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家的小院里,一片忙绿的景象。
春桐爹在院中摆了小方桌,桌上摆着个大茶壶和刚刚洗好的几个茶杯,好像在等客人。
是的,是在等人,但不是客人,是何支书和自己的儿子。这两个人为了建村上的琉璃窑,一大早跑到区上申请贷款去了,现在不知结果如何了,他不时的朝二门口望望。
春桐妈和凤馨在灶台前忙着午饭,烙饼的面团已经活好了。
凤馨因为也在惦记着贷款的事,心里也跟长了草似的慌慌,揣了几下面团,竟然落下汗来!她用毛巾擦擦汗,借机坐堂屋八仙桌旁,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只想着快点见到春桐。
街上一阵拖拉机响,很快何支书和春桐出现在二门口,只见何支书拎着一大块猪后臀尖肉。
春桐爹站起身,问何支书:“怎么样?”
何支书也不搭话,径直走到小方桌前,把肉往桌上一甩,对师往妈道:“炖肉!”
春桐爹还在问:“怎么样啊?”
凤馨最了解何支书,看他那架势,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她对春桐道:“谈好了?”
春桐笑笑点头。
凤馨真开心,她的跳了起来:“成功了!”随后给何支书递茶。
春桐爹这才如释重负,他对何支书道:“真不容易呀!”
何支书接过凤馨递过来的茶,满面红光的对春桐爹道:“功劳还是要归功于我们大兄弟啊!”他指指春桐:“在区委和银行联合举办的贷款业务会上,大兄弟把我们的琉璃窑事业的前景、经济价值描述的头头是道,说服了很多评委!区里看好我们的琉璃窑产业前景,特别把一个无抵押贷款名额给了我们!”
春桐爹:“遇上了好年头啊!”
何支书心里高兴,他指示凤馨,把建琉璃窑的骨干人物都喊来,一起商讨琉璃大业。
不一会,赵爷、张窑座及静缘爹妈都被喊来,大家听了消息,一样的心潮澎湃,七嘴八舌的畅想美好的未来。
何支书站起来道:“昨天,我们村委会开了个会,制定了建村办琉璃窑的计划!资金的来源呢,是这样,村里出一部分,保证控股!然后,为了调动村民的积极性,村民自愿入股一部分!现在我们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技术,有技术;要坩土,我们有坩土,就差建窑了……”
赵爷插话道:“何支书!建琉璃窑,这可是村里大事,也是我们村民的大事!你小子的担子可不轻啊?有什么话,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尽管张嘴,我们大家绝不后朝(chao)着,出力的出力,出钱的出钱!”
何支书笑道:“我的能力有限!咱们这事,全都要靠着在坐的各位‘能人’,特别是我的大兄弟春桐,他是我们琉璃窑的骨干的骨干,是我们的少帅,现在我让他把咱们下一步的计划跟大家念叨念叨!”
春桐笑道:“何支书叔过讲了,我在琉璃制作方面也是二把刀,还是要听各位长辈指教!”
凤馨笑道:“你就别客气了!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让大家听听!我们也好给新窑出出点子!”
春桐:“那好吧,我就抛砖引玉!刚才和老书记一起回村,我们在路上商讨过了!为了做大做强我们村的琉璃事业,我们一定建一座标准的、一流的、现代化的大窑!不但要传承官窑的技术和风格,更要形成我们自己创新的独特的窑火!”
春桐爹插话道:“对!我们一定要建大窑!我们眼光要远,我们的心志要大!记得那年烧制天安门正吻,亏得官窑的窑口大,不然很难胜任!”
春桐:“我跟老书记商量,初步设计建一座 42.5米的隧道彩窑,再建8孔36长米的素烧窑一座,这是我们的主打设备!为了生产的方便、快捷、环保,我把这主窑设计成以重油热源,割除掉以煤柴为热力的落后模式……”
何支书兴奋道:“我们初步算计,可以节约150万斤柴禾,生产效率可以提高3倍啊!”
赵爷急道:“不使柴禾,那能行吗?多少辈没这干过,以往掌握‘火候的顺口溜’恐怕靠边站了!”
春桐笑道:“现代的窑里面都有温控器,要多少度就烧多少度,比挂钟还准!”
赵爷:“那赶兴好了!”
何支书趁兴道:“我们村办企业,一定要跟官窑一样正规化!到时候粉碎机、还有那个什么……真空炼泥机等等我们一应置齐!我们还要建立浴室,干琉璃窑不是一身泥就是一身土,下了班洗个热水澡,下了班清爽又解乏!”
春桐描述的宏伟蓝图把在座的惊诧的张大了嘴,一阵沉寂后,随即大家啧啧称赞,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
赵爷道:“何支书!怎么把大窑建起来,下一步可就看你的了!”
何支书笑道:“回头,我与村委会干部商量一下,立刻把村里年轻力壮的人组成施工队,马上施工!窑址就选在万缘同善茶院的拴马场!”
有了挣钱的路子,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入股集资建琉璃窑的事很快疯传开来。
琉璃千年窑火,历来都是官窑把持,今天才得进入寻常百姓家家。大家都看好这是一个发财致富的机会,纷纷入股!没有几天,建窑的款项就筹足了。
冒着三伏天,何支书拉起来一支精兵强将的施工队,在万缘同善茶廊的拴马场上开始施工建大窑。施工现场支起了大锅,午饭时间到了就的下面条儿,吃好了西红柿鸡蛋黄花打卤面就又抡起了锨。
吴婶又来凑热闹了,她望着壮观的施工场面老远的叫嚷:“真刀真枪的玩了命了!”
董勤正伸着脖子朝新窑望着,吴婶一喊吓了他一跳:“什么真刀真枪的?”
吴婶:“春秋才动土木!这大伏天水汽汪汪的搞建筑,是最忌讳的!”
董勤:“时间不等人呐!要是秋后再建窑,金子银子都从手指缝里流跑喽!”
吴婶:“可不是吗!从前种地赚什么钱?赚一脚泥!守着人家官窑,只有瞧人家发财的份!现在我们农民也有琉璃窑了,钱票子也该长个眼往咱御窑村人怀里扎扎了!”
董勤:“没想到啊,春桐那孩子那么有出息,成了咱村琉璃窑的掌门人了!”
吴婶:“我早算出来了,他爹就是琉璃窑门里出身,爷是英雄儿好汉!金珠银珠落玉盘,我早就说春桐天生就是个大玉盘子,富贵命!”
这时候,车把式一阵风赶着大车拉着一车砖,挥着鞭子冒着烟走来,看见吴婶,笑着调侃道:“老婶!你不好好陪着我大叔在家赚钱,到这凑什么份子?”
吴婶道:“干什么来了?告诉你,我是监工来了!”
一阵风:“你没官没衔的监什么工?”
吴婶:“琉璃窑我是入了股的!这窑建好了,也有我的一份!”
一阵风:“怎么?也想发个财啊?”
吴婶:“怎么着?发财现在是名正言顺!你那马车没人愿意坐!有了钱都坐飞机去,让你拿着鞭子干着急!”
一阵风:“你是牛了!咱村谁坐过飞机?老书记忙前忙后的多少年了,也没做过飞机!别说坐飞机,连飞机翅膀也没摸过!
吴婶转身对董勤道:“他大哥!他小子也就那点尿水!一点出息也没有,一丁点想法有没有!”
董勤道:“有几个像春桐那样有志向的?少哦!”
一阵风对董勤道:“大叔!你别和大婶子掺和在一起!人家可是有身份的人!坐飞机出国溜一圈是早晚的事!”
董勤:“她是剃头的,我是卖豆腐的,有个屁身份!”
一阵风:“我说你老糊涂了吧!人家爷爷带孙子坐飞机,孙子非要拉着姥姥一起去,到时候……老公爹自然带上老丈母娘喽……”
董勤听了哈哈的乐。
吴婶拿一块石头扔过去:“就你小子嘴欠拧!”
御窑村的琉璃窑经过几个月的施工,终于完工了。
一溜的隧道彩烧窑、素坯窑依山而建,气魄恢宏!坩土粉碎场、洇泥车间、成型车间、上釉车间乃至供应销售科等等全部建全。何支书为了提升士气,为每位职工发了蓝色的帆布工作服。温暖盛洁的天气再加上崭新的琉璃新窑,把才脱了沉重冬装的农人们撩拨得火烧火燎,他们顾不得对这春色多看上几眼就忙碌起来了。
就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一个难题,把何支书难住了:万缘同善茶院的那口井突然没有水了。
原来,建窑场施工用的水都是用的这口井的水,昼夜不停的用被抽干了。
琉璃构件,是水和泥的艺术,没有水怎么成?何况,将来窑厂大批量的生产,需要更多的水,别说一口井,就是几口井的水也是不够用啊!窑厂在北山沟里,要想通水,那是非常困难的!
何支书要春桐找个办法,无论如何要解决这道难题。
春桐道:“目前没有捷径可走!只有在永定河旁建个水泵房,然后通过管线把水叫到新窑!”
“我的奶奶!”何支书叫苦道:“永定河与北山距四、五里地,架设铁管线需要一笔大钱啊!可手中的银子已经不多了!”
春桐:“没有办法!打井更不行!万一要是不见水,钱就会烧没有了!”
这,急坏了何支书,老毛病又犯了,他使劲的搓手。
春桐也是没有了主意。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当遇到难题的时候,就要向凤馨倾诉。
凤馨听了引水工程的事,眼睛一亮,她想起来钱经理。
钱经理想入股琉璃窑的事,凤馨记在心上。
这几天,眼看着琉璃窑就要投产,钱经理几次表示想参股。可何支书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不同意钱经理加盟,永定河公司参股的事,就搁下了。
凤馨觉得欠钱经理一笔人情。趁着这当口,把钱经理引进来,岂不一举两得!凤馨听春桐征求自己的意见,嘻嘻的乐了,她对春桐道:“我当什么难事呢!原来就是这个!”
春桐:“你有什么高招?”
凤馨:“永定河公司的钱经理早就想入股村琉璃窑,把泵房的工程交给他干不就齐啦!”
春桐:“他肯干吗?”
凤馨:“当然!钱经理有钱,你也知道他早就想投资琉璃窑,可惜没有门路!如果把修建水线的工程包给他,咱们有水了,咱们村还省了一笔投资!就算他入股了又怎么样,咱们的生产还壮大了呢!”
春桐考虑,钱经理是个很不错的商人,这一年多来此人经常拜访自己,感觉钱经理这人精明又有胆量!特别是人很豪爽大方,如果没有他帮忙凤馨办坩土井,他和凤馨也许就没有今天。况且,做琉璃窑这买卖,要广交朋友善交心,把钱经理发展进来,企业会更大更强,那样才有竞争力。于是,春桐与凤馨一起来找何支书,商讨商讨钱经理加盟入股的事。
春桐和凤馨进了何支书家,见他正在为水井的事在家愁眉苦脸的抽闷烟。
春桐把新窑水线设计方案对何支书汇报了一遍,建议把这工程交由永定河公司完成。
谁知,何支书还没听春桐说完,就摇头否决了:“这工程账怎么算?”
春桐:“可以算他入股!”
何支书听了更是连摇头再摆手否决否决道:“那个钱经理早就插手琉璃窑,这好买卖可不能让他抢了去!”
凤馨劝何支书解道:“大叔!我听人说,做买卖是搭帮结伙的事;人越多,路越广!何况,我们现在遇到缺水的问题,是靠投入大资金才能解决的问题,现在他能帮助我们解决问题,也是说明我们有缘分!”
何支书看看春桐,又看看凤馨,点点头道:“也罢!新窑不能没水啊!”
凤馨见何支书松口了,立刻叫在家的有水火速叫钱经理来。
钱经理立刻到了何支书家,听了可以入股琉璃窑的事,高兴道:“只要不嫌弃咱外乡人,什么都好说!”
何支书下了军令状,要钱经理开春前一定要解决新窑厂供水问题。
有水插话道:“修个泵站算个屁!我们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小事一桩!”
何支书瞪了儿子一眼。
钱经理笑了:“书记!认识我,你别以为亏得很!等着,过几天我让你抱个大金蛋!”
何支书:“什么大金蛋?”
钱经理笑而不答。