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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楸夫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报告文学
2021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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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交警》连载

第四十二章

前边多次说过,交通安全已经成为一个全社会的问题,需要全社会来共同参与,共同建设,共同维系。

下边说的这两件事,它的发生应该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思考。

在小城北边,有一条县乡公路,恰好又是通往我老家的路。在这条路上,我已经走了几十年了。它有七十多里,其中平原路段十五里,其余的都是比较陡的坡路。当初,这条路在勘探设计时,有两处紧转弯。其中一个紧转弯,位于几十里下坡路刚走完,立即是一个“S”形的急转弯。

至今,我不明白,路修到这里,为啥要紧急地转这么一个弯呢?前边没有沟没有坎,为啥没有直直地朝前修呢?

在我的记忆里,在这个弯道前边的地里,隔上一段日子,总有大货车翻躺在那里,被风吹着,被雨淋着,被太阳晒着。

就在前几天,我回老家时,还看见那里躺着一个大货车的空架子,它已经在那里躺了很久。从它的躺的位置看,应该是下完坡路以后,刹车可能还有一点性能,却还是不能有效地控制车辆,结果是,刚把弯转过一半,车冲翻到前边的地里去了。

这样说,一点也不过分。在这个地方,几乎年年都发生大型货运车辆交通事故,有的年份,还发生几起。特别是那些拉运果品的大货车,在事故发生以后,装苹果的箱子散落一地。

我说不准,有多少次,我回老家的时候,看见出事的大货车翻在地里,另一辆大货车停在旁边倒货。

前前后后,发生事故的原因几乎都是一样,都是因为坡长路陡,刹车失灵,转不过弯,直直地冲到前边的田地里,翻倒在那里,要不是把弯转过一半后再翻到前边的地里去。

在我的记忆里,这里一直是醴泉县交通事故治理的重点路段。近几年,这段路也先后进行过两次改造,特别是最后一次,把弯道这一段加宽了许多,应该说,较从前有了很多的改变。

我曾开车走过高速公路,在经过连续下坡的路段边,特别是有弯道的地方,经常会看见路边突然出现的应急避险区,也就是在高速公路的一边,再加宽修出去一段路,铺上厚厚的碎石,有的修得还似波浪一样高低不平地向前延伸。这样的话,如果正在行驶的车辆刹车突然失灵,转不过弯,就可以直接把车开到应急车道上去,就可以避免事故发生,确保人员和车辆财产的安全。

不夸张地说,我每一次经过这样的地方,都会想起家乡的这一段路,为啥不在这条公路最紧要的地方,在这个弯道的右侧或者是正前方,也像高速公路那样,修建出应急避险区呢?

这条公路修建的时间,距今已经有四五十年了,那时,车还很少很少,大家都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意识。

是呀,社会在进步,经济在发展,道路的设计建设也应该与时俱进。

下边说的这件事,也是和修路有关。

那是前几年,县上在修建一条县乡道路。

关于此条路的建设已经筹备了好长时间,到了次年的秋天,这条路的建设基本完成,也就是说两边都修好了,只剩下跨域小河上边的桥还没有修。于是,工程就暂时停了下来。

深秋的一天,几名过境的外地客人,由于对路径不熟,就稀里糊涂把车开到新修的路上来了。当时还是个有雾天,虽然雾不大,但对开车还是有影响。再加上驾驶人当时还把车开的有些快,当然,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一点也不会想到这是一条“断头路”。

他还像往常一样开着车,他的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可是,突然地,也许在那一瞬间,在那十分之一秒,在那百分之一秒,他什么都来不及想,路突然没有了,车突然飞了出去……

路的前边齐齐地就是极陡的沟坡,沟坡的下边就是水库,因为是在深秋,农民们不用浇地,水库里的水满满的,站在沟岸上,都能听见防洪渠里轰轰地流水声。

由于沟坡太陡,车在半坡里磕碰一下后,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咕咚”一声掉进深水里去了。

幸好,车在半坡里磕碰的那一下,把一侧的车门碰开了,把里边的一个人甩了出来,又恰好甩在了坡地上,才万幸地活了下来……

他被困在半坡上,他放开嗓子大声地呐喊,引来了路人,随后,路旁村里的人也赶来了。在大家的帮助下,他从沟坡下边爬了上来。

有人已经拨打了报警电话,他一边哭泣一边央求大家赶快救人。有人问车掉下去的位置,然后就赶紧找水性好的人一起想办法……

政府各相关部门在极短的时间内赶到出事现场。交警队和相关单位组织人在进行施救。

沟岸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人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希望。因为水太深,人又困在车里,当幸存者扯大嗓子在喊人的时候,都已经来不及了。

傍晚的时候,死者被打捞上岸,躺在岸边发黄的草地上。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生命在这里戛然而止,生命的进程在这里突然中断了……

由此,问题出来了:这是一条断头路,是否应该在路的入口处设立更醒目的标志?既然此路不通,是否在路的尽头,也就是公路临近水库边的地方设置一道障碍?据说,起初,在路的尽头有用土堆起来的一道障碍,只是不知道,这些土后来为什么又不翼而飞?

另外,这起交通事故的发生,除了驾驶者自己的责任以外,管理者是否也应该想一想自己责任?

有时候,工作中的一点疏忽大意,就可能关系到生死之大事。

这起交通事故还是得到了比较妥善的处理。

肇事车辆因在深水里,没有办法打捞。

第二年的春天,沟岸边野草又一年欣欣然地生长起来,农民们又开始了一年辛苦却充满希望地劳作,水库里的水被日夜地抽上岸,哗哗地流进小河两岸的麦地里或果树园里。到了初夏,因为修桥的事,水库里水被继续排放,没有几天,那辆肇事车辆就露出了水面,于是,有好多人就去看情况,大家站在沟岸边,又一次谈论起了去年的事。

可能,因为车放在水里太扎眼,又因为要修桥,管理部门就请当地村民,把车在水里肢解开,一件一件地拖上了岸——由于车陷进淤泥里,周围还有水,离沟岸又远,整车没有办法往外打捞。

反正,车放在水里快一年了,事出的那样惨痛,车的主人大概再也不想来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事情过去了很久,我仍对这件事耿耿于心,我经常在猜想事故发生的那一瞬间,车上人的心境,想象车到深水里,他们在车里边挣扎的情景。

记得有一次,我对别人又说起此事,他笑我,你操的闲心。

我说,如果那些人里有你的亲人,你还这样说吗?

我这样问他,同时又在想,你真的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是一个冷血动物,甚至,连动物最低级的情感都没有。

大家都常说人有旦夕祸福,我却不断地在想,生命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你谨慎驾驶,遵法守规,就能平安一生。

特别是当你出门在外,走在异乡陌生的土地上,就更要多谨慎,多留意,多长一个心眼。有一首歌里不是唱过,“走路要走大路,大路上人马稠”。

这是经验,也是常识。

走路还是走大路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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