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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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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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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向东流》连载

第一十八章 转业回乡 柳暗花明

祁政委自从得了风寒,身体大不如以前,远在部队的祁明,心里始终放心不下。转业回去的想法再次占据着他的内心。当然这不全是他转业回来的缘由。在全国一片经济建设的浪潮中,他也想回去干出一番事业,像建国这样。当然这也只是对别人而言。作为好友的建国,他感知到他心里的苦。上次在酒桌上,祁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祁明在部队并不顺心,他顺从地被“安排”了多年,他决心想挣脱。这难道说他不爱他的军营?不是,他非常爱,胜过一切!作为军人,保家卫国的情怀从未动摇,还有什么比志在军营更骄傲的事!谁能舍弃得了多年的军营,多年的战友,多年的绿军装。当初建国转业,那是怎样复杂和割舍不掉的心情,想必祁明更是如此。祁明现在已是肩头金灿灿的两杠三星,西北某集团军作战保障部的旅长,上校军衔。在别人看来,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然而一切光鲜的背后,却有那么多的令人唏嘘的“故事”。

祁明要转业的想法激起千层浪,首先来自秦娟父母的强烈反对。“老首长”坐在沙发上,两眼犀利地盯着站在面前的祁明:

“你要转业是一时兴起对吧?我想应该是,不然这么幼稚的念头说不过去,谁愿放着大好前程于不顾!”

“首长,我想了好长时间。现在不比过去,转业到地方,一样大有可为。”祁明回答。

“是吗?你转业意味着什么,你将失去很多,你现在拥有的成就,甚至家庭!”老首长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带着锋芒。

祁明沉默了。一边的秦娟低着头,也是一声不吭。

“你是怎么想的?他有这样的想法为何不提前告诉我?”老首长转头问女儿秦娟。

“我……我劝过他。”秦娟一边说着,一边望着祁明。她委屈的掉出了眼泪。

“看出来吧,她不会答应,她当然不会答应!你的行为伤害到了她!”

“你好自为之吧,没有老爷子,哪有你今天!你要摸着良心呀!”秦娟的母亲终于发话了。

“我……”祁明想要辩解,但他没有。他仍然保持着沉默。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沉默”更能说明祁明的内心,有忍让,有修养,也有无声的反抗。

祁明明白,老爷子就是不愿自己多年的“辛劳”付之东流。当初余连长牺牲后,他与秦娟走到了一起。当然他对秦娟也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大半是带着同情与怜悯。当初她怀着余连长的亲骨肉,因为未婚先孕煎受着别人不一样的眼光,甚至来自父母的压力。这个时候他站出来接纳了她。祁明年轻有为,为人厚道,秦娟的父母感动又满足,再加上当年老爷子还是祁政委得团部上司,知根知底。这简直是喜从天降,他们视祁明像亲儿子一样,以至于他们完全忘记那个牺牲在战场的人,那个称呼他们多年“爸妈”的余连长!他早余连长一年入伍,又是他的班长。余连长身上有股倔强的个性,这点他很欣赏,这正是他缺失的。也许与余连长有着同样的经历(他很早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事实),他对他的感情胜过其他战友。当得知他们“兄弟”关系后,他欣然接受。虽然余连长不愿承认这层关系,但他还是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对待。当初他给孩子起名叫“余思嘉”,秦娟的父母是反对的,他们认为孩子应该姓秦,哪怕姓祁也能接受。后来他们得祁政委与余连长的关系后也就默认了。

秦娟整天以泪洗面,她劝不了祁明,也劝动不了父母。祁明转业到地方,秦娟要留在父母身边照看,这样就意味着她们夫妻须要分开。夜晚的军区大院一片安静。在一处不显眼的居室,灯光依然亮着。秦娟哄着儿子刚刚睡着。她哽咽着对祁明说:“你就不能为我们娘俩考虑一下吗,真忍下心丢下我和孩子?”这样的“灵魂拷问”让祁明一时语塞。这个时候,父亲给祁明来了电话,他的语气显得很激动,他埋怨儿子不该有转业的想法,他一切都好,也根本用不着他为他而牺牲自己的大好前途。为了这事,他向老首长一再保证,他会劝回儿子“不成熟”的想法。

祁明走出去,他一个人晃荡在漆黑的路上,路旁两边的树木被风扭卷着、撕扯着,没了方向。一片接着一片的树木,连成一道道黑色的壁峰,他被挤压在里面,似乎永远走不出去。

他在不断的问自己,审视自己,到底该不该这样做。他羡慕建国,建国转业走的那样洒脱,那样倔强,那样毫无顾虑,而自己为什么走的如此沉重,如此困难重重!他的转业申请报上去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有任何消息。

还有,有时候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只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仅此而已。他又不想让养父多心,他视自己如亲生,在他心里养父就是他的父亲,即便找到亲生父母,也改变不了什么。当初是父母忍心丢弃自己。真有见到的那一天,他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他心里这样默默地琢磨着。唉,一个人总在孤独无助的时候胡思乱想。

祁华告诉哥哥,父亲最近为他的事茶饭不思。于是祁明决定回来了一趟,一是安抚一下父亲;二是去省城联络一下几个曾经的战友,为接下来的转业探探路;三是他想到沙棘滩散散心,见见建国他们。祁明到了家门口,听见屋子有人说话,他进去看见王书记坐在沙发上,父亲半靠在床头,俩人正聊着什么。见到祁明,他们的谈话戛然而止,一时有点不知所措。王书记主动迎上来寒暄,祁明便应付了几句。祁明问父亲身体如何,父亲说:“好着呢,托你的福!”这语气,祁明有些尴尬,他明显能感觉到父亲对自己还生着气。这个时候王书记借故有事要离开,祁明客气地送出门口。祁明返回进屋,祁政委问道:“你真的回来了?你怎么能……”祁明见父亲激动了起来,忙解释说:“听您老身体不好,我只是回来看看。”

“是吗?那转业的事?”“以后再说。”

祁政委这才放下心来说:“那就好,以后的路你自己应该拎得清,不要做不理智的事。转业的事以后再不要提了!”

祁明应付着“嗯”了一声。“你自己的身体要注意……”

“我的事你别操心,好着呢。还没吃吧,锅里有饭菜。我就说嘛,祁华今天做饭剩的多,我还说她家里就两个人,干嘛做了三个人的饭菜。敢情是她知道你要回来!”

不一会儿祁华进来了,见着哥哥惊讶地说:“哥,你咋回来了?回来也没打个招呼!”

“你俩个别演戏了,就你那点花花心思。”

父亲这么一说。祁明与祁华笑了。祁华说:“哥,你回来碰见王书记了吗,我烦得要死,他一进来我就借故出去了,懒得理他!”

“你说话越来越放肆,他可是……他可是我的老交情,人家那么忙,抽空来看望我。”祁政委重新修复了话语。

“反正我就看不惯。哥,我给你端饭去!”

趁父亲上洗手间。祁华问哥哥:“转业的事定了吗?我可是情愿你回来。一家人在一起多好!人家建国哥回来不照样做的风生水起,现在可是咱们河兴县的名人呢!你回来起码是个副厅,能差到哪里去!”

祁明朝洗手间门口瞅了瞅,悄声对妹妹说:“我是要决定回来的。可是……这次回来先稳住老爸,我担心他身体。”

“你麻烦多着哩,就你那岳父岳母能轻易答应?上次给老爸打电话,听语气生气的很。这个老首长不简单呀,管的倒很宽,他一个退了的人,还像部队一样,谁都想管!”

祁政委出来听见,使劲咳嗽了一声,祁华刹住话。她绕开话题提到了建国身上。祁明说这次回来正好去沙棘滩散散心,见见建国。祁华说好呀,她也要跟着祁明一块去,她好些年没去过了。听说沙棘滩见了民宿,吃住方便,能多玩几天。说走就走,下午祁明与祁华坐车去了沙棘滩。建国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带他们去了梨园、黄河、古长城。祁华一路兴奋,所到之处尽情摆出各种“Pose”,呼着哥哥为自己照相。看着妹妹快乐地像个孩子,他也被莫名感染。他深深地呼吸着这久违的空气,他从来没有如此放松过。可是这样的“轻松”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他又变的惆怅起来。“建国,真的羡慕你,每天都能接触到这么美的地方,心情一定惬意吧!”“还好,已经习惯了,有时候心情不好,出来透透气,心情会变好的。”

“我回来为何如此艰难呀!”祁明脸上堆砌了伤感。“你知道吗,我觉得这半辈子过的好委屈!”

“你干的那么出色,现在是上校了。羡慕我什么。”

“我宁可舍弃……”

祁明沉默了,建国跟着沉默。建国不知道怎么承接祁明的话题。他眼望着这个一米八三的身材,不由得为他而伤感。他心里当然清楚他的苦衷。

祁华在前面,使劲地向他们招手。他们无动于衷,他们就这样安静地一边走着。

中午他们来到了“姐妹”民宿,大门口围坐着好多人下棋。紫萱和紫霞正忙着整理菜园子,见着哥哥带人来了,忙招呼进屋。从屋里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梁子宽,一个是方青明。

“好个大记者,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你乡长大人忙公务,怎敢打扰!”

方青明与建国握手。建国向方青明和梁子宽介绍祁明,“我的老战友,老上司祁旅长。”

“幸会幸会!”大家一阵寒暄。这时候和姐妹聊天的祁华走了过来说:“拓乡长,眼里再没别人了?也好歹介绍一下本姑娘才对!”

“祁旅长的妹妹,祁华同志。”建国把“同志”故意拉长,笑着问祁华:“这样介绍行吗?”

“为何介绍我哥,不是美女祁华的哥哥。到了我这里就变成祁旅长的妹妹,有失公平!”她这一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你是记者,好个无冕之王,本姑娘头一次见着这么大的官!”祁华对着方青明调侃道。

方青明被祁华说的脸上上了红,急忙应承:“哪里哪里。”

让方青明红了脸的不光如此。他被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吸引到了。

正在大家聊得起劲的时候,有人进来了,是赵芳芳。她见到大家都在,就故作生气的嚷道:“好呀,你们乐呵呵地在一起,也没告诉我一声!你方青明,从省城回来也没吱声,还有你拓建国,忙了招呼老友,忘了我的事了吧,不是昨天说好去车站接我吗!”

“早晨一忙我都把这事给忘了。”建国边说着从她手里接过东西。

赵芳芳与祁明打招呼:“欢迎到沙棘滩来。去新疆多谢你招待,回来这里我们一定招待好你!”

“沙棘滩也是我的故乡,回来见着大家心里真暖。还是老家好!”祁明说。

“那当然。这位是你?”赵芳芳看着祁华问祁明。

“我祁华,祁旅长是我哥。”祁华向赵芳芳伸出手,“本姑娘对你早有耳闻,大名鼎鼎的赵教授!”

祁华这一说,大家又笑起来。“祁华同志,我们大家记着哩!”建国说。

赵芳芳心里嘀咕,差点认成祁明的爱人了。她原来听祁明说过有个“淘气”的妹妹,今天一见果然是。她喜欢这样的性格,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赵芳芳得知祁明也要转业回来,她并没感觉到惊讶,她觉得是迟早的事。“转业的事定了吗?回来去什么单位?到地方应该是副厅级吧。”

祁明摇头说:“回来看看,还都是未知呢。到地方降一级。这个不重要,哪怕是副处也行,能回来就好!”

祁明又是沉默。赵芳芳看出他的心事,“现在地方正缺你们这样的人才,工作的事应该不成问题!”

“谢谢。”

吃过午饭,大家喝茶聊天,祁华呆着无聊,她让哥哥陪她去黄河乘羊皮筏子。祁明正和建国聊的尽兴,说等等再去。祁华看哥哥始终没有起身的意思,于是“点名”方青明陪自己出去,对于美女的突然邀约,方青明有些不好意思,梁子宽悄悄在方青明身后推了一把。

方青明与祁华一块出去了。方青明心里自然乐意。本来方青明下午赶着回省城,可是这个时候哪能错过这个好机会,他殷勤地为她当起向导来。他一路兴致勃勃地给他讲着沙棘滩的历史和渊源,他给她讲他工作上的事情,他恨不得“合盘托出”自己所有的“能量”。祁华一会儿听得入神,一会儿又被逗的张嘴大笑。方青明心里也跟着乐。

他俩在摆渡人的操作下上了羊皮筏子。羊皮筏子飘荡在黄河上,突然的激烈颠簸,让他大叫一声,紧紧攥着她的后衣襟。她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好笑。“原以为大记者见过大风大浪,没想到这点波浪让你怕了!”“谁说的,我只是有些晕船!”他放开她,端起相机为她拍照。又一个颠簸,他差点掉了手里的相机。那狼狈的样子让她大笑不止。他不好意思地跟着她笑。翻起的浪花就像两个年轻的人心情,荡漾出快乐的心声。

他俩回去的时候,太阳快要掉下西山头。梁子宽看着方青明一脸的诡笑,贴着他的耳朵说:“你小子艳福不浅,真有戏了。要不和我一样,干脆辞职回来得了!”“去你的!没出息。”不一会姐妹的手擀臊子面端上了桌子,大家就着苦苦菜吃的有滋有味。紫萱对着方青明说:“别光顾着高兴,俺的事情你可要记着哩!”

“忘不了!”什么事呢,还不是寻找瓷瓶的事,她希望借助媒体和他的人脉关系,找回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东西。

梁子宽随即应和说:“是呀,这才是大事,你小子看出来了吧,这就叫吃人家的嘴短。”

“你俩口子一唱一和!”

祁明休假结束之前,又去了省城一趟,逗留了两日便赶回了部队。他心不在焉地发呆了一下午,下午回部队大院,秦娟与孩子都不在,锅灶上蒙了一层灰尘,显得冷冷清清。他买了水果去了岳父家,敲门无人应答。奇怪了,都去了哪里。他下楼碰见部队熟人,一打听才得知岳父脑溢血住院好些天了。他又急急忙忙赶到医院,他进去的时候老人正输着液体。岳母抬头扫了他几眼,挥了一下手,示意他出去。他站在门口心里忐忑着。一会岳母出来说:“你回去应该多呆些时日才对,等老头子咽气了你就心甘了!”岳母说完转身,祁明要跟进,“这个时候你最好回避,病人再不能受刺激了,你先回去吧!”“我……”祁明被呛了回去。

有过来的同事问:“祁旅长,这些天去了哪里,首长差点……幸亏抢救及时!”

他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进进出出的人,心里乱极了。这个时候,秦娟和孩子来了。思嘉远远地跑了过来:“爸爸,你可回来了!”秦娟看起来精神萎靡,她见到门口徘徊的祁明,心里明白一定是被母亲“拦”在门外。

“东西给我,你带思嘉先回去吧,家里没吃的去单位吃,我这边照顾爸,顾不上你。”“没想到离开几天,家里这样了!你也没告诉我一声!”

“这几千公里的路,哪能那么容易说回来就回来。没事,爸现在没什么大碍。”

祁明看着秦娟,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情。“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祁明这次回去更坚定了他转业的想法。他原本想对秦娟的父母彻底摊牌,下定主意。可谁知回来是这样的情况。岳父这次发病,都是因为自己。他完全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秦娟夹在父母与自己中间,太难为她了!这“一硬一软”撞击着他的内心,叫他如何开得了口!在回去的路上,思嘉告诉他,这些天他和奶奶住一起,妈妈在医院陪护爷爷(岳父岳母一直让孩子称呼他们爷爷奶奶)。祁明看着孩子,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有一道抓痕。问孩子,他支支吾吾。最终告诉他是和同学打架了。

“怎么能和同学动手呢,这样的行为非常不好!”

思嘉撅着委屈的小嘴,眼泪吧嗒吧嗒地。“谁让他们骂我是野孩子!”

“你有我们,才不是呢。”

“那我为啥姓余,咋不随你们姓哩?”

“这……你以后会知道的。”这突然的一问,让祁明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觉得应该告诉孩子真相。找个合适的时间。

祁明这次回家,无意间发现了一样东西,是父亲写给余连长的信,可能是被退回,或者打跟就没有发出去。他偷偷打开看了,信内容的最后一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是这样:“不管你对我有如何成见,我都接受,是我对不住你和你娘,我自己酿成的后果,我应该接受惩罚。让我欣慰的是你和祁明在部队相处的很好,亲如兄弟,也本该如此,这是冥冥之中的事。他和你一样,有着相似经历,他嘴上不说,心里噎着痛苦和纠结。或许以后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亲生父亲是谁,他更不能接受,他会更痛苦……”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人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这不可能。或许就是个比方,给谁都不能接受,他自然更不能接受,也不愿接受。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不重要,不能改变什么。有时候突然冒出寻找亲生父母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或许真是父亲说的,会让自己更痛苦。

他更多的是替死去的余连长难过,虽然他们有着相同的遭遇,但至少他记忆的童年还是温暖的。可是余连长就不一样了,受尽了苦难,好不容易到部队干出了成绩,却又早早牺牲。他甚至把对余连长的不平遭遇埋怨到父亲身上。他现在唯一做的,就是好好对待秦娟和孩子,视孩子如亲生。这样他内心才会踏实一点。

祁明上报的转业申请一次又一次,如石沉大海没了信息。他去政治处打听情况,政治部主任说上面组织不批复,他也没办法,这个事须得与老首长沟通才对。祁明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既然批复不了,他自己直接去找接受单位,他联系了一圈,可哪个单位能接受一个有“问题”的军转干部呢?按正常手续,须要部队的审批和介绍信,地方组织部门才能协调分配。

面临诸多困难,祁明自我反省,自己是不是很自私?也许是。自己有没有站在秦娟家人的角度想过,站在父亲的角度想过,真正设身处地为秦娟和孩子想过,还有余连长。但他又确是是委屈的,他究竟该怎样做呢,他是迷茫和纠结的。

岳父出院的那天,他开车去接。岳父岳母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勉强上了车。他找话题搭讪他们,二老只简单地应付几句,除此之外也没主动和他说上一句话。虽然如此,较前几天的态度好多了。祁明昨天告诉过秦娟,他不再提及转业的事。他是无奈的,为了和二老缓和关系,也只能如此。秦娟把他的想法可能告诉了他们,不然二老绝不会搭理他的,以他们的个性,或者身份。

祁明暂时放弃了转业的打算,生活又恢复如常。这个时间,他突然接到省林业厅的电话,主动表示接受祁明到他们单位工作。近期省安置办会与部队政治处联系,尽力沟通协调他转业批准的事。而且人可以先回来报道,转业手续之后再补。还有这样的好事,真是“有心栽柳柳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如果真是这样,部队到时候不得不批准放人。谁会有这样的能量帮自己?他联系了在省城工作的几个老战友,他曾向他们提过转业的事,但问过他们都不清楚。他该想到的人都想到了,都不清楚这回事。这就奇怪了,帮他的人到底是谁?能让省安置办尽力协调,厅局级单位主动接受,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可是,老首长这边怎么交代,刚刚才有所缓和的关系。要不暂时不告诉他们,先回省城再说。到时候生米做成熟饭,二老不得不同意。于是他又找时间回到省城。接待他的是省林业厅的宋副厅长,他热情地招待了他。宋厅长说他们已经了解过他,对他的能力和为人十分肯定,希望他能胜任工作,为家乡林业的发展添砖加瓦。祁明临走的时候,想问宋厅长帮自己的“神秘人”是谁。宋厅长说:“这个不重要,我们完全是看好你的能力,尽快回去安排你的事情,越早越好!”

祁明觉得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浑浑沌沌的好像做梦。他对林业虽不大了解,但他眼前闪烁出无数画面,是期待和憧憬。林业关乎民生,越来越被受重视,尤其老家沙漠造林赶是时机,又与建国、赵芳芳他们有工作对接,恰逢其时,大有作为。他急不可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建国和赵芳芳,他们为他祝贺,为他高兴。接下来,他要做的是如何安抚秦娟的父母。当他把这个消息语重心长的告诉给秦娟的时候,她说:“既然这样,那你放心去吧,爸妈那边我来解释。”

“去了你和孩子不在身边,我心里过意不去。等那边一切稳定下来接你们回去!”

“到时候再说。爸妈一直反对,你也理解,毕竟他们也是为了我们好。”

“当然。”说心里话,祁明真愿意把二老当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对待。可是面对那样一种被“监管”的环境,他内心是想逃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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