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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馨从有水家回来，脑子乱哄哄的，突然出现一个幻觉，有水对她那么热情，何不向他借点钱，以解当下开井之急呢？将来卖了坩子土挣了钱，再还他，两不耽搁！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这样，又怎么办呢？
第二天早上，凤馨无所事事，坐在堂屋台阶上发呆，一遍又一遍盘算着借钱的事。
突然有水来了，手摇着一条纱巾道：“这是谁的？”
凤馨一把抢过来：“我的！”
有水：“这纱巾，可是‘福贴子’，昨晚我在被窝里捂了一宿！”
凤馨：“讨怨！”
“你别往歪处想！”有水道：“那天，漏顶时，你没在井下没被砸死，肯定是这纱巾保佑了你！要不然你怎么命那么大呢！”
凤馨灵机一动，出口道：“既然你觉得我有福气，那，咱们商量个事！”
有水：“还用商量？你说到天边，咱们就到天边！你说咱们到海底，咱们就到海底！什么同意不同意的！”
凤馨：“那！你借我一笔钱怎么样？”
有水：“借钱干什么？”
凤馨：“继续开采2号井！”
“诶呦！”有水摇头道：“有句老话叫‘异想天开’！这话是不是为你定制的？”有水凑近凤馨小声道：“那钱，不是每个人说挣就挣的！钱都长眼睛，看谁顺眼才往谁兜里钻！可谁顺眼谁不顺眼，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发财的！”
凤馨：“就你顺眼？”
有水：“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那2号井是活棺材，谁去把谁搁里头！”
凤馨：“我不信！”
有水：“你怎么不听话呢？那地方，不是女人玩的地方！”
凤馨：“我就是要打破这惯例！”
有水：“你是舍命不舍财呀！”
凤馨：“你借我点钱吧！坩土采出来卖了钱，我第一个先还你！用不了多长时间！”
有水：“你哪有那本事开采？”
凤馨：“有春桐帮我！”
“嘿！”有水道：“我更不借你了！”
凤馨：“怎么？”
有水：“噢！我借你钱去发财，你抱着才子小生过美日子？我干瞪眼看着？”
“竟胡说八道！”凤馨：“我们是一起谋生计！”
有水：“那叫往无底洞里跳，永辈子也上不来了！”
凤馨：“你借不借？”
有水想了想道：“这么着吧！我给你出钱，由我帮你开发2号井！怎么样？”
凤馨：“不可能的事！”说完，凤馨就要回屋。
有水拦住道：“这样吧！你先到我们公司工作，解决一下你眼前的生计问题！开井的事，有机会再说……”
凤馨沉默了半晌，低声回道：“再说！”
晚上的天气骤然凉了下来，黑呼呼的夜，雾气腾腾。
屋里地炉子还没有隆上，凤馨怕爹冷，烧了一壶开水把“暖婆子”灌上，放到爹的被窝里。她还是不放心，爹的伤刚见好，一凉一热的，怕又坏了。她还是决定烧烧炕。她把灶口里去年残留的灰沫掏干净，然后抱来一堆玉米茬子开始烧炕。柴火点燃了，干烈的茬子在灶堂里发出丝丝拉拉的声响，睡在外屋通炕上的爹娘和弟弟暖和了很多。
可凤馨一点睡意也没有，从柜上拿来镜子借着火光端详着自己，她自问：你是姚凤馨吗？镜中的人你好象认识，又好象不认识。她长时间端详着。
小明没有睡着，他偷偷下炕扒着里屋门看着姐姐：“姐！你真漂亮！”
凤馨吓了一跳，她绷紧脸道：“怎么还没睡？”
“我饿了！”小明说。
凤馨望望弟弟，想了想，拿来了两块生白薯放在了灶坑的火炭里。
火炭忽明忽暗，把白薯烧得“呲呲”的响，不一会白薯的香味就飘满了屋子。
凤馨拿了一块剥开皮递给了小明：“馋猫！”
小明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吃着，他边吃边问：“姐！今天下午春桐哥带着我到山上逮了好多蚂蚱，他把蚂蚱放在炉圈上烤得焦黄焦黄吃着可香拉！姐！你说肉怎么这么香啊？”
凤馨搂着小明：“等过年时，姐给你炖一大锅肉！”
凤馨妈醒了：“你俩说什么哪？夜猫子”
小明道：“我姐说明天给我炖肉吃！”
凤馨爹叹口气：“我真是个废人！等我伤好了，给你们挣钱去买肉……”
凤馨怕爹伤心，忙把弟弟哄上床，盖好被子：“考上高中，上了大学，姐天天给你炖肉吃！”
夜，又是夜！凤馨最怕长长夜。
她睡不着了，决定到自己的闺蜜冬梅家串串门。冬梅大几岁，人很有主意。凤馨有什么话最愿意跟她说。
冬梅的家在龙井上头街南边，四间北房，院围墙是鹅卵石垒起来的，不到一人高，因为没有安大门，凤馨不用敲门就进了院子。
赵家一水北房，冬梅爹妈住正中间，他们在官窑厂干临时工，早早的睡下了。
赵爷住把头一间。
凤馨直奔西头那间，那是冬梅睡的房间。凤馨推门进去，看见冬梅在灯下打着毛衣。
冬梅见到凤馨笑道：“不用听脚步，我准知道是你！”
凤馨坐在冬梅身边：“天太冷，睡不着！”
冬梅：“你能睡着了，是人就睡着了！”
凤馨拍了冬梅一把，两个人都笑了。凤馨把话岔到了冬梅身上，她摸着冬梅手中的毛衣说：“驮色的，织的地瓜垄，一看就是给男的织的！”
冬梅：“我不像你，说不让说，道不让道！其实，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我就是给大我男人织的，新鲜吗？”
凤馨：“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冬梅：“我喜欢他嘴大，却不会说话——我不像你，长得漂亮，后边挨着班追着的男人蚂蚁似的多！”
凤馨：“实惠！”
冬梅：“春桐现在是到官窑学手艺去了？还是还琢磨开坩土井的事？”
凤馨木然的答道：“他说，先帮我把坩土井开起来！”
冬梅：“开井风险大，你不怕死呀？”
凤馨：“我信任他！”
冬梅点点头：“春桐倒是个靠谱的人！”
凤馨：“可惜！没有资金！”
冬梅叹口气：“也是！人是越有钱，越来钱！越没钱，钱越躲着你！”
凤馨接过冬梅手里的毛衣织了起来，片刻，她慢吞吞道：“今天，我见到有水了！”
冬梅急问：“怎么？”
凤馨欲言又止：“算了！算了……！”
冬梅掐住凤馨脖子：“说！你给我说！”
凤馨：“他说，他能借我钱！”
冬梅：“真的？”
凤馨：“不过！他有个条件！”
冬梅：“什么条件？”
凤馨：“他要我到他们公司工作！”
冬梅：“你同意啦？”
红 梅拿着毛衣，若有所思地静止不动了！
冬梅：“他喜欢上你啦！”
凤馨：“有水见了女人就跟喝了酒似，真叫人心烦——女人为什么那么招风！”
冬梅诡谲地笑了：“有水这夏天一天一碗的碗坨没有白吃呀！吃的你直闹心！”冬梅说完更是笑个不止。
凤馨：“有时候，我就可怜他！”
冬梅：“是他可怜你，还是你可怜他啊？分不清了吧！”
凤馨低头不语。
冬梅笑：“你是个羊，他是大狼，狼总是要吃羊的！你原地不动，他也会来寻你！”
凤馨：“你可小看现在的有水了！现在他可成熟了，老练的有点威严，像个男人！”
冬梅望着凤馨半晌：“喔呀！你真喜欢上他了吧？”
凤馨“哪挨哪儿呀！”
冬梅：“悬啊！他天天拼命的追你，男女成日身影不离在一起，不沾泥来也带水！”
凤馨：“我见着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像见一堆肉！”
冬梅：“我是跟你开玩笑！”
凤馨默默低语：“我这一天老是心烦意乱的，什么也干不下去，只知道胡思乱想，要不了多久就要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冬梅：“你呀，要有不被狼吃掉，还要让狼听话的本事！”
凤馨手里的毛衣已经脱针了，她还在织。
冬梅笑道：“我那毛衣你是拆哪还是织哪？”
“呦！脱了针啦！”凤馨吐了吐舌头：“我这是怎么了？”
冬梅突然问：“春桐真的还想干坩土？”
“当然！”凤馨道：“我也想把这事干到底！不然……我们没有出路！”
冬梅：“那可是弄不好要丢掉性命的事！”
凤馨：“春桐说了，这就跟打仗，不能怕死！”
冬梅拍了凤馨一下：“春桐才算是真正的男人，有才华，有本领，再加上真心爱你，你还有什么挑的？”
凤馨：“是呀！春桐为了我，把学手艺的时间都耽搁了！”
冬梅：“他为了你，是豁出命了！”
凤馨：“正因为此，我不能拖累他！只有赶快筹到一笔钱，才能开井！把井开好了，离开琉璃窑就不远了！”
冬梅：“真够可以的，你们俩要通吃天下呀？”
凤馨：“我要挣钱，我要尽快的挣钱，完成我们俩的夙愿！”
冬梅：“所以，你想到有水的公司工作？”
凤馨嘴犟道：“我是说跟他借钱！”
冬梅笑了：“其实……你去也无所谓！就去打工，你给他干活，他给你开工资！天经地义！”
凤馨小声道：“春桐肯定承受不了！”
冬梅：“没关系！我负责跟他解释！到时候，我把你的每天行程、干了什么、说了什么话，每天向他汇报！”
凤馨：“为了生计，我想去试试！”
冬梅：“到时候，你别假戏真做呀？”
凤馨使劲敲打冬梅：“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回家了！”
冬梅：“你走呀！”
凤馨捶了冬梅一下，静默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我该怎么办……”
冬梅：“我说呀，你也别难为自己了！”
凤馨：“有什么好办法？”
冬梅：“你先到有水公司打一阵子工，先解决家里家外生计问题！春桐现在一定在积攒实力准备再开发2号井，等攒够了钱，他肯定会帮你把井开发成功！”
凤馨看着冬梅，狠狠的说道：“我不去有水公司打工，我跟他借钱！”
冬梅：“看把你狂的！”
凤馨：“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也不诓人！”
冬梅：“我支持你！人，别一根筋！”
凤馨：“我去闯闯！”
冬梅：“开了井，你就是窑主，就是大富翁了！到那时，可别不认识我了！”
“别开玩笑了！”凤馨道：“春桐说了，将来还要开琉璃窑厂！”
“真有想法！”冬梅道：“这得需要支多大场面啊？这……”
凤馨：“你家可是世代干琉璃窑的呀？”
“对呀！”冬梅兴奋道：“我家祖辈就是干官窑的！我爷爷是从官窑退的休！爹妈在官窑现在虽然是临时工，但都有一套好手艺！”
凤馨：“与其在外为别人打工，不如回村干大事！”
冬梅：“正确！”
凤馨：“你爸妈在官窑都干什么活？”
冬梅：“我爸会制磨具，我妈会雕刻坯件！”
凤馨：“到时候，让你爹妈都来怎么自己的窑厂来干活吧！”
冬梅道：“肯定的！我妈早就唠叨，咱村里农民，应该建一个自己的琉璃窑厂！”
凤馨高兴道：“那太好了！真是这样，咱们不缺人才了！”凤馨说完，抱住了冬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