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中午,方天明从窑上骑车往自己家里赶。当他经过李翠萍家门口时,就看到李翠萍家门口一个矮个子男人站在她家草堆旁边,看起来鬼鬼祟祟的样子。方天明本想进去找李翠萍发泄欲火,碍于有生人场在未敢进屋。方天明每次晚上到李翠萍家折腾后,他砖窑烧出的砖头总会奇怪地出现严重的质量问题,那些砖头灰不溜秋,看起来就像是不是火候不到就是窨水问题方面的原因,一堆堆被工人们扔下浔河。他请烧窑师傅反复分析,也找不到具体缘故。若他不去与李翠萍家折腾,砖头质量时好时坏,总之是坏砖头居多。直到夏天那个砖窑坍塌方天明差点被砸死的电闪雷鸣的雨夜,他仍然没有明白砖头究竟是哪个方面出现了问题。
李翠萍拉着那人的手,往自己家屋里走去。方天明没有往深处想就骑车走过去了。原来,那个神秘男人是西大张庄的,名字叫吴恩凯,自小落下口吃的毛病,与李翠萍的娘家是一个庄子上的,说来他们还有点亲戚。吴恩凯虽然年龄比李翠萍大三岁,若论起辈分,他管李翠萍叫小姨。吴恩凯经常看到张秀花推着板车到他们庄上卖花,听人说卖花的张秀花是张安村的,还没有找到婆家。他看好了张秀花,就想给自己曾经得过大脑炎的儿子提这门亲事,跑到李翠萍家来打探张秀花的底细。吴恩凯坐在李翠萍堂家里一张黄色的长板凳上,结结巴巴地问,小——小姨娘,那卖花的姑娘——是——你们村的吧?李翠萍拉着吴恩凯的手问道,是的,就是的,是看窑的那个张正国家的,你是怎么晓得的?
“她一个人啊,经——常——到我们庄上卖——花呢。那,那张秀花人品怎么样呀?听说她没找——找婆家吧?”口吃的吴恩凯说话结结巴巴。
李翠萍叹着气说道,小凯啊,那个张秀花丫头吧,人品倒是没什么,一不偷二不抢的。是没听说找到婆家,可她啊,就是命硬啊。在我们这里吧,谁家都是晓得的啊!她——命——硬?怎么——讲呢?吴恩凯望着李翠萍,差点说不出话。李翠萍有板有眼地说,还怎么讲呢?这东西庄的,谁不晓得啊?去年吧,她妈孙桂兰就因为她与窑上那个方天明的事,后来就气得得上邪病了。有一天她去水塘边淘米,不知怎么的,就被水鬼看上了,就这么三加五去二的死了,人死的不明不白的;张秀花从小有个娃娃亲,那小伙子吧,一直跟她是同学呢,两人可好了。后来吧,不晓得怎么的,就被窑上夹砖坯的机器夹住脚了,差一点人就被夹死了,幸亏他命大,你说奇怪不奇怪?还有啊,还更奇怪的呢,张秀花到人家方天明家去卖花吧,给他家弄过几回什么栀子花,还勾引人家方天明。后来吧,方天明两口子就隔三差五地吵架。方天明一失手啊,差点把自己老婆于莲芳给打死了。
“啊!幸亏小姨今天说呢,还有这种事情啊?”
“奇了怪事还多着了!”
吴恩凯听后大惊失色,说在西大张的庄上从来没有听说过啊!片刻,他继续问,难怪呢,那丫头——早已过了出嫁的年龄,还没找到婆家呢,原来是这回事啊,那怎么会有人敢要啊!
李翠萍找到了话题,继续添油加醋,说话眉飞色舞,小凯啊,咱们吧,都是沾亲带故的,这种事小姨要是不跟你细说,你怎么会晓得呢?你说说看,这样的人能要吗?这门亲事能做吗?晚上能睡踏实吗?要是家中万一真的出个什么事情,不往她身上想,那才怪呢。吴恩凯连忙摇着头说,我原打算给儿子提亲事呢,妈呀,吓死了,张秀花不能要,千万不能要,就是打死我啊,也不敢做这门亲事啊!李翠萍本想留姨侄儿吴恩凯吃中饭的,吴恩凯说家中下午要去粉碎玉米,就回去了,提亲的事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自从张秀花从事养花后,她家屋前屋后不是养花的塑料大棚就是栽种的各色果树,有苹果、桃树、梨树。每年到了春天,梨花白了,桃花粉了,油菜花黄了,到处姹紫嫣红,成了浔河岸边的一座名副其实的小花园。到了夏季,张秀花家四周更加风光无限,到处是清凌凌的水塘,里面长的都是荷藕、鸡头。亭亭玉立的莲花开放了,有一股清淡淡的香气。夏季的晚上,萤火虫提着五颜六色的小灯笼,四处飘荡,将浔河两岸的夜空映照成童话般的世界。青山绿水的浔河岸边,俨然成了世外桃源。花儿争奇斗艳,春光无限美好,引得周围十里八庄的不少人,经常前来观看,就像逛集市一样。雪娇、章春兰等三个人,没事也跟着张秀花学养花了,经常呆在张秀花家一整天。张秀花与父亲相依为命,经过近一年的努力打拼,她的生活也渐渐发生了变化,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有一天中午,张秀花拖着小板车卖花,从浔河乡街上赶完集慢慢往家里走。当她走到西城村那座小学校门口时恰逢孩子们放学的时间。那些没有看过花的小孩子,就像一只只小蜜蜂,蜂拥而上,仰着花一样的小脸,围着她与小板车好奇地看热闹问这问那,就像课堂上举手发言一样。张秀花就像一位老师,也不嫌麻烦,停下板车,逐个给她们解答,孩子们听得满心欢喜。同学们叽叽喳喳,就像小麻雀一样,卖花的,这黄色的是什么花呀?怎么这么好看呀?是海棠花啊。快看呀,还有红色的花,杆上有小刺呢。那是月季花。是呢,是呢,姐姐,那盆是什么花呀?买回家要怎么养呢?是栀子花。那像芭蕉扇叶子一样的,叫什么啊?那花多少钱一盆啊?
……
当然,小孩子们没钱买花,只是随便问问罢了。这时,看许多孩子围着卖花的女子,有一位正放学回家的三年级男代课老师,他大约二十开外的年纪,是刚刚来张安村小学校的代课老师。他看到了放学的孩子们并没回家,而是围着校门前不远处的一位卖花姑娘,也好奇地走过来凑热闹,向不远处戴着凉帽的卖花姑娘喊道,卖花的,卖花的,你停下来哦,过来啊,我也想买一盆花呢。哦,老师要买花?张秀花觉得很好奇,赶紧将板车停了下来,向远处的那位老师望去,感觉那人面貌慈善,觉得特别眼熟。张秀花愣住了,久久站在原地不动,自言自语地说,老师?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熟悉呢?
那位男老师满面春风地向张秀花走来,张秀花惊呆了,她彻底看清楚了,那人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陈义东。张秀花心里炸开了锅,一年多不见了,陈义东怎么当上老师了,他不是去了南通农科站学习培养杂交稻了吗?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他回来怎么第一时间没去找自己呢?虽然陈义东来信说这个月可能要回来,可张秀花做梦没有想到,陈义东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还是以一位体面的代课老师身份出现。张秀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许多疑问掠上心头,觉得五味杂陈。张秀花见到陈义东,倒有些不好意思,轻描淡写地问,是你啊?我以为是谁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陈义东冲着张秀花说,秀花啊,是我啊,我啊,是两天前回来的。张秀花听后又高兴又好气,气呼呼地说,你怎么学坏了,坏死了,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秀花啊,我是前天晚上到家的。我这不没有来得及吗,中午打算到你家告诉你的。学校通过浔河乡里多次打电话给我,让我一回来,就来学校临时代一星期的语文课。三年级有两个班级,语文钱老师生病请假两天了,孩子们的语文课都停了。
“哦,难怪呢。”
“可不是嘛。”
“那你回来啊,以后去不去南通呢?”
“不了,暂时不去了啊。”
“那就好。我问你,你给我,带,带什么礼物没有啊?”张秀花突然仰脸,羞涩地问道。
“有啊。”
“什么东西啊?”
“不告诉你,等回家以后再告诉呢。”
“你去了一年多,人怎么突然就变了,怎么就学坏了呢?”
“没有啊?”
“还没有呢,我觉得你看起来变化大了,你怎么突然想买花呢?”
“买了玩的呗,你写信告诉我说养花,现在花养得怎么样啊?”
“不错,真的不错,当初啊,我幸亏听姚成大叔的话。”
“嗯,真有进步啊?那我倒要祝贺呢!”
张秀花调皮地笑着说,是有进步啊,就只许你去农科站学习?就不许人家在家学习养花,不许人家进步啊?过了不久,那丫头继续说,陈老师啊,我车上的花上午在浔河街上都卖差不多了。车上没有几盆花了,你看好哪一盆花呀?就这一盆吧,这盆还有四五个花骨朵呢,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开了,它叫什么花呀?张秀花告诉陈义东说花不能贵啊,目前只能薄利多销。现在人刚刚解决温饱,要是花卖太贵了,就卖不动了。陈老师啊,你要是买茶花的话,我再顺便送你一盆菊花吧,它可要到秋天才开花呢。张秀花说完,就弯下腰,从板车上搬起那盆山茶花递到陈义东手里。可她刚刚搬起茶花,就又放下来了,对陈义东说道,义东啊,要不这样吧,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中午或下午到我家去吧,我家大棚子里面养着不少好花呢,任凭你挑选啊。陈义东听说很兴奋,点头说道,好呀,我不正打算中午去你家汇报的嘛,以后不要叫我什么老师啊。
中午陈义东吃完晚饭,就骑车急匆匆去了张秀花家。陈义东谈了许多南通学习杂交稻的情况,说出对张秀花的无比思念之情。当张秀花领着陈义东,看到她家屋前屋后不是长着花就是果树,到处姹紫嫣红像一座小花园时,陈义东感到无比惊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走了不到两年,张秀花家竟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陈义东围绕着张秀花家院子旁边那间规模不大的小书屋转悠,摸着与张秀花几个人亲手搭建的房子,看到里面摆放着各种农业致富方面的书本,还有《岳父传》《杨家将》《吉鸿昌》之类的小人书,感觉特别亲切。陈义东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苏北农村地区,竟然能有这样一间农民自建像模像样的小书屋,他是破天荒头一回看到。他站在屋前看着,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一个设想突然跳入脑海。
两天后,星期天的下午,陈义东又到张秀花家参观去了。张秀花带着他,不仅教他如何长果树,还教他如何养花草,又手把手教他如何翻土给花追肥。望着张秀花家屋前屋后的花,陈义东突发奇想,脑子里酝酿着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成熟了。星期一中午放学后,他看学校同事们走差不多了,就到了李校长的办公室,跟她汇报自己的想法。他坐在李校长对面课桌旁,兴奋地说道,李校长啊,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呢,不知当讲不当讲?李校长正在聚精会神地批改学生作业,她听后,用手扶了一下眼镜,放下作业,转过脸,笑着对陈老师问,小陈老师啊,你有什么好想法啊?说给我听听呢。陈义东显得很兴奋,绘声绘色地说道,我高中时有一位女同学叫张秀花,就是我那个村子里的,她家就住在离我们小学校不远的张安村子上。她家养了许多许多花,像个小花园一样,竟然她家还有一间小书屋呢。我想啊,以后我们学校若是遇到劳动课、手工课,能不能带孩子们去参观参观,请她教学生们养花知识,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培养孩子们热爱大自然的兴趣。没事的时候吧,也让孩子们读点小人书之类的,开拓他们的视野,您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啊?李校长听后,皱着眉头疑惑地担心问张秀花会不会介意,会不会有时间。陈义东对李校长说张秀花特别热情,应该没问题的,她平时就在家养花,只要预约一下,参观是非常乐意的。李校长听说后沉思了一会,觉得陈义东说得可行,表扬陈义东说真没想到不亏出过远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啊!才代了两三天课,就很有思想嘛。这个想法特别好,我会大力支持你的!你啊,找个机会,先去好好问问她,征求人家意见,看看她有什么想法。陈义东听到表扬后,立即表示中午就去张秀花家联系。陈义东吃过午饭,就跑到张秀花家商量代课的事情。张秀花听后,满口答应,两人一拍即合。过了一天,李校长代表学校去张秀花家,落实张秀花代课的具体事宜。从此,张秀花家真成了小学校孩子们劳动、手工课的实验基地。张秀花隔三差五被学校请去给孩子们上劳动课,教他们认识花草树木,如何动手养花。学校老师有事请假了,她还被请去代过数学课,作为一名编外代课老师。半年后,经过张安村大队部上报浔河乡文化站批准,张秀花成了一名正式的学校数学代课老师,月代课费用三十五元六角,还兼学校劳动课辅导员。学校所有的老师和孩子们都特别喜欢张秀花,亲切地称呼她“张老师”。张秀花本人非常乐意这样的称呼,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
张秀花将业余大部分时间用于养花、卖花上,成了学校代课老师后,日子就像清凌凌的浔河水一样,虽波澜不惊,却过得有滋有味。春光明媚的四月,张秀花就像猴子王领着一群活蹦乱跳的孩子,像放飞小鸟一样,在浔河岸边疯跑,带领他们看红艳艳的桃花;张秀花家树上的桃子红了,那些活泼可爱的孩子们,就像猴子般喜欢跳到树上摘桃子。树下急盼着吃桃子的孩子,仰着红扑扑的小脸,早已垂涎欲滴。没有事情时,四五年级的孩子,还每人拿着一本自己喜爱的小人书,坐在秀花家那间小书屋里,认认真真地翻看着,看得入了迷,常常忘记了回家。中午,他们也会围坐在那两张黄不拉几的书桌旁边,静静聆听半导体收音机里播放《岳飞传》《杨家将》的评书,被刘兰芳生动精彩的评说所打动。孩子们走在小树林那片麦田旁边,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就书上人物问这问那,张秀花从不嫌烦,给他们解释半天;夏天,张秀花带着一群孩子们,来到一座座池塘旁边,看亭亭玉立的荷花;秋天,孩子们跟着张秀花后面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分辨、采摘芬芳的菊花……
有一星期天的傍晚,晚霞染红了浔河两岸的天空,也染红了张秀花家的小花园,张秀花正忙碌着给桃树修枝、剪枝、上农家肥。陈义东像往常一样,吃完晚饭没事,就沿着那条沙石路慢悠悠地往张秀花家走去。他想告诉秀花,明天下午学校四年级有两节劳动课,准备请她过来讲如何栽种桃树,顺便送一封书信给秀花,也顺便告诉她自己一个星期后将回农科站上班了。他刚刚走到离学校有二里路远的庄头拐弯处那座水泥桥西侧前,就看到前面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过了桥后,冲他迎面而来。那人车子到了陈义东跟前,迅速跳下自行车,将车架好后。一下子就冲到了陈义东跟前,二话没说,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气狠狠地骂道,你不就是陈小东子嘛,有什么了不起啊,你以为你到农科站上班就高人一等啦!别以为自己当老师了就跳了龙门!还不如我在家包窑挣钱多呢!陈义东感觉莫名其妙,挣脱着方天明说道,方老板,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上班不上班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方天明气哼哼地继续骂道,怎么这么说话?我方天明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陈小东子,你啊,也不撒泡尿照照,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一回来就想打秀花的主意,老子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不晓得好歹呢。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瞧瞧吧,我方天明是那么好惹的吗?陈义东被骂得一头雾水,抓住他的手问,啊!方天明,你,你究竟想干什么呀?方天明瞪着血红的眼睛,右手薅住陈义东衣领子,举起左手拳头,气狠狠地向陈义东砸来。干什么?小子,这里是我方天明的地盘。我可警告你,今后,不许你与张秀花来往,不许你打她的主意,她早已是我的人了。你要是再敢与她来往的话,我非打折你的狗腿,非揍死你不可,你信不信啊?不信,你走着瞧。
没等说完,方天明挥舞的拳头就到了陈义东头顶了。陈义东再也不是文弱书生了,已长成了一名顶天立地的汉子,人看起来健壮了许多。平时,他一有空,就喜欢在南通农科所操场上舞枪弄棒,跟武术教练学功夫,主要练习散打,还真学会了点功夫。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陈义东顺势一个侧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就像老虎钳一样,紧紧抓住方天明手腕子,往左肩下方只轻轻一带,抬起右手,握拳一个侧格挡,同时伸出右脚,向方天明小腿下轻轻横扫了一下,方天明立即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了,啃了一嘴干硬的黄泥巴,上颚的门牙被磕碰掉了一颗,弄得满嘴是殷红的鲜血。
“妈呀,我的个亲妈妈啊!”方天明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像猪一样嚎叫。
陈义东不甘示弱,以牙还牙,向方天明身边吐了一口唾液气愤地骂道,姓方的,我今天也警告你,我与谁来往,那是我的自由,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你要是想干涉我的自由,下次我见你一回,打你十次,保你鼻青脸肿。你若是缺胳膊少腿,不要怪我呀!方天明听后,立马就慌了神。他连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年半不见,陈义东竟然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是那个任凭他使唤的陈小东子了。他本想以地头蛇的身份,好好教训一下从南通回来的陈义东,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不要打张秀花的主意,没想到自己反被陈义东狠狠地揍了一顿。他慢腾腾地从地上爬坐起来,弓着腰,不停地给陈义东赔礼道歉说,陈老师啊,你手下留情啊,手下留情啊。是我方天明瞎了狗眼,有眼无珠,不识泰山,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陈义东大声呵斥道,不要叫我什么陈老师,还不给我快滚,今天我就饶你一回!今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啊!晓得了,我晓得了。方天明浑身吓得直哆嗦,就像筛糠一样颤抖。方天明爬站起来,连忙用右手推上自行车,左手捂着疼痛不已满是血的嘴,头也不敢回一下,灰溜溜地走远了。陈义东走到张秀花家里,将带回来的一箱子书本搬到小书屋里,两人忙着一本本摆放起来。陈义东遂了张秀花心意,带了许多农业技术方面的书给秀花,整整有一大箱子,张秀花高兴极了,找到了精神食粮。他们两人忙完了,就坐在小书屋里休息。陈义东跟张秀花先讲了明天上课事情后,然后奇怪地问道,秀花啊,我刚才在来你家的路上吧,遇到窑上方天明了,他不许我与你来往,说还想揍我呢。张秀花听后大惊失色,关切地问,啊!竟然有这种事?你不要理他,他就是一个恶霸、地痞流氓、地头蛇,大队部都不敢拿他怎么样,他打你了吗?
“打我?我现在会武术了。他敢打我呀,我这几天手痒痒得很,还不晓得要揍谁呢。”
张秀花听后半信半疑,惊奇地对陈义东问道,啊!你真会武功了?你从来没有告诉我啊。哪天没事,也教我两招吧,好防身用啊。你究竟什么时候学会的?学的是什么功夫啊?陈义东告诉张秀花自己在南通农科站学习期间,晚上没有事情就跟一个教练练武,主要练习散打。张秀花要是真想学的话,专门教她几招防身。张秀花感觉特别稀奇,愉快地答应了。好嘞,好嘞,我比较笨啊,你得好好教我啊!我现在就想学。过了一会,张秀花担心地继续说道,义东啊,话又说回来,你在明处方天明他在暗处啊,古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以后你可要注意些,防止他背地里找人打你呀,那人可坏了,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啊。
“嗯,我估计他没这个胆。”陈义东点头说。
张秀花红着脸,娇羞地问上回在学校门口,陈义东说写信给张秀花买礼物了,不会都是这些书本吧??有呀,当然有啊。在哪儿呢?我没看到啊!你把左手伸出来,把眼睛闭上,不许睁开啊。秀花听从陈义东的话,坐在那张简陋的书桌旁边,就像医生检查血压一样,将那只雪白的左胳膊伸了出来,平放在书桌上,手心向上。
“不要睁眼啊,不能睁眼啊,我叫你睁眼时,你才能睁眼啊!”
“行呀,行呀,那你快点的。”
说完,陈义东从自己右侧上衣口袋里,不慌不忙地摸出一块亮闪闪的手表,轻轻抓起秀花的左手腕,帮着将那块带着棕色皮表带子的女式“琼花”牌手表,戴在她娇嫩的左手腕上后,开口说道,秀花啊,你现在可以睁眼了。张秀花慢慢睁开了眼睛,她心里早已感觉到了,陈义东在帮自己戴手表呢。望着那块亮闪闪发出“滴答、滴答”响的手表,她的脸像云霞慢慢红起来了,幸福的泪水在眼睛里直打转。
“秀花,喜欢吗?我在南通商场里,专门为你挑选的,不错吧?”
“嗯、嗯。”那女子含着激动的热泪,使劲地点头。
张秀花左看右看自己的手表,感觉怎么看怎么顺眼,她将那块手表褡裢解开,放在耳朵旁边仔细听,被手表发出的“滴答、滴答”美妙声音陶醉了。她将手表重新戴上,仿佛那块手表就是为自己定制的,世上只有她的手腕才佩戴那块亮闪闪的手表似的。好久,她才抬起手腕,看着手表红着脸担心地问道,义东啊,你家境不宽裕呢,又乱花钱了,这块手表要不少钱吧?哪里来的钱啊?陈义东爽快地说,那你就不要管了,反正我的钱也不是偷的抢的。我在农科站上班,外出学习这么长时间了,站里每个月有外出学习补助呢,我用节省下来的钱,买块手表送给你,还不行吗?听到陈义东如此说,张秀花不再说话了,跌入爱情的漩涡中,周身被幸福溢满了。陈义东问道,秀花啊,你刚才不是说想练武嘛,你既然喜欢练武,我找机会好好教你三四招,也好防身用。今后有谁敢欺负你,再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定砸断他的狗腿不可,你自己有了功夫,也能制服坏人。张秀花说,坏人猖狂是暂时的,迟早会遭到报应。我相信政府与法律不会放过,就是老天爷也不能容忍的,义东啊,你说是不是啊?陈义东冲张秀花微笑道,世上哪有什么老天爷、救世主啊,任何事情只能靠人为吧。
两个人只顾说话,外面天早已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陈义东望着门外,看天色已晚,就问道,秀花啊,你手表现在几点了?秀花望了一眼小手表,抬头说道,哦,马上就快八点半了,时间还早着呢,不急。
“那我回去了,我妈在家肯定等急了,秀花啊,明天再见啊!”
“嗯,那你回去吧,我也不留你了,外面天黑透了,义东啊,把手电筒带上啊!”
说完,张秀花从桌边后墙上拿下一个银色的手电筒,摁亮后递到陈义东手里。陈义东接过手电筒,刚想转身出门回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关系到张秀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