕头下。小宝想没了助学金,自己努力一把争取学校奖学金,奖金多又有面。可是这样的想法时间不长也变的飘渺,他的成绩总飘忽在中下游,尤其高数和外语让他头疼不已。大学里,要么拼的是学习,要么拼的是一技之长,他没有,所以面对自己的“寒酸”,渐渐地他有些自暴自弃,他把这种“不利”转移到家里,他对父亲有埋怨。每次他发牢骚,父亲新军甘愿接受,他觉得确是是自己影响了儿子。当新军高兴地告诉儿子小叔和婶婶为他的助学金忙乎,小宝只是冷淡地回怼:“知道了,别的同学要啥有啥,自己还为这点破事大动干戈!”新军被怼的无言以对。

开始小宝以学校有个当教授的婶婶而自豪。后来他对婶婶有了意见,每个月父亲放在她那儿的生活费,她须一一“对应”,没有多剩余的零花钱。婶婶没有额外给予也就罢了,本该是自己的生活费还那么较真。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老盯着他,让他心里不舒服。有时候在学校远远地看见她,他就有意躲开。赵芳芳有时候发现也装作没看见。她以为他有压力,成绩不好见她不好意思。她去找他,给他鼓励打气,他显得不耐烦。今天为了小宝的事老公来数落她,她当然委屈。这是自从她们认识,破天开荒地第一次吵架。

申请助学金先是由当地村大队、乡政府出具家庭贫困证明,然后送到县教育局盖章。建国犹豫了,全乡与小宝同年上省师大的好几个,都到他这儿开证明,他很清楚他们的家庭,一个个更不容易。学校申请名额有限,他最终放弃了小宝的事,只为其他家庭开具了证明。他向哥哥解释,新军说能理解。后来这事让嫂嫂春芝知道,她心里有些不悦,她在新军跟前埋怨建国,“小宝的事泡汤了,你弟倒大公无私了,门牌上画鼻子好个脸面,这每年的学费他咋没多掏几个!”

“这事他也为难,小宝的学费俺自己想办法,你就别瞎操心了!”

“你说的倒轻巧,一个个都装什么大尾巴狼。当年为了支持你修水渠,俺把自己的首饰卖掉,这个家里俺做的够仁义了……咱们家祖传的东西,还有我一份哩,凭啥他们做主送出去了!”

“瓷瓶的事迟早会拿回来的。”新军知道她一直为瓷瓶的事耿耿于怀。老婆是借小宝的事说出自己的不快。说心里话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他心里也着急,当建国告诉他叔叔家瓷瓶的事,他心里就咯噔一下,看来这事难缠着哩,多长时间有个了结很难说。春芝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在村子里数得上贤惠,自婆婆上了年纪,几乎再没下过灶房,一日三餐都是她料理照顾,不管外面多苦多累。所以对春芝的唠叨,他也只能忍一忍。

秀菊香叮嘱过建国:“你和新国吃上公家饭哩,以后对你大哥大嫂多担待些。不过你哥咋都好说,自己人,你嫂子不一样,人心隔肚皮,有啥事都装在心里。她为这个家承担的多哩,你们对她好,她心里自然舒坦。”建国心里当然清楚,平时帮不上哥嫂什么,等小宝上大学应该多补补心,可是正赶上筹集建学校,修民宿,本来不多的工资大半搭了进去了,小宝的学费自然凑的有限。他看出来了,大嫂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是有心事的。现在小宝碰上这事,又一次落空,他心里也过意不去。虽然都是家人,平时要是考虑不周,挤压的时间长了,因为一件小事而引爆大的矛盾。所以他接下来几个月的工资无论如何要多省下来些,好提前准备小宝下学期的学费。

赵芳芳后来主动联系了建国,他们又和好如初。虽然长时间分居,但彼此心里挂念着对方。他们的事,家里的事,他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赵芳芳说:“我那能不晓得,我给大嫂也买了件大衣,上次她见我穿着那件红色大衣,很是羡慕,回来我就琢磨着给大嫂买一件,半个月的工资呢,花不少钱哩。还有,小宝我那儿很少去,可能学习有压力,自尊心强……”爱人的一席话,说的建国舒坦了很多。

新国这些年没啥大气候,仍然是河兴中学的一名普通老师。每年学校竞聘岗位,他不积极不争取,似乎习惯了安逸的现状,晴红也没什么怨言,两口子日子过得本本分分。他们把大半时间花费在上初中的儿子小玉身上,上完大课上“小课”,对小玉抓得紧。小玉也争气,成绩好,门门功课都不落。这让新国和晴红最自以为豪。小玉从小跟着他们在学校,不像小宝,一直在家里由奶奶带大。小玉说奶奶总向着哥哥小宝,有好吃好玩的,第一时间想着小宝。秀菊香说哪有的事,两个孙子,她不偏不倚,一样的心疼。可事实上她就是对小宝偏心多一些,咋说都说不过去,小宝是长孙又是一手带大,老人是情不自禁,有时候不由得自己。新国两口子理解,每次老人说“一碗水端平”,他俩嘿嘿一笑而过。所以从小小宝被宠着,也习惯了这样的优越。随着渐渐长大,小玉在独立性方面强于小宝,又懂事好学。

张氏男子,安琪的前老公,主动联系紫萱,说瓷瓶在他那儿。紫萱一听这消息,当天下午坐上开往省城的班车。在张氏男子的办公室,她终于见到那件朝思暮想的家传。他说这件东西是他又花大价钱捞回来的,当初就是冲着紫萱他们着急祖上的宝贝,才决定帮忙找回来。紫萱听出来了,这是加码要钱。没想到张氏是狮子大张口,开口要价6万,一分不少。哪能拿出这么多钱,紫萱又气又急,她联系方青明帮忙。方青明向张氏亮明记者身份,说这是赤裸裸的敲诈。张氏没有一点胆怯,他说:“好心找回来,你不要拉倒。要是不甘心你去曝光呀,我巴不得呢!”张氏心里盘算,趁机再狠狠捞一把。即是曝光,那也乐意,这样正好揪出杨荣、王书记他们贿赂的事实,好报复了结自己的心愿,哪一头都不亏!

紫萱看硬的不行,只能另想办法了。她联系安琪,这个时候本联系她太不合适,但没有别的办法。安琪赶了过去。一见面,安琪与张氏争了起来,“你是机关算尽呀,不达目的不罢休!”

“怎么,曝光你那个老情人心软了?老子就是要死磕到底,让他把吃我的那几百万吐出来!”

“别提他,我和他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哪怕你扒了他皮与我毫不相干!我是说你讹诈我妹妹的事,不要混淆!”

“这玩意来来回回折腾,花了老子不少钱。不行,一分不少!”

“这就是个赝品,你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我管不着,谁让她们蒙混欺骗,我才是受害者呢!”

紫萱着急插话说:“姐,你说什么呢,我们的东西那能有假!”

“妹子,要是真东西,还再能落到他手里吗?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那又怎样?别惹毛我,不然我就当着面摔碎它,信不信?!”张氏说着拎起瓷瓶。

紫萱上前拦住,“我要,给你凑钱,宽我三天时间!”

“这不就得了!”张氏露出得意的笑容。

“妹子,6万呀,你疯了!”安琪回过头对张氏说:“3万行不行,就算我求你了!”

“那就4万,看在我们曾经夫妻的面子上。不过我们之间还有未了结的事,你应该清楚!”

“完了再说。”安琪一声叹息。

紫萱终于凑够了钱,小心翼翼地拿回瓷瓶。失而复得,她心里踏实了下来,算是终于对家人有个交代了。当她把瓷瓶拿回家的时候,拓守山表现的异常淡漠。她向他解释瓷瓶前前后后。拓守山一言不发,只顾忙自己手上的活。她以为父亲还是不相信她说的,她再三解释。

“够了,俺耳朵没聋。这件就是假的,从哪儿来的还回哪儿?”

“啥意思?”紫萱懵了。

“给你大妈家拿过去,这本来就是她们的。”

“爹,你老糊涂了。这件明明是咱家的。你不信问俺哥!”

钟明瞅了瞅父亲,又回头对着妹妹小声说“爹说的没错。”

紫萱一下子“炸”起来,大声地嚷道:“哥,你咋撒谎呢?!当初怎么瞒爹的你一清二楚,建国哥担心爹才好心拿过来顶替。你怎么昧着良心说这话哩!”

“好了,别争了。你进屋让爹慢慢说给你听。”

拓守山点上一支烟,不紧不慢地讲起。当年拓家家业殷实,再加上老父亲(拓守山的父亲)勤俭持家,在当地也算是富甲一方。可是到他们兄弟俩这辈,家境日渐萧落。即使这样,老父亲也省吃俭用,一心供他们兄弟读书求学。他从小言听计从,遵循“唯有读书高”的训条,最终成了教书先生。哥哥拓守金就大不一样,从小玩世不恭,后来又沾染上赌博,留给他的一些值钱的东西都被他全部抵押输掉,老父亲一气之下撵他出门。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岁月,为了支援前线,拓守山不得不把父亲留给自己的东西悄悄拿出去变卖,其中就有这件瓷瓶。战争胜利后,拓守又把瓷瓶赎了回来。由于多年没见,印象不太深刻,赎回来的瓷瓶没想到居然是高仿,也就是说不是祖传的那件瓷瓶。他后悔不已,他多方打听寻找,可惜那件真瓷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虽然如此,但他依然对这件高仿品不离不弃,也许完全是出于心理慰藉而已。直到紫萱抱来“找回”的瓷瓶,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才是那件祖传的真瓷瓶,他激动不已,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琢磨到,原来这件瓷瓶被哥哥寻回一直藏了起来。建国、紫萱他们不知情,自以为是的善意谎言被他识破,他也就“将计就计”。

当听到紫萱要凑那么多钱赎瓷瓶,拓守山心里着急,可是不赎回来又没办法交代,于是他将瓷瓶前前后后的事全告诉了钟明,然后忍着痛从柜子里取出1万交给儿子,让赶快把瓷瓶赎回来。

为了赎回瓷瓶,建国想办法凑出大部分。当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找叔叔要回自家瓷瓶的时候,叔叔的一席话让他一时不知所措。紫萱看出来堂哥为难,就劝说父亲。他们老人之间的事不应该让他们小辈搅和进来,保管在谁家都一样,反正都是拓家的东西,让建国哥拿回去得了。拓守山瞪了紫萱一眼,“你说的轻巧,要是拿出去卖掉咋办?!当初新军捐助修水渠,俺就担心是变卖祖上的东西。还不说实话哩,说变卖的是你春芝嫂子的嫁妆,谁信哩?还是放在俺这儿踏实!”

叔叔主意已定,建国没有办法。他只能抱起那只假瓷瓶回去。尽管心虚和忐忑,但他不断安慰自己,母亲、哥哥嫂子未必一时看得出来,即是被发现,他也琢磨出诸多应对的理由。母亲见到瓷瓶终于拿了回来,她一个劲地说“好呀,好呀!”她给桌前上了一柱香:“东西拿回来了,这下你总踏实了吧,给俺经常托梦,让俺不得安宁!”建国听见心里不由得紧绷,一股瘆人的气流。他赶忙用布料把瓷瓶包裹了起来,放进床柜,然后逃离似的出了家门。

建国梳理了最近发生的事,都与这件瓷瓶有关,他心里不由生出一种凉来。当初父亲从没提起过瓷瓶的事,原来是这样的情况,连母亲都蒙在鼓里。

紫萱不放心问建国:“拿回去大妈、大哥大嫂啥反应?”

“俺们先保守住这个秘密就好。”

“哥,真难为你了。”

“没事。你放心忙你的。”

在瓷瓶这件事上,叔叔的做法虽然“突兀”,但他可以理解,再说在老人面前也争辩不出个是非曲直。而钟明的做法还是让他多少有些不舒服,他与紫萱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态度。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不管怎样,也因他而起,他只能说服自己。

本该以为瓷瓶的事暂且告一段落,可谁也没想到突然有一天省都市快报曝出一则《假瓷瓶引发的真故事》的新闻消息,让原本沉寂下来的“瓷瓶”又一次掀起波浪,而且愈演愈烈。省公安厅派人下来调查,紫萱、建国被传呼,牵扯其中。很快张氏被立案侦查,时间不长杨荣、王书记相继被停职。真假瓷瓶的前后“故事”被彻底曝光,进而牵出河兴县最大的腐败案,成了老百姓饭后茶余的谈资。

开始紫萱以为是方青明一手策划,只有他清楚一些内幕。她打电话给他,开口就埋怨道:“瓷瓶曝光的事你应该事先通知俺们一声,冷不丁曝出来让俺们很被动。这下倒好,地球人都知道!”

“什么呀,我打根就不知道这事,看到这新闻后我还吃惊呢。你可看清楚了,这是都市快报曝光出来的,不是我们报社!”方青明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就奇怪了……不过也好,能牵出这些坏蛋也值了!”

“我看也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见不得光的事终究会呈现!”

这则新闻出来的第一时间,祁华就联系了方青明,赞扬他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方青明说早知有这么大影响力,还能得到心爱姑娘的垂青,后悔不是自己干的。方青明虽然是调侃,但他心里多少有点嫉妒。这么好的新闻让别人抢先登足了。

那究竟是谁把这事捅出去的,既然不是方青明,那就是张氏,他不是一直想着报复他们的吗,大家都这么认为。建国说不应该,现在这样做他等如是自投罗网,把自己也搭进去。这些唯利是图的生意人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应该另有其人。这人不但清楚瓷瓶的事,更清楚这背后的交易,很不简单。

终于有了结果,因为“瓷瓶”揪出王书记多年的腐败,历历在目,让人瞠目结舌,他被判刑13年。杨荣判刑4年,张氏判刑2年。这事最应该激动的莫过于安琪了,这么多年的不快与委屈,终于释放了。但是从她的语气里,并没有显现出应该有的激动。她说他们固然可恨,但是突然发生这事,似乎高兴不起来。别人不理解,建国当然理解,她是为了年幼的孩子,或许是替祁明悲哀。建国心里也是复杂的,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还有,家里为这件瓷瓶起了风波,母亲第一次和叔叔拌嘴,回来后郁郁寡欢。大哥与大嫂埋怨建国,建国借着酒劲又去找叔叔论理,结果可想而知。两家第一次为瓷瓶的事有了矛盾和隔阂。一件瓷瓶,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亲情。建国最近些日子住在单位,他害怕回去,害怕面对。他一个人咀嚼苦痛,为亲人,为自己,也为别人,为这虚晃的世道。

装在套子里的人

白天伪装,黑夜独自咀嚼

编织的套子,自己隐藏

裹着麻布的原木

僵硬的被切割成三截

一截堆砌的笑

一截坍塌的心

一截摇摆的步

灰褐色的乌鸦

扑扇着折翅嘶哑着喉咙

上身黑肚皮白的喜鹊

在窗头叫的分明

装在套子里的人

却暗自纠结

一半庆幸,一半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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