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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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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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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向东流》连载

第二十八章 为爱守护 孤而不孤

三月的沙棘滩,并没有因为春天的到来而复苏出生机来。每隔几天,风沙就光顾一次,搅动的天昏地暗。沙棘滩的村庄、梨园、田地与周边的植被,深陷在浑沌里,看不出轮廓。只有远瞧的风力发电机露出三片骤转的风叶,孤独而倔强。风沙与湿雾混交成浊黄色的阴霾,沉沉地压在黄河上,使水流显得无力而沉闷。这样的天气一直要持续到四月底。

建国从单位到家里不到1公里的距离,碰上这样的天气,根本无法骑行。风沙呼扯着,扑打在他脸上,仿佛把一冬的不快趁机宣泄出来,能觉出硬生生的疼。他吃力地拖着车,淹没在黄沙土雾里。到了家门口,建国拍打掉身上的尘土。母亲凑上去贴着窗口,听到是他的声音,才一屁股稳稳地坐下来。

自从母亲双眼失明,她的听觉变得异常敏感。从建国的说话和声息中,她感觉到儿子最近的变化。但她又不好插话,一边埋怨鬼天气,一边对着窗口叫:“春芝呀,建国回来哩,快下饭!”

新军告诉建国叔叔病倒了。建国问为啥,新军说叶青和钟明正为离婚的事打上了官司。钟明要调到县教育局,现在正是考评阶段,这个时候叶青闹离婚,对钟明工作影响很不利。这次叶青的态度非常坚决。天宇哭着闹着跟妈妈,法院有可能把孩子判决给叶青。叔叔心急上火一病不起。

“吃完饭,俺过去看看。这段时间忙还不知道哩。”

“建国呀,你哥说了,俺就啰嗦上一句,心里别装着不快,你叔叔都这样了心里甭计较。你婶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俺心里怪难受的。”

“娘,你都说过好多遍了。俺不会的,俺一会就过去。”

家里发生这么多事,瓷瓶的事。他本以为母亲、哥哥心里会纠结。他们不但没有怪他,还倒安慰起了他。他渐渐平息了很多,尤其上次他们为余连长立碑的事。

建国去了叔叔家。他安慰叔叔自己亲自去找一趟叶青。拓守山从炕上挣扎着坐起来,“建国呀,难为你哩。你顾全大局,俺们心里都清楚。”

建国找到叶青。叶青正办理辞职手续。

“你真要打算破罐子破摔!”

“以后离婚了我是个外人,守在沙棘滩算哪门子事。”

“遇事我们好好商量。一家人为你们的事闹心,叔叔病倒了……”

“以前干嘛去了!走到这步他们不是不清楚!”

“这个时候对钟明……”

“对他咋了?碍着他前程了是不是?我是看出来了,你是为弟弟说情来了。不然你这个大乡长那能记起我们的事,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有人过来说道说道。”

“这……”建国被呛的无语。他还能说什么呢。

“——哥,我知道你忙,那么多事等着你哩。我刚才是气话……你也清楚我和钟明早没了感情,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你辞职一个人能去哪儿。再说你带着天宇以后咋办,你还年轻。要为你自己考虑考虑。”

“我离不开天宇,天宇也离不开我。我们母子在这个家本来不受待见。”

“老人是嘴上说心里是疼着天宇呢。你们离婚,带走天宇,这个家算是彻底垮了。”

“天宇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见。我不强求……他们那样对我,我忍受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天宇!”

“唉,我不好说什么。天宇的事你再好好琢磨琢磨……”建国转身出去。

“哥……你是个好人。”

建国转身。叶青站在门口,立了好久,在风里孤独着哽咽出声。

叶青走的那天,天刚刚亮。叶青收拾完东西,悄悄端详过睡熟的孩子,转身一把辛酸泪。她决定把天宇留了下来。叶青走了,彻底走了,走的那么决绝,又那么割肚牵肠。天宇醒来以后不见妈妈,又哭又闹去找妈妈,一家人连拉带拽,好不容易让孩子安静下来。天宇睡了过去,伴随着浅浅的哽咽声。叶青的离开,让一家人陷入沉闷无语里。有时候钟明从县城回来,拓守山背躺在炕上一声不吭。秋莲忙着手头的活,也不理不问。搁以前,他进门母亲问他想吃什么,便去灶房烧火准备吃的。父亲找着话题问东问西。他知道,是他一手造成如今的境况。他虽然如愿调到了教育局,但缺少了家人的关注和祝福。

事实上,拓守山的内心还算满意,毕竟儿子升任了,毕竟天宇还在身边。只不过是没过多地表现在脸上。时间不长,他又恢复了往日,有了精气神,他留着天宇爱吃的零食专等着他放学归来。几天不见儿子,他又捎话让回来。叶青的离开,从根本上没有什么改变。日子和从前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关于她何去何从,再无人过问。

建国几次化险为夷,最离不开爱人赵芳芳的默默相助。她甚至找王书记求情过。第一次是建国筹建民宿,因“挪用公款”的事被拘留。她联系到王书记,本来说好去一家茶楼见面,不料王书记最后改变主意,说外面人多眼杂不方便。赵芳芳只能硬着头皮去他家里。她拎着一个不起眼的牛皮袋,里面装着两瓶茅台酒。她忐忑不安地敲开王书记的家门。王书记一个人在家,他热情地招呼赵芳芳。

“赵老师,我们又见面了。”

“是的书记……我就开门见山说吧,拓建国工作不会来事,有哪儿得罪您的地方,我向您赔个不是。”

“这是什么话,我们能有什么矛盾,你多想了吧!”

“不管怎样,我还是替他向您赔不是。”

“这都是谣言,你可不要相信。我和拓乡长根本没啥事。”王书记抿了一口茶,“你是赵局长的妹妹,是弟妹,不是外人。你想到我这个位置,肯定得遭人妒忌和算计,有人存心挑拨离间我和拓乡长,你们可不能上当呀。”

“是,是的。你这样说我放心多了。”

“有你这么漂亮能干的内贤助,拓乡长好福气呀。”

赵芳芳要离开,王书记拿起桌上的茅台酒说:“这东西你还是拎回去,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

“书记,是你见外了。孝敬您是应该的。”

“不行,真不行,你这样我可生气了!”王书记把袋子塞给赵芳芳。

赵芳芳只能接下,正转身下楼。王书记抛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们兄妹搞好关系才是么。”

建国的遭遇,他王书记一定脱不了干系,这个赵芳芳当然清楚。他只想弄明白他为何如此怨恨,每次揪着建国不放。这次“拜访”一是想探个究竟,二是想稳住王书记。虽然没从王书记那里得到她想要的,但从他的“热情”里觉察出不快和“隐语”来。第二次建国遇事,赵芳芳再也按耐不住,当面质问过王书记。王书记淡淡地说了一句:“处理好你们的家事再说吧。”后来,赵芳芳收到过一个匿名信件,里面爆料赵源贿赂省上某位领导的事实,而且建国被陷害与他们有关系。

这个写匿名信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赵芳芳独自琢磨,独自咀嚼。她把信件收起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决定去找赵源。她们本该老死不相往来,她曾发过毒誓。当初她早早离开家,多年不与家人联系,有大半与这个“哥哥”有关。她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哥哥闯了大祸,别人气冲冲地找上门来。哥哥死不承认错误,父亲居然让她替哥哥受罚。当时她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害怕极了。那一幕阴影她永远刻在心里。后来家里得到一个警校的名额,按当时的成绩和年龄条件,她刚好合适。但是父亲想方设法地让哥哥上了警校。哥哥总依仗父亲的偏爱,对她颐气指使。他是习惯着父亲这把梯子向上爬。当父亲“犯了错误”入狱,他竟然与父亲划清了界限。他自私自利,见风使舵,是个十足的双面人,她太清楚他的为人。

那么赵源为什么对建国心生怨恨呢,这还要从一份包裹说起。当年赵芳芳的父亲赵大旗在煤矿遇难,临终前交给建国一个包裹,里面有他留给女儿重要的东西。他答应过老人,一定要亲手完好地交到她手里。建国从煤场逃出来后,一直打听赵芳芳的下落,至到在师范校园遇见她,他一见钟情的人原来就是他苦苦寻觅的人。父亲留给赵芳芳的包裹里是一枚弯月形状的玉佩。这枚玉佩她非常喜欢,从记事起是哥哥一直佩戴着。一份厚厚的信件和一张7000元的存折。信上是父亲对她的思念和深深的愧疚。他希望得到她的谅解。赵芳芳绷着“坚硬”的心瞬时坍塌,愧疚的人应该是她,她后悔她这些年对父亲的不闻不顾。父亲遭人陷害,走的悲惨而孤独。她在异国他乡也好不到哪儿去。祁明和她最终分手,她在生硬硬的现实面前输的精光。她受尽挫折和艰辛。要不是哥哥从中作梗,她与父亲原本不是这样的境况。不过她与建国的不期而遇,这冥冥之中的缘分,算是给她委屈的前半生最后的补偿。

赵源从煤矿回来的人那里打听得知,父亲居然留给妹妹家里唯一的传家玉佩和70000元的存款(实际是7000)。而得知那个替妹妹“侵占”财产的人竟然是建国,他便心生怨恨。他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绞尽脑汁地实施报复计划,借用别人之手来对付建国。他接近妹妹,也并不是亲情发现,而是想法设法为了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为了建国的安全,他找过赵源,她把父亲留给自己的玉佩和7000元的存折都给了他,希望他手下留情。赵源接过东西,翻来覆去地端详着玉佩,确定无疑,他又把目光落在存折上,他迟疑地看了看说道:“哥哥也不是为了这个,只是这玉佩是家里唯一的传家宝,老爷子没有给我是因为担心当时的境况牵连到我,所以才逼我和他划清界限。可怜他老人家一片心血。”他说这话,一副难过的表情。“这钱你拿回去,就当是哥哥给你的。”他说这话一点都不害臊,赵芳芳心里一阵作呕。他不知道父亲留给她的信里有对他忘恩负义的“揭发”。

“我对建国有意见,完全出于工作上的事。再说他与安琪纠缠在一起,我心里当然不舒服,不要说为我自己,为你也鸣不平。你对他那么好,他却……”

“谢谢你的好意。”赵芳芳拿出一份协议,“你把字签了。”

“签什么?!”赵源拿过协议。看了看,露出一副似笑非笑来。“你不相信我?”

“你签了我才能放心!”

“那好,我签。不过我要弄清楚一件事——老爷子究竟留给你多少钱,不可能就就这区区的几千块吧。”

“多一分我不得好死!”

“我就说说而已,至于那么激动吗!”

赵芳芳原以为赵源对建国的怨恨有了了结。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并不是这样。当建国告诉她要主动出击的时候,她是反对的。她清楚赵源的阴险,而且他身后还隐藏着一个大人物。从王书记和他们的同僚们,再到罗书记,一个个落马来看,复杂而恐怖。她不想建国纠缠在这“混沌”里脱不开身。她平时嫉恶如仇,敢作敢为,却在建国的事上优柔寡断。她宁可自己面对,也不愿意建国有危险。没有像任何时候、任何人与此时的她一样,这么执着与深情。这就是爱的守护。有时候建国总觉得她忙,似乎并不太关心自己的事。他那里知道这个女人为他默默地、孤独地扛起了大半的事。多大的痛,她都能毫无怨言的背负。可是在她的内心有一个难以言状的痛,那就是为孩子的事。这些年想过各种办法,她甚至去寺庙算求过福,找神婆子算过卦。她可是一个大学教授呀,她一边鄙视自己的行为,一边又抱着试试的侥幸心态。人有时候在茫茫无助的时候,总会希望有一种天缘的奇迹产生。

以前婆婆还为她们孩子的事唠叨过,操心过。现在再听不到提起,似乎习惯了一样。她当然明白,这种沉默的焦虑,越是不言语,越是有压力。她现在只有老公这边的亲人,家人对她

有着亲情的包容和理解。或者,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无奈之举。她每次回家,依然是亲人扑面而来的、朴素的、真挚的热情。在她与建国认识之前,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亲情。这种亲情对原本缺失亲情的她来说弥足珍贵。当然赵芳芳在这个大家庭被尊重,与她本人有着很大的关系。作为省师大的教授,无论学历和身份,是高于建国的。她在沙棘滩的“业绩“”有目共睹,谁见了都得亲切地称呼她赵教授。这在建国一家人的内心是很受用的,这种光彩完全盖过建国。当然越是这样,赵芳芳的内心越是有愧。所以,只有,她为建国默默地扛下她应该担负的责任,内心才觉得释然。

赵芳芳与叶青的结局不一样,说到底根本不是孩子的问题,而是在这个家庭的地位。叶青的离开,就如秋风扫了落叶,漠然而孤寂,很少有人再提及到她。时间是最残忍的隔膜期,叶青离开时候,天宇哭的要死要活,她是最不愿离开妈妈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上学时候和爸爸在一起,放学回沙棘滩和爷爷奶奶在一起。在这个大家庭里,似乎并不缺少什么。偶尔叶青去学校看女儿,带她出去下馆子买衣服。女儿习惯地接受,也习惯地离开,甚至没有过多的心事交流。就如思嘉与祁明那样,时间会改变一切。唉,习惯与不习惯又能怎样,对于一个孩子又能会改变什么。

钟明与建国也不一样。他们虽然有着孜孜不倦的事业心,但终归让人踏实安详的是来自家庭的守护。钟明和叶青的感情,是仓促无力的。形式上的婚姻让她们游离在家的边缘。即便现在的钟明,内心始终没有“落脚”。在城里或者乡下,他住的时间都不长,像是一个飘无不定的过客。在城里,他和女儿吃饭除了学校食堂,就是外面餐厅,家里几乎不动锅灶。回沙棘滩,他不愿听父母喋喋不休的唠叨,他逃避相邻异样的眼光。对于父母,或者相邻,也许并没有什么针对他的变化,而他不得不纠结在自己的故事里无法安心。建国虽然与赵芳芳大多时间不在一起,但他心里始终筑着个巢,那就是爱人之间的牵挂。还有,他努力的、包括爱人给予他的,这些面子和尊严,都足以让他在村民面前自然地谈笑风生。在家里,一口热饭连同母亲的唠叨,都是温暖和习惯的。就像一个奋战的斗士,不管在前线面临多少残酷,有来自后方“粮草”的守护与保障,让他踏实,甚至奋不顾身的原因。然而每个又都是孤独的。她们承担她们应该承担的,或者只有自己必须面对。就像建国与赵芳芳,再多的理解与包容也不能“共享”同一样东西,各自面对和咀嚼。

安琪再次陷入深深的内疚当中。她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状态又一次重重落了回去。王书记的死亡她再也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她曾千呼万唤等到的“结局”,只不过是旧梦一场而已。也许,这源于一个人的存在。对祁明,她有着一种似非而非的情感,这种模糊的状态让她难以抉择,甚至迷茫不清。她无数次幻想和他在一起的样子,她又一次次抽离出这种幻想。那么真实,又那么虚拟;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那么期待,又那么逃避。这些年,她纠缠不清的感情,越想拥有,越是飘忽不定,徒劳成一场梦。她发了一阵呆,她走进浴室,她打开水龙头,她解下身上的睡裙,在水汽迷离的空间,她在镜子前若隐若现着自己的身体。她喜欢这个状态,这样的朦胧产生出的荷尔蒙,在她的身体上游走,她脑海里有男人的画面,定格不住,略闪更替着,至到镜子模糊,连同她的想象一片模糊。水龙头溢出嘀嗒的声音,单调而又真实,她安静下来,一种死沉的慵散,一种无聊的空寞。

她没有心情打扮自己。她草草地挽起头发。她看了看空洞的冰箱,她懒得出门。她叫了外卖。中午岳岳要放学回来,不然她赖在床上一天。有时候她会无端对着儿子生气,有时候她会不断地端详着儿子,看个究竟。岳岳回头,目光迎着她的目光。她连忙躲闪开来。她埋怨自己,说服自己,她极力呈现出妈妈的温柔。她泪眼婆娑,她叩问自己,对一个孩子她不忍心这样。她无资格再重新打量。现在她只有唯一的他,她唯一能拥有的他。

“没顾上做,这菜好吃吗?”

“挺好的妈妈,你累了我们就点外卖。”

“还是以后妈妈亲自做给你吃。”

“等我学会了做饭,再也不用你辛苦。”

孩子的话让她些许安慰。她以另一种心情和姿态,温柔地对着孩子。他恍惚地面对的是一个大男孩,一个男人。他高大帅气,彬彬有礼。他以一个女孩子都为之迷恋的学识和涵养,吸引着周围的人。有朋友过来,在她跟前流露着羡慕神情,请教她有关教育孩子方面的秘笈;有女孩的妈妈过来,在她跟前打听儿子的情况;有的女孩子甚至不顾矜持地上前搭讪。她用追逐的眼光朝着儿子的方向。

“妈妈,妈妈。”儿子的叫声让她突然回醒过来。刚刚的恍惚就像真实发生过一样,她用手几次摸蹭着儿子的脸蛋,一脸的欣慰。她只有他,才有接下来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骄傲。儿子上学走了后,她收拾起自己来。她化了妆,挑了一身长裙出门了。她向着菜市场的方向,她盘算着下午如何给儿子一个惊喜。

一路上,她的脚步变得轻盈,像生了风一样。她突然停下脚步,远远的前面有一个背影,一个似曾熟悉的背影。她加快脚步,她甚至小跑了起来。在她超过那人的那一刻,她转头。她停下脚步,她望着那人的背影失望地叹了口气。她认错人了。他哪能是祁明呢?他早已离开,去了一个无人知晓无人打搅的地方。她拍了拍额头,她觉得自己神经兮兮的,这一天老沉浸在想象里。她内心又翻腾起一种无法预料的悲凉来。

这段时间里,建国无法安心。祁明消失的无声无息。他的不辞而别决然而悲怆,深深扎在建国的心里。祁明到底去了哪里?脑海里努力搜寻着他应该出现的地方,他在他能去的地方都寻过了。他突然闪烁出一个画面——一片胡杨林。他再一次向着那片胡杨林的地方执着而去。他甚至觉得自己是跟随着祁明去奔赴一场约定。他有点小激动。一片片熟悉的风景从车窗略过,他的心早已飞到了目的地。他们终于见面了,在那片熟悉的胡杨林,呼呼的说朔风伴随着嘹亮的军歌。祁明告诉他,他只是一次随性的旅行。他知道他也会随他而来。接着出现了好多战友,一个个都不请自来。他们激动而热情的相拥……然而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只要他能联想到地方,他都一一践行,然而,依然,寻觅不到他想象的画面,没有他的任何消息。那片孤独无语的胡杨林,连一点他“来过”的痕迹都没有。他徘徊着,等待着。他彻底失望了。他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他捡起地上的叶子,又重重扔了出去。那轻浮凌乱的叶子,被大风挟卷着没了方向。他疲惫地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家人都在,爱人也赶了回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焦急而耐心的等候。生活就像一场约定,失去了一场,又弥补上另一场。他内心的柔软也如约定一样,在眼角集聚湿透着。

生活也如一场旅途,短暂的美好如过往的云烟。祁华卖掉了省城的房子,她带着失忆的方青明也回来了。她牵引着老公,在沙棘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她做他的向导,耐心地向他介绍着这里的一切。她多么希望唤醒他的记忆。她在父亲的墓前,肆无忌惮的大哭。只有在父亲面前,她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她长这么大,都是父亲和哥哥一路呵护。可是现在,该面对的亲人,都没了身影。留她一个人孤独面对。一旁的方青明就像个惊吓着的孩子,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带他到这里,她为什么哭的如此伤心。建国、赵芳芳在他面前,就如同陌生人一样。不管她们如何解释,他小心打量大家的目光透着木讷和不信任。

祁华想在沙棘滩住些时日。建国安慰,“以后就住在这里,民宿有间房子一直空着,你们搬进去住就是。”建国又突然想起什么,对着紫萱说:“要不再收拾出来一间,那间空着的房子留着。”

那间空房子祁明原来住过。大家当然明白,是留着等祁明回来住。建国早有了打算,他想为她们申请沙棘滩的户口,希望她们一直长住下去。沙棘滩就是她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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