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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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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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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建里往事》连载

第二十章

田知事到仙游,遍访古镇乡绅,颇有干事的决心。

一日闲着,我信步来到文庙门前的燕池埔。雁塔下聚着很多民夫,有的运土,有的夯土,一派忙碌的劳动场面,雁塔边上张贴一张告示,大意云为强健民众身体,响应新生活要求,政府决定斥资建造体育场。另一边上,围着几个公务人员,正端着茶水招呼干活的人歇息。我为这场面感动。慢慢地移步西行,沿途新增了不少商铺,商贩们亮起高低不等嗓子吆喝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前挤满了购物的顾客。在邮局前我看到一匹马前邮差正搬着信札包裹等物,我感觉一个文明的时代开始了。

“文蔚,时下局势又趋和缓,政府对兴办电力一事可有眉目?”我表叔走进县署,一找到我大哥,立即拉住他的手打听。

“表叔您来得正好,我还想回去了给您报喜呢。田知事披览县事体谅众乡贤筹办之艰辛,已饬令小侄代邀众贤来县署共商。既然您老到了,我禀报大人去。”他倒了杯热茶,遂请示田知事去了。

“陈老古道衷肠热衷桑梓,多番致力兴办电力,鄙人初来乍到尚未拜访,不期老先生亲临县署,惭愧惭愧啊!”田知事抱拳接见。

我表叔十分感动,把办电方案倾囊禀明。田知事留下喝茶款待。我大哥乘着他们喝茶空挡,洋洋洒洒写下了三千字请示。田野知事于翌日便转交省政府。一连几天里,我表叔是盼星星盼月亮,等着省政府的回复,然而却等到了田知事离任的消息。正当我表叔失望时,省政府派来的新县知事连同回函一并到了古镇。

新知事陈默然亦非常明理,他告诉我表叔:“兴办水电乃文明之举,本县责无旁贷支持,况鄙人这次离开省府时,省实业厅也责令县政府查复。鄙人决心把它作为履新首要任务,已派委员陶天清同县府主任技术员林炳翼到实地勘查,要求他们尽快绘图上报,比便批准立案。陈老可静候佳音。”

我表叔见陈知事态度和蔼,处事果断,感动的热泪盈眶,回去后踌躇满志迫不及待委托蒲天和负责洽购机器。

然而约过三个月,天气渐渐炎热,仍然没有一丝动静。他火急火燎得嘴都起泡了,不断到我家向我大哥打听消息。我大哥一旦了解到进度就悉数相告。一天,街坊传来陈知事又换成解知事的消息,我表叔正懊恼几个月的辛苦估计又要泡汤了,突然新到任的知事解利生在我大哥陪同下来到了陈家。

解知事是个瘦小而慈祥的半老头,他笑着说:“最近人事更迭频繁,但省政府始终重视你们的申请,这不已经通知鄙人上任第一件事就要再绘详图和计划书、核算书、说明书送省实业厅核转。陈先生尽管宽心,不日鄙人必定给先生一个满意的结果。在此请先生转告乡绅们,鄙人对于你们锲而不舍的努力深表敬意啊!”

果然没过几天,省交通部批准立案的文件送达古镇。我表叔很高兴提着壶酒跑到我家,与我父亲我爷爷对饮。我表叔边喝边开心道:“开办的营业执照农商部已下发了。仙游马上能见到光明了。”

我父亲亦感慨万千,热泪盈眶着:“万事俱备、成功在望了。”

我爷爷豁着牙齿笑道:“没想到,老朽有生之年能见到电灯啰!”

在偷袭阿牛部后,看着县署不断换人,孙庆紫揣合逢迎,古镇基本已是他的地盘。他踌躇满志回到家里。

“这人就是贱,咱平日刻意讨好他,他妈的,却热脸贴冷屁股,还瞧不上咱。如今呢,他们大老远碰见咱,都恭恭敬敬肃立献媚咱。儿子啊,看来你选择的路子是对的,爹支持你,你跟我来……”孙古楠领着儿子来到前院,操起倚在墙根的镐子,指着龙眼树下道:“刨这。”

孙庆紫欣喜若狂地点点头,挽起袖子,往手掌吐口唾沫,接过镐子猛力挖掘,不一会儿,露出一个大坛子,父子俩拂去浮土,合力抬起满满的一坛银元。

“爹还剩一点点银元,你都拿去多添置些枪支弹药,把生意做大!”孙古楠望着儿子会意的眼神,慨然道:“爹以前不愿你瞎闹,是因为在这屁大的地方,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爹不想让乡人对咱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爹想做好人,可惜……还是现在实惠呀!”

孙古楠仗着儿子势大,日趋势利,渐渐摆起老爷架子,敲诈商贾,刻薄乡邻,呼风唤雨,不可一世。

我姐姐自嫁入孙家后怀上了身孕,在她肚子逐渐隆起之际,孙庆紫在家鼓捣炸药不期引爆,也是孙庆紫命根硬,后院空地被炸出一丈深的地洞,他却安然无恙,但是我姐姐受剧烈爆破声冲击当即小产,而且从此以后不能怀孕了。后来我姐姐干脆呆在后厢房闭门念经,深居简出,不再过问孙家事务。

为维持军饷开支,他们父子俩巧立名目,增加筹募摊派苛捐杂税,省政府既担心这股势力坐大,又投鼠忌器害怕他手中的枪杆子,就以加强协防为由委任徐桂荣派一支部队进驻古镇。

一日,躺在床榻上吸鸦片的孙古楠见孙庆紫从县署回家,悠悠吐出烟雾后问道:“解知事这回对你的态度怎样?”

孙庆紫气急败坏地说:“这小子狡猾着呢,仗着省政府新出台的规定,要求我部让出古镇军事地盘转为维持地方治安。”

孙古楠欠起身子狠狠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儿子啊,你可要早作准备。”

孙庆紫恭敬地垂手而立:“父亲有何高见?”

孙古楠喉咙里冒出一句:“政治上的事我不懂,但我是做棺材的,从来没见过躺在棺材里的人再出来作乱!”

孙庆紫问道:“父亲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

孙古楠喷出烟雾:“凭我儿子聪明,该明白如何下手?就像上番整死了李家小少爷,至今还神不知鬼不觉,没人晓得谁干的呢……亲家呀,你不能怪我不仁,要怪只能怪你何苦在古镇当道德的模范……”

孙庆紫听到父亲吸鸦片后的呓语,吃惊地说:“父亲,此话不宜随便讲,好在没有旁人听见。鸦片这东西不是好玩意,您还是少抽点,革命尚任重道远,您老还得多保重。”

孙古楠呵呵一笑:“啊,说漏嘴了,以后打死都不提了。只是现在家财殷实,老父却老了,你娘过世后,你给我那几个女人也啃不动了,如果连这口都不沾,活着还有啥意思呢?”顿了顿,他接着道:“说到女人,我倒想起一人,定能帮你成大事。”

孙庆紫忙附耳过去。父子俩相视而笑。

我阖上最后一块门板,正迈入门槛,一阵浓烈的胭脂味飘进鼻腔,呛得我连打了三个喷嚏。

“小先生感冒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头一望,一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人,摇着水蛇腰款款来到面前。

“我来的不巧,小先生要打佯了?”她声音里带着笑意,穿进我的耳膜,仿佛蚂蚁爬进我的耳洞,挠得我骨头发酥。我对天发誓,虽然行医日子不长,但也接触过不少女人,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像她这样让我心悸。

“小姐,你是要看病还是抓药?”我定了定神,缓缓问道。

“古镇上传闻小先生是个异人,果然标致极了。”她笑盈盈地靠近我,口中呼出的香气烫的我冰冷的脸庞“腾”地红了起来。

“不瞒你说,我就是扬名馆的杨桃,古镇人都叫我婊子。大家都排队约我。小先生我可从来没见你来过啊?”她大方地介绍了自己。“今天找小先生看病,小先生可别把我拒在门外喔!”

我才发觉她来好长时间了,我们还是一前一后站在店铺外面。我赶紧让她进去。

“小姐你哪儿不舒服了?”在她坐下后我终于镇定了心态,张口问道。

“嘻嘻,说出不怕小先生你笑话,干我们这行当的,靠的是青春年少。我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阴德,有个官人要我从良,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遇。我早厌倦了下体吃饭的勾当。求先生能给我开些缩阴药物,调理一段,好好嫁人过上像人的日子。”她的声调里突然充溢着可怜。

“这个我没碰过,恕我医术不精,可能帮不上忙。”我脑子里浮起《千金方》中的一帖药方,但用法不便启口,故此这般答道。

“‘新生堂’药铺金子招牌,方圆百里疑难杂症在这都是小儿科。先生祖传医术,你就行行好吧,权且把我当成试验品,或者响应民国政府提倡的妇女解放做点贡献吧!”她仿佛看穿我的心思,眼眸飘荡着摄人心魂的光芒。

“要不我给你开些苦参红花地榆蛇床子冰片,回去熬成糊待固化后搓成丸装进小砂袋,塞进下阴体内。第一粒放入下阴三天后取出,间隔两天后才能另换新药丸进去。以后每次用药时间为三天,休息两天,经期停用。”我禁不住她的恳求为她配好药打发她走。出于医德,在她临出门前,交代道:“当然用药期间你是不能接客的。”

孙府上下热闹非凡,杀鸡宰羊大摆酒宴,各路官绅云集,孙庆紫携第十个小妾杨桃在大伙儿恭贺中,款款迈入酒席。

酒未过三巡,突然外面涌进一支全副武装的兵牟,“哗啦啦”围着新来的协防军团长徐桂荣,当场缴了他的械。

孙庆紫手下营长黄清裕扬扬手中短枪,吆喝道:“妈的,哪儿来的野种,敢太岁头上动土,跑到老子地盘讨吃?”

孙庆紫见状,假意上来阻挡,他跺脚道:“反了你们,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在座诸位都是我请来的贵宾,徐团长更是省政府委派的地方军事长官,你们吃了豹子胆,敢动他一根毫毛,赶快给他老人家赔罪。”

黄清裕咧咧大嘴嚷道:“冲今儿司令喜事,我们不在这搅局,但谁都知道古镇易帜功臣是司令您,凭什么这小子一来,我们就得让出地盘,有本事让他放马过来,我们要是输了,自然退出,若不然弟兄们皆不服气。”

孙庆紫拉着躲在一旁的解知事,虎着脸说:“县老爷您看,这不是兵谏吧,我这大喜的日子,都挡不住弟兄们闹事,您可得发个话稳稳这局面。”

解知事硬着头皮挺身出来:“弟兄们请稍安勿躁,徐团长驻扎本县乃省府命令,是为了加强本县治安,不是与你们争地盘的,本县回到县署当立即修书省府,言明弟兄们的意见。请大家看在孙司令大喜的日子,收起兵械,开开心心一道坐下来喝杯喜酒,本县敢担保弟兄们的编制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孙庆紫当起和事佬:“既然解知事担保了,弟兄们怎么也得看我的薄面放了徐团长。”边说边架开黄清裕,故意喝道:“黄营长,你带弟兄们上桌喝酒吧。”

看着黄清裕骂骂咧咧离去,杨桃款款地来到孙庆紫和徐桂荣之间。她身着大红旗袍,卷烫过的头发体现出新时代女性的妖媚,久经风尘历练的眼神流露出摄人心魂的光芒,微施粉黛的脸庞在酒精催化下荡漾出满池桃花,她点着孙庆紫额头嗔怪:“你的手下也太放肆了,不看今天是咱俩的大喜日子,也要看人家徐团长是堂堂政府委派的,怎能这般无礼?”

孙庆紫赔礼道:“徐团长大人不记小人过,请安心入席吧,来来来,兄弟借今天喜酒权当为您老接风,咱们干了这杯酒,我与贱内敬你了,以后还请您老多多当代。”

徐桂荣惊魂未定,端起酒杯又掉在桌上,为掩饰窘状,他假装道:“兄弟初来乍到,未给孙司令伉俪贺礼,恕罪恕罪。我是个粗人,不习惯小盅浅饮,孙司令不见笑,咱换个大碗敬司令英雄配佳人。”

孙庆紫奸笑:“徐团长爽快,干了!”

杨桃小杯陪着干了。

见徐桂荣喝下酒,孙庆紫打发杨桃回到主桌,自己与解知事徐桂荣等凑在一桌,他打着酒嗝叹道:“唉,解知事、徐团长,在这穷地方,兄弟带领弟兄们经营革命不容易呀。这么多人要养,枪要买,还要维护革命的胜利果实,不顺着弟兄们的脾气不行啊……今后你我共事,当精诚团结,请千万不能把今天这事搁在心上……咱俩再喝了这碗……”

说着又斟满碗酒,端起一饮而尽。解知事徐桂荣唯唯诺诺奉陪,乜眼斜视周边环境,恨不得赶快离席,不表解知事他们如坐针毡般熬过了孙庆紫的婚宴。

回到县署,解知事当即兑现诺言向省政府行文,不久省府一纸令下,换来了高知事。然而短短两三年里,县署连续换了十二任知事。

在县署频繁人事更换中,徐桂荣羞于自己是受北洋政府指派入闽的,却挚掣于地方军阀,明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却不甘心窝囊地灰溜溜缩在营地,于是趁各派政治势力倾轧,以维护地方稳定为由,带兵离开古镇驻扎到安贤里。

古镇又成为孙庆紫的天下。

阿牛死后,林德仙带着突围出去的队伍藏匿于德化卧牛山与仙游十八股头山丛中。

一日探子回报孙庆紫沉溺酒色,古镇防务稍微懈驰。林德仙喜道:“替老首领报仇的时刻到了”。遂把山务之事嘱托老黑料理,自己易装下山。果然城防不象往常戒备森严,守军赖在岗亭里吆三喝五聚众赌博酗酒作乐,见到出入民众,爱理不理。他轻松地随着人流潜入古镇。

挨到天黑,谯楼传来二鼓更声。他悄悄摸到孙宅围墙外,暗暗观察一番,四周寂静,悄无行人。一棵歪脖子老榕树的虬枝刚好斜挎墙壁伸到院内。

“天赐我也,真是孙贼阳寿当尽。”林德仙麻利地攀上树桠,拨开繁茂枝叶窥探院内动静,除第二进厢房左侧一间正透着烛火,其余的都陷入黑夜包围中。

他轻轻地从围墙上跃入院内,拨刀撬开第二进大门门栓,蹑手蹑脚靠近光源。他正待破门欲入,突然后面一阵狗吠声,跳出一条恶狗,冲着他扑来。

“有贼。”房内惊叫道。

林德仙立刻收回刚迈出的腿,往暗里一挥刀,刀光闪处,一把剁下了狗尾巴,趁恶狗“嗷”的一声负痛跑走,他也快速隐身黑暗中。

“捉贼……”院内喊声四起,前门后院卫兵亮起了灯笼。

“莫慌,随我来。”一个林德仙熟悉的声音小声传进耳朵。我姐姐已来到他身后,拉着他从侧门迅速拐进她房内。

刚藏匿好,外面人声嘈杂,脚步声逼近。我姐姐点亮屋内灯火,佯作慌张打开房门拉住靠近门前的卫兵,紧张问道:“抓到没有?”

“太太,您赶紧回屋,把门关紧,贼还没抓到呢,我们正在搜索。”卫兵讨好道。

“连个毛贼都拿不住。养你们这么多人干嘛?还不赶快给我去追!”我姐姐故意生气呵斥,顺手“啪”地关紧门扉。

卫兵们赶紧四散搜查。

听到脚步声遁去,我姐姐唤出林德仙。轻声责备道:“兄弟怎这般莽撞,还好没惹出事端。此处虽不是说话处,但肯定安全。你先藏姐这,明日姐设法带你出去。”

孙府上下折腾一宿,连个人影也没捞到。天亮后,厅堂上聚拢着女眷,我姐姐站在圈外,神态淡定地听着她们议论。不一会儿孙氏父子气急败坏进来。

我姐姐对孙古楠拜了一拜,劝道:“爹,别生气了,好在菩萨保佑,人财未损,咱们宽些日子慢慢缉访,不信打听不出来谁干了这勾当?”

“咳,还是媳妇有见地,对,急嘴吃不了热豆腐,咱放长线钓大鱼,慢慢来!”孙古楠脸色稍微好转,在我姐姐的搀扶下坐到了太师椅上。

孙庆紫恶狠狠说:“抓到一定要扒了他的皮,竟敢欺负到太岁头上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骂了窃贼一番。我姐姐给孙古楠捧上小碗燕窝羹,趁机说:“爹爹,媳妇好久未回娘家,我娘又生了小弟弟后,媳妇娘家人到咱家次数也少了。经过此番闹贼,媳妇甚担心娘家老幼,想回去看看,不知爹能允吗?”

孙古楠霍然允诺道:“亲家年纪也大了,难得媳妇孝心,应该回去看看。”

我姐姐故意问孙庆紫:“你要不要陪我去?”

不料孙庆紫在厅堂上见到杨桃,立马贪恋她的身段,恼于昨夜良宵被蟊贼打断,脑子里正盘算找个地方带她去云雨。遂道:“贼未捉到,县里也还有公事待处理,岳父家咫尺之遥,我就不陪去了。”

我姐姐故意生气道:“既然如此,我不回去了。”说完就要回后房。

孙庆紫怕她真的不走了,赶紧哀求道:“你先回去,替我给大家道个歉,我晚点回好吗?”

孙古楠也帮忙打圆场,“媳妇你莫生气,论理我也不该,我也很久没去走亲家了,只是昨天出了盗贼目前还没理出头绪,确实忙了点,你多担当些吧!”接着吩咐下人:“备好轿子,随时听候少奶奶调遣。”

我姐姐用这招欲擒故纵法瞒住了孙家父子。挨到晌午大家忙于用餐,她故意闹嚷着使唤丫鬟呼唤轿夫,在闹哄哄中把林德仙带出了孙家。

我驾驭着牛车慢慢驰向西门,车厢的布帘耷拉着一半,隐约只见我大哥一人坐在里面。城门新添了不少哨卡,看来孙庆紫已下令士兵严格盘诘过往行人,以籍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卫兵看到我哥俩,大老远招呼道:“大舅、二舅要出城啊!”

我停下牛车,故意道:“是啊,新置了一辆牛车,出来溜达溜达。老总们辛苦啦!”

“公务在身,我们不能奉送啦,两位舅爷走好啰!”他们让出道,我扬起牛鞭抽打下牛屁股,牛车“吱溜吱溜”出了城门。

待看不到城垛,行人也渐稀少,我朝牛车里说:“兄弟,不是我唠叨,也不是我诚心怪你,他现在势头正盛,咱别拿鸡蛋碰石头,不吃那个亏。再则他毕竟是我姐的丈夫,把他杀死她不就成寡妇。另外他还是蓝妹子亲哥哥,弄出好歹,对谁都不好吧!”在知道事情经过后,我对林德仙的行为颇为不满,已经言辞激烈把他责备一番。

“我弟言之有理,你们的恩怨扯来扯去都会伤害到至亲的人。德仙,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从来没把你当成外人,这次庆幸没出事,还好我妹夫也不知道是你。”我大哥也劝道。

“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在山沟里面对衣不蔽体的弟兄,面对死去的阿牛,我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他就可以活得有滋有味,我们却……”林德仙无奈地说。

“好啦,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让它过去吧。有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从长计议,我日后找个机会化解你们间的矛盾。”我哥说着探头望了天上,又道:“我看就送到这吧,日头偏西了,他应该到我家了。”

林德仙跳下牛车,戴上斗笠,告别我们回山去了。临行前,他突然狠狠不停地抽着自己嘴巴说:“两位少爷在上,德仙还有一件混账事务求原谅。那年撬咱家后院抢药材的正是我带人去的。”

我大哥纳闷道:“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当时你在南洋。”我边回答我大哥,边伸手抓住德仙的腕子,制止道:“爷爷早知道了,怹老人家不但没责怪,还让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这不连大哥都不知情。以后有难处能帮上的,我们绝不袖手旁观,谁叫咱们是兄弟啊!你先上山等呗,待我有蓝姑娘的消息时,一定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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