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精瘦的中年人从张安村子西头一路小跑,慌慌张张来到窑上,见张正国就说道,正国啊,你快回家看看,你家秀花出事啦!张正国听话,感觉特别惊讶,啊?!秀花她,她出什么事啦?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大口喘着粗气喊道,你快,快回家去,就晓得了!
其时,张正国正在窑上,听那人说起家里出事后,立即呜呜地干哭起来,连哭边带小跑就往家里赶。回到家后,看到女儿已经被姚成救了背回来了,他心疼地一把抱住女儿的肩膀,哭得老泪纵横。正在窑上打牌的六个人,他们听说张秀花出事后,立马扔掉手里的牌,急急忙忙往村子里赶。南大庄的钱四媳妇、李翠萍、张秀花的二婶子马立英,张秀花平时要好的朋友雪娇、章春兰三个姑娘,都陆陆续续地过来探望这对可怜的父女。女人们拉着秀花的手,嘘寒问暖,对秀花又是安慰又是好言相劝。一直劝说到下午一点多钟,邻居张婶子端来了两碗中午剩下的冷米饭,外加一叠鸡蛋炒韭菜,张秀花父女俩总算吃了一点,众人就很放心了,事情就这样慢慢平定下来了。人们安慰归安慰,可张秀花大雪天寻死上吊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不到傍晚时分就在张安村传遍了,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像浔河水荡漾,说什么的都有。我上次说什么来着,张正国家那丫头命硬吧,她妈孙桂兰刚刚被她克死了,下一个还不知要临到谁呢?可不是吗,她命硬还不算,想死还没有死成呢。还是她命大啊,阎王爷不肯收她啊。哎呀,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什么命大命硬的,她妈孙桂兰是得病死的,跟张秀花有什么关系呢?话可不能这么说呀,你说说看,怎么事全部发生在她家,而不在别人家里呢?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十里八庄的,谁都晓得那丫头的名声臭了。唉,今后恐怕很难找到婆家了,这样的人,谁敢要啊?
从此,秀花很少出门了,她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家院子里,闲时在小书屋看农业技术方面的书,偶尔会去菜园地栽菜、浇水,赶集也很少了。不过,每到心情难受时,就吹起口琴,以此调解心情。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临近春节了。腊月二十三是浔河乡习俗“小年”,也就是祭灶、扫尘、祭吃灶糖的日子。村子里人见张正国家锅不动,碗不响,没有一点过年的动静,不少人都过来探望了。邻居们有人送来米糕、包子,有的送来了一瓢葵花籽,还有的送来了半口袋花生。骆小三子送来三斤米馃子与大糕,还有一串红鞭炮。李翠萍不计前嫌,早已忘记了与孙桂兰打架的事情,送来了自己家做的六斤水豆腐,还送来了两大瓢糯米面,给张秀花父女搓汤圆吃。张秀花的二婶子马立英,送来了一大块腌制好的腊肉……张秀花面对纯朴的乡亲们,说什么也不好拒绝他们的一片诚意。在人们共同的帮助下,父女俩总算度过了一个欢乐祥和的春节。
每年立春前后,张正国都会像往常一样,修补保养浔河支流上的捕鱼过河罾子。他保养过河罾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下水把过河罾拉上岸,将过河罾清洗干净后晾干,用猪血慢慢刷上三四遍,然后挂在树上,让其自然晾干。离立春还有三天,吃过午饭后,张正国、张秀花就来到了浔河上过河罾旁边,那条小黑狗也疯颠颠地跟过来。张正国这几天一直喊腰疼,偏偏自己家鸭溜子小木船有四道裂缝,一下湖就会漏水,还没有来得及买腻子与桐油修补。他本想自己穿着皮衩裤,下水拉渔网子上岸的,可一动就觉得腰疼难受。张秀花看到了,心疼地制止父亲说让张正国在岸上休息休息,自己下水去拉过河罾子吧。张正国说什么也不想让闺女下水,就劝阻她说,那哪能行呢?你一个女孩子家,渔网子在水里很重的,你身子不好,怎么能拉得动水里的渔网子呢?秀花执意要拉渔网子,就拉着张正国的手,跃跃欲试地说,爸,让我去试试,让我试试看嘛,不去拉,怎么晓得呢?
张正国从棚屋拎出黑色的皮衩裤,拗不过丫头张秀花,迫于无奈,就帮着张秀花穿皮衩裤,只好让她下水去拉过河罾渔网子。他看张秀花正在扣着细长的黄带子,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怕有什么闪失,就从棚屋里,找来一根有小拇指粗的草绿色尼龙绳,系住了张秀花的腰部,对女儿连声吩咐道,当心啊,下水千万要小心啊!这不是闹着玩的啊。秀花满不在乎地点头答应。
“嗯、嗯,晓得了。”
张秀花毕竟是女子,人看起来很瘦。穿上黑色的皮衩裤,觉得宽阔肥大,走起路来发出“咣当、咣当”声响。她用手摆弄着黄带子,闻着皮衩裤橡胶味道,像企鹅一样走了几步,觉得非常好玩,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她慢慢走到浔河堤岸的水边,拽着渔网子旁边的绿色尼龙绳,蹚着冰凉的河水,慢慢向河中央游去。秀花刚刚游出有五六米远,岸上的那条小黑狗看见张秀花下水了,急得在岸边乱转。它先是冲着张秀花一阵“汪汪”乱叫,狗看到张秀花仍然没有回头,继续往河中间慢慢游去。那狗更加着急了,从岸上一个箭步蹿到河里去,拼命向张秀花身边游过去。狗靠近了秀花,一口咬住了张秀花身后的皮衩裤黄带子,把她使劲往岸边拖。张秀花看见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就用手击打着冰凉凉的河水,笑着冲狗大声喊道,狗,狗,你还不快回去,又来捣什么乱啊。你以为我又想不开了,人家是弄渔网子的,哪能再想不开呢。不要胡闹啊!回去,快回去啊!那小狗起先没听懂张秀花的意思,仍然咬着不松口。秀花又冲着狗喊了几句,黑豆,快回去,不要捣乱了,人家是弄渔网子的,回去啊,快回去啊!小黑狗终于听懂了,一口放开咬住的皮衩裤,先围着张秀花身边游来游去,算是替秀花保驾护航。小狗游了三圈后,觉得主人没事,就放心地游回岸边去了。小狗站在岸边,抖落着浑身的水珠子,聚精会神地望着水面,还时不时的狂吠几声,像害怕张秀花出事一样。
二月四号立春,第二天,窑上的工人们就忙着开工了。早晨天朗气清,莺啼鸟鸣。刚刚吃完早饭,姚成没有去窑上,就直接先骑自行车来到了张秀花家。他停下车,与张秀花打过招呼,就被迎接到堂屋里,坐在西墙八仙桌旁边一张板凳上,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点上火,抽了一口问道,秀花啊,去年冬天吧,我答应过你的,说让你跟我家湖西一个亲戚学养花的,现在已经打春了,你想不想去学呢?张秀花爽快地答应说,姚叔啊,我记得呢。那好呀,是学养花吧?我想去呢,我特别想去呢。姚成继续问道,那与你爸商量过了吗?要是商量好了,我明天就把你送过去。你爸他人呢?张秀花担心自己真去学习养花了,害怕张正国一个人在家,没人给他做饭吃。这时,张正国端着吃饭碗,从厨房走到堂屋里,冲着姚成与闺女说,秀花啊,你就去吧,不用与我商量,不要操心我。只要是我闺女想做的事,我绝对支持。我一个人在家,随便弄一点吃的就行了,我有手有脚的,不会饿死的。姚成听说后,站起来冲秀花夸赞道,你看看吧,你爸这么支持你,你还怕什么呀?今晚啊,你就在家好好收拾收拾,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明天一大早上啊,那我过来接你啊。
“好啊!”张秀花兴奋地说。
张正国将碗筷放在八仙桌上,不放心地唠叨起来,姚成他大哥呀,我家这丫头吧,长这么大了,没有出过远门啊。她吧,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就拿当自家闺女吧,人我就交给你了啊。姚成拍着胸脯说,不要紧的,人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吗?都是自家人,哪能亏待她呢?再说吧,她又不是小孩,已经成大人了,秀花,你说是不是啊?张正国婆婆妈妈的,像一位女人似的关照道,秀花,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啊,不像在自己家里啊,不要受凉感冒了,不要跟人家争斗啊。
“爸,你就放心吧,我都长大成大人了。”张秀花说。
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姚成骑着自行车,果然来接张秀花了。临走时,张正国还有些舍不得秀花出远门,再次拉着女儿的手,说长道短,向她千叮咛万嘱咐,将她送出很远。张正国依依不舍地送走秀花后,一个人跑到厨房里,偷偷掉下几滴眼泪来。张秀花去湖西学习不到四个月时间,就跟师傅学会了养花的全部要点。为了便于记忆复习,她还把学习要点全部记在三个黑色的厚皮本子上。四个月后张秀花回家,家中颓废的景象立即得到了治理与改观。院墙里外边齐腰深的杂草被她清除掉,草还被烧成了黑灰当肥料。家中积压的衣服被她拿到小树林码头,浣洗的干干净净,在院子竹竿上飘飘荡荡晾晒。就连小黑狗也看起来精神多了,没过几天就膘肥体壮,看到生人的叫声明显大多了。灶膛里的灰被清理一空,就连两口铁锅后的厚黑灰也被铲除得干干净净。最大的变化当数张秀花家围墙西边一空被她挖出的空地,那是她准备养花的试验基地。张秀花没事时,就一个人坐在书屋里,拿出小本子,仔细琢磨养花的要领。她还从师傅那里运回了月季花、牡丹花、芍药等的花苗,在她家屋前屋后,种上了十七株齐腰高的苹果树、梨树、橘子树。屋西边菜园地旁边,搭设了两个不大的白色塑料棚子,张秀花养花的梦想开始生根发芽。
有一天上午,雪娇、章春兰两个人没有事,过来找张秀花玩。春兰出了门,看见秀花家屋西屋旁边有六个大的土黄色的瓮罐,就顺手揭开其中一只瓮罐的盖子,低头趴过去闻了闻,一股说不出的糜烂豆子气味飘散出来。她立即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捂着胸口不停地干咳,脸立即咳嗽红了,就想呕吐。过了好一阵子,才指着瓮罐,捏着鼻子好奇地问秀花那六个黄瓮罐里面装什么。秀花手里拿着绿头圆头小铲子,边给一盆菊花松土边说道,那是湖西师傅教我的,里面积了不少下雨的水呢,与烂黄豆放一起沤肥的,留着浇花用呢。天上的雨水啊,最适宜浇花了,养花最好啦。啊?!我说怪不得这么难闻呢。
“你不爱闻,花最喜欢喽。”张秀花咯咯地笑出了声。
雪娇听后,笑着羡慕地说有空要张秀花教她怎样长花。张秀花毫不保留地说只要雪娇两个不怕吃苦,想学一定教。我们一起学吧,还能有个相互照应呢。从此,张秀花的那三个玩伴,没事更喜欢往她家跑。四个人不是学习养花,就呆在小书房里看书,她们还琢磨起怎么种草药卖。秀花在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不少养花的基本常识。如煮鸡蛋的水、茶叶水、淘米水、糖水放在一口大缸里发酵,留待日后浇花。养花的土温与水温不能相差太大,不能超过5°C了,这样就不会损伤花的根须了。春寒乍暖,天气变化无常,花根系开始萌芽、生根,需要的水量很大,要保持盆与土的湿润;夏季高温,水蒸发快,要加倍勤些浇水;秋季适当少浇水,冬季花草休眠,只保持盆土湿润即可。
雨水的那一天早晨,天空万里无云,正好赶上浔河乡逢大集。吃完早饭,张秀花将许多花从塑料大棚搬到板车上,准备出门去赶集。不一会儿,乌云就上来了,天上丢下几滴雨点子。张秀花见这种情况,就有些犹豫起来,本想带上那把黄色的大雨伞,她将伞拿起又放了回去。又过了片刻,雨点子竟停止不滴了,乌云散去,天白亮起来了。卖花啊,卖花啊,张秀花像往常一样,拖着沉重的板车上街去赶集,一路走一路吆喝叫卖自己培育的各种花。
那天的花特别好卖,还没到晌午秀花的一车花就已卖完了。她看到天上的云白一块灰一块的,估计会有大雨下。果不其然,当她拖着空板车急急忙忙往家里赶时,刚走到离张安村西头三里路远的土地庙跟前时,雨点伴着春风斜斜密密地下大了。那一天也凑巧了,秀花临出门时,没有带上那把雨伞。她忙将板车放在小庙门南边,贴着墙根的地方。她长了心眼,怕会遇到什么不测,就从车上一个空花盆里,拿着一个平时给花松土的绿色尖头小铁铲子,带在身边准备随时防身用。“吱呀”一声,土地庙门被张秀花推开了,她一个人走到庙里躲起雨来了。进了土地庙后,她赶紧将门栓子插紧,可觉得还是不安全。张秀花转脸瞥见门后面有一块不大的青石头,上面积满了灰尘,还有蜘蛛网与墙连着,就想把那块石头搬到门后面抵着。无奈,石头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搬起来实在太费劲了,张秀花费了很大劲,才挪动石头。她把石头弄到门后静静地站在旁边,透过门缝,痴痴地望着门外密密斜斜的春雨,站在那里焦急地躲雨。
这时,张秀花突然听到庙门发出“呯咚,呯咚”的声响。她起先以为是风吹的声音,就轻轻地走过来,胆小的她不敢开门,只能躲在庙门后面屏住呼吸睁着眼睛往外面看。原来是赶集回来的李翠萍与钱四媳妇芮红梅,两人站在庙门外屋檐下面躲雨呢。两人正说话,声音被张秀花听得一清二楚,李翠萍边敲门边狐疑地说,几天前吧,我还进去过呢,这庙门咋就推不动了呢,真是出鬼了呢。钱四媳妇劝说道,翠萍啊,不要再敲门了,算了吧,就在屋檐下面躲躲吧。这雨也不大,过一阵子,肯定会停的呀。李翠萍望着天空不断的雨丝说,我看今天雨一时半会不会停的。钱四媳妇指着庙门围墙外那辆破板车说,唉,你快看,前边有一辆小板车呢?不对啊,那不是张正国家闺女张秀花卖花的板车吗?
“肯定就是的,是的,你看,上面还有一摞子花盆呢。”
“唉,那丫头吧,在十里八庄的,名声弄臭了,她这个孩子啊,还真是命苦啊!被人害苦了!”李翠萍叹着气说。
钱四媳妇听后惊奇地问,被人害苦的呀?谁会害她啊?怎么个害的呢?李翠萍把手放在嘴巴边,贴近钱四媳妇的耳朵边,悄悄地对她说道,你还不晓得啊?听说就是包窑的那个方天明啊!钱四媳妇听后更加惊奇地说,啊?!方天明害人,还有这回事啊?过了一会,李翠萍煞有介事地继续小声说,我拿你当自家人,就跟你说了吧,你可千万不能对外人讲去啊!钱四媳妇放下手里篮子说,唉,翠萍啊,你看我是那种人吗?没事怎么会在背后嚼人家舌头根子呢?什么时候说过人啊?李翠萍煞有介事地说,听说吧,张正国家那丫头三年前啊,考什么师范代培老师,还真就让她考上了。方天明家县里教育局啊,有个什么小孩姨夫,就是他捣的鬼,张秀花的名额啊,叫方天明后庄一个亲戚家的丫头给冒名顶替了,那个丫头与她同名同姓的,听说人家花了一千元钱呢,现在还用张秀花名字去上学的呢。那丫头叫什么名字来着,哦,我想起来了,跟张正国家丫头同名同姓的,也叫张秀华,你说张秀花这丫头吧,亏不亏啊?钱四媳妇听后,张着嘴巴问,啊?!天底下真会有这种事啊!那你是怎么晓得的呢?李翠萍信誓旦旦地说,前后庄没有我不晓得事情,怎么没有呀?四年前吧,你没有听说吗?西大庄有一个叫石秀业的,石木匠家二儿子,初三那年考上小中技了,就被他的英语老师弟弟给顶替了吗?我大庄上一个亲戚,上次到我家来玩,说得有板有眼的。这种事啊,肯定就是她家人说漏了嘴,传出来的,要不然的话,谁能晓得呢?你不管我是怎么晓得的,你信就对了。钱四媳妇听后,睁大眼睛,惊讶地问公家管不管这种事情。
“公家怎么管啊?朝里有人好做官呗。张秀花与那丫头两个人同名同姓的,又在一个大庄子上,把照片一换,这种事情谁能晓得呢?你再说吧,他妈孙桂兰也是被方天明害死的。”
“不会的吧?孙桂兰不是得邪病死的吗?”钱四媳妇听说后,一双浑浊的老眼发出亮光,白痴痴望着李翠萍愣神,好久才冒出一句话。
还不会的呢,不瞒你说啊,方天明是亲口跟我说过三四回呢,他早就看上张正国家那小丫头了。你想啊,方天明要是半夜三更不去窑上调戏人家黄花闺女,村上人也不会到处说三道四,嚼张秀花的舌头根子了,孙桂兰就不会气得得邪病了,怎么会死呢?过了一会儿,李翠萍继续说,还有呢,去年冬天吧,韩丽玲儿子陈小东子,差点就被机器给夹死了,也是方天明事先早就算计好了的。他非要陈小东子坐机器旁边捣泥块子,那样吧,太危险了,机器都是电带动的,根本不要人捣泥块子。你想啊,机器跟个大老虎似的,方天明是大人了,他不晓得危险吗。那不是把陈小东子往老虎嘴里送吗?陈小东子自己没个数,愣头愣脑的,他刚毕业才几天啊,懂个什么啊,要不然的话,机器怎么会夹住他脚脖子呢?……
钱四媳妇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地点头称赞李翠萍说得很对。一人说话的唾液星子像小雨点一样飞溅,一人像听大鼓书般听得入了迷,两人忘记了早已停下的雨。钱四媳妇提醒道,我们回去吧,雨早已不下喽。李翠萍与钱四媳妇临走时,看到不远处墙根板车上,有两叠摞着的空花盆。李翠萍先走过去,从板车上拎起两个小花盆,顺手放到赶集的篮子里,对钱四媳妇说道,这盆啊,拿回家当鸡食盆用,正好呢。钱四媳妇看见了,也跟着走过去,搬了一个大点的花盆,用板车上面的绳子捆扎起来,顺手放到了篮子里面。两人一前一后,挎着沉甸甸的竹篮子,喜滋滋地往张安村方向走去……
张秀花站在庙门里面,清清楚楚听到两人的谈话,恍然大悟,气不打一处出。她本想猛地一下拉开门,向李翠萍打探事情的经过。可她转念一想,觉得那样实在是太鲁莽,不会有好结果,就强压住了火气。晚上她睡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张秀花反复回想李翠萍说的话,对她的话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