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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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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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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向东流》连载

第一十九章 扑朔迷离 判若云泥

方青明还真打听到瓷瓶的下落,已经转手到省城一个做建材生意张氏人的手里。有名有姓,又有办公的确定地址。方青明和紫萱很顺利找到这个人。姓张的男人50来岁,穿着花格子衬衫,看起来张氏说他的确接手过这样的瓷瓶,不过很快又转手给别人。紫萱问被转手的人叫什么,人在哪儿。张氏说转手的人也只是一面之交,他们只做生意,不会打听别人的信息。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中断了,紫萱心里失望至极。紫萱希望男人帮忙打听,寻到东西下落定会重谢他。几天后紫萱接到男人的电话,说他可以提供一个人的信息,不过对他本人要保密,他不想招来麻烦。紫萱感激答应,男人说出这个人的地址,居然在河兴县城,紫萱心里一阵激动,于是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县城。根据地址信息找到了具体地点,是河兴县公安局家属楼。家属楼下有保安,见紫萱是生面孔,不让进。紫萱撒谎说是三号楼303的远房亲戚。保安说杨队长一早出去还没回来。杨队长,一打听才知道这个杨队长是公安局刑侦办的,叫杨荣。紫萱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原来好像听安琪提过这个人名。可惜自从安琪离开兴和县城,她们再也没了联系,她想证实也没办法,只能在门口等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都过了,依然等不到人。要不先回去再说。她回到沙棘滩找堂哥建国,建国听到杨荣的名字,突然想起什么,说:“难道是他?”

“你认识?”

“原来他只是公安局的的一个小司机,后来听说给王书记开车。没想到现在当上刑侦办的队长了!”

“俺就说嘛,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安琪姐常提起。”

“先不要去找他,这事不简单。这个时候他肯定不会轻易承认!”

“多付他钱,赎回来。”

“不是钱的问题,官场上的事复杂着呢。现在官场热衷于字画文物收藏,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是借花献佛,送别人了。”

“这么肯定?!俺还想是不是那个姓张的人忽悠俺哩。”

“应该不会!”

“这可咋办?俺们也不能干等下去呀。早点找到,俺们心里都会放松下来。这一两天,这事搅和的人心里一上一下,总踏实不下来!”

“对了,那个张姓男人的地址你知道,我们明天去省城一趟。”

“也好。”

第二天他们赶往省城,找到了男人办公的地方。进去的时候,男人正正搂着一年轻女子打情骂俏。见他们进来,不情愿地停下来。

“我不是告诉你地址了吗,怎么又找回来了?”男人不耐烦地对紫萱嚷道。他又看了看建国,“你们一起的?”

“是的。今个过来想麻烦您一下,能找个安静地方聊聊行吗?”

男人给年轻女子递了眼色,女子出去。“就在这儿说吧,我一会要忙,就10分钟时间.”建国递上中华烟,“您看着面熟,哪儿见过。”

“我不认识你。我长着一张大众脸,别人都这么说。实话告诉你们吧,我真没见过什么瓷器,告诉她我也是胡编乱造!”

紫萱着急地说:“你这人咋这样,说变就变!”

“我变什么了?我是从你手上拿的东西吗?凭啥要应着你!”

“好了,不好意思,打搅您了。”建国说着拉紫萱出去。

建国对紫萱说:“他可能认出了我,我们在王书记家见过。”

“你真见过?俺以为你是有意搭讪接近!”

“看来这事真不简单!”

“现在咋办,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宝贝流失呀!要不报警?”

“人家又不是偷得抢得,报警也没用,而且只能让事情更糟!”

祁明的转业申请终于批下来了,部队政治处又为他开了介绍信,后部队还专为他召开退役仪式和欢送会,这段时间他似乎过的虚无缥缈,这一切来的突然又不自然。他原以为接下来又要面临岳父的“批斗”,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切风平浪静。他越来越心虚,是老首长对他彻底失望还是另有原因,难道是那个“神秘人”?在“顺利”的氛围中,他告别岳父岳母,带着必需的手续,再次回到了省城。省组织部、省安置办与林业厅各部门陆续接待了他,场面正式而隆重。他被任命为省林业厅农村林业改革办的主任,正处级待遇。在按部就班的安排下,他终于正式转业上岗。

接下来又是各种被热情招待的宴会聚餐。一个月后的周末,祁政委在河兴县城的黄鹤酒楼,又一次设宴宴请了大家。再次相遇,除了一些新面孔,大多是老熟人。建国见到了王书记、赵源、杨荣,还有安琪。安琪是最后一个到场,她没有与其他人打招呼,她径直走过去坐到另一桌。不显眼的角落,她几乎没有交流,一个人安静的、孤独地坐在那里。建国与他们碰杯、寒暄之后,当他再回头瞅向那个角落时,发现安琪不见了。

建国这才注意到缺席了一个重要的人,是祁明。这就奇怪了,今天不都是冲着他来的嘛?建国悄声问祁华,祁华说他也纳闷,哥哥说好过来,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见。祁政委显得坐立不安,时不时地看着手表。他让祁华出去看看,一边向大家解释儿子可能临时有事,迟点会到,请大家见谅。大家附和,祁主任现在是大忙人应该理解。

祁明终于来了,他向大家拱手致歉。上桌正中是王书记,王书记左侧是祁政委,右侧空着座位。祁明并没有坐过去,他拉了一把凳子坐到建国身边。杨荣忙站起身,请祁明上座。祁明说坐这里好交流,不必客气。祁政委脸色不悦,说:“随他吧,大家用餐就是了。”杨荣只能作罢。大家又开始推杯换盏。杨荣端着酒杯走到祁明身旁说:“我小杨,第一次见祁主任,有唐突之处,请见谅。您随意,我干了!”一饮而尽。祁明礼貌回敬。祁政委说:“杨副局长,你是王书记很看好的人,年轻有为,没让他失望呀!”

“不敢不敢。取得小成绩,都是王书记教导有方。一直听王书记提起您,今天见您老,荣幸之至!

“你现在事业有成,不知道成家了吗?”

“还没有呢。”

“你们年轻人,事业家庭两手都要抓,不能只忙事业。”

“对,对!”

“现在年轻人想法多。祁华也没合适的对象,心气高着哩。”王书记对着下桌的祁华说。

祁华说:“多谢王书记惦记。不是我心气高,遇着到合适的就把自己嫁出去,省的我老爸天天唠叨。”

大家哈哈大笑。杨荣说:“祁老您放心,以祁小姐的相貌才华,寻个良婿不难。”

建国看着这个昔日的“司机”,心想真没看出来,说话一套一套的。好个人情世故,迎合的完美无缺。他想起安琪的话,心头不由一紧。当初幸亏没有与他“袒露心底”,不然还不知道被拿捏多少把柄。今天的宴会,杨荣似乎成了主角,而祁明说话很少。他看出来了,祁明心不在焉,无心搭话。还有,今天的赵源与王书记交流不多,他们的关系看上去似乎不像以前那样,他们之间的敬酒也变的客气了许多,这些建国都看在眼里。赵源现在是河兴县教育局局长,一把手,又不在王书记的直接管辖内,所以这样的关系也能理解。上次小宝的事让建国心有余悸。还好,最后小宝顺利上学。

宴席结束,祁明叫住建国说:“我们去个地方坐坐。”祁明带他来到一个茶楼二楼的雅间,安琪居然也在。原来黄鹤楼的宴请祁明是不情愿的,他本想只安排建国、安琪和几个要好的朋友,没想到老爸又背着他自己张罗。他实在不愿见到他们!安琪还责怪祁明,不是说就几个朋友吗,怎么他们都来了,让她一时不知所措。祁明终于顺利转业,建国与安琪为他高兴。但是祁明并没有像他俩想象的那样,他脸上略过一丝不安,“你们知道吗,这次转业连我自己都稀里糊涂,云里雾里的。以前处处受阻,现在忒顺利了!我就纳闷了,到底是哪个神仙在默默帮我。”

建国问:“这么说转业的事,你并不知情?”

“是呀,所以太顺利了倒觉得不安。”

“有人愿意帮你就好,别想那么多!”

“我总得知道他是谁,好好感谢人家。不然心里会不安的。”

“那是那是,我们喝茶!……以后我们常在一起了,想想未来计划的事!”

“就是,林业现在是热门部门,以后沙棘滩的植树造林发展还靠你这个大主任。”安琪又添上茶。

安琪这一说,带起祁明的兴趣,他开始兴致勃勃地聊起以后的工作和打算。祁明与建国海阔天的愿景让他们充满了向往,以致没有注意到身边安琪的表情,她默默地喝着茶,几次想岔话题,都被尽兴的俩人“打断”。

过了一会,建国问安琪:“你以后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这辈子就这样了,认命了。”

祁明说:“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还是出来找个事干,以前你可是我们的榜样!”

“我……家里还是一地的鸡毛,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怎么了,孩子吗,还是你老公?”

“我打算要离婚!”

“什么?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外边有人了。”安琪对着建国说,“前几天你和紫萱找过一个男的,为瓷瓶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

“他是我老公。”

“啊?你老公?!”

“他告诉我有人为瓷瓶的事找过他,我一猜就是你们。”

“原来是这样,我在王书记的家里见过他,他和一个女人。上次碰到的还是那个女人。他们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他们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安琪示意建国不要再说下去了。建国刹住口。三人安静下来,默默地喝起茶。祁明上洗手间。安琪这才对建国开口:“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王八蛋,提起来就堵得慌!”

“我到至今还不太相信你说的那样,祁明真有这么个作恶的亲爹?!”

“唉,尽量在祁明跟前少提那个王八蛋,只能让他更难过。要是以后知道真相。”

“那就是说你知道瓷瓶的事?你老公和王书记,还有杨荣之间有交易?”

“不过他们之间好像出现了矛盾。我老公故意找人把瓷瓶卖给杨荣。他知道杨荣一定会献给他的太上皇王书记。”

“我还是没明白……”

“那个和紫萱在一起的男子是不是省晚报的新闻记者?”

“是的,他叫方青明,梁子宽的同学。”

“我老公说他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见过他。”

“你老公让紫萱他们去找杨荣,难道是想借此揭穿杨荣与王书记的秘密?”

“可能是!”

祁明回来了。他俩岔开话题。

祁华一回去,就向老爸表达着不悦,她告诉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再不要逢人就谈论她的事。“那个油嘴滑舌的杨荣,就是个马屁精,看着就讨厌!”

“你懂个啥,那是人家懂人情世故,不像你俩,直来直去,得罪人都不知道是啥时候。你哥今天的做法就让我生气,让别人下不了台面。他能有今天,还不是靠人家帮忙……”祁政委突然停口。

“我哥转业的事,谁帮忙了?”

“我就这么一说,谁都惹不得,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对了,你刚才说有相好的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省的你以后到处广播。”

“干啥的?哪里人?”

“还八字没见一撇呢,问这么多干嘛!”

“啥背景,啥身份清楚着没,不能只顾着喜欢。”

“当王呢,无冕之王。”

“啥无冕之王?”

祁华嘻嘻哈哈。祁政委说:“你可别拿老子开玩笑!”

祁明回来的时候,祁政委看着报纸,不看他一眼。他知道老爸还在为聚餐的事生气,他削了一个苹果递上老爸,祁政委摆手。他向他道歉,“是我做事欠考虑,惹你老生气。以后注意就是了。”

祁政委这才抬起头,扔下报纸,说:“你已是一个领导干部,酒桌上的事你不是不清楚,让别人很尴尬,以后还怎么在官场上混!你结婚那次大家聚餐,你胡言乱语就当喝多了。可是这次又是这样,太感情用事,你可以不顾及我的颜面,可总得给别人个台阶吧!”

“今天的聚餐本来就尴尬。”

“别人的事管不了那么多。我们是东家,不一样!”

祁华进门说:“消停一点吧老爸,我哥刚回来,你没完没了!”

“就你俩串通起来气你老子!”

“要是给我,今天就不回来了,那帮人少见少烦恼!不是一路人,何必硬塞在一起呢!”

“好了,你别在掺和。”祁明给妹妹递了个眼色,祁华走开。祁明把刚才削好的苹果又递上老爸,“老爸,您告诉我实话,我转业的事是不是您找人帮忙?”

“你高看你爸了,我要是有那个能耐就好了。有人愿意帮你,那是你踩了屎运。这年头,不是谁都愿意出来帮忙的。地方不比部队,复杂的多,你要多个心眼,不然会吃大亏的。”

“以前您反对我转业,这次180度的转变,啥人把您老也给说通了?巧合了,秦娟她爸也是。”

“别再纠结这个事,现在回来安安心心上班就是,也算是给帮你的人最好的安慰!……爸也理解你,从小你就懂事,能有今天都是你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希望你每走一步顺顺利利。这世道,你见不惯的事多了,那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得罪别人。”

“我知道。”祁明不再追问。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事父亲瞒着他什么。不管怎样,他还是理解父亲的做法。想想也惭愧,老父亲这把年纪还在为自己的事忙乎着。自己能有今天,离不开身边的亲人和友人的默默支持,所以再多的委屈想想也值得。

祁明一心扑在工作上,他把在部队的严格要求和行为习惯都用在工作上。他想象着无数画面,在他的带领下,很多熟悉的面孔,坚定而执着。贫瘠的大地上,荒芜的沙漠上,变成一片一片的绿洲。他转业同样能干出骄人的成绩和事业。

刚到新单位,别人对新上任的祁明不了解,还是心存敬畏的。然而慢慢对他了解多了,也就放松下来,甚至对他有了抵触心理。他在部队的那一套“固执”要求,下属意见很大,接着一些风言风语,说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说他是靠关系进来的。有的还扒出一些“实料”,说他的老岳父、部队的老首长亲自找了省上领导,具体细节说的有模有样。不仅如此,领导对他的器重也似乎渐渐“冷却”了下来。祁明的热情很快被浇的透凉,再度恢复的自信又一次面临塌陷。他原本挣脱在部队靠岳父“上位”的精神压力,没想到到地方依然挣脱不掉。他有苦难言,他辗转难眠,他开始大把大把的脱发。尽管他学着一点点放弃“原则”,尽力和下面打成一片,但是效果不佳。他与他们仿佛永远隔着一堵墙,无法逾越,以至于他萎靡不振,在工作上频频出现差错。

有一个人,他明显的感觉出来,对他心生妒忌和不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来与建国在沙棘滩搭班的谷乡长。当年因为对工作懈怠,每天“一份报纸一杯茶”的工作习惯,让群众大失所望,所以最终因为“不作为”被免职。身置要位,不怕做错事,就怕不作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明显的懒政行为。谷乡长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他把自己被边缘,被免职的遭遇转移到建国身上,当时要不是建国出风头,他也不至于这样的结果。原本以为他的政治生涯就这样戛然而止,没想到半年后他居然被调到省林业厅农村林业改革办,当副主任,由正科升到副处。不过他副主任的位置一待就是好些年,就像被钉在上面起不了身。年前正主任退休,他觉得机会来了,他以为这个位置空缺非他莫属。谁知道半路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祁明的到来让他的希望再一次落空,他开始对刚刚到来的祁明心生不满。

建国再次见到祁明是半年之后。他明显憔悴了不少,完全没了当初的精气神。祁明向建国诉说着自己的苦衷。建国也没想到祁明口里说道的谷副主任原来就是谷乡长。人与人之间,就像是一个剧团的演员,一场场戏曲演绎着不同角色,不管角色如何变化,对戏的还是那般人马,避也避不掉。当初建国转业回来,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但他们的区别的是:祁明对未来的选择是被动模糊的。而建国是清晰的,他知道他需要什么。那是的他一是二十多岁,年轻有抱负,初生牛犊不怕虎,二是对回乡持有深深地情怀,所以面对的挫折都能破解和消化。而祁明,他是背负着各种压力,以一种逃避心理,谨慎地替换另一种生活方式,所以他的选择多半是无奈的,他幻想的前景只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

而且,建国有一个温暖的后方阵地,那就是温暖的家,实在而踏实,外面再苦再累,回到家便能消化。他心疼祁明,这不仅仅是他面临的遭遇,当他把祁明与王书记联系在一起的时候,那是一种透着凉的悲哀,甚至是耻辱,他为祁明愤愤不平。如果祁明知道真相,那会是怎样的反应。祁明对王书记,是深化到骨子里的讨厌。他们原本,根本不是一路人,然而他们却是这样奇葩的现实关系。想想祁明,又比照自己。人这一辈子,各有各的心酸与不易,就像他诗歌写的这样:

白天与黑夜

白天的痛留给黑夜承受

黑夜的梦却寄托于白天

白天让乌云遮住了眼

黑夜却闪烁着最亮的星

我该在白天里寻找阳光

还是在黑夜里守望星光

你说黑白分明,我怎么就分不清个纬度?

白是黑的白,黑是白的黑

索性把黑白揉进眼眶

让时间在明镜中过滤

知其白守其黑的

是我黑白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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