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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楸夫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报告文学
2021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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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交警》连载

第四十一章

在交通事故处理中,也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虽然死了人,却没有对肇事者追究刑事责任。主要的原因,是给了受害者多一些经济上的赔偿,以取得了对方的谅解,并写出不予追究刑事责任谅解书。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这样做,像前边刚说的刘向鸿。

不过,我这里说一说另一起交通事故,对于一个人一生所带来的影响。

他叫牛见水,在小城里边的一家单位开小车。他因为开车,家又住在小城里,于是,我在街上执勤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他,就经常和他见面,他或开车或步行,久而久之,我和他就熟悉起来。

当时,他在我心里,不仅年轻,还是一个很有前途的青年人。但是,事情往往就有个说不准,或者说是他没有把握好自己的人生。

记得是又一年,盛夏的一天傍晚,他开车和几位朋友去城外边吃烧烤。起初,他说不喝酒,一时,又说少喝一点无妨,到最后,却喝了不少。而人在喝酒以后,就容易情不自禁容易手舞足蹈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胡言乱语天不怕地不怕,就完全地变成了一个连自己可能都不认识的人。

这一天,他们喝了三扎啤酒,才扶肩搭背摇摇晃晃的准备回家。

牛见水因为有车,就打算把每位朋友送到家门口,然后自己再开车回家。可就在送朋友回家的途中,由于他酒后驾驶,由于车速太快,由于对面来车使用远光灯,由于前边又是一个转弯,他竟然直直地把车开到路沿上边去了,把行走在人行道上的两个老汉撞了。

——城外边的村子里有老人去世,因为老人活到了九十多,家里的儿女就请来省城的名演员给老汉唱大戏,这天晚上,这两个老汉就是看完戏以后往回走,却碰上了牛见水醉酒开车……

这起交通事故,造成一个老汉受伤,一个老汉死亡。事故发生以后,牛见水家里人积极救治伤者,同时,积极配合交警队安葬死者。安葬完死者以后,又多方通过熟人亲戚,给死者的家属做工作,想取得对方谅解,在经济上多给予赔偿,不追究牛见水的刑事责任。

据说,牛见水家人,把亲戚朋友找遍了,把能找的社会关系都找了,甚至背着钱到交警队,想把此事一次性解决。但死者的孩子却始终不答应,说他家里不缺钱,说他家里缺的是父亲。

随后,牛见水家里人仍然不愿放弃,把赔偿的金额又增加了。但死者的孩子气愤地说,他不可能原谅藐视别人生命的人,如果这起事故真的是意外,是人的力量无法抗拒的,那他也是会考虑。而你作为驾驶人,明明知道酒后驾驶的危害性,你却放任自己,你可能也想,钱可以买通一切,但我这里偏偏的此路不通,偏偏地不用父亲的命去卖钱……

牛见水在交警队留置室里呆的那几天,我是站在门外边看见过他。有一次,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他的父亲来给他送饭。他的神情真的很难看,几天时间,人就变的没有了人样。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听事故股在留置室值班的同志说,他父亲来了,他问父亲对方的意见,父亲气愤地说,你就坐在这里慢慢等着吧,没有人能代替你,以前,给你说啥话你都听不进去,现在咋不见你那些狐朋狗友了?

事故股值班的同志说,他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气的手都在发抖。

我想,在最困难的时候,不放弃他的,只有父母。

我不知道他妻子的情况,因为从前到后,我一直没有见过他妻子来。

本来,我还有去看他的想法,想和他坐在一起说说话,却一直没有想好,见了他的面说什么。

事情起起伏伏,终是没有朝着牛见水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他还是被追究刑事责任,他的案子被移送到检察机关。不久,他就因交通肇事罪被法院判刑,这也就是说,他因此丢掉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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